第五章 深山仙林
小木屋周圍的環境很是安寧,一張竹製的床,被褥和枕頭擺放得相當整齊,小床完 ...
第七集 第一章 處處詭異
莊園前,雖然月色一如往昔的咬潔,但氣氛一時有些凝重。劉奶奶邁著蒼老的步伐似乎是有些疲憊,扶著猴王的肩膀拄著枴杖,慢慢走在最前面,像是欣賞這幅夜色一般,緩慢而又悠閒。身後那一隻隻小猴似乎很懂事,安安靜靜的,也不叫,頂多偶爾嬉戲幾下而已,抬著妖骨花的花朵和角蜥王的屍體老實跟隨著。
楊存和龍池此時面面相覷,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老實跟在隊伍最後頭,準備了一大堆的東西這時都派不上用場,而且對那些看起來嬌小卻又力大無窮的金色猴群、淒慘死去的角蜥王和那通體白瑩的玉蛇,楊存儘管心存好奇,但也不敢問出聲。
這時天空已經露出魚肚白,山林裡的霧氣很重,剛走回小宅院時,天空就已經微亮。劉奶奶回頭一看楊存的神色有些忐忑,馬上溫聲說:「公爺放心,玉環和高憐心小姐舟車勞頓,我已經點了安神的香料,她們此刻應該睡得很香,不會驚擾到她們。」
「勞煩奶奶了。」
楊存此時心存敬畏,也不敢把她當普通的老人看。儘管以世俗來說這國公的帽子很高,不過此時在高深莫測的劉奶奶面前,可說連一毛錢都不值。
「猴王,你們先回去吧。」
劉奶奶歎息一聲,轉身朝九尾猴王囑咐說:「先將這毒物好好處理一下,你應該知道我要取哪一部分。今夜之事叨擾你們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猴王通靈,似乎是聽得懂人話,九尾猴王看了看劉奶奶,又回頭看了看跟在身後的龍池和楊存,馬上點了點頭,然後指揮著手下的猴群抬著屍體先進宅院,猴群一溜煙的工夫就消失在屋後,沒發出半點聲響。
天露晨白,此時楊存和龍池忐忑不安的坐在院內槐樹下,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先開口問出心裡的困惑。劉奶奶將熬了一夜的雜糧粥和幾樣開胃小菜端了上來,眼看著兩人緊張得有些僵硬,不由得溫和一笑,輕聲說:「你們倆啊,怎麼了?」
「這個,前輩……」
龍池滿心的好奇,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妖骨花、玉體白蛇、九尾靈猴還有死去的角蜥王,第一次見識了麼多靈物,令他好奇之餘也有種說不出的興奮。
「先吃吧,吃完再說。」
劉奶奶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又轉身進了屋內。
這時兩人哪還有胃口吃得下?這一晚變故連連,先不說那角蜥王死得那麼慘,單就劉奶奶莫名其妙出現,身後還跟著那力大無窮的猴群還有九尾猴王,原本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人此時給人的感覺也變得高深莫測。
整個早上劉奶奶不知道去哪忙,沒見她再走出屋外,直到日上三竿的時候,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追問,桌子上的粥都放到涼了,誰都沒有胃口吃,甚至熬了一夜也沒有半點倦意,心思全在劉奶奶那讓人無法猜測的身份上。
「公爺,龍公子。」
好半天,房門這才緩緩打開,梳洗打扮完的高憐心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裙,襯托著身材的婀娜和容顏的美艷。她似乎是覺得自己睡太晚了,有點不好意思,立刻走到兩人的面前溫柔的問了聲好。
「睡得還香吧?」
楊存轉頭一看,心裡頓時有點癢。一覺之後的高憐心感覺臉色紅潤,如同三月的桃花,雖然素面朝天,未有半點粉黛,但顯得安靜迷人。
那種說不出的清新和粉嫩與絕色的嫵媚相比更是添色幾分,讓楊存心裡微微顫了一下。
「嗯,睡過頭了。」
高憐心羞澀一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張媽媽呢?」
楊存關切的問了一下,心神一個恍惚,朝屋裡一看,卻看不見劉奶奶的身影。
「她還在床上靜臥著。」
高憐心滿面欣喜的說:「奶奶昨晚幫她推拿針灸一下,早上起來讓她服了些藥,囑咐她今日不可起身,媽媽今天氣色好多了,也不怎麼咳嗽,奶奶的醫術真靈啊。」
「哦,劉奶奶呢?」
龍池心思全在高深莫測的劉奶奶身上,也沒空關心對他來說等同於陌生人的張媽媽。
「一早就說要出去散一下步,順便採點草藥。」
高憐心倒是有些疑惑的看著兩人,好奇問道:「她一早就出門了,你們沒看到她嗎?」
「哦,應該是我們睡得晚了些吧,奶奶出門早沒見著。」
楊存連忙應付一句,只是回過神來和龍池對望一眼,兩人心裡更是困惑重重。明明就看見劉奶奶朝屋後走去,屋後就是哪都去不了的懸崖地帶,她怎麼會不見?
「哦,公爺,那我先去洗一下衣物了。」
高憐心也沒多想,睡了一夜的她似乎很有精神,完全沒半點舟車勞頓的跡象,慇勤的搬了車上和昨夜換洗的衣服去洗滌,雖然曾經是大戶千金,但卻沒半點嬌奢之氣,倒也難得。
「走,看看去。」
高憐心一走,龍池已經按捺不住好奇心,馬上就轉身朝屋後走去。楊存也趕緊站起身緊跟在他身後。
屋子後頭依舊是一片普通的藥田,眼前懸崖沒有半分改變,即使接近日正當中,但依舊有潮濕的霧氣隱隱繚繞著,不過這時誰都沒有心情欣賞這煙霧繚繞的美景,龍池和楊存仔細查找每一個角落,翻動每一塊石頭,甚至還扒了扒土看看有沒有密道,可是找了半天卻依舊沒有半點頭緒。
「到底上哪去了?」
龍池一臉鬱悶,反覆在懸崖邊走了半天,就差沒跳下去看看這懸崖是不是真的,不過一看那深不見底的山谷,只要不是想尋死的人,多半都不會有勇氣。
「奇怪,她應該一直沒出去才對啊!」
楊存也困惑不已,二人一早就坐在門前,劉奶奶根本沒出過門,可現在裡裡外外都找不到人,這院子就那麼點大,總不可能憑空人間蒸發吧?
「上哪去了,她不可能消失啊!」
龍池更滿腦子暈暈的,甚至還已經趴到地上像警犬一樣四處聞著,充滿困惑的說:「有味道啊,劉奶奶的味道有經過這裡,還滿新的。可她上哪去了?還有那些猴子不是也到了屋後嗎,它們怎麼也不見了。」
「鬼知道……」
楊存看著他,整個人無語,這傢伙這輩子絕對是狗投胎的。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楊存和龍池都瞪大眼睛在後院尋找,幾乎翻到連泥土裡的螞蟻是公是母都瞭然於胸,然而卻連半點收穫也沒。別說是猴王和劉奶奶的蹤跡,連半根猴毛都找不到。直到日落黃昏的時候,突然前院響起一陣馬蹄聲,儘管心有不甘,但楊存還是先到前院,這荒山野嶺,怎麼還會有人上門?
門口,一輛模樣普通的馬車規矩停著,車伕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身穿上好的蘇制絲綢,雖然衣著華貴,但卻臉色消瘦,略顯慌張。此時他已經狼狽的下了馬車,正站在高憐心面前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有些急促的問道:「這位姑娘,請問師父在嗎?」
「您是……找奶奶有什麼事?」
高憐心也款款行了一禮,聞了一下空氣裡刺鼻的藥味,語氣難免有幾分疑惑。
「在下時敬天,乃劉老輩座下的掛名弟子。」
名為時敬天的男子雖然驚艷於高憐心的美貌,不過一聽高憐心喚劉奶奶為奶奶,臉色頓時一肅,畢恭畢敬說:「弟子有急事求見恩師,不知老師是否在家?」
「怎麼了?」
楊存疑惑的走上前來。
「找奶奶的。」
高憐心一邊說著,一邊趕緊把時敬天迎進院內,奉上茶水後搖著頭說:「奶奶現在還在散心呢,出去一天,也沒說晚上回不回來。」
「啊?老師不在啊。」
時敬天頓時驚恐不安,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剛坐下去,屁股彷彿就像被火燒一樣,立刻就跳起來。
「什麼事啊?」
楊存突然有種被忽視的感覺,心裡頓時覺得不爽。
「啊,對不起公子,在下有點愚鈍。」
時敬天彷彿這時才察覺到楊存的存在,連忙道歉一下。
「劉奶奶還沒回來,要不您先小坐片刻吧。」
楊存看他似乎很著急,並不是故意忽視自己,火氣也消了一大半。不過自己這麼一大批活人站在這兒他居然視而不見,是什麼事急成這樣啊?
「坐不得啊!」
時敬天苦了個臉,就差沒落淚,六神無主的說:「現在杭州城內可出大事了,要是老師不出手,我們這些做弟子的可真是丟盡她老人家的顏面啊。」
「什麼味道?」
這時龍池緩緩走了過來,動著鼻子聞了聞,疑惑的看了時敬天一眼,有些不爽的問:「搞什麼啊,鶴頂紅、斷腸草、毒箭木,誰在這裡熬煮這些毒物,也不怕薰到人。」
「這、這位兄台是?」
時敬天頓時眼前一亮,並不因龍池怪異的打扮而輕視他,馬上禮貌的問了一聲。
「這傢伙誰呀?」
龍池可不希望接觸陌生人,馬上警戒的看了他一眼。
「這……」
高憐心來不及說話,楊存馬上就揮手制止她,笑瞇瞇的朝那著急慌忙的時敬天說:「這位是龍公子,一直是雲遊四方的奇人,他可說是奶奶的第一位弟子,也是關門弟子。」
「啊!」
時敬天一聽,又看了一下眼前的龍池,雖然臉上有著圖紋很是詭異,但卻身姿挺拔,相貌堂堂,竟連半點懷疑的想法都沒有,連忙扶著褂子雙膝跪地,猛然朝龍池行了個大禮,恭敬的說:「不才時敬天參見大師兄。」
「不是,你……」
龍池還來不及回話,楊存立刻狠狠一眼瞪了過去,龍池雖然不知道楊存為什麼要撒這個謊,但還是硬生生的將話嚥了回去。
高憐心在旁疑惑不已,不過也當楊存只是一時嬉戲之舉。只是這師徒長幼有序,似乎不該是嬉戲的話題吧?楊存倒也不解釋,給了她溫柔一笑,高憐心頓時嬌羞的低下頭來,本著女兒家的矜持,心裡也有小小的雀喜,似乎這就像兩人之間小小的秘密一樣有趣,所以也不開口揭穿。
「好了,你找老師到底什麼事?」
龍池這傢伙擺起架子倒也有模有樣,剛才還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這會兒當真擺起大師兄的架子。
楊存頓時鄙視的瞪了他一眼。高憐心還真是猜對了,楊存就是一時無聊起的玩興,倒也不是說刻意想戲弄時敬天,純粹只是因為好玩而已。
「是這樣的,弟子的家人身中劇毒,煩請師兄診察。」
時敬天彷彿找到救命稻草一樣,趕緊跑到馬車上,小心翼翼抱著一個渾身包裹著黑布的小孩子走了過來。
「先進側屋吧。」
高憐心一看也不敢怠慢,連忙將一行人引進側屋。
側屋內,除了一張竹床以外沒有其他東西,時敬天顫抖著將那小孩放於床上,小心翼翼解開孩子身上一層層的黑布,每一層的黑布上都塗抹著一些散發異味的藥物,已經熬爛,不過那藥味搗了那麼久卻是特別刺鼻,別的不說,光是第一層布上所散發的臭味就差點讓人暈厥過去。
布被一層層的揭開,只見布裡包覆的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此時男孩的呼吸很是微弱,幾乎到了上氣不接下氣的程度。孩子本該稚嫩的身體上塗滿各種毒物熬出來的藥漿,隱隱可見一些裸露的肌膚,本該白晰細嫩的肌膚卻變成紫黑一片,如果不是身中劇毒,不可能出現這種可怕的異象。
「這孩子怎麼回事?」
龍池表情有些錯愕,同時也有點驚訝,上前查看一下孩子無神的瞳孔,更讓他的臉色一時有些嚴肅。
「您都不知道,這孩子……造孽啊!」
時敬天說話的時候臉色一片蒼白,彷彿是想起地獄般的場景,手下意識的抓緊衣擺,隱隱可見已有不少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流下。
原來近兩日原本歌舞昇平的杭州城內突然出現妖孽,每逢半夜就會接二連三的有落單的路人遇襲!每每死狀淒慘,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完好的肉塊,就像被野獸啃食一般。城內的百姓頓時沸騰了,紛紛傳聞是出了吃肉喝腦的殭屍。官府雖然夜夜宵禁,卻沒有半點成效,甚至還有不少捕快也莫名其妙喪命,死狀如出一轍的恐怖。
這下百姓們惶恐了,紛紛帶著家眷逃離,躲避這起不知道從哪來的禍事。然而就在昨夜,時敬天的岳父家也出事了,原本是杭州數一數二地頭蛇的陳家鏢局居然也冒出這類異物。當時年幼的外甥被異物抓住,好在家裡的武師們視死如歸,忍住懼意將那可怕的異物斬碎,才救回被嚇暈過去的小主人。
這陳家可算樹大根深,家裡陳慶雷老爺子就是杭州乃至於浙江上的一霸,家裡田產家業多不勝數,除了這家鏢局以外還有不少營生,老爺子年輕時可是武狀元出身,門下光記名的弟子足足二萬有餘,雖然當時杭州城內一片混亂,但誰也想不到有老爺子坐鎮的陳府竟然也會遭此不幸。
老爺子妻妾眾多,不過連生九女之後才在將近六十的高齡得此幼子,古人重視香火相傳,其寵愛之度可想三。而時敬天的妻子是老爺子的第六女,與這幼子乃是同母所生,論起來這還是他的親小舅子,出了這檔事還能不著急嗎?老爺子雖然家財萬貫,但卻為人豁達,不管門當戶對,也沒半點迂腐的思想,只因女兒情有獨鍾,就將掌上明珠嫁給當時還是藥房學徒、一窮二白的時敬天,時敬天對此一直感恩有加,出了這樣的事,他自然責無旁貸。
陳家幼子雖然獲救,但卻那被異物砍了一口,那宛如殭屍般的異物在被斬碎而死之後,仵作一驗,竟發現異物已死亡數日,而幼子從那時開始渾身發黑,毒性從傷口處開始往全身擴散,高燒立發,冷顫不斷,時敬天身為當時城內數一數二的名醫,聽聞泰山家出了大事立刻前往,然而即使他醫術再好,見了這莫名的毒狀卻也束手無策。
當時城內名醫齊聚,可面對這孩子身中的異毒也紛紛搖頭歎息,妻子眼看弟弟受此苦難,頓時淚落不止,陳老爺子更是心神一驚,當場昏厥過去。老爺子一輩子大風大浪都走過來了,若是晚年喪子,那可斷了他陳家的香火,時敬天束手無策,只能趕緊帶著小舅子,一邊為他續命,一邊跑來求恩師出手相救。
「師兄,求求您救救他吧!」
時敬天說著,已經忍不住落下眼淚,苦苦哀求著說:「不論是城內各大名醫、其他師兄弟也都束手無策,現在師父她老人家又不在,您再不出手,我泰山陳氏一門可就香火不保了,叫他老人家晚年得過得何等痛不欲生啊。」
「你們是以毒攻毒嗎?」
龍池說話的時候臉色鐵青,一邊走上前替孩子把脈,一邊看著孩子的瞳孔,神色裡已經隱隱有種說不出的惱怒,連語氣都變得咬牙切齒。
「沒錯,我聚集城內的師兄弟和幾位名醫,也是逼於無奈才出此下策。」
時敬天羞愧的低下了頭:「此毒詭異異常,我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雖不是見血封喉,但毒性卻異常劇烈。眾人想不出解毒之法,只能以毒攻毒,暫緩毒性的發作,以拖得時間求恩師妙手還陽。」
「你們做得很對。」
龍池摸了一下那孩子身上的毒漿聞了一下,點了點頭說:「如果沒有這些東西,恐怕你們走不到半路就要帶他回去發喪了。」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楊存腦子略微一猜,就能猜到傷人的應該是龍池一手煉製的藥屍。可上次見他的時候可沒聽過藥屍有毒,而且看他似乎一直壓抑著憤怒,想必這件事他也不知情,所以楊存先將喝問的話忍了下來。
「我要先看看這毒的毒性。」
龍池子說話的同時,轉身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就將他沉重無比的披風和蓑衣都拿進來,手裡更握著不知從哪兒找來的一大把銀針,神色凝重的說,……「高姑娘、時敬天,你們先出去,別妨礙我救人。」
高憐心自負擅於杏林之術,不過她也清楚自己的水準,此時的時敬天六神無主,只能將一切希望都放在龍池身上,二人立刻點了點頭,走出去以後將大門緊緊關上。
房內昏暗的油燈下,只有微弱喘息的孩子顯得更是可憐。龍池冷著臉,將蓑衣與披風攤在地上慢慢鋪開,蛇群「嘩」的一下全散開了,二盤在房子的粱柱上,楊存這時才看清他的蓑衣和披風裡除了大大小小的瓶子之外,還有不少的銀針、匕首、銀刀之類的器械。
「毒是你放的?」
楊存這時神色略顯陰森,冷冷的問了他一句。楊存自問並不悲天憫人,藥屍橫行,自然會波及無辜,造成死傷。只是這藥屍含毒,卻是欲致人性命,龍池的初衷不過是想找定王的麻煩而已,完全沒必要害那些無辜的性命。
「我沒那個空閒!」
龍池一邊說著,一邊從那堆複雜的器物裡二找出他需要的東西,雖然沒有任何解釋,語氣甚至還有些不快,但不知道為什麼,楊存卻是十分相信他的話,一聽他這略帶惱怒的語氣,心裡的火氣也消了一大半。
「還好這些傢伙還有點水準,不然這孩子現在都投胎完了。」
龍池站起身來,將孩子身上的包裹物全都丟到一邊,雙手慢慢拿起被燭火燒得通紅的銀刀,開始輕輕刮掉孩子身上厚厚的一層毒漿。
銀刀的刀鋒燒得通紅,輕輕一刮,立刻就冒起一陣顯眼的白煙,還帶著十分難聞的味道,那些毒漿也慢慢變得凝固,一小塊一小塊的被刮落在地。龍池的表情很是凝重,動作更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差池,刀鋒所過之處,刮下毒物卻絲毫不傷肌膚一分。
滿地黑塊就像乾燥的泥土一樣,這時孩子身上的毒物已經都刮乾淨了,只是此時情景看起來更是骸人。只見幼童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已經呈現出十分可怕的紫黑色,從那幾乎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生氣。如果不是他尚有呼吸,看起來感覺就像死了很久的腐屍。
「幫我烤刀。」
龍池說著,手隨意一揮,幾把銀刀就丟到楊存面前。
楊存也不多說,點燃更多的蠟燭後,就將已經發黑的銀刀放在上面仔細烘烤著。龍池此時也不多說,手握銀針,一針一針紮在小孩的穴道上,銀針慢慢滲入皮膚,立刻變得通體發黑,從這一瞬間的變異不難看出這孩子身中的毒物是何等猛烈。
銀刀烤好之後,依舊是火一般的通紅,龍池接下之後皺著眉頭,不言不語,小心翼翼看著小男孩身上的部位,猛然在心臟的位置按了一下,神色嚴肅的測量著,刀鋒慢慢刺了下去!皮膚被小心翼翼剖開,只見這時孩子微弱的咳了一下,一股黑色的血液瞬間噴了出來。
「怎麼樣了?」
楊存在旁邊關切問著。
「這毒太纏人了!」
龍池抹了抹臉上被孩子噴了一臉的毒血,將那毒血放到嘴內嘗了一下,頓時咬牙切齒的說:「卑鄙小人,這根本不是尋常的毒物!雖然毒性被轉嫁到藥屍身上還不至於到見血封喉的地步,但這是靈物所產之毒,根本不是這些普通的大夫所能解。」
「什麼靈物?」
楊存這方面是個絕對的白癡,自然充滿無限好奇。
「我現在還不確定,但絕不是尋常之物。」
龍池恨得直咬牙,連眼睛都瞪紅了。他的手快如閃電在孩子身上按著穴道,又扶著他喝下一些奇怪的藥物。銀針緩緩轉換著位置,每一次扎入的地方都開始滲透出點點黑血。
隔了一陣,龍池就喂孩子一口瓶子裡不知名的藥,儘管孩子身上的黑血越流越多,但紫黑的肌膚卻開始呈現一種病重的臘黃,雖然也不是健康的表現,不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比起之前毫無生氣的紫黑色好了一些。
黑血的滲透漸漸變慢,幾乎是守望半天只能見一滴滲透的速度。龍池雖然臉色依舊嚴肅,不過卻有說不出的疲憊,不但臉色蒼白,同時也佈滿汗珠。雖然這過程看似簡單無比,但卻不知耗去他多少精力,從他滿是血絲的眼裡就不難看出他所耗費的心血。殺人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可現在救人卻比殺人難了千百倍。
「我們先出去吧。」
龍池說話的時候還歎息了一聲,站起來的時候,腿似乎還有點麻,身形有點不穩。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被被子包覆起來的小男孩,不知道為什麼,眼裡有些說不出的意思。
楊存和他一起出來,兩人簡單的在井邊洗了洗臉和手,算是提了一下神,楊存洗完後,一邊擦著臉上的水珠,一邊不忘調侃的說:「看不出來啊,你這傢伙居然還會救人,難得,實在難得啊。」
「別提這個,我心煩。」
龍池狠狠的用冷水洗著臉,說話的語氣裡透露著說不出的鬱悶。
「煩什麼?」
楊存有點明知故問,但也清楚那孩子身上的毒還沒有全部清除,龍池有沒有盡力不知道,不過這殺人如麻的傢伙也有菩薩心腸的時候,這倒叫人意外。
「幹嘛告訴你!」
龍池狠狠瞪了一眼,不過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楊存調侃他幾句,見龍池神色嚴肅,也不好意思再開玩笑。細問之下,才知道那毒雖然暫時緩解,但並不是完全根除,以世俗的藥方,這孩子最少恐怕得養上十年八載才有治癒的可能,而且此毒十分詭異,剛才用掉的幾瓶藥,幾乎是龍池積存一生、千金難求的妙藥。
那些藥如果為毒,殺掉千人不在話下,而現在為藥,卻連救個一人半命都異常困難。別的不說,光那第一瓶看似透明的液體,竟是蠍子尾巴上的毒液提取出的精華,要知道,數十蠍子的毒液提取後還不足一滴,那一大半瓶幾乎有一小碗的量。可想而知這十年累積下來的寶貝一次用光,龍池何等心疼。
「我幹嘛要沒事找事做……」
龍池狠狠擦著手嘀咕著,似乎是心疼這些珍藏多年的寶貝。
「是是,您老功德無量。」
楊存笑哈哈的打趣一下,不過看著龍池心疼的模樣,倒也挺能理解。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卻要掏自己的資本救他,這可不是龍池的風格,細想一下,也不是楊存的風格。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麼武俠熱血的事楊存自問很是嚮往,不過卻幹不出來。當日容王世子趙沁華就在眼前被擄走,楊存尚且不為所動,可現在卻要如此費心費力救這個不認識的孩子,還要龍池掏出那麼多年累積的資本,現在仔細想想,這好像沒必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