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邊出現一線詭異的紅,然後在這樣的紅中,烏雲迅速蔓延,天雷滾滾將前一刻原本還很晴朗的黃昏弄成一副黑鍋壓頂的德行。
華貴莊嚴的干宸宮,在金絲線繡精心繡制的龍被下,躺著一位古稀老人。
閉著眼睛,少了那不怒自威、攝人心魄的感覺,整個人看起來就和一個普通老人沒什麼兩樣。
下一刻,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錦被下,瘦骨嶙峋的手握成了拳。
「皇上,皇上您沒事吧?老奴這就去宣御醫……」
「不用了,進良。寡人沒事。扶寡人起來。」蒼老的聲音包含著滄桑,也只有在人後,老皇帝才更顯老態。
人前,就算再怎麼虛弱也得撐著,這,就是帝王的生活。「是。」進良上前,低垂著眼扶著老皇帝起身。
「空氣怎麼這麼潮濕?可是變天了?」曾經那樣威嚴的帝王,如今卻因為一個起身的動作就累得氣喘吁吁,真的不得不令人感歎時光真是一把無情的劍。「是啊,陛下,變天了。」進良只是附和著,心中悲切,只想著要怎麼將皇太孫的噩耗告知老皇帝。
「唉,寡人適才夢見太子了,還是原來溫順的樣子,穿著龍袍,恭恭敬敬看著寡人,什麼也不說,就是不停地哭。寡人問他怎麼了也不回答……」
這邊老皇帝不停地講著,那邊的進良已經流下眼淚,再也忍不住,「撲通」
一聲就跪了下去,悲慼地磕了一個響頭哭道:「陛下……」
「唉,說吧,是不是皇太孫又出事了?這麼多年了,只要寡人一夢到皇太子,就絕對和皇太孫有關。就是奇怪怎麼這一次他哭了?」
未來的儲君不爭氣,但是還是一味溺愛著,有時候連老皇帝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會走到盡頭。除非……除非……
一想到那個可能,老皇帝渾濁的眼中有了一絲光亮,道:「敬國公楊存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回陛下,不曾。」進良答道,卻沒有抬頭。
老皇帝也沒有及時發現他的異常,只兀自低語道:「也是時候了,筆墨伺候,寡人要給敬國公密旨。」
只要有了那樣東西,他就能幫那個不成器的孫子再多守兩年的江山。而對楊存,他有絕對的信心沒有看錯人。那件東西除了楊存,還真找不到別的合適人選幫他尋。
話說完,趴在地上的進良卻根本沒動。「嗯?怎麼?」老皇帝略有不悅地問道。
「陛下……」進良的聲音中已經完完全全帶著哭腔,壓低聲音道:「回陛下,皇太孫殿下……沒了……」
「你……你說什麼?」就如之前預料的一樣,老皇帝果真接受不了這樣的消息,直聲說:「你……再說一遍?」
「老奴說,皇太孫殿下……陛下、陛下您可要保重啊……」
在老皇帝捂著胸口倒地的瞬間,進良飛身而起將他接住,朝著宮外大吼:「來人,傳御醫……」
比起同一個年齡層的人來說,老皇帝的身體還不錯,所以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聽錯,但還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他們……終於要動手了嗎?
「嘩!」
「轟隆!」
一道雪亮的閃電照亮半邊天,緊接著就是一聲響雷在天際炸開。老天還是忍不住,稀哩嘩啦開始下起傾盆大雨,在這樣的雨幕中,自有那些不甚畏懼的人正忙著來回奔走。
翌日清晨,天依舊陰沉,雨也並沒有止住,不過已經小了很多,淅瀝淅瀝糾纏在天地間,看一眼就覺得無比心煩。
老皇帝早就已經清醒,高床軟枕地窩著,一句話也不說,眼中渾濁的光不停變換。
別說是養病,他連傷心的工夫都沒有,不然這天下真的要變了。「陛下,有暗探來報,定王世子在杭州的動作頗大。」沉著臉一邊伺候著老皇帝喝藥,進良一邊稟報剛剛送上來的消息。
越到了這個時候就越鬆懈不得。
「杭州、杭州,唉……楊存那邊看來寡人也需要派人前往了。」歎息一聲,接過藥碗一飲而盡,遞回去之後,老皇帝如此說道。
「陛下可還是為了那件東西?」
「這時候暫時還顧不上那些,先應付這個混亂的局面吧。派人給楊存傳個警訊,順便看看他怎麼樣。那小子比他父親圓滑,寡人可不希望這個時候他再生出什麼壞主意。」
「陛下放心,百年楊家以忠為先,相信敬國公絕對不會令您失望。」
「嗯,世道如此,正乃是用人之際,也只好這樣想了。不過,到底派誰去才合適呢?」伸手揉著太陽穴,老皇帝慎重地思考著。
「陛下,老奴認為,與敬國公相比,定王世子那裡才更需要人看著。」
「寡人又何嘗不是這樣想?不過暗衛前幾次的潛伏都已經失敗,這時候又該找誰去才合適?」
「陛下,難道您忘記老奴還有一個徒弟?」進良神秘一笑。
老皇帝微微呆了一下,便想起那張絲毫不出眾的臉,低聲沉吟道:「不錯,寡人的貼身親衛的確沒有誰比他更適合的了。對了,寡人適才聽見有說話的聲音?誰在門口?」
「回陛下,朧月公主與孝殿下來看您了,一直都在殿外候著呢。」進良答道。
皇太子早逝,只留下二子一女。公主朧月比皇太孫趙沁禮小了一歲,年方二八,本應得郡主封號,不過念其是太子遺孤,老皇帝還是破例下旨冊封為公主。
皇孫趙沁孝年方十二,因為其母只是一介小小宮女,故一直不入老皇帝的眼。好在其小小年紀便頗有志氣,趙沁禮身上的那些惡習他倒是連一點也沒有學到。
以前是因為有趙沁禮所以不喜歡趙沁孝,如今……再怎麼說也是皇太子的遺孤,好歹也是個後代,老皇帝的臉上終於擠出一絲難得的笑意,道:「讓他們二人進來吧。」
「是。」
殿門打開,一名明眸皓齒的妙齡少女牽著一名錦袍小少年緩步進來。一雙如星似月的眼眸,一看就知道是一個有膽識的女子。若不是長在深宮中,說不定也是可以有一番作為。
京城距離杭州也有一段距離的來回,等楊術的送信人和皇帝派去鞭策楊存的人抵達,也已經是半個月以後的事了。而這時候的楊存因為心裡的不平衡,無視保護侍衛越隆的黑衣人安全,和攬月在定王世子趙沁雲的府邸裡翻雲覆雨。
安全護送楊存到杭州以後,楊通寶就帶領著鎮王府的一千精兵回去了,楊存身邊看似就剩下幾個老弱病殘。
不過幾天的工夫,楊通寶又回來了,對外宣稱是來幫忙修繕國公府,實際上卻少有人知道他還帶了一批好手過來,以方便楊存隨時調遣。
鎮王楊術對自己這個叔父還是很盡心。
一品樓裡,掛著敬國公頭銜、被老皇帝和趙沁雲兩個人一起惦記著的楊存,卻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通寶,昨晚派出去的人怎麼都沒有回來?連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自個家中出事死了人,趙沁雲這孫子還真沉得住氣,壓根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稀鬆平常像跟殺了幾隻蒼蠅一樣。
守著門口,等王動和楊存稟告過國公府那邊的審問結果之後,才被喚進去詢問自家主子不惜犧牲色相留在那邊一晚換來的消息。
就是可惜了那幾個好手的性命。趙家小子,這筆帳小爺我跟你記著。
「回公爺,無一生還。」畢竟是自己親自帶出去,可是如今卻連他們的屍體都沒有帶回來,楊通寶的臉色輕鬆不起來。而至於聽了楊存一夜的房中淫蕩,那尷尬的感覺則是拋在腦後去了。
「不過還是有人將最後所見到的情景發了出來。」拱拱手,楊通寶說著得來不易的消息,道:「那些前些日子造成杭州大亂的藥屍的確是在世子府裡,據送出來的消息說,養在修建於假山中的密室裡。」
提起藥屍,楊存陰笑連連道:「這些禍害人的東西最近倒是再也沒有出現過,該不會是趙沁雲又有新的花招吧?」
「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敢來什麼花招,老頭子我就一馬當先把他拆了。至於什麼藥屍,我也一樣收拾掉。」
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楊存與懶得和老爺子計較。王動沒有和藥屍打過交道,他卻打過。對方可不是普通的凶殘,就算要收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看到楊通寶閃爍的眼神後,他還是笑了一下調侃道:「這人果然會變啊,從什麼時候開始老古板的通寶也學會藏私?」
楊通寶聞言大駭,人直接就跪了下去,口中喊著「屬下該死」,心底卻不停嘀咕。
眼前這個人真的是那個在姑蘇城外,榮王世子出事時拉著自己一起躲閃、不肯出手又見死不救的國公爺?此刻這般犀利的目光倒讓他以為換了一個人。
隨著楊通寶下跪的動作,楊存也呆住了。張大嘴巴愣了老半天才訝異出聲道:「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激動個什麼勁啊?莫非……」適時打住話頭,手指磨著自己的下巴,眼睛斜睨著跪下的楊通寶,那個動作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一副「你果然有事情瞞著我」的表情。
開……開個玩笑?楊通寶眼前頓時一片黑暗。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好不好?不過……
夜探趙沁雲府邸的人的確是發現藥屍,可惜的是當時對方出手實在太快,又是在他們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所以雖然想發出消息,可還是慢了一步。
其實發現藥屍的是他們,將消息帶出來的人卻不是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你說……將消息帶給你的人是白啟?」
楊通寶的實話也讓楊存驚訝。宴會上看似不在意的一眼,還是發現那個人的與眾不同。因此基本上對那個酒色縱慾程度和死去的皇太孫差不多的白啟,楊存的腦海中還是留下深刻的印象。
「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是白家的人吧?」
「還是白永望的遠方侄子。」楊通寶補上一句。
「呵呵,這件事可有趣了。」沒有對這件事情產生更大的興趣,楊存突然轉移話題,說:「通寶你先去休息一會兒,最近這裡可能會稍微亂一些。動叔,我們幾個人的安全問題就交給你了,我去看看那位受驚的侍衛大人。」
「於情於禮都應該看一看。」王動也附和著。想起昨晚越隆被嚇得臉色煞白的小臉,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不看僧面看佛面,一個小小的侍衛沒什麼值得一提,但是人家的身後站的是皇帝,自然馬虎不得。
「哦,少爺,還有一事。」見楊存就要出門,王動趕緊開口留人。
「嗯?還有事?又怎麼了?」楊存有些頭疼,怎麼想要過點安穩的日子就這麼難呢?
對上楊存的苦瓜臉,王動笑得臉上的皺紋都開了,笑道:「少爺可以不必擔憂,是好事。」
現在這種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隨時都有可能風雨飄搖的時候還會有好事發生?老天爺還真的看得起區區楊某。他沒有插話,只以眼神示意王動繼續說下去。
「少爺,國公府的修繕已經完成了,等挑個黃道吉日,您就能住進去了。」自認為這絕對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王動說話的口氣就跟要爆出什麼驚世駭俗的猛料一樣。
「呃……這個啊,還真的是喜事。不過入住府裡的事情不急,先緩一緩,先解決眼前這堆事情再說。」
說完這段話,楊存便開門走了,留下楊通寶和王動面面相覷。之前不知是誰天天催著,恨不得馬上就能住進去,結果現在日夜趕工修好了,他倒是一點都不著急?
「少爺……這是什麼意思?」張著大嘴,王動表示自己對楊存的瞭解實在少得可憐。
「公爺絕非凡人,他所決定的事情自然有他的打算。」楊通寶表情嚴肅。
從京城到杭州一路走來,再加上現在相處的這些日子,楊存給他的印象一直變化著,由一開始的不認同,到後來的佩服,再到現在的震驚,他分不清善變的那個人是他,還是那位看起來還那麼年輕的國公爺?
而王動更不必說了,對楊存的期望造就他對楊存的作為根本沒有任何懷疑,大手拍上楊通寶的肩膀道:「還是你看得透澈,這絕對是少爺的新計劃,我這就安排去。」
留給自己一個急急忙忙的背影,楊通寶揉著肩膀it牙例嘴。
真是的,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道要輕一點,這一爪下來就跟一大塊石頭似的,也不考慮考慮別人的承受能力怎樣?
「操,這個時候搬新家?傻子才幹那種事情。」可憐那邊的兩人將楊存想得那樣偉大的時候,楊存卻在這裡碎碎念:「要是前腳進去,後腳就來幾個殺手怎麼辦?」
不是怕被他們殺了,而是怕……殺了他們會弄髒自己的新家。你說說,家可是要一直住著的地方啊,弄得鮮血淋漓該有多噁心?
所以還是靜觀其變,等收拾完這群吃飽撐著的孫子以後,再光明正大、熱熱鬧鬧地搬家。
話說時敬天那邊也應該差不多了吧?他們人多,倒是趕緊弄好讓劉奶奶她們下山啊,要再見憐心美人就不用這麼費勁了。在他胡思亂想的期間,走到一個房間門「。
房間裡睡著從京城來的越隆,是他昨晚特意安排的房間。本來應該在這裡伺候著的安家兩姐妹都不在,應該是累了一夜去休息了。推開房門走進去,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一股薰香的味道直接衝進鼻腔。
輕紗幔帳,越隆睡得正香,大概是昨晚被嚇壞了。賊笑著挑開幔帳,雖然心中早就有準備,楊存還是被眼前的美景嚇得怔了一下。
不點自紅的櫻唇,吹彈可破的肌膚,還有大概是睡得不好而一直皺起的眉頭,急促起伏的胸膛,無不為眼前這副美人春睡圖增添色彩。
媽的,這種美色,就算躺在那裡的是個男人,也一樣能引起別人的獸慾啊。看得眼睛發直的楊存艱難地吞了兩口唾液,輕輕走過去在床邊坐下,狼爪就往越隆的臉上抹。
可真是個儷人啊,難怪看起來沒什麼實力,卻還能混到老皇帝貼身侍衛的官位。也不知道這個儷人老皇帝是怎麼褻玩?光想像那個場景,就忍不住熱血沸騰起來。
看起來美妙,摸起來手感也很好,就跟扒了皮的荔枝一樣,惹得楊存心中一蕩。
要不是昨晚被攬月狠狠搾了一頓,恐怕這時候的自己絕對會獸性大發。好像……昨晚經過那一整夜的折騰,加起來甚至連睡上兩小時都不到,回來之後就又和王動他們討論事情,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可別來個未老先衰,還有那麼多美女等著爺呢!對,等會兒回去就馬上好好休息一場,就算這個時候身上其實根本沒有疲憊感,也一樣要休息。
手指劃過越隆的臉,在她柔軟的唇瓣上以指尖來回蹂躪幾下,才往下移到她的下巴,再往下去,就是那白晰光滑的脖頸。因為睡著了,所以應該凸起的喉結地帶被壓住,看不清楚。
還不如乾脆直接動手。大手下移,剛要直接罩上越隆胸前之際,躺著的人卻忽然睜開雙眼,眼神犀利,甚至帶著濃烈的殺氣。
楊存的手就這樣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不過也很快就反應過來,收回手的時候打著哈哈:「越隆大人已經醒了啊?倒是讓楊某擔心極了。」
本性使然,楊存的笑容裡還是帶著猥褻。
「你……」見楊存直盯著自己瞧,越隆的粉臉上有了惱意,好在立刻就清醒過來,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便沒有發洩出來。她坐起身體,拉起被子將自己蓋住之後才虛弱一笑,道:「勞煩公爺費心了,下官還沒有謝過公爺的救命之恩呢。」這廝倒是上道。看著越隆那種以女人專用的姿勢自我保護時,楊存心中嘿嘿奸笑一聲。像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人兒,自己的安排他未必就想不通,但是居然還能隱而不發倒是挺難得的。
表情還是客氣的,還帶著楊存自認實力派的演技,語氣異常悲痛,道:「唉,都怪楊某疏忽,應該早派些人保護大人,那樣也就不會驚動大人了。」
為了那種驚人的效果,楊存還想假惺惺的抹兩滴眼淚,可惜道行還是不夠,沒擠出來。反而伸手往越隆的額頭探去,道:「大人現在可感覺好一些了?」
一抹驚恐從越隆眼中劃過,趕緊後退避開楊存看似輕浮的動作,才慌然開口道:「那些人都是衝著下官來的,不敢怪罪國公爺。下官現在感覺……好多了。」那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看得楊存心裡轉發笑。他故意做出步步緊逼的假象,以意味不明的眼光逼迫著越隆道:「大人不用害怕,專心在這裡養傷就好。像大人這樣的國色天香,楊某必定不會委屈您,需要什麼就儘管說。」
越隆身體一陣顫抖,抬眼看著楊存,眼中滿是惡寒。
調戲這種事只適合在閒暇時候做,現在有點忙,還是先回去睡一覺再說。至於被人誤解自己性向的這件事,爺也懶得解釋,只打算以實際行動證明。
「那,大人就好好休息。楊某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晚點再來探望大人。」恢復常態地笑笑,看越隆呆滯的樣子,也不等她回答,楊存轉身就走。
我的地盤我做主,做什麼,不需要得到她的同意。
「公爺請留步。」清朗中帶著些許撕啞的聲音響起,楊存回頭,便看到越隆欲言又止的樣子。
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決心,越隆眼中閃現著異樣的光芒,才問道:「下官在京城有幾個交好的朋友,他養了不少伶人,要是公爺感興趣,我讓他送幾個調教好的過來如何?雖然不敢說絕對個個有傾城之姿,但也一定善解人意。」
腦袋上就這樣華麗地被壓上「基情無限」的牌子,不對,應該說是通殺才對。楊存也沒有生氣,只是古怪地笑了笑,緊盯著越隆光滑細嫩的脖子還有如玉珠般的耳垂。
敢情這越隆以為自己喜歡男人?呵呵,要說是看上越隆的話,楊存自己也不反對,畢竟是美人,哪個男人不喜歡?除非是太監。不過說他喜歡男人……今天離題離得稍微有些遠,雖然現在看見的不如剛見面那時候的真切,但在那顆誘人的玉珠上可是有開眼的。
男人留耳洞?也許在曾經的那個時代屢見不鮮,不過在這裡……
終於看得越隆開始不安,毛骨悚然汗毛倒立,楊存才似笑非笑地道:「大人不必費心了。楊某只對……」故意停了一下,上上下下在穿著雪白中衣的越隆身上掃視好幾遍,看得他心底發毛,才接上:「女人有興趣。」
為了增加效果,還刻意加重「女人」兩個字。
果然,此話一出,越隆除了身體劇烈顫抖之外,眼神中的堅定也在瞬間崩潰瓦解。
轉身,走人。
孫子有云:攻其身,不如攻其心,必能事半功倍。
果然,抓住了一個人自認為堅守得很好的弱點,才能更順利掌控他。
話說,那話是孫子說的?管他呢,好用就行了。
一連幾天都是風和日麗的天氣,也不知道別處如何,杭州城的空氣是格外的寧靜。與楊存有關的事只有趙沁雲將攬月送了過來,便再也沒有其他事情了。好像趙沁雲和老皇帝都忘了楊存這號人物。
這算是好事?
自從那天被打傷以後,李彩玉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和安巧一起坐在涼亭的石凳上,繡著為楊存準備的帕子。雖然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隔閡,楊存始終無法再次與她親近,總覺得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下還有另一雙眼睛似的。
而被趙沁雲送過來的攬月則是一個人站在陽光下,顯得與別人格格不入。忍不住,楊存就踱著步子走了過去。
「攬月,你在看什麼?」
問話的同時,楊存也順著攬月仰望的角度看過去,那裡湛藍一片,和別的地方並沒有什麼不同。
去他媽該死的七十二度的憂鬱。
聽到楊存的聲音,攬月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轉過來屈膝拜了下去:「見過公爺。」
如同一池淨水嫻靜的樣子,和初遇時的那個她簡直有天壤之別啊。從她的眼睛裡,楊存看得出她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只可惜……那段故事與他無關。
突然有些懷念那抹天籟之音了。
「你累不累?要是不累的話,就替我唱首歌吧。」
攬月以歌喉和舞曲出名,可惜的是,除了在趙沁雲單獨宴請自己的那次之外,還沒有聽過她單獨為自己唱歌。
攬月的身子僵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楊存會有這樣的要求,側著頭沉吟兩個呼吸的時間,才出聲道:「好。」
如仙一般的曼妙舞姿配著天籟嗓音唱出的曲子,看得楊存有些入神,總覺得週遭一切好像不太真實似的。雖然也不是很能聽得懂她在唱什麼,但還是沉溺在那種憂傷的氣氛中無法自拔。
小雨淅瀝瀝地下,茫然四顧,楊存怎麼也不明白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裡。白茫茫的一片,沒有了一品樓的綠肥紅瘦,倒像是突然來到一個與金剛印和炎龍的世界相似的結界。
靠,我怎麼進來的?
正在發愣的當頭,聽到一陣刺耳的聲響,然後……全身的汗毛便全部直立。那道聲音……那道聲音,曾經再熟悉不過,但是現在……
那是汽車的喇叭聲。
無法形容那種心靈上的震撼,見到有黑影飛快掠過來,楊存趕緊轉身避開。
一輛小車飛馳而過,伴隨著咒罵聲。
「靠,要死死遠一點,別來害老子被關……」
這個正宗的罵人口氣……機械般地轉頭,便看到四周霧氣正逐漸消散,而出現在視線中的是已經熟悉到陌生的……高樓大廈……
靠,老子怎麼回來了?那一瞬間,楊存真的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再低頭看看身上,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換上短褲T恤,而他一直穿著的華麗錦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車水馬龍,滿街都是神情冷漠的人來來往往,沒有誰有那個閒情逸致將多餘的目光投注在楊存身上,可是他就是覺得渾身都不自在。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如果他真的回來了,從那個千年之前的國度回來,那麼就意味著他還是曾經的那個小混混……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難以忍受,經過異世的生活,突然回歸的曾經已經不能讓自己適應。恐懼在四肢百骸間遊蕩,從每一個毛孔滲出來……
幸好記憶還在,也就清晰記得是攬月的歌聲送自己回來。攬月有修為這一點他早就知道,而且也不高,在那天晚上折騰她的時候就已經試探得清清楚楚。但是……她為什麼有送自己回來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