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一張無害的笑容緩步上前,楊存滿目欣喜看著炎龍小小孩童的形態,嘖嘖讚歎出聲,說:「長得還真是好看啊,你怎麼想到變成這個樣子的?我應該怎麼稱呼你?還是叫炎龍嗎?」
這種閒話家常,就好像上次在炎龍世界中惡鬥的兩個人與此時的他們毫無關係似的。行至十步之遙處站定,楊存眨著眼睛,等著炎龍的回答。
不是自己非要裝噁心,這套扮無辜的手段也不是沒有用過。可惜在遇到趙沁雲那個龜孫子之後才知道什麼叫做賤上加賤,所以便拿來實踐一下。
楊存突然轉變的態度沒有對炎龍造成任何影響,它還是紋風不動站在那裡,頂著一張比清水還清的臉,似笑非笑盯著楊存看。
看,看你妹啊看,老子今天就收了你這個禍害。
「炎龍孫子,你去死,滾出老子的身體,不然老子見你一次劈你一次。」
突然的發難猝不及防,楊存砸出手中的光華,連眼皮都沒有跳一下。
攻擊臨近,炎龍還是不曾躲開。「轟隆」一聲巨響,刺目的光芒四射之後,那棵還是由楊存親自幻化出來的普提樹成了碎片。幸好是虛幻的世界,不然光靠這些硝煙也足以嗆死。
洶洶烈火無情燃燒著,只要楊存眨一下眼睛就會熄滅。可惜此刻的心被一種殘忍至極的念頭左右,只是一心想著不將炎龍燒到他媽都認不出來就絕不會罷休。
眼前是妖黯沒有任何溫度的火光,身後是青山綠水極致的美景。一滴突然出現的冷汗順著楊存得意洋洋的脊樑骨一路向下,等到他察覺的時候,全身上下四肢百骸中居然都出現一種叫做驚懼的東西。
不對勁……
剛有所警戒,囂張邪肆的笑意便在身體四週四面八方同時響起,聽得駭人心扉。
「哈哈哈哈……有進步,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反應過來,比起前幾次可是靈敏多了,有趣有趣,好玩好玩。」
是炎龍那讓楊存恨不得將它挫骨揚灰、再從馬桶衝進下水道的聲音。
受到笑聲的感染,楊存頓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抓了一把,那種窒息感令人發狂,還有恐懼、說不出來的灼熱感,順著血液一起遊遍全身經脈。
不想炎龍到底藏身在什麼地方,楊存奔走幾步,停在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溪旁,探過自己的腦袋。
小溪清澈見底,也一樣映出楊存現在的樣子。別的還好,都是熟悉的,唯獨那一雙鮮紅如血的眼令他的心中頓時涼了個徹底。一同倒映在水中的還有炎龍鮮紅的蛇頭。
「哈哈哈哈,你還真蠢啊,說你白癡還不服氣。我就在你的身體裡,你覺得你想做什麼我會不知道?小爺要是那麼容易被殺死,就不會活到現在了,笨蛋。」
「你媽的才是笨蛋,你們全家都是笨蛋,一句話,你他媽的究竟想幹什麼?逼急了老子,小心老子和你同歸於盡。」
說實話,跳腳的路線不是楊存現在應該要走,現在的他是真正的高富帥,應該要優雅一點,可是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
「想做什麼?說起來簡單得很,只要你將那個畜生趕出你的身體,只供養我一個,小爺就放過你,哈哈哈哈,給你幾天的時間考慮……」
青山綠水,四周寧靜而祥和,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偶爾有風調皮飛過,捲起楊存如墨般的長髮,那般的瀟灑。
天地之間再也沒有別人,只有楊存一個安安靜靜坐在草地上,剛才瘋狂的一切似乎從未發生過,不過就是楊存的一場夢而已。
是夢嗎?無神的瞳孔中能看到的只有苦笑了。楊存翻轉過手掌,四顆內丹現在只有一顆是金黃色的,其他三顆皆被染上妖異的紅。
炎龍已經醒了。
趕走金剛印是不可能的事情,火之靈和金鋼印到底哪一個才是畜生?這種要命的福氣還真不是那麼容易享受……
「請公爺下車,公爺?」
現實的世界中,車輛已經停下很長的一段時間了。一邊等候的侍衛請了幾聲也不見動靜,遂向趕車人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放大膽子掀開簾子,然後怪叫一聲踉艙的後退倒地,臉上嚇人的駭異,跟見了鬼似的。
「怎麼了?」
侍衛大驚,在簾子落下的那一刻,只來得及看見一絲如血的光芒。心中雖然好奇不過,卻沒有膽子查看,只好懷著詭異的心情繼續等待。
意識回歸,楊存下車,首先看到的就是守在外面幾人的怪異表情。料想此刻自己必然是正常的,也就沒有多加在意,向其中一人道:「勞煩帶路。」
話剛說完,便聽到有人說:「公爺,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參見王爺。」
眾人跪了一地,楊存站在中間鶴立雞群。
「榮王爺好久不見。」
楊存扯動嘴角,然後在榮王眼中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這位和藹可親的榮王爺在愛子被擄的這段時間裡消瘦不少啊!都不那麼像是彌勒佛了。不過目光精爍,人很有精神。
千篇一律的客套,千篇一律的官腔。從外面走進客廳短短十幾米的距離,楊存被榮王拉著說話,那種親熱的程度就好像自己是他的親爹一樣,連週遭的景致都沒什麼機會可以好好觀賞觀賞。
楊存可是清楚記得,在自己受封之時,誰的嘴臉是最不屑的來著?
回到居住的地方時已是華月當空,送楊存回來的車輛一走,楊通寶便出現了。「通寶,你怎麼看?」
望著天際的月,楊存不想做那種悲春傷秋的窮酸事。但是此刻真實的心情卻是十分壓抑,一點都沒有即將要成功將榮王爭取過來的喜悅。
「公爺可是覺得榮王的話不可信?」
楊通寶一邊跟著往前走,一邊警戒地看著四周說道。
「不是。」
楊存搖頭,語氣惆悵。繼續道:「並非不信,就是因為太信了。」
魔門果然效忠於定王。抓走榮王世子本來是想脅迫他無路可退,卻不料會逼得榮王反叛。
這對趙元明來說也不得不說是敗筆。楊存只是惆悵,看來自己又要做些什麼加深他們兄弟之間的矛盾了。
唉,真是作孽。
只要自己幫忙救出兒子,榮王便帶兵進京勤王。這個交易中,最終獲益的人會是誰呢?
於公於私,他都沒有拒絕的理由,所以楊存答應了。這也意味著他需要走一趟魔門。
不過正好,反正他本來就有這個打算,當成順便的就好。
「早知道這麼麻煩,當初在姑蘇時就應當救下榮王世子,這樣一來,如今不就可以少一件事?」
楊通寶的嘀咕傳進楊存耳中,聽得楊存忍不住就笑了。他大約還是惦記那個時候被自己拉著見死不救的丟人事情吧?
「不一樣。就算重新選擇,那個時候我還是一樣不會救。若是救了,就不會有現在的籌碼。」
楊存盯著楊通寶的眼睛說得認真。好在楊通寶本身也不是愚鈍之人,轉瞬點頭,應道:「屬下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就好。隨我走一趟魔門吧。」
「現在嗎?公爺?」
「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不現在去,難道要等到白天光明正大地進去?」
明知這個詞棄對楊通寶來說有多麼難堪,楊存還故意忍住笑意問道。
活該,居然敢質疑老子那個時候不救人?要是救了,現在榮王這邊不就沒戲唱了?
同一片月光之下,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王爺,你真的覺得那個楊存能救回世子?」
說話的是個年過半百的男人,看起來普通到扔到角落也絕對不會有人多看兩眼。但是榮王周圍的人卻沒有人敢小看他。
在楊存來的時候,此人不在。如果在,也必然會看出他五丹的不俗修為。「魔門的人不容小覷,尤其是那個丫頭。你雖和她修為同等,卻紿終少了一點。楊存此人……不論成敗,你跟好就成,關鍵時候一定要力保世子無恙。」
「是,屬下明白。」
「那定王府那邊有什麼動靜?」
「回王爺,送去的人已經起了作用,趙沁雲已經親自趕回東北了。」
半百男人說到此事,眼中有一抹痛色一閃而過。
「好了,我知道你心疼,畢竟是你親手調教出來的人,回頭再去物色幾個吧。趙元明,既然你敢對我兒子動手,那麼……」
「王爺放心,已經做好安排了。就是不知道主人那邊……」
有些話適可而止比說出來還要好,尤其是對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你儘管放手做,主人那邊不會有事的。」
因為男人始終都低著頭,也沒有發現榮王眼中那抹極其陰寒的冷厲之色,以及詭異至極的神態。
「是。」
空氣是寂靜的,也只有那些嗅覺格外的靈敏的人才能參得透其中的波濤洶湧吧?
是夜,薄涼如水。
有一種職業本身便帶著靈異的色彩,俗話說:「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這種職業的從業人員被稱為打更人。
最近津門怪異到不行,尤其是夜間,所以目光渾濁、提著燈籠銅鑼的打更人在看到兩抹夜色中競相奔走的影子時,便假裝沒有看見。
難得糊塗,尤其是裝糊塗。這樣的人才能活得久不是嗎?
「噹!」
一聲銅鑼響,然後是一聲自成格調的悠長高呼,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噹!」
又是一聲,振奮人心。
「你確定是這裡?」
兩道聲音最後停留在郊外一幢很大的莊園前,光看規模便知絕非普通人家。門口兩盞火紅的燈籠怎麼看怎麼像怪獸的血紅眼睛,而那扇朱漆銅門確定是血盆大口無疑。
嗯,如果裡面真是所謂的魔門,前面那些比喻還真不是普通的貼切。
「是的,爺。據童掌櫃這些日子的盤查,必定是這裡無疑。」
楊通寶的聲音帶著篤定和難得的狠絕,至於那位童掌櫃,指的是服侍過楊存的那一個。
楊通寶的回話不曾讓楊存放下心,反而忍不住苦笑一下,道:「你先進去探探,有什麼動靜再出來告訴我知道。」
典型的貪生怕死,好在這樣的楊存是楊通寶所熟知。他沒有任何的懷疑,便拱手答道:「是。」
等楊通寶完全融進那個不知深淺、除了門口兩盞燈籠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光源的莊園之中時,楊存這才回神,朝身後某個方位嬉皮笑臉道:「這位姐姐,你堅持不肯現身,是因為只想讓在下一個人看到嗎?如你所願,現在已經只有在下一個了。」
話才說完,空氣中便開始有暗香湧動,層層疊疊,似乎要將楊存包成一個蠶蛹才肯罷休。那名初來時見到的女子便靜靜站在那裡,如一灘死水一般動也不動。暗香如潮,充斥著心脾,讓楊存的心冰涼一片的不是恐懼,而是花香。
居然是冷的,帶著冰凍的氣味,像是從南極山峰踏冰而來的氣息是如此的熟悉。
「原來這位姐姐也是魔門的人啊?」
不論心中如何,掛在楊存臉上的始終都是那種吊兒啷當的猥褻笑容。沒有人知道在楊存心中的獨白卻是這樣的——「靠,為什麼老子嗔到陰謀的味道?是不是從踏入津門的那刻開始,老子就掉到一個看不見的漩渦裡啊?」
沒有人回話,深藏在體內兩個不是人的東西沒有一個出來響應。金剛印也就算了,炎龍……有什麼東西在心中一閃而過。太快了,楊存沒有抓住,只是直覺那必然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楊存。」
很淡然的語氣,連裡面含有的殺氣都是一樣的淡然。不是疑問的語氣,如此肯定,足以說明楊存的身份她已經十分篤定了。
「是,是我。沒想到楊某居然已經如此出名,連姐姐這樣的美人都知道了啊?」
輕佻的語氣不代表心裡也是輕鬆的,不敢有絲毫鬆懈的楊存眼看著那名美人轉身就走。
「不是想救人嗎?那就跟我來。」
容王,老子我操你的祖宗十八代,老子咒你絕子絕孫。
如果可以,楊存此時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轉身回家,愛幹嘛就幹嘛,可惜心底明瞭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明顯就是個圈套,等著自己往下跳呢。什麼救人,什麼出兵,容王,算你媽的狠。
敢情你們聯合起來賣了老子,還要老子替你們數錢嗎?又望了一眼身後的莊園,楊存還是跟著走。楊通寶不會有事,他們的目標一直就是自己。
一樣的四丹,一樣的修為,為什麼身後有人跟著,楊通寶感覺不到,自己卻感覺到了?而且這個跟著的女人不過是三丹之境?這些楊存還真是想不通。不過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做人有時候還真的不能太認真。
至於自己跟著前去,他就不信一個三丹的女人會有本事殺了自己。就算金剛印答應,炎龍也肯定不會答應。更何況老道士也不會看著自己死吧?
因為早有了心理準備,所以看到那位左擁右抱的年輕公子時,楊存總算沒有過於感到驚訝。
那時,他們正站在一家庭院的屋頂上,呈現在他們面前的自然是一副歌舞昇平的糜爛景象。
什麼截殺,什麼挪架,純粹都是他媽的扯蛋放屁。
楊存唯一的感覺就是丹田之處那股怒氣怎麼都壓制不住,而且還跟炎龍絲毫沒有關係。
那是一種被人算計後的憤怒。如同你步步為營,自認為使出渾身解數努力為身邊的人創造著太平盛世,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結果他媽的一回頭才發現台下坐滿黑壓壓的人群,正興致勃勃地看著你。
小丑也不過如此。不妙,真他媽的不妙。
透心涼的感覺,越是怒火沖天,楊存臉上便越是平靜,一丁點的破綻都看不出來所謂的喜怒不形於色也不過如此。
望著楊存唇邊那抹冷冽的笑,神秘女子的眼中閃過讚賞之色。速度極快,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還要救人嗎?他就在你的眼前。」
聽起來似乎是毫無章法的一句話,裡頭的嘲諷楊存卻清清楚楚聽了出來。
勾動唇角,眼中充滿碎冰,楊存緩緩笑開。
這個表情倒是讓那位女子神色一怔,繼而露出玩味之色。
本來就英俊的面孔此刻倒更加顯出別種光彩,儀表堂堂、玉樹臨風的詞彙用在他身上都還嫌不夠。
不過這時候的楊存根本顧不得那些。指尖一動,一絲真氣激射而出,目標是女子臉上的輕紗。口中卻說:「剩下的話姐姐不妨直說。在下可沒有那麼聰明,猜不出來。」
語畢,紗落,楊存眼前一亮。
與魔門那個小妖女相比,眼前這個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整個人沉靜如水,又不乏大氣柔美,細眉描得青山遠黛,漆黑的眼眸宛若星辰,小而尖翹的瓊鼻,一點朱臀不點自紅。
論色,還真比不了小妖女,甚至也沒有高憐心驚艷之感。然而很奇怪的是,這個女人靜靜的站在這裡,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婉約、純淨、嫵媚、含蓄、風情,似乎只要是能在女人身上體現出來的氣質,在她的身上都能沾染上一點。
尤其是微微翹斜的唇角比小妖女的狂野多了一絲沉穩靜美,比高憐心的純潔高尚多了一絲嫵媚風情。
亦正亦邪,這是一個能夠讓男人著迷的女人。而且剛才楊存的小動作她完全可以制止,但她卻沒有動作,只是任由楊存看見自己的面孔。
「果然是青年才俊。公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理通各種關節,還真是難得啊。」
看著面前那張一開一合的殷紅小口,楊存升起一種想將這個女人壓在身下狠狠蹂躪一頓的心思,只想將沉積在心中揮發不出的怒氣狠狠發洩在她的身上。
「姐姐,你能一口氣說完嗎?在下的耐心真的不是很好啊。」
用目光上上下下將人家意淫一遍後,楊存才似笑非笑地開口道。那種語氣既對不起那張臉,也對不起那個表情。
「好吧,既然公爺什麼都明白了,那就不再拐彎抹角。很簡單,我家主子很欣賞公爺的才能,想一塊喝杯茶,就是不知道公爺的意思如何?」
喝茶?你家主子有這麼好的心情?楊存心底冷哼數聲,臉上卻依舊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看似十分認真地說:「喝茶啊?那就請姐姐轉告你家主子一聲,小爺我這廂腸胃不太好,還會拉肚子呢。」
語氣清洌,微微帶著肅殺之意。
那女子似乎還真沒想到楊存會這麼說,結結實實愣了一下。也就在這一愣的瞬間,便感到有排山倒海的氣勢衝著自己而來。
來勢洶洶、強而有力的壓迫感讓人有種被強勁的窒息感所包圍的感覺,退,已經是不可能的事。女子緊咬一口銀牙,素手一抬,整條手臂就被淡藍色的光華環繞。沒有遲疑的時間,將用真氣幻化出來的劍刃擲了出去。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對方的修為本來就在她之上,等反擊一出,那道飄然若仙的身姿便急急後退,接連撞毀好幾個屋頂上的怪獸簷角之後才勉強止住腳步。
一時之間塵土飛揚,脆弱的琉璃瓦片因為這一番動作被撞到地上,一片狼藉中,「劈里啪啦」的聲響不斷。
一道殷紅的血跡從女子嘴角流出。使得整個人變得更加嬌艷。
視線中,還是那名翩翩少年郎英挺的身姿,緊皺眉頭,一臉不贊同地搖頭說:「姐姐,你好歹也是三丹的絕世高手,難道就不明白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要先後退自保而不是硬拚嗎?」
女子臉上立刻浮現惱羞之色,待看清毫髮無傷的楊存之後,忍不住喃喃自語:「你沒受傷?怎麼可能?」
剛才她的攻擊也是搏命之勢,就算在中間受了傷,對方也肯定不能全身而退。
但是,為什麼?一種叫做不可思議的情緒衝進女子的腦際。
因為震驚,也顧不得掩飾什麼,那個神情自然是能一眼看穿她疑惑的內容。耳根一動,楊存將女子的話聽在耳裡,收起假面,開始陰森森地笑道:「姐姐這是在問我嗎?好遺憾,我也不知道耶。」
那分真誠還真讓人無法以為是裝出來的。
然而女子的臉還是瞬息萬變。
這是楊存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打女人,也終於違背他自己所立下永遠不打女人的誓言,而且還是個大美女。唉,真是心疼啊。
「對了,還沒有請教姐姐的主子是哪一位呢?」
話已經說到這個分上,也沒什麼好遮掩的,畢竟那個答案彼此都已經明瞭到心知肚明的地步。
女子眼神閃爍,卻還是沒有答話。
「呃?」
楊存倒是奇了,看著那女子微微有些慘白的臉色,心中一動,居然起了一些猥褻的心思。當下也不再客氣,提步行去,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已經到了與那名女子一臂之距的對面。
「你……想怎樣?」
那女子一驚,剛想後退,卻發現身體居然動彈不得,臉上頓時一片駭然之色。
「嘿嘿,不想怎樣。」
楊存看著對方的恐懼,心中總算舒坦了一些,表情帶著輕浮之色,抬手襲上那名女子的臉龐。
入手處細膩一片,光滑而冰涼。本來不過想嚇嚇她,誰知……一觸之下,楊存竟然阻擋不住心下一蕩。
這手感……嘖嘖,難怪會有人要將女子的肌膚比喻成上好的絲綢了,那種溫軟細滑的感覺還真不是蓋的。
這個女子有本錢啊!
「大膽狂徒,休得無禮。」
因為楊存的動作,眼前女子臉色頓時鐵青一片。沒有一般女子受到侮辱之後的嬌羞憤怒,眼中**裸的殺意瞬間激射過來,與之前沉靜的個性判若兩人。
楊存的動作呆滯一下,收回僵住的手指便急忙轉身移開,身後的破空之聲剛好到達,若是反應再慢上半分,後果真就不堪設想。
冰冷的氣息帶著能急凍一切的威力,縱使已經退至十米之外,那種氣息滲進肌膚的感覺還是那樣明顯,就像……待在冰窖一樣。
剛才的話語帶著實實在在的熟悉,畢竟是一直念而不得的人,楊存還是聽得出來。
一身純黑色的輕紗無風自動,包覆著那令無數男人為之瘋狂的身軀,四散的黑髮輕舞飛揚,配上那張精美絕倫的五官,楊存的心境再也平靜不起來。
這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可是心中的澎湃,卻還是一如既往。
眼前的女子猖狂而嫵媚,充滿野性,與在金剛印世界中那個楚楚可憐的女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語。眼前的她柳眉橫立,很有一種下一刻就會衝上來隨隨便便賞楊存幾刀的架勢,但卻又因為什麼原因而忍住了。
「師父,您……沒事吧?需要我殺了這個無恥下流之徒嗎?」
楊存注意到小妖女說到「無恥下流」這四個字的時候,帶著咬牙切齒的憤怒。可想而知,當時為自己口爆這件事在她心中留下什麼樣的影響。
這其實代表這個小妖女一直不曾忘了自己?雖然記得,是因為怨恨。
還有一件衝擊自己的事情是這個女子居然是小妖女的師父?魔門現任的當家人?
這個消息還是會令他有點震驚。
天地相鬥,五行盡出,但凡願意修煉者皆可自有一番作為。當然,這個作為則完全由個人的天賦而定。
悟性、耐力、運氣、堅韌,缺一不可,現在看來這位魔門的主人還是調教出一個比她自己還要有出息的徒弟啊。
心思流轉,楊存臉色依舊。他轉移視線,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望著小妖女,高聲道:「美人,好歹我也救過你兩次,你怎能這般無情無義就要喊打喊殺?」
是兩次沒錯,一次在金剛印的世界,一次是在姑蘇城外。
這般丟人之事不提也罷,一提,小妖女即刻露出想將楊存碎屍萬段的眼神,嬌聲喝斥道:「你這個下流之徒還敢提?」
說罷拔出手中的劍,眼看著就要衝過來。
楊存沒動。上次碰到人家之際,溜得比兔子還快,但是這次是因為有所倚仗所以才不動。他嘴角噙著輕薄的笑意站在那裡,自有一分從容淡定,卻也絕對危險的氣質。
令楊存沒想到的是,小妖女的雙頰上居然染上紅暈?這是……臉紅嗎?
有了這一層認知,楊存心情好了起來。
「冰兒,你們認識?」
聲線婉轉,帶著沉穩的犀利,倒比之前鶯啼般嬌柔的女聲多出幾分威嚴。
這才是人家身為魔門現任門主的威嚴吧?楊存笑得不動聲色,看著魔門小妖女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用著讓幾人都可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原來你的名字叫冰兒啊?都有那麼親密的接觸,我還不知道……」
很暖昧的內容,任誰都會往不純潔的方向想。在楊存不懷好意的眼神下,小妖女怒極,不顧一切揚起手臂卻被另一道怒斥制止。
「冰兒,不得亂來。」
「師父……」
小妖女咬著下唇,眼中看似有無限的委屈,凶狠地白了楊存一眼才低下頭,一臉忿然。
天,老天給了你一雙如黑夜般那麼漂亮的的眼睛,你居然拿它翻白眼?得寸進尺的楊存繼續火上澆油,衝著那位女子也就是魔門的掌門人高聲道:「這位姐姐,你不是說你家主人想同在下一道喝茶嗎?其實在下也很有認識你家主人的興趣。不過,我要她。」
毫不遲疑地說出自己的目的,楊存伸手一指,定住小妖女所在的方位,不過目光卻不曾看過去。
想也知道小妖女的臉色有多精彩,連同那位掌門人的臉色也變了。
「此事回頭再說,冰兒,我們走。」
剛才還艷若桃花的臉此時冰寒一片,再也不看油嘴滑舌的楊存,兩道身影轉身離去。
楊存並未阻止,等到人走到不見蹤影,嘴一張,一口鮮血才慢慢吐了出來。「公爺……」
暗處一道身影過來,適時扶住楊存搖搖欲墜的身體,沉聲問道:「您……沒事吧?您的手……」
「沒事……」
強忍著五臟六腑即將被冰凍的寒冷,楊存從牙縫中溢出一個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