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誰的算計
頂著一張無害的笑容緩步上前,楊存滿目欣喜看著炎龍小小孩童的形態,嘖嘖讚歎出 ...
第五章 圖謀的是什麼
津門對楊存來說也算是個特殊之地,初次下山來的就是這裡,連認識憐心美人、安氏姐妹花也都是在這裡。
記得那時候還有楊術和趙元明作陪,那時候的蕭九還不曾落馬……仔細想想,不過就是幾個月的光景,可是如今再回首卻突然感覺很遙遠。
津門古城一切都還是原本的模樣,卻又有什麼不同。
因為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從成了自古以來兵家必爭之地的那一刻起,便注定難以平靜吧?
本就臨近天子腳下,還是通往琉球、高麗等地的貿易港口,縱使看似無事,實際上深藏在其下的暗潮洶湧,連空氣中都已經帶有肅殺的氣息。
車水馬龍,繁盛依舊,若是細看,也不難錯過行色匆匆百姓臉上的惶恐與謹慎。昔日再熟悉不過的大街上,不時有一隊隊嚴正以待的巡邏兵路過,和杭州比較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蕭九落馬,新上任的巡撫原本不知是誰的人,不過看現在眼前這番景象便不難猜測了。
趙元明倒是準備充分!
上次前來雖說是頂了一個敬國公的名號,但終究尚未正式造冊賜袍。現在什麼都有了,官印官袍一應俱全,若是來個耀武揚威,恐怕就算現任的津門巡撫是他趙元明的人,也還是得給自己三分顏面。
可惜卻只能這麼偷偷摸摸,難道骨子裡就是窮酸命?享不得富貴榮華?不知道。楊存搖頭苦笑。卻知道現在楊術、趙元明、蕭九、甚至是高憐心他們都不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裡,還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觸。
突然開始想念杭州自家的那一班人了,非常想念。具體說不出來是怎樣的感覺,就是想在一瞬間見到他們。
自己還是心太軟嗎?古語有云:「心不堅者,難成大器。」
難道自己真的就沒有成為人上人的機會?縱使現在已經位極人臣,但骨子裡卻始終都擺脫不了小痞子的心態?所謂的貴族氣質並非裝腔作勢就能得到,楊存在意的是,要是楊術知道自己不思進取的想法,還願不願意恭恭敬敬叫自己一聲「叔父」?
人人都說,只有隱藏起來,才不會讓人看得到自己。殊不知,其實只要你站得夠高,也一樣能讓人看不見自己。
三餘丈的城牆已經夠高了嗎?在城樓的頂端卻還靜靜站著一個人。
腳下人潮湧動,即使是風雨飄搖的時刻,也一樣免不了生活的正常維持,一樣要吃喝拉撒睡,一樣要紙醉金迷。人人來去匆匆,有著各自的目標〔517z小說網·517z〕,卻很少有人肯抬頭看一眼。縱使有那幾個悠閒的人,目光也必然不在半空中。
是以,楊存臨風而立,不受打擾地站了很長一段時間,瞇起的瞳孔也緊盯著一個方向不放。片刻之後,才一閃身往城外奔去。
十年寒窗,十年苦讀,為了不就是拜官封侯,光耀門楣嗎?這是每一個寒窗苦讀的學子們熟知的道理和動力。然而又有幾人知道,縱使真的狀元及第,等著的也不過就是一個翰林編修的閒職,那些要職向來就不會輕易輪得到這些人。除非,先學會做人。
當然,這個做人的要領並非是人品如何出眾,而是看察言觀色的本事如何。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大票的人,那些朝廷的重臣一個也不得漏掉。
不過另有門路的則是另當別論,例如,在朝中有人的那些。
朝中有人好做官,這是一個橫古不變的定律,古往今來從未錯過。只可惜投胎這檔事本來就是一個技術活,並非是每個人都能夠靈活掌握。所以看你夠不夠世故、夠不夠圓滑,也成為一道捷徑。
結黨營私,徇私舞弊,歷朝歷代都有,卻屢禁不止。在安分守己的平淡一生與鋌而走險換來一身榮寵中選擇,有的是人願意豁出去。
陳子函就是其中的一個。
此刻的他正坐在軟轎中,閉著眼哼著最新聽來的戲曲,一手在膝蓋上悠閒地打著拍子,去接在城外數十里處香火鼎盛的寺廟上香的母親。
他終究是一個孝子,當年有母親的勤儉持家與悉心教導才有今天的他,是以對母親自然也是格外尊重。
讀了那麼多年的書,也做了那麼多年的閒職,他也算混明白了,官場還真不是一個只看能力如何的地方,關鍵還是要看是誰的「人」。也幸好他及時醒悟,看準一棵深藏不露的大樹抱緊才有今天,否則必定還是修編那些遺失的古籍吧?
高尚是高尚,就是不怎麼實惠。反之不同,堂堂津門巡撫論權勢、地位甚至油水,都不是一般同等官階的官位所能比擬。那麼多人虎視眈眈地盯著,能落到自己頭上,還不是因為他的眼光夠精準?
想到這裡,他就變得越來越得意,嘴角完全翹起,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順暢的氣息。
可惜有句成語叫做「樂極生悲」,還真就應驗到他的身上。在那種得意尚未調整過來之時,軟轎猛然一顫,像是被突然扔出去一般,居然就失去了平衡。坐在轎中的人還未驚呼出聲,便在慣力作用下被甩了出去。
說實話,那姿勢怎麼看怎麼不雅。
沒人顧得上這些,一邊爬起一邊扶著官帽,陳子函怒不可抑地起身,還沒等視線恢復正常,便高聲喝斥道:「你們這些大膽奴才,怎麼抬轎子的?居然膽敢摔了本官,可是連命都不要了?」
「嗤……」
話還沒說完,便聽見一聲恥笑之音。陳子函臉色頓時不悅起來,卻也不再盲目發火,而是將視線投向聲音的來源。
不看還好,一看,陳子函心中的那點不忿就開始呈直線上升之勢。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著素衣的弱冠少年,相貌自是英俊不提,但看那年齡必定是剛成年不久,但那種縈繞在周圍的氣勢卻讓久經官場的他隱約感到不安。
再三衡量,最後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斂起臉上的不悅神色,極為客氣地向年輕人拱手問道:「不知這位壯士因何攔轎?莫非有什麼誤會?」
這年頭世道有些怪異,人妖混亂,都為修真一事瘋狂,國師留下足以讓世人瘋狂的八字箴言去了,卻不知為這世間帶來多少災難。
天地相鬥,五行盡出,如果眼前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少年也屬於這種修道之人,可就要小心了。要知道,身為讀書人,當年的陳子函可是狠狠鄙視過那些不知所謂的修道之人,這也成功造就他現在被一個一丹修為的人就能掐死的身體。
楊存看著眼前這個中年人,突然就笑了。嗯,有點意思。面目明朗,倒也不是什麼猥褻之徒。唯獨可惜的是對方的眉宇之間多了一絲被圓滑所遮蓋的懦弱,一雙本該晶亮的眼睛過早沾染上渾濁之色。
恨就恨,想衝著自己發火發便是,忍什麼忍?偏偏還要客客氣氣。對這個替代蕭九位置的人,再不屑也不能掉以輕心。誠如他自己所想,能坐上這個位置本來就不簡單。
「沒有誤會,不過是想來向巡撫大人借一點東西而已。」
楊存臉上淡笑,笑得很無所謂,心中卻有些好笑:這個新任巡撫敢隨便帶十幾個人就出門,和蕭九出門那種前呼後擁的性子還真是天壤之別啊。
他就不怕被人截了?
借東西啊?聽到楊存的要求,陳子函反而輕輕舒出一口氣,還是很客氣的樣子開口詢問道:「不知這位壯士是要借什麼?」
「你的命。」
還是無害的笑,簡簡單單兩個字從用楊存口中說出來,就好像是商量著要去哪裡吃飯一樣和諧。
不過很明顯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那位巡撫大人可就不同了,一張本來就有點青白的臉,顏色幾經變換之後,最後停留在豬肝色上。他眼神一凜,後退幾步,冷然一喝,道:「來人,給本官拿下這名口出狂言之徒。」
這變臉的速度……嘖嘖,都趕得上楊術了。也不知道這些當官的臉皮都是用什麼材質製成?完全沒察覺楊存這個想法將自己也一併罵了進去,楊存抱著胳膊,如玉般的俊顏上充滿看好戲般的戲謔。
其實話剛說出口,陳子函也察覺不妥。按理說自己被人冒犯,根本不需他憤怒,早就應該有人站出來才是。可是為什麼呢?疑賽叢生,回頭看著身邊自己帶出來的侍從之後,他終於完完全全僵住了。
這些人個個神情呆滯、目光渙散,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一看就不太對勁,復又看看楊存氣定神閒的模樣,陳子函的膝蓋發軟。
眉角一跳,望著面前的人,陳子函語氣顫抖地想說些什麼,卻被楊存揮手制止。
「行了,爺時間寶貴,沒空在這裡聽你那些沒有營養的東西。其實我這個人還很爽快,只要你肯拿出一些東西換,放你一馬也不是不行……」
單手摩擦著下巴,楊存一副討價還價的樣子。
陳子函的眼神一亮,精光閃爍,不過很快又皺起眉頭,高聲道:「你……你這個膽大妄為的無恥之徒,敢威脅朝廷命管,看來你活得不耐煩了。士可殺不可辱,你切莫想威脅本官,做出危害百姓的事情來。」
「嗯?」
楊存眉梢挑起,饒富興致地看著對方。架勢做得不錯,要是他的腿抖得沒那麼厲害的話。
「好吧,既然你這麼有骨氣,那麼……」
話鋒一轉,眉眼之間馬上變得冷冽。帶著呼嘯的肅殺之感,楊存一掌便往陳子函的頭頂砸下,邊動作邊說:「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手在最後一刻頓住了。不是楊存心軟,而是……看著這位上一刻還是大氣凜然,說著士可殺不可辱的巡撫大人跪在自己面前涕淚齊下的樣子,實在令人哭笑不得。
「壯士,請說出您的要求吧。」
楊存突然決定不用虛偽這個詞彙形容他。收回手,他瞳孔中帶著笑意,出聲安撫道:「你放心吧,我也是有原則之人,不會勉強你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
「當真?」
跪著的陳子函似乎是得到承諾似的,也瞬間察覺自己跪著好像真的不大好,便在楊存晨風細雨的一句「當真」中站了起來。
「其實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想知道一件事而已。榮王世子被魔門擄走,我想知道這件事情榮王和魔門是如何談判的?」
「咚!」
陳子函剛剛站起的身體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不過比起剛才的那種可憐相,望著楊存的眼神中帶著很多警戒,問道:「你是何人?」
「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訴我結果就好。」
又是那種冷冽的氣息,楊存犀利的眼神看得陳子函頭皮發麻,有些不懂這個少年的眼神怎麼那麼有穿透力?整個朝堂上,他所不敢正視的眼神除了當今聖上之外,也就只有三王,現在居然又多一個?
可是,不說是死,說了……不也是死嗎?
「你不用懷疑,只要你說了,說不定可以不用死。實不相瞞,我也是朝廷命官呢。」
陳子函那點心思只要是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反正本來也沒有打算隱藏,楊存便直接和盤托出。
「大人還是站起來為好,你這個大的官就這麼跪在這裡,還真是有些不太妥當呢。」
楊存後面的話已經不是很重要了,陳子函的腦子還是停留在楊存那句「我也是朝廷命官」上。他一邊爬起,大腦一邊飛速運轉。
楊存也不說話,任憑他想,眼光不露痕跡望了一眼某個方向,唇角微微翹起。
朝廷命官?怎麼可能?這麼年輕不說,還從未見過,這是陳子函的第一個想法。不過隨後又想到對方取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似乎也沒有撒謊的必要?就算他什麼也不說,自己還是會老實交代不是嗎?
朝廷命官……朝廷……看對方的樣子,不可能只是一個小官。可是連三王自己都見過了,還有誰是……等等……瞳孔瞪大,陳子函本也不是愚笨之人,很快便想到一種可能。
當初楊存受封賜印之時自己不在朝中,所以未能親眼目睹那位年紀輕輕便位列三公之一的敬國公。而後他很快便去了杭州,更是無緣見到,莫非是……莫非是……
轉眼望過去,便撞進楊存帶笑的眼眸中。即使不曾親口驗證,陳子函也明瞭此事恐怕**不離十,那般氣質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於是,剛剛爬起來的身子又再一次跪下去。
可憐的膝蓋白白忍受三次的痛楚,若是一開始就跪著別起來多好?連楊存自己也變得有些於心不忍。
但也就到此為止,他可沒那麼多不忍拿來分給一個大老爺。
「下官……下官參見……參見……」
與其說是顫抖,還不如說在陳子函心中還是存在著最後一絲疑慮。畢竟在沒有見到官印前,一切都不是最後的結果。
楊存的耐心已經用完,沒那麼多閒工夫陪他廢話。他恢復冷然的神態,朝最後還是選擇跪著說話的陳子函一句:「現在你可以說了吧?本公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在陳子函剛抬頭望過來時,又加上一句:「通寶,點香。」
如果說還有什麼不相信的,在楊通寶身影出現的那一刻,陳子函終還是低下了頭,低聲道:「此事……是一個誤會。魔門並沒有……要挾持榮王世子,不過是魔門聖女為了脫身,請世子送了一程而已。」
而已……而已……去他媽的而已。一石激起千層浪,楊存也在那一瞬間明瞭,其實自己一開始的方向就想錯了。趙元明歪打正著,成功讓自己誤會了一些事。所以,此刻自己出現在這裡才會人盡皆知。
而在看見榮王世子並不曾受到任何苦楚那一刻的猜想也完全是真的,他楊存果然就是一個傻子,被人家耍得團團轉居然還自以為聰明,卻不料……不料……這件事從頭到尾是不是一個圈套不知道,但是他所知道的是現在的趙元明和趙元清是兩兄弟,而自己不過只是一個外人而已。再想想之前還想著要挑撥離間的計劃,除了嘲諷之外,楊存的心都涼的。
明知接下來的問題再問也是白問,但是楊存還是不怎麼死心,續問道:「那姑蘇城外的事又怎麼解釋?」
如果說那件事是為了在自己面前演一場戲,成本未免太大了一點。他可還清楚記得,那一次的魔門損失可是不小。
「姑蘇城外的什麼事?」
陳子函果然一臉茫然,又垂首道:「當日榮王爺來尋世子,由在下做東找魔門理論,方才知道不過是誤會一場而已,而世子也親口證實魔門並未虧待於他。因此此事便以誤會了之。」
「那麼既然是誤會,榮王為何一直待在津門不走?」
「回公爺,尋回世子王爺本即可回京,但是世子突染惡疾需要調養,恰逢王爺也說需要等候一位故人,因此才會一直留在津門……」
眼前這個男人的表情不知道是隱藏得太巧妙,還是事實本來就是如此,楊存還真看不出什麼破綻。可是如今他還能相信自己的直覺嗎?
「故人?好,很好……」
楊存連連冷笑,心頭一把火越燒越旺。明知道這個時候決對不能這樣,否則會給炎龍可乘之機,但他就是抑制不住。故人……呵呵,榮王待在津門的原因恐怕是為了引誘自己前來吧?而自己果真傻傻地來了。
那麼所謂藥屍事件中的報信也不過就是一個下了血本的誘餌罷了。可是既然如此,他們引自己來津門到底為了什麼?殺了自己嗎?那那個魔門掌門的作為又為了什麼?從表面上來看,她可是拆了趙元清的台啊!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氣,積壓在胸腔中的濁氣依然存在。楊存瞇眼遠望,視線遼闊至極,但卻沒有一處風景是自己能夠掌握,而同時腦海中也亂成一團,根本理不出一絲頭緒。
不僅如此,那團自剛才動怒之際就開始在小腹間不斷燃燒的火已經形成了燎原之勢。楊存忍不住自嘲苦笑,真是屋漏恰逢連夜雨。那日被魔門掌門所傷,五臟受到的震盪未尚未調養得當,現在炎龍又跑來湊熱鬧。難道是天要亡我嗎?
「公爺?」
看著眼神剎那間就盛滿悲涼的楊存,陳子函臉上狡黠盡顯。看著楊存試探著出聲道:「那公爺,下官已經老實交代了,是否可以走了?」
他這算是為罩著自己的人捅下一個簍子,就算免不了和盤托出,也得趕緊想一個補救的辦法啊。不然自己的官位……
沒有得到楊存的回應,陳子函後頸處便傳出一陣劇痛。在他倒下去的身體後頭是面無表情的楊通寶,不過在看到楊存此刻的狀態時,楊通寶又泛起幾不可查的擔憂,皺著濃眉出聲:「公爺?」
楊存以為他問的是關於陳子函的處置,便淡聲回道:「罷了,殺了他也沒什麼用處,就這樣吧。」
聲音中的疲倦卻是從未有過。
鄙夷地看了一眼被自己砍暈的人,楊通寶抬頭,對上楊存雙眼的那刻神色大變:「公爺,您沒事吧?乙「沒事,我們回去。」
還是那種聲音,帶著空靈的質感。楊存睜著一雙逐漸開始發紅的眼睛說道。
「是。」
再傻也看得出來楊存此時的情況不妙,楊通寶急忙想走。走了兩步察覺事情不對,一回頭時,便發現楊存已經閉著眼睛直直向後倒去,他頓時大驚失色地呼喊:「公爺……」
楊存向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受不了打擊的人,否則早就在若干年後的那個現代社會中被淘汰了,哪裡還有後來守得雲開……雖然還是沒有見到月明的日子,但是此時此刻,縈繞周圍的那種疲倦與疼痛似乎已經將自己所有的精力悉數消耗殆盡一般。
四肢百骸,連同著鑄就成血肉之軀的細胞都像炸開一樣,灼熱的氣息在經脈中流淌,腦中昏昏沉沉,除了炎龍不懷好意的笑聲之外,再也聽不見別的。
庭院幾許深,漫天的落葉紛飛中,一道偉岸的身影長身而立,負著雙手,臉上的凝重連週遭空氣也跟著變得壓抑。因此,候在他身後彎腰垂首的人連絲毫聲響都不敢散發出來。
如此的靜謐,背後醋釀著的又是什麼?
經過許久,久到身後的人都覺著自己恐怕就要陪站一天的光景時,一臉肅穆的楊通寶才終於開了口,說:「公爺如今突遭變故,此事除了你我之外,切莫再入第三人之耳。」
「是。屬下分得清輕重。」
候在身後的自然是胭脂樓的老闆。
君越掀起眼皮探了一下眼前這位少年將軍的臉色,才又小聲稟道:「此事……是否需要告知王爺知道?」
濃眉一緊,楊通寶的臉上顯出幾分不悅,口氣森然:「你逾越了,此事無需你操心。你要做的是務必竭盡全力護好公爺周全。否則後果你也明瞭。」
「是,屬下明白。您請放心,縱使屬下肝腦塗地,也不敢讓公爺有半分不妥。」
君越趕緊點頭,聲聲誓言之詞。
「嗯。」
簡單應了一聲,楊通寶提腳離去。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如血的殘陽大肆暈染著天空,鋪就出令人心驚膽跳的美感。也不知是環境造成的心理暗示還是別的,蠢蠢欲動的空氣中總是有一些炙熱的因子格外活躍。
距離楊存回來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四個時辰,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卻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呼吸正常,除了瞳孔的顏色以外其他都正常。可是這樣沉睡不起本來就不是正常的,不是嗎?
回來至今,楊通寶的眼睛就沒有合上過。滿目的擔憂終究承受不起,再加上這本來就是特殊時期,心底的焦慮無法言說。他站在床邊呆滯片刻,終於將一切化成一聲悠長的歎息,皺著眉宇轉身離開。
因此楊通寶也就沒有發現躺在床上的人沒有任何的徵兆,「咻」的一下睜開眼睛。
雙手打開門,或許是被天際如血的殘陽影響,楊通寶心下突然毫無徵兆打了一個寒顫。再度回頭,居然發現一直未曾醒來過的楊存已經端坐在床邊,眼神清澈,沒有絲毫不妥。
喜懼交加,一個箭步回身,望著與常人無二的楊存,楊通寶的聲音中帶著絲絲顫抖,道:「公爺,您……醒了?沒事吧?」
聲音很輕,像是生怕驚動剛剛清醒的楊存一樣。
「唔……沒事。怎麼了?」
楊存活動著有些發僵的胳膊,又是搖頭又是甩手,奇怪地瞥了一眼行為舉止都極為怪異的楊通寶道。一開口,方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撕啞得厲害。
也不等吩咐,楊通寶便急忙倒了杯水過來,臉上疑慮重重。
假裝不在意楊通寶的臉色,楊存接過杯子潤潤喉才又說:「通寶,你去外面守著,今夜無論這裡發生什麼事都不准讓任何人進來。」
「嗯?」
楊通寶疑惑抬頭,正要發問,耳根一動,便瞇起了眼,道:「公爺,您剛醒,恐怕不妥,還不如讓屬下……」
「本來就是衝著我來的。」
楊存苦笑搖頭,帶著幾許無奈擺擺手吩咐道:「你去吧,記得,這個任何人裡也包括你自己。」
「不行。」
哪知楊通寶想也不想便直接開口拒絕,一臉堅決道:「屬下奉命……」
「好了,是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莫非是楊術不曾教過你什麼叫做規矩?」
前一秒還正常的楊存頃刻之間便翻了臉。這樣疾言厲色的樣子除了刻意裝腔作勢以外,楊通寶還是第一次見到。望過去時,楊存的神色莫名,對著他以口型說出幾個字。
楊通寶頓時恍然大悟,垂頭拱手應道:「是,屬下知道了。」
「嗯。」
楊存點點頭,站起了身,道:「那就去吧。記得,從此刻起到明天日昇之前,這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准進來。」
楊通寶咬牙,下了艱難的決定後逕自去了。
楊存踱步到院中,仰視著天邊已經逐漸變淡的血光,閉上眼睛,深深嗅了一大口空氣之後,臉上才恢復那種正常的、遊戲人間的痞子神態。
「怎麼樣?美人,滿意了吧?你現在總可以出來了吧?」
語畢,楊存笑容滿面地盯住一個方向,笑得很是猥褻。
風起,衣袂飄動的聲音傳到耳中的時候,一身黑紗的美女果然就在楊存的注視下緩緩行來。一步一動間的風情,只要是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沒有一個不為之動心。
而且今日魔門的小妖女並沒有戴面紗,一張嬌俏的容顏在眼前肆意的張狂,驚為天人,一開口更似黃鶯低唱,說不出的婉轉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