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已經開始的混亂
千鈞一髮之際,越隆突然想起不久之前自己才親眼看到的碩大尺寸,那根本 ...
第五章 初入洪荒之境
一室寂靜無聲,楊存看著鼓著個腮幫子端茶倒水、打水拿毛巾的可人,忍不住啞然失笑。
「我說,安寧寶貝啊,你這是給爺擺架子嗎?這麼久沒見,你就不想爺啊?爺可是想死你了。過來,給爺親親。」
「啪。」
剛剛從水盆中撈出的毛巾又被狠狠摔了進去,激起水花四濺。再轉頭時,安寧小臉上雖然還帶著一絲幽怨的憤怒,不過相與以前不懂禮數、橫衝直撞的性子相比,倒是收斂很多,這應該是安巧的功勞了。
「爺,奴婢這裡可忙著呢。您要是想親,我幫您請越隆小姐去?」
這丫頭倒是直接啊,就算吃醋也這麼明顯。不過是小孩子使的小性子而已,楊存還真沒放在心上,彎腰套上靴子便朝這邊走來。
「您……您怎麼這就下來了?」
因為楊存體型高大,隨著一步一步的接近,對安寧來說無疑為她增加不少壓力。她臉上的不悅倒是沒了,反而沾上可愛的紅暈和一些慌張的窘迫之色。
戲謔一笑,楊存低下頭刻意與安寧接近,唇瓣幾乎都要蹭上那嫩到可以掐出水來的小臉,故作憂鬱道:「原來安寧不想我啊?這可真讓爺傷心呢。虧爺還一直一心一意掛念著你們的安危。」
到底是年紀小,遠沒有姐姐那般沉穩懂事的性格。安寧的性子也就停留在嘴皮子上的階段,又怎麼可能受得了楊存這般挑逗?溫熱的氣息灑在嬌顏上,雖說和楊存有過親密的關係,但終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爺,您……您還是回床上去好,姐姐說您有傷在身,要是萬一再傷到了,姐姐會罵我的……」
楊存不著痕跡的接近,還是讓這個小蘿莉臉紅心跳外加慌張。她一邊嘴硬拒絕著楊存的接近,一邊慢慢後退,企圖離開楊存造就的這種暖昧的氣場。
「這樣啊?原來安寧只願意聽姐姐的話,不願意聽爺的話?」
故意讓神色嚴厲一些,楊存步步緊逼,直到逼得安寧無路可退,恨不得整個人都掛在牆上時,眼底才閃過一抹促狹之色。
說實話,這小丫頭雖然嫩是嫩了點,尚未長成的身體也沒有後來幾個女人那樣令人血脈噴張,不過也算可口,重要的還是那分獨特的青澀很容易引起深藏在每個男人心底的犯罪慾望。
要是自己身體現在容許的話,再調教調教這丫頭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呢!畢竟心智不足,安寧哪裡知道楊存心中的淫蕩?只看著他突然之間變了臉色,整個人更顯慌張。首先想到的就是楊存會不會一怒之下把她們姐妹趕出去?那種顛沛流離、擔驚受怕還要常常餓肚子的日子,光是想想就覺得恐怖。
雖然在跟了楊存的這段日子裡她們一直未曾被虧待過,可姐姐說了,她們現在不過就是丫鬟,要是惹得主人不高興,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攆走。而她們的主人可就是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
這麼一想,安寧之前對楊存讓姐姐難過的報復想法瞬間抽離,滿心惶恐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答道:「不……不是……我……奴婢就是……就是擔心爺的傷,您……您還是趕緊回床上躺著吧,不然對身體不好。」
這丫頭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奇怪?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自己會將她吃了似的。挑起眉峰,楊存沒有繼續追究這麼沒有營養的東西,而是順利地被自己突然興起的念頭牽引了。
吃人啊?雖然現在是沒有精力吃啦,但是嘗一下的話……舔舔有些發乾的唇,帶著自認為魅惑實則淫蕩的笑意,楊存朝安寧嬌嫩的唇瓣慢慢湊過去,口中還不忘出聲調侃道:「但是爺現在不想回床躺著,就想親親安寧呢。」
「啊……唔……唔唔……」
安寧還想說些什麼,卻都變成支支吾吾的聲音。其實楊存一開始也只是想逗逗她,根本沒有別的打算。可是現在一接觸到那股專屬蘿莉的青澀味道,居然控制不住心中的激盪。望著安寧丫頭半晌反映過不來的呆傻樣子,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伸出舌頭探進她的口中,汲取著她口中帶著淡淡甜味的津液時,也一併攪動著那點丁香小舌一起糾纏起來。
「唔唔……」
可憐的安寧哪裡有什麼接吻的經驗?就算已經經歷房事,但不過就那麼一次而已,而且還是跟姐姐一起。現在獨自一人,在楊存已經鍛煉到高超的吻技下,很快就不能自已,不但分不清東南西北,而且還渾身發軟,兩條腿更軟到支撐不住嬌嫩的身子。
如果不是楊存適時伸手攬住她的柳腰,恐怕她整個人早就軟得滑到地上去T.看看,這就是名副其實的軟妹子了。這一吻吻得楊存心中激盪,連下面的老二也漸漸有了甦醒之勢。知道自己現在要是不顧一切再將這個小美人弄到床上肆意玩弄一番,自己十成就會廢掉,本著為以後下半生性福著想的理念,楊存只是緊緊摟著懷裡的人。
幾乎都要將整個人揉進自己身體,楊存還不忘再用舌頭狠狠橫掃安寧的口腔,連自己口中不斷分泌出來的唾液也一併大口大口嚥下去。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澆熄已經蠢蠢欲動的慾火似的。
「爺……爺……」
細小的呼喚聲是那樣的嬌弱,讓身在瀕臨慾火燃燒人的忽視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然而楊存還是聽到了。既然聽到喊聲,那麼接下來的話也就一字不漏地落入楊存耳中。
「爺,寧寧快昏過去了……」
糟糕,太投入了……
楊存心中警鈴大作,趕緊鬆開安寧兩瓣已經被自己蹂躪到紅腫不堪的櫻唇,才發現懷中的人真的已經氣若游絲。一抬頭,對上的便是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眼中帶著焦急、還有些許譴責的安巧。
「呃……巧巧。」
「爺,您起來了啊?」
話是對楊存說的,但安巧的目光可是一直都黏在安寧身上。急急行來,弄得楊存都有點不好意思,像是自己犯下了什麼大錯一樣。將大掌抵在安寧後腰,想為她灌輸一些真氣讓她好受一點,但是……
裡面空空如也,依舊沒有任何可以供自己驅使的真氣。
「咳咳……」
好在性子活潑的安寧還真沒有軟弱到被楊存毫不節制的吻弄到昏厥過去,還是不負眾望地慢慢甦醒。望見正一臉關地盯住自己的安巧,她張張嘴,勉強出聲喚道:「姐……」
眼角的餘光在看到楊存時,立刻羞怯地轉過頭去,不敢與其對視。
一副典型的動情小女兒姿態。
「寧寧,你沒事吧?」
做姐姐的始終還是將妹妹的安危放在第一步,看到安寧清醒過來,便急忙上下查看她的身子,看得楊存可幽怨啊!
巧巧寶貝啊,在你的心裡,爺我究竟該有多麼的禽獸,需要你這麼緊張?
「姐,我……沒事。」
不問還好,這一問,安寧的臉變得更加紅潤,簡直就跟天際的晚霞有得比,紅白相間。當然,也更加迷人了。
只是楊存現在可真的不敢再繼續放肆了。
「爺。」
在二人還為賴在楊存懷中糾結不已的安寧擔憂之時,李彩玉跨入房門,不知是恰巧過來還是早就來了。她對楊存屈膝行了一禮之後,才對安巧說:「巧巧,爺現在有傷在身,寧寧我就先帶她去休息一下,你還是趕緊服侍爺回去躺著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安巧這才將目光自安寧身上收回,將她扶起身交付到李彩玉的手中,看著她們關門離去之後,方才回身。剛要踏步,人已經撞到——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巧巧,你知道嗎?你真是讓爺擔心死了……」
頭頂上悠然的歎息,聽得安巧心頭一緊,眼眶忍不住發紅,察覺自己的失態,連忙又緊咬牙關,懂事地不想讓楊存知道。
溫香軟玉在懷,楊存那顆不為人知而操煩的心也終於回歸原位。平心而論,安巧在自己心中,一直都佔據著一個特殊的位置。這不僅僅因為楊存將自己的處男身給了她,還因為安巧以瘦弱的肩膀擔起的那分倔強讓人心疼不已。
「巧巧,爺好想你……」
將下巴擱上安巧頭頂輕輕摩擦的同時,楊存也將一具充滿清香和藥香若有似無的身子揉進自己懷裡。比起上一次抱著安巧的感覺而言,她的身體似乎又更修長了一些。
「巧巧,你長大了呢。」
由衷而發的讚歎聲中,楊存想起自己離開以前安巧尚未完全復原的身子,又問道:「你這幾天身體感覺如何?可還難受?」
半晌不聞作答聲,只有楊存一個人自言自語。察覺到透過衣服貼近肌膚的濕潤之意,楊存才後知後覺發現不對勁,問道:「巧巧,你怎麼了?見到爺不開心嗎?」
楊存終於捨得鬆開雙臂,拇食兩指捏起安巧小巧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一望之下,他頓時大驚失色。安巧的眼眶是紅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中尚有水氣尚未散去。那副楚楚動人的樣子彷彿像是有無盡的委屈一般。楊存頓時慌了,急忙問道:「巧巧,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身體會痛?他們沒有為你請大夫治療身子嗎?」
話剛說完,人已經做出往外走的姿勢,邊走邊說:「不怕,我這就去找大夫為你診治。」
「不是……」
因為壓抑的哭泣,安巧的音色中帶有哽咽。她緊緊抓住楊存的胳膊,阻止他的離去。再也說不出更多的話,只是拚命地搖頭,眼中的淚珠更是一個勁地往下掉。
「不是,爺,不是的……」
對一個容易動情而又對女人格外心軟的男人來說,女人的眼淚無疑是必殺的終極武器。面對哭到梨花帶雨的安巧,楊存有些手足無措,一個勁地替她擦拭眼淚,卻又有更多眼淚掉下來。
「寶貝,別哭了,爺的心都要碎了。不哭好不好?誰欺負你了,你說,爺幫你出氣。」
就差沒叫人家姑奶奶了,可是安巧的眼淚還是停不下來。好話說完也不見有更好的效果,楊存乾脆——不做二不休,直接吻上安巧的唇。
有淚沾染在唇上,也被楊存吃進口中。帶著鹹味,有點澀澀的。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安巧怔了一會兒,倒是真的止住無聲的哭泣。
許久之後,等到安巧的啜泣聲逐漸平靜下來,楊存才鬆了一口氣。剛剛將唇抽離,便聽到安巧一句話,讓楊存的心有種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狠狠捏了一把的感覺。
「爺,巧巧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您了……」
「所以,你就是為這個哭?」
再一次對上安巧略微紅腫的眼,楊存問得非常認真。
安巧抿著嘴唇,重重點頭。
「呼!」
楊存如獲大赦。盯住安巧惹人憐愛的樣子,故意逗著她開玩笑道:「原來是這樣啊?爺還以為你是因為爺對別的女人好才傷心呢!」
話雖如此,但是心中的感動卻變得更猛烈。
若真的有朝一日死了,能被這樣一個嬌俏的美人一直掛念著,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呃……我在亂想什麼啊?打住打住,要是自己死了,安巧怎麼辦?還有她們,以後誰來照顧她們的生活?
所以就算是為了這些甘願守在自己身邊、不計較得失的女人們,老子也得好好活下去啊!
「爺,我……我就是……」
以為是楊存知道自己之前來過這個房間,對之前的一幕有些吃味的事,安巧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室外聽了那麼久的牆角,說心裡沒有一點彆扭那是騙人的,況且還那麼難受。可要說就為這件事便傷心得失去自我,也未免太誇大其詞。
畢竟眼前這個男人絕不可能專屬於某一個女人獨有,連像高憐心那樣的絕世容顏頂多也只能討一個妾室的名分,更別說是她們姐妹。
「爺,巧巧沒有……能多一位姐姐伺候爺,巧巧還是很高興呢。」
縱然是違心之言,但因為是事實,也能輕鬆說出來。
「真的?」
唇角噙著笑意,楊存笑看著安巧那張春風化雨的小臉。
「真……的。爺,您趕緊回床躺著啊,一直站著會累的,傷又怎麼好得起來?」
也許是流過眼淚的緣故,安巧的情緒好了很多。見楊存臉上有著蒼白之意,趕緊勸說道。
八成是真的在朧月身上玩過火了,安巧不說還不覺得,現在一提,楊存頓時覺得身體陣陣發虛,頭也有些昏沉起來。望一眼安巧擔憂的眼,他心安理得地將自己的臂膀搭上她稚嫩的肩頭,再將全身的力氣全壓上去才回道:「安巧不乖,居然也學會撒謊了。該罰!」
「爺,我……沒有。」
一邊奮力拖著比自己大上很多的楊存往床邊挪動,安巧一邊申辯道。
「嗯?」
「爺,真……真的。」
沒有多餘的話,只是簡簡單單一個音節,聽在安巧耳中就有了不一樣的情緒,口氣立刻堅定不起來,不過似乎……也一直不曾堅定過呢。
「該罰。」
不輕不重地在安巧的小腦袋瓜上敲了一下,楊存任憑自己的兩條長腿拖在地上,就是不使力自己走,還繼續吩咐:「就罰你陪我一起躺著,巧巧,你服不服?」
「是。」
不知是累得發慌,還是因為楊存那句話,安巧之前還略顯慘白的臉上也滲出桃花的顏色。
一夜沉寂無聲,沒有那些旖旎的場景,擁著安巧入眠,楊存只覺得滿心溫馨。室外冷清的月光下,一道單薄而寂寥的身影定在那裡,仰頭看著天際的月光發呆,口中呢喃出聲:「其實,心繫您的又豈止是安巧一人?可是,我卻不能。原來可以順從自己的心願做事果真是這世上最難得之事……」
「彩玉姐姐,你在說什麼啊?什麼你不能?我怎麼聽到你提到我姐姐的名字?」
一道聲音冷不防地響起,接著已經恢復如初、活蹦亂跳的安寧便出現在視線中。
之前還惆悵加身的李彩玉眼中湧起厲色,轉瞬即逝:「沒什麼,是你聽錯了。我只是在說很快就是中秋月圓了,還有擔心你姐姐的身體而已。」
「這樣啊?」
安寧不疑有他,親熱地搭上李彩玉的肩膀,笑道:「姐姐已經沒事了,彩玉姐姐你就放心吧。」
「嗯,說得也是。」
李彩玉點頭,眼神清澈,帶著安寧一道離去,說:「爺現在需要靜養,況且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回去休息吧。」
「嗯,好啊。哦、對了,說到中秋,彩玉姐姐,你還有親人嗎?」
安寧問得天真無邪,絲毫不曾察覺李彩玉藏在背後那隻手中一直握著什麼東西。直到有月光侵染其上,才映射出一道犀利的寒光。
一把匕首,從反射的寒光判斷,必定是鋒利至極。
「沒有。」
李彩玉回答得斬釘截鐵,將匕首重新收回袖子中。
薄薄的霧氣帶著乳白的顏色,以一種沒有固體形態的優勢,穿梭在:「蔥蔥的樹林間,映襯出影影綽綽中的張牙舞爪,為這片本來就極少有人涉足的密林帶來足以震懾人心的驚悚效果。
而在這片密林的深處,一棟似乎不怎麼與其相稱的莊園坐落在這裡,從高處俯瞰,環繞著莊園四周空地的樹木看似雜亂無章,實則又有一定的規律在其中。
若是對周易八卦有一定瞭解的人在此,就一定看得出來這是一座上古的迷陣,旨在讓無意間闖進這裡的人無法進入莊園中。
晨霧也一樣肆無忌憚滲入清新雅致的別院中,在紅磚黃瓦上,留下初陽升起之前的露珠。
「吱——」
的一聲,其中一間房門被推開。兩道端著托盤的身影躡手躡腳地進去。
穿過被半透明的屏風掩蓋的內室,蓋在錦被下的身軀動了一下,顯然是被進來的聲響所驚醒。
長而翹的睫毛微微眨動,最後眼皮掀開,露出一雙迷離的眼神。茫然了片刻,初醒的安巧才轉過頭,看著身邊擁住自己、依舊睡得香沉的男人英俊的側臉,對探頭探腦的兩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將楊存壓在自己腰間的大手小心移開,安巧替楊存整好被角,悄然起身,也不穿了,只將鞋子提在手中,隨著另外兩人一道出來才壓低聲音道:「爺累了,再讓他多睡一會兒。」
「嗯。」
李彩玉和安寧兩人點頭,一起伸手,一左一右,關好了房門。
從日上三竿開始到黃昏時分,一直有人不停在房門前來回踱步,望著牢牢守在門口的安寧欲言又止。原本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小丫鬟而已,就算喝斥兩句也沒什麼,但是顧及現在房內傷患的身體,再說也已經算是共患難的分上,王動還是忍住了。
「吱——」
門再次被打開,安巧從房裡出來。眼見著就要走開,王動連忙上前問道:「丫頭,少爺還是沒醒嗎?」
安巧抬頭,對上數日之前還精神奕奕,但現在不管是身上還有臉上都增添幾道傷口的老人,默默低頭搖了幾下。
「唉……」
留下厚重的一聲歎息,王動轉身離去距離此處隔著數道迴廊的華亭中,靜靜吃立著一道白色的身影,也不乏英氣,就是與一般的男兒相比身子顯得單薄一些。
夕陽西下,映照著亭子朱紅色的瓦頂時,也為朧月的全身鍍上一圈淡薄的顏色。有些瑰麗,看起來柔情不少。同樣被暈染的,還有朧月投向天空某處的眼眸。帶著變幻莫測的琉璃光澤,也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這種靜謐的氣氛很快就被打破。隨著空氣快速的流動,亭子外多了四個黑衣人,對朧月拱手低頭,齊聲問候道:「郡主。」
「嗯。」
朧月淡淡應了一聲,帶著皇族人員特有的驕傲和被柔化的威嚴問道:「找得怎麼樣?」
「回郡主,人已經找到了,不過……」
回答的朧月問話的是一個領隊,其他人則是充當空氣。
「嗯,那就好。」
朧月頷首,又顧及黑衣人未完之言,忍不住眼色暗淡,揮揮手,帶著倦意:「知道了,你們先去休息吧。」
說完轉身離去,不帶走任何氣流,而最後那句清淡的話則更像是她的自言自語。
「十人同行,回來四個……」
可見如今的杭州城內已經可比龍潭虎穴了吧?不過幸好,替楊存找到人也算是一點安慰了。
夕陽的餘暉中,四名黑衣人消失得無聲無息。從被選中的那一刻起,他們便深知自己的使命,犧牲、死亡不過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經歷的多了,也就沒有多餘的感覺……
王動的焦躁持續整整三天的時光,原因無他,只是他心之所繫的人沉睡了三天的光景而已。
在別人眼中,楊存是在沉睡,但王動和朧月派人拚死自杭州城內接引出來的楊通寶卻明白,其實他是進入冥想狀態。在這種楊存身受重傷,除了這幢宅子別處已經是風雨飄搖的時刻,王動與楊通寶除了為楊存的反擊盡一分力所能及的心意之外,能做的就只有耐心等著。
安靜的俊顏並無任何不適,與沉睡還真沒什麼不同。說是冥想,相較前幾次,別說是金剛印護身,連內丹都不見一顆。沒有霸道的真氣擋路,或許要叫醒楊存並非是一件難事。可是卻沒有人願意那麼做,連動動心思的念頭都沒有。兩個男人合著一大票女人就只能那樣等著。
也幸虧不曾有人打擾,細說起來,連楊存也搞不清楚自己現在身在何處?這,還是自己冥想的那個世界嗎……
凝視著懷中的安巧,楊存終於有了倦意。因為相信,所以放心,輕輕在安巧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楊存噙著笑意閉上眼睛。
在閉眼之前,想得也是好好睡上一覺,至於什麼冥想還真沒想到過。
反正自己現在暫時也沒有內力不是嗎?
一切都緣自一種奇怪的牽引,然而原本做了一場好夢的楊存卻變得有些不可思議起來。與以往冥想是在自己意識深處放空所有,讓感官隨著思想任意飄散不同。這一次是靈魂離體,連魂魄離開軀殼那瞬間突然輕暢的感覺都是那樣明顯。
除了在金剛印的世界和炎龍的世界裡以魂體隨意進出以外,這是老道士在自己身上下了鉗制以後,魂魄第一次自作主張地離開。
之所以說是自作主張,是因為楊存本身完全沒有這個想法,而且連將要前往的地方也是一片茫然。冥冥之中似乎有人無聲地召喚著自己,聽不見也看不見,只知道「它」必然存在。
「靠,這裡是哪裡啊?該不會又是……」
魂體與實體最大的相同點就在於一樣可以思維運轉。望著身邊那種蒼茫到似乎沒有盡頭、灰濛濛不能單純用言語形容的空曠質感,楊存突然想到上一次看過攬月一舞之後,自己的靈魂也是離開得莫名其妙。
自己穿越以前的那個世界,那一次老道士說自己差一點就玩完了。那麼這一次呢?
恐懼這種情緒舉凡在心中沾染上半點,受週遭環境的影響,它所膨脹的速度必然是極其龐大。就像此刻,想到也許是有人用卑鄙的手段想取自己性命,楊存果真鎮定不起來。
想要自己命的人,白永望、趙沁雲還猖狂地站在那裡,自己卻陷入這種不能自已的狀態。這他媽的是什麼情況?後背上的寒毛在理清思緒之後全體起立,雖是魂體,楊存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腿腹正抽得無比歡暢。
媽的,怎麼感覺怎麼不爽!怒從心來,對著那一片灰茫茫的、天空不像天空、大地不像大地的虛無,楊存按捺不住破口大罵:「操,哪來的宵小之輩?難不成就只會玩算計的把戲?有種出來爺爺陪著你單挑啊……」
聲音遠遠擴散出去,沒有任何回應,連回音都沒有,足以證明這個空間的浩瀚之處。
但問題是,這他媽的是什麼鬼地方啊?老子要怎麼回去?憋著胸口的一口氣,楊存本著絕不坐以待斃的宗旨,開始在這個令人惴惴不安的世界裡狂奔起來,因為是魂體,移動的速度自然是格外的快。
只要走,只要這個地方有盡頭,總是能夠出去。雖然心中不忿外加不安,但楊存可還沒幼稚到以為站在原地就會化險為夷,而他心中也對這個空間充滿敵意。
可是這個莫名其妙的空間真有所謂的邊緣嗎?魂體不知飢餓勞累,這破地方一看便知與日月星辰無關。那麼到底已經跑了多遠的時間,楊存不知道,不過唯一的感覺是越跑越絕望。
分明是一直移動,但週遭的景像可是一點都沒有變,依舊是那種沉悶到壓抑的灰濛濛且無法具體形容的顏色。即使跑得這麼努力,結果就是站在原地沒動?楊存怕了。
若是可以反抗還好,但面對這種看得見卻摸不著的虛無,內心的恐慌自然不必說,單單是毫不間斷增長的絕望就足以將一個人的理智逼瘋。
「難不成今天就真的要倒在這裡了?爺不甘心啊……」
高喊一句,楊存雙腿一軟坐到地上,耳朵卻高高豎起捕捉著週遭的動靜。
沒有,還是沒有,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恐怖的空間裡頭只有自己一個。可是到底是怎麼來的?前進無門,後退無路。楊存反倒是平靜許多,開始細細思考一些至關重要的事情。
好像在離開的那一瞬間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覺?不然自己也不會心甘情願地跟著?可是那是什麼熟悉感呢?是殺氣還是……盤腿而坐,絕望中,楊存開始捕捉起潛意識中的東西。
也許是有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被自己忽略了?
一陣令人發狂的寂靜,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這裡有其他物質存在的跡象。抑制住每一個裸露在外面恐懼顫抖的毛孔,楊存腦中終於有了不同尋常的存在。
「哼,臭小子,終於冷靜了?冷靜了就好好頓悟,看你能有幾分天賦!」
他媽的,這是……這是……楊存幾乎都要歡呼雀躍了,猛然睜開眼睛四下找尋,卻……什麼都沒有。
老道士並未跟來?自己到底誤會了什麼?再一次閉上眼睛,專屬於老道士那道混合著清淡與嘶啞、楊存發誓就算再怎麼樣也不會認錯的聲音,再一次清晰地在腦海中響起。
「不用找了,我不在那裡。能不能離開絕境就看你的造化如何了。」
絕境?楊存一個震顫,開始在意識中大喊大叫起來:「你倒是說清楚啊,為什麼帶我來這裡?還是絕境?你這是謀殺……」
安靜一片,老道士的聲音終於也棄自己而去。
除了如老道士所言在此頓悟,根本沒有別的路可走。既然如此,那就試試好了,反正自己現在的情況也確實有些糟糕。
盤腿而坐,凝心靜氣,這些並沒有什麼困難。在絕望之後又聽到老道士的聲音,總算也是一種安慰。既然這裡只有自己一個,便代表無論怎樣都不會受到外來的攻擊,那麼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沉入冥想的狀態,雖然是魂體,也沒什麼困難。身體放鬆,身上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即使不睜眼,楊存也逐漸感受到身邊一切似乎都產生微妙的變化。
那種舒爽難以形容,就好像飢渴疲倦之人在飽餐一頓之後,再來一個舒舒服服的三溫暖。
儘管在理論上來說那是不科學的,傷身,但不可否認的是那種極致的歡愉簡直跟射精有同等的快感,不過更細水長流罷了。
漸漸地,有一些看不見的東西逐漸從地面升起,從腿部湧進身體,然後在身體內部沉睡的一些東西也開始慢慢甦醒過來,就像嚴寒過後的春季,一切都是那樣的生機蓬勃。
這可真是一個好兆頭,精神跟著為之一振,楊存的第六感傳達一個不可思議的消息。
自己身處的這個空間並不存在,或者說是被另外的東西所代替。一念所及,睜開眼睛,而睜開了便再也無法合上。
這真的是那個令人心生絕望的空間嗎?雲霧繚繞中,鳥語花香,一派怡然脫世的景色,揉合飄渺與真實為一體。連空氣都是那麼振奮人心。
百花齊放,溪水潺潺,踏上柔順草地的那一瞬間,楊存便知道這不是一個尋常的世界。尤其是在看見一隻翩翩起舞、以優雅的舞姿站在雲端,任憑雲霧絲絲繚繞自羽毛之間穿過的大鳥時,便更加篤定。
渾身白晰,卻又夾雜一點黑色,尤其是頭頂那點妖艷的朱紅,更顯出獨特的魅力。這鳥長得好有氣質,簡直就不是凡間之物啊!
不是凡間之物?等等!等揉著眼睛確定那隻鳥的長相之後,楊存心中樂得開花。
你媽的這不就是丹頂鶴嗎?在一個如此美妙絕倫的地方見到仙鶴起舞,這裡莫非是就是他媽傳說中的仙境?呵呵,看老子都悟出了些什麼來?莫非以後這個空間也歸自己所有?
那可真是好極了,到時候帶著那群美嬌娘一起來這裡肆意暢遊一番,肯定有不同於往常的情趣。
正兀自得意間,楊存察覺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而那道目光的來源……居然就是雲端的仙鶴!充滿不屑,而且是**裸的挑釁。
靠,這年頭難道都流行畜生當道?敢對老子以這樣的眼神對待,看老子不扒光你的毛!
只是不等楊存有所動作,仙鶴便拍拍翅膀飛去,眼神始終是輕蔑的,讓人望一眼就想跳腳。
怪了,不過就一隻鳥,怎麼會有如此透澈的眼神?這麼違背常理,難道是嗑過藥了?剛隨意想到一個不怎麼合理的緣由,四周的景象便開始起了變化。
流雲聚集,很快連接成陰沉一片,景觀還是絕美的景觀,卻又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壓迫感,隱有山雨欲來之勢。
「唉,真是糟蹋這麼好的一個地方。那些花草若是被暴風雨摧殘,那還真是可惜啊!」
一邊惋惜著搖頭,楊存一邊回身。這裡再好,總得要找到回去的路才行。
這一轉身,卻再也邁不開步伐。
都是錯覺!什麼山雨欲來,壓根就是心理暗示吧?天還是陰沉的,但陰沉的緣由卻在別的地方。
見識過地奴的龐大,楊存以為自己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可是誰能解釋一下突然出現在視線中這個違背常理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身高三丈卻又長成人的模樣,眼大如鈴,聲如洪鐘,就是一個龐然大物,比地奴的體積大上三、四倍不止。而天空之所以陰沉,就是這種生物的出現擋住陽光。
「凡人,能來到這裡是你的造化,但是你還不夠資格。你太弱……」
這玩意兒究竟是什麼東西?巨人?還是壓根就不是人?在這樣的疑問中,楊存眼睜睜看著對方抬起那巨大的腳丫子。
他想幹嘛?莫非是想要踩死自己?瞳孔放大,楊存腳步不停開始奔跑逃命。此刻,楊存終於有了身如螻蟻的感悟。
天生的弱勢造就悲劇,在頭頂的壓力猛然增大之際,楊存忍不住流下悲酸的淚來。
「老道士,我恨你。早就知道你變態,我怎麼還會上你的當?」
人家孫悟空好歹是跑不出如來的手掌,自己倒好,乾脆被一腳踩死。差距這種東西,為了脆弱的心理,果真是不能深究的啊。
「凡人,你還太弱,等你夠強大的時候再來這裡吧!」
晨山遠鐘聲,還有一圈一圈的回應,就像跟佛祖說話似的,顯得悅耳無比。但是好歹也做出一些佛祖的慈悲來嘛!還再來?你媽的,你這一腳下來,小爺我還不當場開膛破肚啊?
在極度的悲憤中,楊存不甘地閉上眼睛,然後被大腳丫子不偏不倚踩中。
深沉的夜,安靜的房間,點燃了幾盞油燈,倒也不至於昏暗。一張雕花大床前,趴著一個瘦弱嬌小的身影。
「爺,您怎麼還不醒過來啊?已經三天了!您不要嚇巧巧……」
泫然欲泣的聲音配上幽怨悲傷的小臉,簡直就是我見猶憐的姿態。伸出小手輕輕地摩擦著躺在床上緊閉雙眼之人的俊顏,感受著指下被新長出的鬍渣刺到微痛的感觸,安巧汪汪淚眼中滿是期盼。
空氣中有暗香若有似無地飄動,飄進安巧的不斷翕動著的鼻翼,她的眼中將逐漸呈現迷離之色,終於雙眼一閉,趴在床沿熟睡。
一刻鐘之後,原本一直沉睡不醒的人「咻」的睜開眼睛,猛然坐起身子,連帶使得蓋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在腰際。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擺設,這是……回來了?敢情自己保住小命,沒有死啊?
楊存害怕地鬆了筋骨,察覺到自己出了一腦門的冷汗,同時運氣,果然發現了安安穩穩集結在丹田處的四丹。
總算又回來了,能擺脫差點變成窩囊廢的無力感,還真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呢。
同時,房間的空氣開始扭曲,一道穿著破舊道袍的老者身影自水波一般的虛無中走了出來。對於老道士的出現,楊存可是一點都不驚訝,狠狠地以目光瞪視,恨不得想直接送他歸西。
「嗯嗯,孺子可教,居然能夠參透。難得,難得!」
兀自捻著下巴上的幾根鬍鬚,老道士的模樣可說是得意之際。至於楊存的目光,無關痛癢,直接無視。
「參透?若是參不透又能如何?還有,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到底是什麼地方?」
被莫名其妙地弄到一個詭異的地方,還被一個怪異的,也不知能不能稱之為人的生物嚇到差點魂飛魄散,這種經歷還真讓人不怎麼喜歡。
若不是眼前這個在過往那些年對自己也算是大恩大德的老道士,楊存恐怕早就按捺不住祭出鐵拳伺候了。
「這個嘛……」
老道士眼中精光一閃,故意賣著關子,見楊存一副臉紅脖子粗就要準備衝過來的架勢,方才慢吞吞地先責備一句,才出聲解答:「急什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個臭小子,那些年的歷練這麼快便被這個濁世磨滅了?
「其實說起來也很簡單,若是參不透,大不了便會一直待在其中無法遁出,直到煙消雲散而已……」
煙消雲散……而已……而已……
「我操……」
不知楊存真心想要對誰不敬,而是……而是……靠,煙消雲散的下場還能說得那麼輕鬆如常?敢情自己壓根就是去閻王殿走一遭啊?
哦,不對,還不是。既然是要在那個明顯鳥不拉屎的地方煙消雲散,恐怕連投胎面見閻王的資格也直接取消了。
不知無畏,現下明瞭,楊存腦門上的汗珠越來越多。
「我說,老頭子,你若是想我了,想抓我回去繼續做苦力你就明說,何必玩這種把戲?很容易死人的……」
何止是很容易,簡直就是他媽的太容易了!
臉上掛著讓楊存極度不舒服的詭異笑容,老道士兩眼發光的樣子不亞於發現金礦。哦,不對,他老人家是修道之人,又豈會貪戀凡間那些俗物?但是那種笑容怎麼看,楊存怎麼覺得自己是那個將要被算計的對象。
「小子,你現在貴為國公爺,老道我可是消受不起。記住,切莫胡亂說話,好好參悟。你這小子的悟性比老道還強,將來必定前途無量啊!哈哈哈……」
在老道士的狂笑聲中,房內的空氣開始再次扭曲。看得出來他定是想在這種得意心情中離去,可是……
「我說,你倒是告訴我那個奇怪的地方到底是哪裡?難不成又是哪個存在意識之中的空間?」
若是那樣,那最後出現的那個又是……
趕在老道士的身影消失之前,楊存趕緊呼喊出聲,心知老道來無影去無蹤,若不問個明白,下次見面不知道又會是何時。
「呵呵,小子,聽好了。那個地方並非是虛妄的,而是現實存在。洪荒之境,記得,那將是你最終的歸宿,哈哈哈哈……」
一切歸於平靜。除了一直躺著的楊存已經坐起之外,房中並無任何不妥。眨眼,再眨眼,面對老道消失的地方,許久之後,楊存方才緩緩吐出一句:「洪荒之境?難道很出名嗎?我為什麼一定要去那裡?夫……」
彼時已是黎明破曉,日出東山時分,初起的朝陽穿過迴廊庭院,照耀在窗格上。有風吹過,將窗戶吹開一道縫隙,於是在乘機奪窗而入的金色光線中,楊存的俊顏呈現出一種不真實的變幻莫測,猶如神祇一般。
這看得一邊原本趴在床沿上熟睡,等到老道士離開之後才慢慢甦醒的安巧一陣恍惚,喃喃低語:「爺……您,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