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黃家的婚事這邊情況到是一時間陷下了沉寂裡。太夫人余氏拼著與大兒媳賭氣,非要將六姐兒元湘凝抵了嫁到元家去,大老爺估計是覺得她說的話有些道理,又或者不便直接當面頂撞母親,可是一方面又被徐氏說動,到底覺得不甘心拿自己的兒女來賣了堵元家的空缺,養著二房一大家子,因此做了縮頭烏龜,任由徐氏與余氏對掐,一個是為了女兒幸福,一個是為了堵那口氣與收些銀子,竟然是當場槓上了,誰也不肯退讓一步,元家一時間熱鬧無比,大夫人與太夫人二人你來我往,大家各出奇招斗得歡樂,余氏如今雖然掌權,但徐氏幾十年經營也不是假的,這回為了女兒可真是連底子都賭上了,拼著非要將太夫人氣焰給滅下去的氣勢,一時間竟然以媳婦兒身份跟太夫人斗得旗鼓相當。
余氏原本就覺得徐氏背地裡使陰招,這會兒見她更是明面上不給自己留臉面,竟然連自己是她婆婆也忘了,當下更是惱羞成怒,一口氣鱉在胸口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更加不肯甘休,她雖然不如徐氏陰險,但光憑她婆婆身份就已經穩壓了徐氏一頭,隨意找了由頭要讓徐氏立規矩,就夠折騰得她命去了半條。可這徐氏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原本就是陰沉沉的,是個焉壞的人,這會兒又有了女兒元湘凝這樣一個心計狠辣不輸她的人在後頭幫襯著,太夫人就算是長輩,也在她們母女手裡吃了好大一個虧。侍疾時徐氏借了上回蘇麗言的法子,折騰得太夫人連著好幾日請了大夫進府。
只是徐氏與蘇麗言不同,蘇麗言可以仗著有空間作弊,能抽空進空間裡睡上一覺。就算折騰一整晚,可是空間裡靈芝人參大把的有,身子虧空不到哪兒去。再加上她人又年輕,熬個十天半月跟沒事兒人一樣,可徐氏就不同了,她本身上回大病一場之後身子就虧了,沒補得好,這回又拼著一口氣折騰太夫人,余氏年紀是大了經不起這樣一整夜的收拾。可徐氏自已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屬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沒幾日下來,這婆媳二人眼瞧著都消瘦了一圈兒,太夫人這回是真真正正的病著了。連躲了幾日的王氏都逼不得已出來侍疾了,蘇麗言去請安時見過一回,余氏形容枯槁,看起來目光黯淡,倒像是老了很大一頭,婆媳斗爭中,看來她也沒佔到什麼便宜。
但徐氏的情況更差,她已經面若死灰,只靠典當了首飾換了人參來吊著一口氣。不肯服輸而已,蘇麗言要去侍疾時,徐氏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自個兒吃過被蘇麗言侍疾的苦頭,甚至如今用了她的招數將太夫人折騰成這個樣子,足以可見這侍疾不過是賺個名聲。實則暗地陰人的事兒,她如今惜命得不行,哪裡肯讓蘇麗言插手,深怕自己一條命就交待在她手上。因此想也不想就拒絕了蘇麗言的話,末了還怕她多心似的,又擠出笑臉,勉強寬慰了她幾句,才讓她自個兒回去歇著,這幾日不用再來請安。
蘇麗言剛一踏出房門半步,強撐著坐在床榻邊的徐氏就沒忍住,一下子歪倒在床上,胸口急速起伏了一陣,元湘凝一見這情況,連忙擰了帕子過來,細細擦去了她額頭的冷汗,一邊有些擔憂問道:「母親,您身子又差了些,都怪女兒連累了您,讓您至今還要替女兒操心。」
元湘凝這人心狠手辣,可對徐氏倒也孝順。徐氏看著這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骨肉,勉強露出一絲笑意來,拍了拍她手背,嘴唇抖了抖,好半晌才有些心慌氣短的說道:「咱們母女二人,不用分那麼清楚,只是這回那老虔婆有意這麼為難你,竟絲毫不念你是她的孫女兒,這壞了心肝兒的老不死,還有王氏那賤人,這回我給記下了,往後總有回報她之日,你先別擔心,母親肯定不會讓你嫁到黃家,那可真真是委屈你了,也虧那兩人不要臉的竟然想得出來這樣下作的主意,也不怕往後死了也沒臉見地下的元家祖宗!呼呼!」徐氏恨恨的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說完才又倒在床榻上不住喘氣,臉色更是灰敗了許多,元湘凝的手擔憂的在她後背上拍著,一邊點了點頭,有些悶悶不樂:
「都怪女兒當時沖動了些,實不該讓周姨娘死得這麼快。」她到底還是年輕,做事容易後悔,再加上這會兒余氏二人又鬧了這麼一出,又與她切身相關,更是讓她心裡發慌。
徐氏看得出來女兒眼眶裡有淚珠在打轉,當下心如刀割,強撐著頭暈目眩欲吐的感覺拍了拍她手背,安撫道:「做了做了,還想這麼多做什麼?那周姨娘本來就該死,可恨我當初竟沒早些時候下手,只當她老實本份,要不然也不會惹來今日之禍。」徐氏眼裡露出陰森森的寒光,看到女兒時又露出慈愛之意,元湘凝忍不住低頭抽泣,隨即才抬起頭,有些疑惑道:「這事兒當真是與二嬸有關?有沒有可能與蘇氏……」
「不可能。」徐氏搖了搖頭,冷笑了兩聲:「王氏那賤人素來就與我有怨,哪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更何況那老不死的身邊我還有幾個能信用的人,當時的情況都來回我了,都怪這姓王的不安好心,從中挑撥,那蘇氏只是見了黃家一面,並未說什麼,再者那人性格你心裡也清楚得很,不可能有這樣的膽子,要不然,我不會饒了她!如今要緊的事情還是先對付那老虔婆為緊,再來王氏那邊也不能放過!這個老不死的,一大把年紀了還不死……」徐氏越說越是臉色猙獰,說到後來時嘴裡詛咒連連,神情可怖,元湘凝有些遲疑的看了她一眼,想到蘇麗言有回教訓自己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徐氏所說的那樣膽小可靠,不過這會兒徐氏都說了她在余氏房裡還收買了人,既然都說了與蘇氏無關,估計這事兒是真正與蘇麗言無關了,應該是王氏從中陷害。
兩母女又說了一陣話,元湘凝目光中寒意閃爍,她本來就是一個任人欺凌的人,王氏害她一回,往後總要找機會給報回去,等這廂事情一了,到時再來報仇也不遲。看徐氏臉色灰敗難看得緊了,元湘凝又陪著徐氏說了陣話,才起身侍候她歇著了,自個兒也退了出去。
到了七月末時,元家這邊還沒拿出個說法來,黃家人漸漸又有些不滿了,這麼拖著黃家的庚帖拿不回去,黃老爺也沒法子另外說親,這樣再拖上小半年,跟等元湘怡一年之後出孝成婚有什麼差別了?他們漸漸有些不滿了,不過礙於蘇麗言身份,幾回過來時還勉強端著笑臉,不過這笑臉也是越來越牽強,看得出來就是這幾回而已,太夫人裝病躲了幾回,可蘇麗言也不是任由她拿捏的,見過幾回之後,也說自己身子不爽利,跟著躲了,將事情全推在了王氏身上。黃家人再看出來的不是蘇麗言時,對王氏就沒有那麼客氣了,一邊逼著王氏拿出個解決的辦法來。一頭余氏又讓王氏從中回旋,讓她說通黃家給自己元家多一段時間拿解決的辦法,王氏兩頭受氣兩頭又擺不平,黃家人不肯吃她這一套,余氏卻是又覺得她事情沒辦成一大年紀還不如個小輩兒,再加上余氏最近跟徐氏鬧得火氣直往上沖,脾氣也不見得好了,罵得王氏背地裡也哭過幾回,其中委屈自然就不必再提,偏偏這差事兒還再也推不掉了,該病的都病了,王氏連想病也不行,讓王氏背地裡沒少發火,但又無可奈何,黃家來人時依舊還得端著笑臉出去受氣。
多來了幾次,王氏也不情願了,黃家再來人時,王氏怎麼也不肯出去見人,對外只說自己得了風寒,如今不過正值夏末,天雖然涼了些,可還不到冷的時候,這個借口怎麼說也難以讓人信服了些,偏偏王氏死皮賴臉,仗著余氏如今身子不爽利了,一時不能騰出手來收拾自己,就厚著臉皮撐了下來,余氏怒火攻心,一頭有徐氏給她槓著,一頭王氏還要給她添堵,兩個兒媳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怒了也拉下臉皮來,直接出了狠招,只說自己身子不好,夜晚夢到祖宗托話,命兩個兒媳都去跪祠堂,給自己抄寫經書誦經念佛,幾日折騰下來,王氏整個人也瘦脫了一圈兒形,心裡把余氏罵了個狗血淋頭,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最後還是乖乖的稱身子好了,再次出來見客。
蘇麗言看著元家眾人的熱鬧,倒是難得清閒了一段時間,余氏固然是姜老而彌辣,可惜徐氏也不是省油的燈,有時候一個人連命都可以不要的時候,倒還一時間不好將人壓制下去,余氏如今就遇著了這麼一個難題,雖說恨徐氏恨不得她死,可也不能明著讓人家去死吧?又沒抓到她把柄,就是抓到了,徐氏作為長房大夫人,也不是輕易能夠讓她去死的,除非是犯了不可饒恕的淫戒,否則人家就是明擺著不孝順,余氏也最多給她一些苦頭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