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麗言心裡盤算著,迅速打定了主意,搖了搖頭:「不用了,妾身平日也沒什麼可花銷的,夫君您在外,要花銀子的地方也不少,您自己留著就是,妾身這兒還是有些盈余的。」她怕元鳳卿生疑,想了想,還是將自己准備了幾個箱子的事說給元鳳卿聽。
她聲音柔柔軟軟的,話說完,元鳳卿沒有答話,蘇麗言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只是點了點頭,嘴唇抿了起來,眼裡又重新帶了冷意,像是不高興的樣子了。也不知道是在生誰的氣,蘇麗言心裡吐槽,但是卻沒有再開口,只是專心將目光放在了自己手裡的衣裳上。
元鳳卿也沒有再與她聊天,臉色陰沉,倒是叫人坐在他身邊也不自在,蘇麗言加快了手中的速度,直到快子時初,才將這件衣裳完工,給元鳳卿試了試,大小自然是剛剛好,這衣裳蘇麗言是用略軟的緞子做表面,內裡卻又貼了一層細細的棉,在這個陰雨綿綿的春季穿正好不過,既不會熱,又足以阻擋那些細雨帶來的寒光,元鳳卿原本冷淡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下來,試了試,又看到自己的寢衣,眉頭又皺了起來:「下次給我做一套屋裡穿的衣裳!」
他這件衣裳還是春季剛送來不久的,太夫人余氏雖對兒媳孫媳們吝嗇,但對自己的兒子孫子卻是無比的寬容寵愛,元家幾個大老爺們兒的吃穿用度從未被短缺過,就算是蘇麗言院子裡,平日因元鳳卿回來得少。飯食之類的是蘇麗言自個兒管了,但衣裳等物針線房卻是按時送過來的,畢竟在余氏心裡,送給元鳳卿的吃喝等物。蘇麗言可能沾得了光,但一個男子的衣物,她卻是穿不得。因此才肯讓人將這東西送來,也不怕蘇麗言佔了便宜。
這會兒蘇麗言看著元鳳卿身上穿著的九成新的衣裳,他平日回房的時間少,穿衣裳的時間又不多,再加上這衣裳才剛送來沒多久,因此跟新的並無什麼差別,但他已經開口嫌棄。又親自說讓自己再做一套,蘇麗言左右也是無事,她平日閒著時也是閒著,也就應了下來。元鳳卿眼裡閃過滿意之色,這才傲嬌的讓人熄了燈。摟著蘇麗言一塊兒上了床。
一夜歡好,天還未亮,元鳳卿眼睛就已經睜了開來,他每日這個時辰醒來早已經成了習慣,可是今日摟著懷中如粉團子一般的溫香軟玉,一時間竟然舍不得起身離床,只想摟著她再糾結一回才好,這個念頭剛剛湧上他心頭,元鳳卿的眼神又更冷了些。當下半側起身子,卻是小心翼翼的搬著蘇麗言枕在自己臂彎裡的腦袋放到枕頭上,屏風外昏暗的燈光傳來,夜色下,元鳳卿目光漆黑,看蘇麗言尖細的下顎。飽滿白皙的臉蛋,想到她肌膚柔嫩細膩好比世上最好的絲緞般,心裡一股邪火湧了出來,仍是低下頭輕輕在她臉蛋上吻了一口。
少女肌膚帶著說不出來的細嫩與彈性,像是盈滿了水般,一掐就會破似的,這一下碰觸,元鳳卿也沒能忍得住,從她臉旁挪到嘴唇邊,眼神危險了些,氣息又更粗重,加深了這個吻,再也顧不得自己平日幾時起來,翻身覆在了少女柔軟似水的身體上。
這一鬧,蘇麗言再不情願也得醒了過來,這人從來在夫妻情事之上喜歡霸道,這一次也不例外,等他興致夠了,蘇麗言只覺得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素質,那身子骨都快散了架,累得連手指也不願意動彈一下,那人卻是神清氣爽,終於滿意的起了身來,自個兒拿了昨日蘇麗言剛做的衣裳穿在外頭,看老婆慵懶嫵媚的模樣,臉頰微紅,發絲散亂,酥胸半露,那一截凝脂似的細膩肌膚,看得他心裡又有些火熱,但看到蘇麗言終於醒了,不像之前睡得安逸,小嘴張著喘氣,嘴角邊透出一絲邪惡的笑意來。
「麗言,為夫就先走了,熱水我會讓人准備好的。」他說完,在蘇麗言嘴上偷了個香,看她不經意間翻了個白眼兒的模樣,估計她實在是累了,也沒意識到自個兒的反應,元鳳卿眼裡的冰冷一下子融化開來,忍住上翹的嘴角,看她嘴角還在不住的抽動,顯然是有些發火了,不過卻是強忍著,與平日恭敬柔順的模樣相比起來,簡直可以稱之為可愛,元鳳卿忍了笑,又捏了她小臉一把,吃夠了嫩豆腐,看蘇麗言胸口不住起伏了,才罷了手。
「妾身多謝夫君體貼!」蘇麗言心裡窩火異常,卻還得強忍著,天不亮就被人鬧騰著醒了過來,她這會兒哪裡還睡得著?不過蘇麗言卻不敢將火發出來,但心裡已經郁悶得半死。元鳳卿看她臉色,裝作冷漠的樣子點了點頭,心滿意足的跨出屏風外,想著自己天不亮還得起來,她卻睡得舒暢的模樣,這會兒把她弄醒,果然心裡平衡了許多。
下頭的人收拾了熱水送過來,蘇麗言泡了個熱水澡,舒服得在桶裡簡直都不想起身了,渾身的疲軟一下子像是消散了大半,空間中的溪水雖好,但溫度永遠只是一個模樣,要想稍熱一些,還是在自己房裡泡著好點。她泡了一陣,直到水溫漸漸變冷了,才自個兒抹了身子站起來,床鋪早已經被丫頭們收拾過了,折騰了這一陣子,又泡了個澡,蘇麗言也沒了睡意,看著外頭天色還早,她一邊拿帕子擦著自己頭發,一邊又將頭靠近了那銅爐一些,好將頭發上的水氣弄干。
連瑤看到這邊院子亮了燈,早早的就過來了,蘇麗言想到昨晚元鳳卿的話,又找了塊細膩的乳白色綢子,自個兒剪裁好了,才開始上了繡繃架,選了兩個花樣,才開始著手刺繡。這個時代內院婦人的生活枯燥得很,一般大戶人家裡的,除了管理著內院之外。也就剩一些瑣碎的小事,例如替自己的丈夫照顧好小妾,或者是關切照顧公婆丈夫身體等,總之一句話。就是相夫教子而已,但蘇麗言此時一無管家的責任與權利,二也沒有什麼好煩惱的瑣碎小事。她這院子裡平日說來道去就只剩了這些小事,院裡的人都被她捋順了,用上了手,平日要操心的事也少,大家都知道她的性情,外柔內剛,也沒有誰敢真犯到她手上來。再者和元鳳卿成婚多年,他膝下也未有妾室通房之類的,倒是少了蘇麗言不少的事情。
說來也奇怪,徐氏此人對大郎君元鳳舉與二郎君元鳳鳴都十分關切愛護,可唯獨對自己的三子元鳳卿卻是冷漠異常。這種冷淡表現在精神面的。蘇麗言嫁進元家幾年來,感受得最為清楚,元鳳卿對徐氏態度也很奇怪,冷淡而又隨意,這二人,根本不像親生母子般,徐氏對元鳳舉可是關懷備至,元鳳舉至今未有子嗣,只得元淇敏一滴骨血。她也就縱容著自己的兒子花天酒地,通房妾室之類的,都主動縱容著出錢抬人進來。二郎君元鳳鳴身子不好,徐氏不准他沾染女色,過度貪房中之歡怕傷了身體也就罷了,元鳳卿身材高大挺撥。也同樣並無子嗣,徐氏卻從未說過要贈女人給他,要讓他留後一說。
想到這兒,蘇麗言不由有些奇怪,自己原本出嫁時,華氏與自己傳授的一些為人媳的經驗中,就有婆母贈丈夫女人一說法,為婆家開枝散葉,就連蘇家蘇青河,與自己夫人華氏也算恩愛,可月桂月氏卻依舊是贈過幾回丫頭給兒子,以致那些姨娘還是生下了庶子與庶女們,除了出嫁的一個比蘇麗言年長些的庶女,至今蘇家還有兩個年紀小未出閣的。而婆婆賠女人分兒媳寵,控制兒子教訓兒媳的事情,蘇麗言竟然從未有享受過這樣的傳統待遇。
徐氏絕對不可能是忘了,她也不是一個體貼兒媳的好婆婆,不然當初也不會干出讓自己小產,或者說是不想讓自己懷孕的事來,如此陰毒之事,可不是一個好婆婆能做得出來的。但蘇麗言卻是越想越奇怪,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隱隱感覺得到,徐氏不止是不想讓自己生育孩子,說不准,是不想讓元鳳卿過早的有孩子。她也不想再深究下去,情況越想越是復雜,更何況自己如今眼見著可以分家在即,往後與元家也只是面子情兒而已,除了往日走些過場,就再也不相往來沒什麼關系,也就不再去糾結這些問題。
白日時王氏過來糾纏了大半日,晌午時分,蘇麗言用過午膳還未睡上一覺,王氏與徐氏二人分別帶著兒媳過來了,看蘇麗言生活悠閒的樣子,再相比較之下自己這兩日焦慮的心情,這丫頭養得水嫩嫩的,整個人如那剛剝開殼的荔枝般,透著一股水靈,看著就讓人心裡妒忌。王氏酸溜溜的,又見桌上重新擺上的一套瓷器,想著自己昨日來時看到的好像是一套淡紫色的骨瓷,今日來時則是換了一套細白鑲金邊兒的,那妒意就再也忍不住:「三侄兒媳婦過得當真是好。」她說完,眼睛就看到蘇麗言手邊一疊子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點心盤子,心裡則更是郁悶:「咱們午膳還沒吃呢,麗言倒當真是悠閒了。」
蘇麗言看王氏憤憤不平的樣子,她顯然昨夜沒睡得好,頭發雖然不至於白了,但眼睛下方卻是兩圈青影,眼袋隱隱已經露了出來,就算上了胭脂水粉,臉色看著也是白裡透著青,見她眼睛死死盯著自己手邊的盤子,蘇麗言微微笑著將盤子推了推,又起身讓連瑤搬了椅子過來,雖然心裡不耐煩,但臉上卻依舊是溫婉,任誰也看不出端倪來。
「二嬸又來了。」一句話,當下叫郭氏的目光恨恨盯在了王氏身上,欲言又止,臉色氣得通紅。王氏也頗有尷尬,不過看徐氏淡然的樣子,想來她也知道自己早上來過的事情,略有些不自在之後,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又底氣壯了起來,人不為已天誅地滅,蘇麗言是大房的媳婦兒,自己若不是上趕著一些,徐氏這個陰險毒辣的,哪裡會給自己留下湯喝。她這麼一想,表情也釋然了幾分。唯有她的兩個兒媳,還不到她臉皮的厚度,這會兒臉色通紅,低垂著頭不敢開口。但心裡怨氣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哼。」郭氏冷哼了一聲,得到王氏一記冷眼。心裡更是郁悶,不過王氏是長輩,照理來說這兒還輪不到她說話,不過徐氏沒有要主持公道的樣子,郭氏心裡不由著急,下意識的越過徐氏,不滿的開口道:「二嬸兒。您是住竹院那邊,三弟妹嫁過來好幾年了,您也沒過來瞧瞧,怎麼今日就想起來了?」郭氏也不愧是大家出身,雖然最近行為有些異常。但關鍵時候說話,還是將尖酸刻薄融進了表面的平和裡,可惜性子實在是太過沖動了一些,王氏連眼皮兒也沒抬,只是陰陽怪氣的沖徐氏笑:「大嫂,這就是您教的好兒媳哪,長輩沒開口,哪裡有輪到她開口的余地,也不知家裡父母如何教的。如此沒有規矩!」
郭氏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心裡更是怨恨了些,蘇麗言冷眼旁觀著這群女人將她當作了香饃饃般看待著,深怕誰先咬上了一口,眼裡閃過一道冷意。卻聽徐氏笑道:「弟妹也別與她計較,她這性子一向是個蠢笨的。」徐氏說完,回頭笑咪咪的看了郭氏一眼。她這個人最是陰毒不過,若是大聲喝斥,表明她心裡氣不深,說過就算。可如今這樣笑著說話,卻實在是讓人滲得慌,郭氏想到昨日自己的事情還沒了,今日又惹了徐氏不快,當下心裡大駭,又想到這一切全是因蘇麗言而起的,不由恨恨瞪了她好幾眼。
「也是,若非這性子不好,想來大郎也不可能舍近求遠,抬了如此多美人兒回來!」王氏裝模作樣的捏了塊糕點在手心裡頭,拿帕子擋著嘴,細細的咀嚼著,看郭氏臉色一下大變,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痛處,心中更是得意非凡,沒等她開口說話,又轉了個話題,朝蘇麗言笑:「麗言這兒的東西,就是好,不止院子好,那水土也好,養得這人哪,怎麼瞧怎麼水靈,連帶著這兒的糕點也如此美味兒,我這做二嬸的,還沒用午膳,少不得要厚著臉皮多吃兩塊,麗言可介意?」王氏吃著嘴裡的糕點,是當真嫉妒了,她這兩年來雖然院子裡余氏沒斷了她糕點的份例,但大廚房的糕點都是統一制作再分到各院,余氏又小器,除了自個兒舍不得給人家吃好的,哪裡像蘇麗言院子裡的糕點,因是她自己要用的,都是用的最好材料,王氏自個兒也曾經過過好日子的,這一嘗,自然就感覺得出來,當下心裡更不平衡,又隱隱覺得蘇麗言如今說了沒錢還如此浪費,豈不是要將自己的兒子丈夫逼上絕路不成?
一想到這些,王氏心裡就不爽,像是自己的銀子被蘇麗言花去了一般,有意為難她,說了好幾回自己沒說吃,反正這蘇麗言自個兒好吃好喝的,自己要是折騰著吃她一通,多少也能撈回些本錢來,免得被大房的人佔了便宜去。
蘇麗言嘴角微微彎了彎,卻又拿了帕子借口擦嘴的動作將這絲冷笑壓了下去,動作矜持優雅,再配上她無暇美麗的容貌,倒也賞心悅目,連瑤看她這模樣,心下了然,連忙就裝出不懂規矩的沖動模樣,笑了起來:「奴婢看二夫人也不差,若是覺得咱們三少夫人這地方好,三少夫人也是有孝心的,不若與您的院子換吧!也好叫您也領略領略好地好水,以二夫人的福氣,一定比咱們家三少夫人還要養得好一些。」
余氏是什麼樣的人,大家心裡都清楚得很。她對蘇麗言一向是不假辭色,也從未有過看在她帶來龐大嫁妝上對她好幾分的意思,就連當初分配的院子,也是元家內院裡算是荒涼的地方,什麼好地好水的,王氏全在心裡瞎說,大家都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也虧得蘇麗言有錢,又不膽怯,才沒被余氏拿捏住,如今吃著自個兒,長得還好。若是換了那些性格懦弱的,被婆母長輩吃得死死的,別說長得好養得好了,就連還活不活著,都成個問題。畢竟不止是余氏刻薄,後頭還夾雜著一個陰險無比的徐氏呢!
連瑤這話剛一說完,徐氏嘴角就微微彎了彎,眼裡閃過譏諷之色來,這蘇麗言本來就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昨日那樣眾人逼迫的環境下,都沒能讓她將銀子吐出來,余氏自個兒被頂撞,還被她順便借著這股勢收拾了,王氏卻總是學不乖,偏要來碰壁,得罪了這蘇氏更好,免得她還要來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