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荃求何太太傳給皇后的意思,皇后心中說不出的又酸又澀,還是年輕好啊!
一樣是用了那迷藥,楚荃終於還是如願懷上了孩子,雖然懷的時機不對,可也是懷上了,而她,經期依然紊亂,這兩個月吃的丸藥也沒見多大改善,心中又是常常煩躁,一陣一陣的發熱,晚上時常睡不著。
就是不用趙如意說,她也知道,自己這種狀況,怎麼可能懷得上孩子。
聽說楚荃有孕了,皇后幾乎本能的就是妒忌,第一個念頭就是既然是國喪有孕,就該把孩子打了,這樣才叫人舒服。
可是皇后終究是皇后,這個念頭只想了一下,就拋開了,楚荃沒了孩子,對她來說,除了心中舒服一點,其他一點兒用也沒有,但她幫楚荃一把,卻不是沒有好處的。
一則,楚荃替她辦過事,雖然自己沒有懷孕,但這怪不到楚荃的頭上,自己得了她的忠心,在她有事兒的時候,卻不聞不問公事公辦,雖然楚荃是沒任何辦法,但落在別的人眼中,尤其是自己這些親信的眼中,未免寒心。
賞功罰過,這是上位者最基本的原則,有功不賞,有過不罰,今後誰還肯實心效力呢?
二則楚荃是誠郡王的姨娘,是生活在誠郡王的後宅裡的,皇后雖然與德妃、誠郡王結成了聯盟,不過皇后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這樣容易就掏心掏肺的和人好了?無非是利益所致,甚至是帶著點兒把柄的,皇后當然還防著德妃母子一點兒的,如果收服了楚荃,便是在誠郡王的後宅安下一個暗線,雖然一時之間可能沒有用,但今後能不能有用,誰也說不準。
而皇后付出的,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皇后這樣一想,先吩咐何太太去見楚荃,叫她安心,自己會給她這個恩典,隨後就打發人去請德妃來商議這件事,因著楚荃是自己悄悄請大夫瞧的,這個時候,德妃還不知道這件事,進來皇后的長春宮,行禮請安之後,便口氣親熱的笑道:“娘娘叫我,是有什麼好事兒呢麼?”
她沒想到皇后果真笑道:“你倒會猜,一猜就准了,不止是好事,還是喜事兒呢!”說著話,皇后已經吩咐人給德妃搬了座兒來。
“娘娘有什麼喜事,說給我聽聽,也讓我歡喜歡喜。”德妃也不客氣的坐下來了。
兩人看起來,真是又親熱又隨和,親熱的好像是親姐妹似的。
皇后笑道:“可不是我的喜事,倒是你的喜事呢!”
德妃愕然了一下:“我?我有什麼喜事?我都不知道,反是娘娘先知道了?那娘娘快告訴我。”
皇后便笑道:“前兒不是我們家如意的安姐兒大滿月麼?因有太后的事兒,也沒請客,我也只賞了些東西,不過親戚們總是要去坐坐的,誠郡王府上那位楚姨娘,就是安郡王的嫡親堂妹麼!郡王爺賞了恩典回去,這也巧了,倒是叫如意瞧到了個喜事兒。”
皇后一口一個如意,真是親熱的很,透著十二分的疼愛,德妃倒也不意外,皇后對趙如意的這個疼愛樣子早做了個十足,整個宮裡沒有人不知道,甚至不少人還覺得,皇帝對趙如意好,也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呢。
就連德妃,也覺得皇后對趙如意那是真情實感的好,畢竟趙如意救了皇后的命,誰得了這樣的好處,能不對救命恩人好呢?
皇后接著道:“如意的本事,你也是親眼瞧見過的,一眼就看出了楚姨娘的喜事,這可不就是誠郡王的喜事,也是你的喜事不是?”
德妃聽懂了,便笑道:“是安郡王妃瞧出來楚姨娘有孕了?那自然是喜事,怎麼這會兒郡王府還沒來我那裡報喜呢,倒也奇……”
這個了字還沒說完,德妃就回過味兒來,自然也是想到了國喪,臉色略變了變:“月份不對?”
皇后輕輕頷首:“是不大對,不過你別急。”
皇后含笑道:“楚姨娘嚇壞了,倒是如意鎮定些,倒是悄悄的來回我,求我做主。我想著,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小孩子,偶爾大意些,也是難免,誰不犯點兒錯呢?且這又是自己家孩子。誠郡王子嗣上也不順,舊年裡你瞧著黃側妃好生養,賞了他,倒是有了孕,偏沒保住。如今有個蔣氏有孕了,只是我說句實話,誰知道生下來到底是哥兒還是姐兒呢?”
德妃一聽就知道皇后這是有意要保誠郡王的子嗣,一時不好開口,只默默聽著。
皇后多精明的人,話裡頭透著極其為誠郡王著想的話:“直郡王那頭生了皇長孫女,偏還沒兒子,如今咱們本來是指望蔣氏,可這終究是說不準的,這會兒,倒又多了個楚氏,我想著,不拘她們哪一個能養下哥兒來,那就是皇長孫,這身份可就不同了,也壓過直郡王了不是?”
德妃一臉感激的笑道:“還是娘娘周到,想到這些個,我剛聽到這個信兒,可嚇的了不得,這到底是忌諱的事兒呢,偏又有子嗣的事夾在裡頭,不瞞娘娘說,誠郡王的子嗣,我能有個不盼著的?”
皇后笑道:“可不是這個意思呢麼?這也是皇上的長孫呢不是?我想著,太后娘娘素來是慈悲的,就是她老人家在地下,必定也不情願為著她老人家傷了皇子皇孫的,是以我就自做主張,跟如意說,叫她打發楚氏安生養胎,對外頭只說已經有了近三月的身孕,也就是了。”
“這就是娘娘的慈悲了。”德妃離坐跪下磕頭,皇后早吩咐宮女攙起來:“太醫那裡,就打發王院判去,橫豎這月份離的也不遠,這多懷一個月半個月的,也是常事。”
“是。”德妃一臉感激,她當然也是百般希望誠郡王能早於直郡王有兒子,雖然這不是嫡子,可誠郡王現在還沒兒子,自然就壓過一頭了,且不管誰生了兒子,就扶為側妃,上了玉碟,這位分就不低了,也能子以母貴。
德妃說著許多忠心的話,對於皇后主動做這樣的事,還真感激的了不得,心中還暗忖,看起來皇后這還真是一門心思保誠郡王了,居然這樣替他著想。
皇后當然也不失時機的示好,兩人自此越來越親熱,德妃打發人去誠郡王府安排了這件事,還隔三差五的帶著誠郡王妃、黃側妃等到皇后跟前問安伺候,儼然像是一家人一般。
趙如意還不知道自己被當了一回藉口,只是很快聽說了誠郡王府的楚姨娘有了三個月身孕的事,既然是三個月身孕,那當然就不是國喪時候有的了,很顯然,這是誠郡王府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了。
趙如意的屋子裡有幼兒特有的依依呀呀的聲音,三個月的楚安安已經能認人了,睡的也不如以前多,這會兒吃飽了睡在炕上玩,聽見娘親說話的聲音,就興奮的扭過頭來找娘親,趙如意握住她的小胖手逗著她玩,聽蓮心跟自己說這件事。
楚荃懷了孕,雖然也不確定是不是趙如意的方子的功勞,但對蓮心還是有賞的,大概也跟皇后的想法差不多。說不定還有用到蓮心的時候,自己橫豎拿著蓮心的把柄呢,把她放在趙如意跟前,替自己效命,說不準就有用了。
楚荃現在是恨極了趙如意,這樣舉手之勞都不肯幫,還威脅著要嚷嚷出來!幸好她當時咬著牙也替皇后弄到了藥,搭上了皇后那條線,真是謝天謝地。
可偏楚荃現在還不敢真得罪趙如意,她雖恨趙如意,可也知道,趙如意是京中出名兒的神醫,若是趙如意惱了,往外頭一說她日子不對,這事兒只怕就難收場了,若不是這個顧忌,楚荃就真要去出口氣再說了。
是以楚荃現在對蓮心還是照樣兒,因有把柄在,不怕她不忠心,雖不是拿她當心腹,也多少算是拿她當了自己人,不太避她,蓮心便跟趙如意說:“聽說是皇后娘娘保下來的?”
皇后?趙如意現在是深刻懷疑皇后謀害大公主了,只是現在只有何太太那一條線索,不敢確定,但立刻就支起了耳朵:“皇后怎麼會突然管起這件事來?哦我想起來了,楚荃獻了藥呢!”
“好像不止是這個。”蓮心站在一邊,見趙如意把楚安安抱了起來,小丫頭有人抱就喜歡,咧著小嘴笑呢,她胖乎乎的,眼睛又黑又大,是個極漂亮的小姑娘,她也是經常見蓮心的,一點兒也不陌生,伸著滿是肉窩窩的小手就要去抓她捧著的紅底梅花茶盅兒。
蓮心連忙避過:“這個燙呢,小祖宗!”
楚安安還以為蓮心是在跟她玩,笑的更開心,整個上半身往她那邊撲,趙如意連忙抱穩些,把她拉回來:“怎麼小姑娘還這樣淘氣!”
有娘親一起玩,楚安安更開心,一手一點兒也不遲疑的就去抓趙如意頭上亮晶晶的簪子,趙如意抱她坐腿上,隨手拿了個佛手給她玩,楚安安倒也不嫌棄,並不非要簪子,低頭就玩起佛手來,露出肉肉的脖頸,趙如意隨手捏了捏,又軟又嫩。
蓮心這才接著說:“聽說如今德妃娘娘跟皇后娘娘走的近,時常去皇后娘娘處請安,就是誠郡王妃和黃側妃,每次進宮給德妃娘娘請安,德妃娘娘也必把她們帶去長春宮說話。”
趙如意想了一想,皇后接手內宮大權,不是最近的事了,以前德妃可沒有那麼殷勤,難道是皇后見生子無望,打算支持誠郡王了?
這也很有可能的,以前皇后不插手儲位之爭,是因為她還指望自己生,皇上年紀還不算大,在位一二十年應無問題,她若生下嫡子,就天然壓了眾皇子一頭,且還來得及長大,不過如今眼見得自己不能生了,她就打算扶持一位皇子了。
趙如意回頭就把這件事跟安郡王說了,趙如意雖然也不大管這些事,但她卻清楚,安郡王雖然是忠於皇帝,從來不插手儲位之爭,但卻是很關注的。
安郡王是道地的帝黨,只忠於皇帝,也只打算忠於皇帝,今後或許會忠於皇帝冊封的太子,皇帝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把京城防務這樣的要職交給他,只是人總是有偏向的,安郡王本身與直郡王交好,又不齒誠郡王為人,顯然是不會喜歡看到誠郡王有皇后支持的。
果然,趙如意說了這事兒,安郡王就皺了皺眉,很大不敬的道:“皇后娘娘這是迫不及待要學太后的章法了!”
“這種事,總是難免的。”趙如意道。
安郡王想了一想,便道:“你什麼時候親自見一見黃側妃,問她去伺候皇后都說了些什麼?就是沒有聽到什麼,今後也留一留心,聽到什麼就悄悄跟你說一聲。這個話就不要叫丫鬟傳了。”
“不太方便見呢。”趙如意道:“到底是側妃。”
她是正妃,就是跟誠郡王府走動,那邊出面的當然也是誠郡王妃,輪不到側妃,不過趙如意終究是個有主意的人,說:“也罷,我來想辦法。”
過了些日子,黃側妃只覺心情煩悶,意欲往奉國寺禮佛,誠郡王只當黃側妃是因為看到兩個姨娘相繼有孕,自己以前最先有孕卻落了胎,是以心情不好。自然願意哄著她。
而誠郡王妃在那件事上脫不了干係,這會兒就不好說話,沒怎麼吭聲就派了車給黃側妃。
黃側妃在奉國寺誠心的拜了一回佛,在後頭禪院休息的時候,意外的碰到了安郡王妃也來燒香,大家原是舊識,黃側妃便請趙如意進來喝一杯茶。
黃側妃親手斟茶,一邊笑道:“先前在門口碰到張鐵口,鐵口直斷說我今日要遇貴人,果然竟遇到了郡王妃,真是半點兒不錯。”
黃側妃出門也是有侍衛,有丫鬟嬤嬤等伺候的,此時都留在院子裡,黃側妃跟前的貼身丫鬟早已默默的守在了門口,只留裡面兩個對坐喝茶的主子。
奉國寺門口的張鐵口看看天色,暗道:“果然是天雨欲來風滿樓啊!”
而在奉國寺裡面,黃側妃也正在跟趙如意說:“我聽說了一點兒消息,皇后娘娘就是當年大公主案下毒的人。郡王妃今後事事多留心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