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到學校時,趙年年又是滿臉的睡眠不足,看她一進來就開始拉上窗簾的樣子,顧安就知道她要下一步要做什麼。
果不其然,趙年年弄完這些之後,立馬在桌上交疊雙手,腦袋往下躺,只是,額頭接觸到的並不是想像中柔軟的手臂,而是一張溫熱的手掌。
她瞬間抬起頭。
“你幹什麼?!”趙年年怒視著顧安,抬手惡狠狠的摸了把光潔白皙的額頭,欲覆蓋掉上面的余溫。
“你晚上幹嘛去了?!”他皺著眉頭問。
“關你什麼事!”趙年年瞪著顧安。
“我關心一下你啊…”
“好了,現在關心完了,我要睡覺了”,她不耐煩的說完,翻了個白眼,背過身子趴在桌上開始睡覺。
顧安無奈的看著那團一動不動的人,暗歎一口氣,下巴百無聊賴的磕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臺上老師講課,眼珠子轉呀轉的又忍不住定格在身旁那人身上。
此時正值深秋,天氣有些寒涼,趙年年穿著薄薄的藍白校服,裡面是一件圓領毛衣,格子襯衫,對面的窗戶是打開的,涼風一陣陣的吹了過來。
顧安環顧四周,想了想,還是克制住了心底的念頭。
下課,教室依然很安靜,大家不是在認真複習手裡的書本,就是趴在桌上補眠,下節課是李剛的數學,季梵塵抱著一遝數學練習冊,默不作聲的發著,趙年年趴在桌上,仍未見醒。
一陣涼風突然從對面窗子吹了進來,原本安然趴在桌上的趙年年,突然收緊了手臂,顧安頓時心頭一動,脫下身上的校服外套,輕柔的披在了她身上。
衣服上還帶著他身上的余溫,仿佛感受到溫暖,趙年年又安靜了下來。
看著那團小小的身子裹著他的外套安穩睡去,顧安嘴角勾起一個幸福的笑容,心底無比滿足。他右手撐著頭笑容甜蜜的盯著趙年年,旁若無人。
驀然,啪的一聲巨響,一本練習冊就拍在了兩人的桌上,趙年年瞬間被驚醒,直起身子雙眼茫然的看著前方,身上的外套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在地,季梵塵面色頓時舒緩幾分。
顧安滿臉不爽的看著他,粗聲粗氣的開口:“你幹嘛?!”
“發作業”,季梵塵依舊是一副漠然的樣子,眼底沒有一絲情緒。
“那用得著這麼大力嗎?!”顧安依舊不依不饒。
季梵塵不置一詞,看著依舊未退睡意的趙年年,面色不虞的從懷裡的一遝練習冊中抽出一本,扔在了趙年年面前,轉身走人。
留下剛睡醒的趙年年一臉茫然的看著面前的練習冊。
這是誰又惹他老人家不開心了。
從秋風瑟瑟到雪花飄飄,平安夜前一天,班裡莫名開始躁動。
姑娘們在教室裡大聲討論著互送蘋果,嬌嗔嬉笑,雙頰微紅,目光若有似無的在某個心尖上的人身上打轉,希望他能發現自己的小心思。
男孩們則是互相調侃,沒個正經的開著玩笑。
陳炎又霸佔著趙年年前桌的位置,反坐著椅子,面向她嬉皮笑臉的開口:“年啊,明天哥給你送個大蘋果,來年一定平平安安,可千萬不要感動哭哦!~”
趙年年目光凝聚在面前的試卷上,聽著他的話,毫無波動。
“喂,給點反應啊”,陳炎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她。
趙年年駕輕就熟的躲開,抬眸看著他淡淡的吐出一句:“那我就先在這謝謝您了。”
“一點都不真誠”,陳炎聞言顧自在一旁嘟囔著,看著無心和他聊天的趙年年,自覺無趣,蹬蹬蹬的又跑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留下顧安在一旁若有所思。
翌日,趙年年一大早來到教室,伸手到課桌裡去拿書本時,突然觸到一個硬硬涼涼的東西,她心底了然,掏出來一看,果然是個又紅又大的蘋果。
趙年年無奈的扯唇一笑,正欲呼叫陳炎,卻突然看到了身旁有些不自然的顧安,她擰眉,遲疑的問:“顧安,這個蘋果是你放我桌子裡的嗎?”
身旁的男孩瞬間紅了臉,眼神飄忽,聲音卻十分溫軟柔和:“我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以後都是平平安安的。”
“啊…”聞言,趙年年輕呼一聲,莫名有些感動和愧疚。
“謝謝你啊。”
接下來,趙年年又陸續收到了好幾個蘋果,有陳炎的,溫喜的,還有班裡幾個不太熟的男生,羞澀又強裝坦然的把包裝精美的蘋果送給她。
趙年年無一例外都是認真的雙手接過道謝。
看著桌子裡堆積成一座小山的蘋果們,趙年年目光忍不住飄到了季梵塵身上,他估計課桌都裝不下了吧,畢竟陳炎,已經打算兜一袋子去外面擺攤了。
傍晚,和溫喜在食堂吃完飯,趙年年就拉著她去小超市買蘋果,像今天這樣的日子,平時論斤稱的蘋果價格都翻了個倍,她買了一斤回去,還買了幾張五顏六色的彩紙。
回到宿舍,趙年年從袋子裡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彩紙,在上面認真的寫上趙年年贈幾個大字,最後端詳幾眼,仔細的剪下來,用膠帶貼在了蘋果的右下角。
她做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宿舍幾人都在冷眼旁觀,須臾,方蕾終於忍不住開口嘲諷:“某些人啊,還真是會裝,蘋果都是按斤送的。”
另外幾人兩聲附和:“就是,真會裝。”
趙年年聞言不語,顧自忙著。
自從方蕾換座位之後,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差,尤其是每次在季梵塵身上受到打擊之後,統統怪罪在趙年年頭上,對她是明裡暗裡的針對。
趙年年統統無視,偶爾心情不爽的時候,也會反擊,字字誅心,方蕾每每都會被她氣的暴跳如雷,然後愈發的針對她,久而久之,趙年年就習慣了,只當身旁多了只聒噪的蒼蠅。
見她不做聲,方蕾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有氣發不出來,她心有不甘的對趙年年繼續進行攻擊:“就是再怎麼裝,灰姑娘也不可能變成公主。”
說完,方蕾看到趙年年依舊面色無波的神情,頓時惡從心起,不管不顧的開口怒駡道:“賤人也永遠都是賤人。”
此話一出,趙年年動作瞬間停住,黑湛湛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仿佛一隻緊盯著獵物的小狼犬,方蕾心頭驀然有些緊張和忐忑,莫名有些懼意,之前在她手下,吃過不少虧,想起以往種種,方蕾頓時全身湧起戒備。
只見趙年年譏諷的勾起嘴角,輕啟薄唇,張合間吐出淡淡的兩個字:“反彈。”
方蕾:“……”我刀都準備好了你就給我來這個?!
趙年年面色平靜的說完,又低頭顧自忙活著。
今天心情好,不和小孩一般計較。
晚自習的時候,趙年年提著一袋蘋果來到教室,一一回贈給今天送她的那些人。
除了溫喜,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受寵若驚。
趙年年發到陳炎的時候,不多不少,袋子裡恰好只有一個蘋果。
她看著旁邊低頭給他講解題目的季梵塵,遲疑了一下,隨後大大方方的走上前,把手裡的蘋果遞給坐在位置上的陳炎,笑容真誠的送上祝福:“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兩人瞬間抬起頭來,四隻眼睛齊刷刷的盯著趙年年。
須臾,陳炎驚喜激動的開口:“年啊,沒想到你還算有點良心,我還以為今天送你那個蘋果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呢!”
趙年年聞言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罵道:“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說完,心裡就後悔了,什麼時候她也變得這麼幼稚,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走了”,她丟下一句話,顧自回到了座位上。
全程被忽視的季梵塵,驀地就失去了講題的心情,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身旁還在沾沾自喜的陳炎,隨後冷冷的朝他丟下一句:“我也走了。”
沉浸在喜悅中的陳炎瞬間反應過來,朝著他的背影驚呼道:“哎,你還沒講完呢!”
季梵塵回到座位上,拿著書卻怎麼都看不進去,半響,他煩躁的看了眼滿滿一桌子包裝精美的蘋果,怎麼看都覺得比不上趙年年送個陳炎那個。
雖然只是匆匆一眼,但不妨礙他看到上面的那幾個大字,龍飛鳳舞,棱角分明,黑色字體映在彩色的紙上,大氣又漂亮。
一看就是她親手做的。
季梵塵看過趙年年的試卷,字跡無比好看,讓他只是一眼,就再也難以忘掉,為此,他特地去報了書法課,只是怎麼練,都寫不出她那種大氣和灑脫。
過了許久,季梵塵心頭還是鬱結難解,於是他起身找了個大袋子,把那些包裝精美的蘋果一股腦的統統裝了進去,少了那些亂糟糟的東西,桌裡瞬間無比整潔,看上去心曠神怡。
但季梵塵心中卻是越發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