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年年之後在食堂會經常偶遇李尋,開始的時候還會維持著表面的客氣,勉強點個頭尷尬笑笑,但時間長了,便察覺出異樣,怎麼可能巧到每個中午都能碰見,如此這般,趙年年便越發冷若冰霜,連笑容都是無比吝嗇。
他如此聰明敏銳的人,自然明顯感覺出來了,但依舊不依不饒的在食堂尋求偶遇,趙年年煩了,乾脆不去食堂,叫陳炎直接給她打包回來。
這樣一來,果然清淨幾分,每天沒有看到那張臉在眼前晃一圈,瞬間通體舒暢,趙年年掐著手指,等待著接下來的寒假。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午後,剛吃飽飯的身體立刻傳來倦意,趙年年看了眼腕上的手錶,還有十分鐘上課,她裹緊了身上的小棉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打算淺眠一小會。
“趙年年,有人找!”,門口突然傳來一道喊聲,沖散了她那席捲而來的睡意,趙年年皺著一張臉抬起頭,看到李尋一臉笑容的站在門口。
她立刻沉下了臉。
身旁的季梵塵亦然。
趙年年起身,滿面不虞的走到他面前,蹙眉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她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已經表現的夠明顯了,以往那些追求者,都十分知趣的打了退堂鼓。
沒有人願意自取其辱。
“啊…”他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出趙年年的不耐,伸手撓了撓頭,一臉燦爛陽光的笑容,劍眉星目,皓齒生輝,如此俊朗的臉上還帶著一絲緊張羞澀,那副模樣,真是讓人難以狠心拒絕。
是啊,他向來懂得拿捏人心,所以當初趙年年,才會對他一往情深,徹底陷了進去,失去理智,難以自拔。
她絲毫無比所動,有些譏諷的勾起了嘴角。
“是這樣的,聽說你數學拿了滿分,能方便把筆記借給我看幾天嗎?最近在自學高三的課程”,他微笑,極其自然的開口。
“抱歉,我從來不做筆記。”
她冷冷的說。
然後李尋依舊笑容未變,若無其事:“這樣啊…”
“恩,我先進去了”,趙年年說完,轉過身子,驀然,手腕被人扯住,溫熱的觸感從皮膚相接處傳來,仿佛被燙到了般,趙年年抬手瞬間甩開他,蹙起眉頭不耐呵斥:“你幹什麼?!”
“年年…”,他仿佛有點受傷,眼裡波光粼粼,方才揚起的嘴角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對我公平點”,他說。
“如果對你公平,那恐怕就對我男朋友不公平了。”
趙年年不假辭色。
“你有男朋友了?!”李尋驚訝的問道,眼裡都是難以置信。這不可能啊,他多方面打聽了很久,才確定趙年年是沒有交往物件的,不然他也不會主動出擊。
彼時一進學校開始,就聽說了她的大名,高一一班趙年年,簡直是個傳奇。
入學時以年級第二的名次進來,本以為是個三好學生,結果每天蹺課,從來不寫作業,偶爾還會頂撞老師,最後成績一落千丈,卻拿下了全校演講比賽第一名和全省數學競賽第二名。
說她是個壞學生,又不算壞,說是好學生,好像又沒有那麼優秀,卻在她身上矛盾的契合,這種氣質特別吸引人。
更何況,她還長了張這麼漂亮的臉,真是讓人不注意都難。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但一進入高三,她的成績忽然突飛猛漲,那遙不可及的分數,完全吊打整個高三年級,李尋徹底被征服了。
他活了這麼多年,從來就沒見過這麼特別這麼優秀的女孩子。
夜裡狂跳的心臟在告訴他,你完了。
李尋從小就知道自己聰明,他想要的東西,向來難以逃脫,步步為營,細細織網,千方百計引誘獵物鑽入他的籠中。
趙年年當然也不可能是個例外。
從旁側敲擊,精心打聽,到不小心說出自己的心事,然後在班裡同學的慫恿下出現在她面前,沒有直言他的心意,卻適時表露自己的好感,然後掐著點在食堂偶遇。
李尋很清楚自己的優勢,他長得好,性格也不錯,體育成績樣樣不差,班裡明裡暗裡喜歡他的女同學一大推,即使她身邊有季梵塵這樣優秀的男孩子,李尋也毫不畏懼。
清水白粥哪比得上花紅柳綠。趙年年可不是那種安分的女孩子。
但是現在,你告訴我有男朋友?!李尋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呀,我們在一起沒多久,但我很喜歡他”,趙年年的謊話,信手沾來。
李尋聞言面色複雜的盯著她,許久,扯起嘴角輕笑,一字一頓的開口:“我不信。”短短的半個月內,就突然冒出一個男朋友,李尋肯定她在說謊。
初識,身邊的朋友就向陳炎打聽過,四人感情雖好,形影不離,但只是普通朋友,尤其是緋聞傳得滿天飛的季梵塵,也只是關係好而已,根本就沒有真正在一起。
他沒有說,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松了一大口氣。
而趙年年在校外,也沒有結識過其他人,並且高三課業繁忙,他不信趙年年還有時間和精力去認識其他男同學。
李尋非常篤定。
他目光審視著趙年年。
在如此強勢的情況下,趙年年卻不動聲色的笑了:“他你也見過。”
說完,她垂下眸子暗忖,片刻,伸手指向了那個端坐在座位上的人。
“就是他。”
話音剛落,仿佛有感應般,季梵塵目光望了過來,眼神清冷,略過趙年年,定格在李尋身上,帶著濃濃的敵意和昭示主權的威壓。
時間靜止在了這一刻。
“你在騙我”,李尋自嘲一笑,依舊無比確信。但心口卻是隱隱發酸,因為趙年年此刻的態度,而感到難過。
她很排斥自己。
“我不知道你是為什麼這麼確定,但我和他確實是男女朋友,只是因為現在高三,不想影響其他同學,哦對了,這個消息,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趙年年無比淡定的擋了回去。
話音剛落,李尋的目光瞬間變得無比複雜,他細細打量著她,面色不動聲色,心裡卻開始鬆動,搖擺不定。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在趙年年的身上,看不到一絲希望。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很忙。”
還未開口,趙年年已經先結束了這段對話,她說完,風輕雲淡的轉身,這次沒有受到任何阻撓,平靜的回到座位上,身子挺直,展平試卷,她擰開筆。
上課鈴恰好響起。
“他走了”,身邊傳來淡淡的一聲,趙年年抬眼直直的望向門口,果然李尋的身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嗯了一聲,低頭認真看題。
須臾,仿佛想起什麼似的,又再次開口。
“我剛剛和李尋說有男朋友了。”
“他不信,我就指了下你,待會下課的時候,和林祁陳炎串一下詞,別露餡了。”
她頭也不抬的顧自說道,語氣淡然,仿佛在說著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季梵塵卻頓時忘了呼吸,短短的幾句話,讓他的心情如同坐雲霄飛車般,忽上忽下,最後落回原處。
露餡了…
原來只是裝模作樣而已。
他忍不住低頭自嘲一笑,這是在期待什麼,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一節課,兩個人都是心不在焉。
此時下課鈴聲一響,都有些如蒙大赦的感覺,趙年年立刻側身,看著那個幾排開外貌似端坐在位置上認真看書的人,揚聲叫道:“陳炎!”
只見那個黑黑的後腦勺瞬間回頭,陳炎無辜的看著她,眼神閃爍兩下:“幹嘛…”
“過來。”,趙年年言簡意賅。
陳炎慢吞吞的挪了過來,走到一半,只聽趙年年的聲音繼續響起:“把林祁叫上。”
林祁在他斜後桌。
“哦…”
不多時,兩人如同小學生見老師一般,低著頭站在她桌前,兩隻手插在校服外套口袋,腳尖不自然的蹭著地,偷偷抬眼覷她。
“以後別人要再和你們打聽我,就說我有男朋友了。”
趙年年目光如炬,盯著你眼睛的時候,仿佛能看到你心裡,兩人莫名瑟縮了一下,卻沒有驚訝,反而有些做賊心虛的點了點頭。
連原因都不敢問。
恐怕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趙年年冷笑了一下,絲毫沒有打算放過他們。
“怎麼不問問是誰呢?”她語氣柔緩,臉上帶笑。
“啊…”陳炎驚愕的抬頭呐呐開口,眼裡帶著一絲八卦的興奮:“是誰是誰是誰呀?!年年你真的有啊!我還以為你是要我們去騙人呢!”
他說完,眼神怪異的瞧了旁邊季梵塵一眼,後者毫無波動。
話音剛落,旁邊的林祁立刻踹了他一腳,陳炎瞬間吃痛,反應過來,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趙年年冷笑了一聲:“你嘴巴這麼大,能騙得了人嗎?”
“……”
兩人頓時如同蔫了的小白菜,聳拉著腦袋,盯著腳尖。
“對不起…我們那天剛好和他們班的人一起打球,就不小心聊到了你”,半響,林祁聲音小小的開口解釋,偷偷地抬眼,愧疚的看著趙年年,仿佛一個犯了錯的小孩。
陳炎見狀,立刻義薄雲天的撥開他的身子,視死如歸的說道:“別罵他,是我先管不住嘴的!”
此刻陳炎已經在心裡把那幾個人罵了幾千遍了!他說怎麼打球打的好好的突然要請喝飲料,喝著喝著就問到了趙年年,問著問著就開始提到了季梵塵,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忍不住暗暗感慨,人心險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