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聽到李國荇說送廷正去書院,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這表明李伯伯沒答應廷禮的請求。月瑤簡單地將她在連家的事情都說了,包括那次的中毒的事情。
李國荇雖然早就知道月瑤中毒的事,但是現在聽月瑤親口說連棟方指鹿為馬,還是忍不住憤怒地罵了一句:「無恥到了極點。」為了謀圖侄女的錢財竟然要殺人,還有比這更無恥的人嗎?
月瑤低著頭,醞釀了一下情緒說道:「伯父,廷正是一定不能回到連家的,回去只有死路一條。伯父,若是可以我也不願意讓廷正跟著你去,我也希望將他留在京城。可是我很清楚廷正的底子,讓他去書院也只是浪費時間,所以我只能厚著顏面求伯父帶廷正離開京城,讓他去外面多見識見識也好。」
李國荇眼中有著憐憫,他一直都知道月瑤在連府過得不郝。只是他沒想到月瑤在連家會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難怪這個孩子會如此的深沉。李國荇本來還有很多的話要說,只是到了這會他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說道:「廷正,我可以帶走,但是你呢?你怎麼辦?」
月瑤笑道:「伯父放心,舅舅很疼我,我在舅舅家一切都好。」有舅舅跟大表哥的看護,程氏最多也就在一些小事上刁難一下,不會對她怎麼樣的,更不會謀害她。
李國荇皺了下眉頭,他知道馬成騰很疼月瑤,但是馬成騰在家務上完全就是一個老糊塗。月瑤在馬家,日子肯定也不好過。
月瑤笑著解釋道:「伯伯放心,舅舅雖然不管內務,但是府邸裡的人也不敢怠慢我的。而且現在馬府是我大表嫂當家,我大表嫂對我也很好,我大表哥也很疼我,伯伯不用擔心我。」
李國荇心情非常複雜,忍不住說道:「你爹當年臨終托付我照看你們姐弟,我還以為你爹多想了,沒想到……」子明是早就看清楚了連棟方與莫氏的秉性,所以才會拜託他的。只是子明也沒想到,這兩個人會無恥到這個地步,臉面都不要了。
月瑤拉著廷正一起跪在地上,說道:「伯伯,月瑤想求伯伯一件事。」要廷正從武不是說說就這麼簡單的。
李國荇並沒扶了月瑤跟廷正起來,他知道這件事肯定不好辦:「你先說是什麼事?」
李國衍聽完月瑤的講述萬分震驚,他真的是做夢都沒想到月瑤竟然想讓廷正從武。李國荇沉著臉說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連家書香門第之家,如何會讓子孫從武?
月瑤重重點頭道:「伯伯,廷正在你府邸四年有餘,我相信伯父應該知道廷正的優勢與缺點。廷正從文,以後頂了天也就個七八品的官了,一輩子就這樣。既然他在武學上有天賦,我不想將這個天賦埋沒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因為那些死板的規矩,就讓廷正埋沒了天賦讓他一輩子碌碌無為。」頓了一下後月瑤說道:「伯父,我知道你的顧慮,你是怕連家不同意。我們又沒有做下作奸犯科違背律法的事情,就算大伯知道了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他們又不是大房的子嗣,大房管不了這麼寬,更不可能就因為廷正從武就將他們姐弟除名。
李國荇看著月瑤深吸一口氣,他沒想到月瑤竟然將方方面面全都想到了。李國荇看著月瑤道:「你已經決定了,還求我做什麼?」跪下來求他,自然是有事求他幫忙。
月瑤求李國荇帶了廷正出京,然後送廷正去學藝,至於送去哪裡學藝,月瑤就不知道了,叮囑道:「伯父,我希望在廷正在參加武舉之前,不要讓連家的知道。」等廷正參加武舉,考中功名,事成定局,大伯就算想掰正也掰正不過來。
月瑤以為要費很大的力氣說服李國荇,卻沒想到李國荇望著廷正問道:「廷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月瑤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必須遵循廷正自己的本意。若是廷正自己不想走從武這條路,那他肯定要斷了月瑤的這個念頭。
廷正堅定地說道:「伯伯,我要從武。」跟李翰在一起他早就發現自己的缺點。李翰背三遍能背熟的書,他要花費十倍二十倍的時間才能背好,而且只是死記硬背,不懂其中的意思。可是他與李翰一起跟華師傅習武,他三天學會一套槍法,李翰半個月才能學會。
華師傅也有意讓他習武,只是都被廷正拒絕了,他擔心姐姐不同意,所以一直沒開口。
李國荇看事情看得比月瑤與廷正長遠,說道:「你們可知道,一旦上戰場,可能隨時都會死,這樣你們也不怕?」沒人敢肯定不會打仗,李國荇也不敢百分百保證,但這種情況肯定是存在的。
月瑤咬咬牙道:「這些我也都想到了。只是,若是因為怕這怕那就束手束腳,必將一事無成。」
廷正聽了月瑤說道:「伯父,我不怕。只要我學好的本事,就能保護好自己。」
李國荇看廷正主意己定,頷首道:「廷正先出去,我跟你姐姐還有事情要說。」
廷正望了一眼月瑤,乖乖地出去了。
廷正出去以後,屋子很安靜。陽光穿過玻璃射到書桌上,書桌泛起了一陣金黃。
李國荇了很久說道:「你想讓我給廷正尋個好師傅教導他,這個我可以做到。但是等他走上了這條路,以後的事我就無能為力了。」文官與武官在英宗皇帝手上劃分得很清楚,文官不得插手軍事。他以後就算入了內閣也插手不了軍中的事務。
月瑤說道:「只求伯伯給廷正尋一個高手,最好是從軍中退下來的好手。」華少業雖然武功不錯,但是月瑤覺得還不夠。還是向薇建議說請一個軍中退伍的高手。
李國荇道:「這個我會安排好,你不用操心。我聽說你與靖寧候府的關係不錯,靖寧候府在軍中權勢很重,要是應用得當,以後廷正從武就能少走很多彎路。」李國荇的意思是讓月瑤與靖寧候府打好關係,以後能抱上靖寧候府這顆大樹,廷正從武以後的前程也肯定很好。
月瑤有些遲疑,問道:「伯伯,水滿則溢,靖寧候府風頭太盛,會不會不妥當?」月瑤擔心靖寧候府這麼大的權勢會惹來皇帝的猜忌,投靠靖寧候府可就不妥當了。至於她則無妨,她與明珠的來往不會被牽扯上。
李國荇一震,轉而又是重重的歎息聲,他真的很為連棟博遺憾,為什麼月瑤不是兒子呢,若是個兒子將來必定能封侯拜相,真是太可惜了。這都不知道是第幾次李國荇歎息月瑤不是男兒了。
李國荇笑著搖頭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靖寧候府立朝一百多年屹立不倒白有他們的生存法則。」見月瑤還有一臉的猶豫,笑著說道:「靖寧候世子是個能人,有他在,靖寧候倒不了。」李國荇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真的為廷正考慮。
月瑤想了一下後點頭道:「伯父,我知道怎麼做了。」這對月瑤來說其實真不是難事。她與明珠是好朋友,靖寧候世子夫人又間接得了她的幫助,她只要維繫好這個關係,不需要刻意去巴結。
月瑤又跟李國荇說了一會話,走的時候月瑤給李國荇鞠了一個躬:「伯父對我跟廷正的大恩大德,月瑤銘記在心,將來有機會月瑤一定會報答伯父的。」
李國荇輕輕一笑,沒將月瑤這話放在心上。他能幫月瑤,是因為得了子明兄的重托,又不是想要謀求月瑤跟廷正的回報。
李國荇看到李夫人的時候,搖搖頭。
李夫人下了一跳:「老爺,怎麼了?」別是又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吧?兩姐弟孤苦無依的,可禁不起折騰。
李國荇搖頭道:「沒什麼,就是為子明兄可惜,要是月瑤是個兒子,該多好。」有才學,有毅力,還有這樣的心胸與眼界,要是男子就能繼承子明兄的衣缽,可惜子明兄插那麼一點點的福氣呀!
李夫人聽丈夫說這句話已經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當下笑著說道:「女兒也沒什麼不好,不用為前程打拼,相夫教子就好了。」李夫人覺得朝堂的事情太複雜了,不是一般人做得了的。
李國荇還是說了一聲:「可惜了。」
廷正跟李國荇去兩廣已成定局了。剩下的日子,月瑤一直陪著廷正,陪著他練書習字,看著他練武。
月瑤跟向薇說道:「若是能一直這樣,該多好。」若是能一直過這樣平靜的日子,不要再有爭奪語勾心鬥角該多好。
向薇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你想要真正平靜的生活,就只能去當隱士了。」
月瑤覺得這個提議很好:「等我有足夠的資本,我就隱居起來,遠離世間的喧鬧。」
向薇看月瑤不像是開玩笑,覺得頭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