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 第295章

月瑤聽了向薇說起她的親事，握著楊木梳的手一頓，目光有些游離。記得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已經被沈家退親了，及笄沒多久就被賣給了周樹。月瑤想到這裡，手微微地在顫抖。

向薇看著月瑤眉頭緊鎖，眼神飄離，全身瀰漫著一股悲傷。向薇眼中閃現過一抹深邃的目光，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幾次看到的場景了。向薇真的不明白，月瑤以前在連家的經歷雖然不好但也沒什麼大罪，可是月瑤偶爾散發出來的悲傷讓她心驚。那種悲傷只有在歷經磨難的人身上才有的。

細娟給月瑤盤好頭髮道：「姑娘，你看看哪裡不妥當的。」細娟的頭髮盤得不錯，所以月瑤的頭髮都是她在弄。

月瑤回過神來，笑道：「挺好的。」說完自己選了一根珠釵插在髮髻上，取了一對紫晶耳環戴上。

細絹覺得太素淡了，又取了一對雙喜如意點翠長簪給月瑤插上，再挑選了兩朵珠花別在髻角處。細絹看著月瑤道：「姑娘真美。」月瑤五官長得好這是不消說的，而且月瑤最出眾的卻不在於容貌在於她的氣質，整個人仿若一朵綻放的玉蘭花，出塵脫俗。

月瑤笑罵道：「就你嘴甜。」

月瑤收拾齊整以後就去見了莊若蘭。從現在開始，她該處理自己的事情了。

月瑤一到正院，就聽到哭聲，笑道：「敏哥兒這哭聲可真洪亮。」莊若蘭嫁過來七年生了兩子兩女，而且四個孩子都養著了，最重要的是四個孩子都健健康康的，這讓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不已。

月瑤特別得幾個孩子的喜愛，不說珂玥跟妍琦還有偉哥兒都很喜歡月瑤，就是才幾個月大的敏哥兒到月瑤懷裡立即不哭了。

敏哥兒才五個多月，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小傢伙，被月瑤抱在懷裡止了哭，眼睛滴溜溜地看著月瑤。

說起兩個孩子的名字，月瑤就只有歎氣的份了，老大叫偉哥兒，老二叫敏哥，月瑤覺得聰偉跟聰敏真不是一般的難聽，可惜這個名字是馬成騰取的，她沒反對的立場。

月瑤逗弄了敏哥兒一會，就讓乳娘抱下去了。月瑤這次過來尋莊若蘭也是有事：「表嫂，再過兩個多月就是我的及笄禮了，這幾年我一直都在忙，對外面的人都已經生疏了，很多人都不認識了。表嫂，我想有機會的話多出去走走。」

莊若蘭聽了非常意外，不過這是好事，姑娘家家的哪裡能天天悶在家裡不出門的。莊若蘭道：「你能這樣想很好，年輕姑娘就該出去多走走，多認識一些人，對你以後也是好的。」多認識一些人，就等於是多積攢一些人脈，以後可能就有用了。

月瑤點頭道：「嗯。」這幾年月瑤將自己繃得太緊，現在得到玉山先生的首肯，月瑤也想放鬆放鬆。

莊若蘭輕輕一笑：「後日就是太夫人的八十大壽，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

月瑤頷首。國公府太夫人八十大壽是一定要大辦的，到時候肯定會宴請許多人，她能在那個場合出現也是好事。

莊若蘭這次去給魯國公府給太夫人拜壽，除了帶月瑤，還帶了馬琳琳。馬琳琳今年十六歲了，去年已經定親了。

馬成騰升為工部右侍郎以後，馬家的地位自然也上去了，將馬琳琳許配給門當戶對人家的嫡長子肯定沒問題的，只是莊若蘭認為馬琳琳不適合當嫡長媳。雖然這幾年在教養嬤嬤費心費力的教導之下馬琳琳改變了許多，但是再怎麼改變本質是變不了的，嫡長媳是家族的宗婦，人情往來家族內等各種瑣事都是宗婦的職責，莊若蘭認 為馬琳琳擔當不了這樣的重任。

馬鵬在這件事上很贊同莊若蘭，說服了馬成騰。最後馬成騰精挑細選了鴻臚寺卿喬大人的嫡次子喬溫茂。喬二公子長得很好，品性也不錯，最重要的是上進，喬二公子現在已經是舉人功名了，因為喬溫茂明年春闈要下場，所以婚事是定在春闈之後。

大元朝之前的女子基本都是十五六歲就得嫁人，但是在英宗皇帝時有太醫言明女子太早嫁人生子不僅對自己不好對子嗣也不好，而英宗皇帝很支持太醫的觀點，下令女子必須十六歲以後才能嫁人。自此以後，大元朝女子嫁人基本都在十六歲以後。

月瑤本是單獨一輛馬車，但是馬琳琳卻要與月瑤同乘一輛馬車，月瑤雖然住在馬府，但是經常在外，留在馬府的時間少，就算在馬府，她也很忙，與馬琳琳的交集非常少，這次一起出門，馬琳琳想多跟月瑤說話。

莊若蘭望著月瑤。

月搖自然不會拒絕，笑道：「我跟表姐同乘一輛馬車。」月瑤知道馬琳琳變了很多，月瑤也知道馬琳琳身上還有很多的毛病，但是只要馬琳琳明理，再不會跟以前一樣胡攪蠻纏，小毛病也沒大問題。明理又聽得進別人的勸說，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馬琳林今日川著一身水紅色衣裙，雖然還沒到成熟的年紀，但清淡的 和潤紅的臉蛋散發著青春的活力，好像含苞待放的花蕾，生機盎然。

馬琳琳有很多話想跟月瑤說，但是真等兩個人上了馬車，馬琳琳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月瑤笑道：「表姐最近是在繡嫁妝嗎？」月瑤不大關注別人的事，但是馬琳琳定親這麼大的事她還是知道的。

馬琳琳聽月搖說起繡嫁妝，臉上起了一層紅暈。莊若蘭在定親前讓馬琳琳見了喬溫茂一面，喬溫茂長相俊朗，行事有禮，是個謙謙君子，就單看人是完全符合馬琳琳對夫婿的要求，也因為是她自己瞧上的，所以馬琳琳對未來也充滿了憧憬。

月瑤對喬溫茂不熟悉，但是看著馬琳琳一臉嬌羞的模樣，倒也不吝嗇說些好話。

向薇覺得有趣，她還以為月瑤是個古板的人，不會跟人說一些喜慶的話了。

馬琳琳見月瑤態度好，也不再拘謹，也說了不少她的事，有她管家的，有她出去應酬的，一路上聊得很好。

快到國公府的時候，馬琳琳道：「月瑤，待會若是有人眼紅你的話，你不用理會。」

月瑤這幾年行走在高門大戶裡，名聲極好，不僅因為月瑤作畫作得好，她之前下了苦功夫學的規矩禮儀也是發揮了重大的作用。

得益於教養嬤嬤的教導跟莊若蘭時時的引導，馬琳琳非但不嫉恨月瑤，反而以擁有這樣一個才華洋溢的表妹為榮。馬琳琳這些年在外應酬，有教養嬤嬤在身邊時刻提醒，在外表現也非常好，若是馬琳琳還是跟以前那模樣，就算馬成騰比喬大人的官職高，喬家也定然不願意這門婚事，要知道喬溫茂可是一支很好的潛力股。

月瑤笑著點了頭。

向薇倒是意外地看了馬琳琳一眼。她可是聽巧蘭說馬琳琳以前囂張跋扈，對月瑤態度很惡劣，倒沒想到現在卻好似換了一個人。

外面僕婦叫道：「姑娘，到了。」

魯國公府太夫人八十大壽，辦得是空前的熱鬧。京城裡數得上號的人家都接了帖子。魯國公府跟寧國公府不一樣，魯國公府的國公爺跟世子爺都領了差事，府邸裡有不少的子弟還在軍中任職，雖然比拚不過靖寧侯府，但是在京城也是很有權勢的，所以這次接了帖子的人家，十有**都會來。因此，這次宴會人來人往，熱鬧非 凡。

月瑤之前為太夫人作畫來過一次魯國公府，可是上次跟此次截然不一樣。這次的魯國公府整個府邸都是張燈結綵，佈置得花團錦簇。

莊若蘭領著馬琳琳跟月瑤去上房見太夫人。太夫人今日穿著一身紫檀色衣服。一頭雪白的頭髮已經疏成園髻，髮鬢間插了一套寶石點翠頭面，衣服上別著金三式，雖然已經是八十大壽了，但是精神頭很好，見到來人就樂呵呵地笑著說話。

莊若蘭帶著月瑤跟馬琳琳跪下給太夫人拜壽。太夫人讓丫環給每人發了一個紅包。

魯太夫人望著月瑤道：「小丫頭，你上次給我作的那副畫很好，我非常喜歡。」要是不喜歡，也不會賞賜了一套陪嫁的首飾。

月瑤笑著點頭道：「能讓太夫人喜歡，是月瑤的福氣。」

太夫人也是滿臉的笑容：「這孩子真是謙虛，來，過來讓我看看。」太夫人拉著月瑤，認真看了一下，對著旁邊圓臉的國公夫人說道：「這孩子一看就是有福氣的，將來也不知道誰家有福氣娶了去。」

月瑤臉一下通紅通紅的。

國公夫人笑道：「這孩子已經定親了，定得好像是沈家二少爺，才子佳人很是相配呢！」

月瑤低著頭，臉色通紅地站在那裡。

國公府的旁支還有親戚很多，太夫人正跟月瑤說著話，外面又有族人進來給太夫人拜壽。平日這些人是見不著太夫人的，只是今日是太夫人的大壽，也都讓他們進來磕個頭。

一個穿著滿身喜慶的婆子領著莊若蘭三人去了會客廳。莊若蘭來得比較早，此時的會客廳的人也不多。

莊若蘭經常參加宴會，對這裡的人極為熟悉。她帶著馬琳琳跟月瑤上前去跟眾人打招呼了。

馬琳琳因為經常跟著莊若蘭出門應酬，在場的夫人都認識她，只是眾人對月瑤卻不熟悉。

這時候一個穿著桃紅刻絲紋彩暈錦長裙，打扮得極為精緻的婦人見狀笑著說道：「聞名不如見面，連姑娘不僅才華洋溢名動天下，長得也是花容月貌，看了就讓人移不開眼了。」

開口說話的婦人姓崔，是相府蘇家的大少夫人。以前跟莊若蘭是閨中好友，後來不知道為何兩人鬧翻了臉，現在兩人見面也只是維持面上的客氣，昔日的情分早就成空了。

莊若蘭笑道：「崔姐姐過獎了，月瑤這孩子平日裡就喜歡畫幾筆，哪裡就名動天下了。」

月瑤朝著說話的婦人道：「崔少夫人，月瑤最大的喜好就是畫畫，平日裡也花了不少的時間跟精力在上面，得蒙幾位老夫人喜愛誇讚心生惶恐，萬不敢當少夫人如此贊溢。」她只是幫幾個好夫人作畫，也就是在京城有點小名氣，哪裡敢說名動天下。名動天下也只有那些大畫師才能做到的，若是她應下這話別人還以為她不知道天 高地厚！

這時候一位穿著秋香衣服的婦人笑道：「你這孩子太謙虛了。你給我家太夫人畫的那副畫，我們太夫人可喜歡了。」這位說話的婦人就是國公府的二夫人。國公府裡的齷蹉很多，但那些都是關起門的事。現在莊若蘭是自家人，莊若蘭又是月瑤的表嫂，也是國公府的親戚，哪裡輪的上別人來譏諷。

月瑤面色微紅，說道：「承蒙太夫人抬愛。」再多的話她也不說了。

月瑤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很清楚這些夫人奶奶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他們喜歡大方得體，端莊厚重的姑娘，而在這樣的場合裡，是沒有她一個晚輩說話的地方。話太多，總出風頭是不得這些夫人的喜歡的。月瑤這幾年就是秉承這個宗旨行走在高門大戶大裡，效果非常好。

一般才華洋溢的人，不管是男子還是女人，都是比較傲氣的。難得月瑤謙虛低調，在場的夫人自然對她心生好感了。

崔氏看了月瑤一眼，見月瑤此時正低著頭，心裡閃現過詫異。

魯二夫人就讓貼身丫環將月瑤帶到魯雁凡那裡。年輕姑娘自然不該跟他們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