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薇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姑娘,其實安之琛也沒那麽暴虐了,更不是嗜殺的人,被打死打殘的幾個都是刁奴,他也是為了豎立威信。”向薇怎麽感覺自己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月瑤將寫好的那張打字拿開。經過這麽多年的努力,她現在的手腕很有力,一般成年男子都比不過,後來又有玉山先生的指導,月瑤的一手柳體字已經有了質的飛躍。另外梅花字體經過這麽多年的努力,寫得也很傳神。
向薇頭一次著急了:“姑娘,我是說真的呀!”向薇發誓,以後她再不說安之琛的壞話。
月瑤這才慢吞吞地說道:“我知道呀!”
向薇瞪大眼睛:“你知道?你知道什麽?”蝦米,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麽會知道安之琛不是一個嗜殺的人。
月瑤嗔怪道:“我又不是沒見過安之琛。他是不是殘暴嗜殺的人難道我看不出來?”
向薇很想噴月瑤,就你這樣的見過幾個人,才見過兩面就敢確定安之琛不是殘暴嗜殺的人,這也太兒戲了吧。
月瑤看出向薇的不滿,解釋道:“殘暴嗜殺的人,身上會有戾氣。我瞧著他身上沒有。”嗯,雖然面無表情一張棺材臉,但卻沒戾氣。
向薇有些呆了,這樣也成。
月瑤想了一下後又說道:“你不是說我太軟了嗎?找一個強悍的人不正好互補。”
向薇恨鐵不成鋼,感情她教這麽多全都白教了:“自己軟綿綿的,尋一個強悍的人只有被欺負的份了。”若是姑娘這樣的想法,真嫁了安之琛將來的生活可以想象得到,姑娘絕對是被壓的哪一個。
月瑤很奇怪,問道:“我又不要當女強人,要那麽強悍做什麽?”月瑤覺得夫妻之間就該互補,可不是爭誰強誰弱。若是抱了這樣的想法,這婚姻肯定不會幸福的。
向薇表示吐槽無力了,就算姑娘有成為大畫家的夢想,也肯為之努力,但是小白兔就是小白兔,永遠變不了大灰狼。想讓姑娘變成大女人,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月瑤沒那麽多功夫跟向薇磨嘰,走到書架下面,找了一下,最後取了一本遊記,然後坐在椅子上看,絲毫理會向薇那苦瓜臉。
向薇決定不找虐了,轉身出去了。
月瑤抬頭看著向薇的背影,笑了一下,又繼續低頭看書。其實她又不是非要嫁安之琛,只是覺得他是最好的人選。若是不成,再慢慢尋就是了,卻沒想到向薇竟然對安之琛產生了不滿。
月瑤已經跟馬成騰說了這日要出去買東西,馬成騰也沒拒絕。所以一大早,月瑤就讓細雨過去跟湯氏報備了一聲。
湯氏得了消息,搖搖頭,姑娘家的整天不著家,實在是不成。不過她還是讓大管家給月瑤備好車。
月瑤好久沒到街市上買東西了,見著時辰尚早,所以先去東街轉了一下,買了不少的東西。最後臨近中午,一行人才去了仙家酒樓。
酒樓是很多人走動的地方,月瑤戴了帷帽。一行人剛跨入仙家酒樓門口,就有一個穿著齊整的小廝走過來:“姑娘裡面請。”
向薇看了一眼那小廝,見著小廝腰間的一個令牌,點了一下頭。一行人跟著那個小廝上了樓上,進了一間廂房。
小廝引了人進了廂房,就在外面站著。
月瑤進了廂房,聽到向薇叫了一聲范大人,月瑤再才取下頭上的帷帽,等他看到對面坐著的人,月瑤覺得深深地被向薇給騙了。
范俊穿著一身月牙白繡了煙雨樓的朱子深衣,頭上扎鑲銀邊同色帛巾束首。瞧著五十歲上下,長相很普通,面上掛著一抹溫和的笑容。這哪裡有向薇說的凶神惡煞殺人狂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老先生呢。
范俊是看著月瑤進的酒樓。范俊其實並不是月瑤所想的那樣是受了連家大恩這麽簡單。
連老太爺早就看出了兒子的秉性,知道他過逝以後,連家定然是維系不了昔日的輝煌,所以未雨綢繆,挑選了一批有潛力的人暗中加以培養。只希望將來孫子出仕以後,在官場也有助力。而這批人裡,確實有不少出息的,有一個甚至做到兩省總督的職位。范俊在這批人裡官位不大,但是他的位置很特殊,而且也是最記恩情的一個人。當年,連棟博私底下就是得了暗中相助所以才會爬得那麽快。這也是為什麽范俊會是名單的第一個,因為他是最記恩情的一個人。
只是連棟博死後,連家就中斷了跟范俊的聯系。范俊原本以為是連棟博意外去世,沒能交代清楚這些事。雖然連家的人沒尋上他,但是他在背地裡也幫扶過連家幾次。他這個位置很敏感,不能跟官員結交,想著這樣也成,只要他在任上能照佛就照佛一二了,就在他以為連家不會再尋上他,卻沒想到連月瑤尋上了他。雖然那封信上有印章,那字也跟連棟博有幾分相似,范俊也覺得作偽的概率幾乎為零,但他還是擔心有詐,為了保險起見他提出了過幾日見月瑤的要求。實則是趁著這幾日將月瑤的底細盤查清楚,他得弄明白,為什麽月瑤早就有這個名單,卻在這個時候尋上他。
范俊剛開始查出月瑤是山野居士的時候還很意外,他是知道月瑤是玉山先生的弟子,卻沒想到小小年齡已經到了這等高度。不過等他,查出月瑤被人擄走的時候,面色就不好看了。同時,他也明白月瑤為什麽會尋上他了。月瑤尋上他,怕是想知道是誰擄走了她。
月瑤忙施了一禮:“范大人……”
范俊打量了月瑤一番,容貌很出眾,而最難得的是這股氣質,怕是宮中的嬪妃都沒這出塵的氣質了。范俊沉聲說道:“將你的印章拿給我看一下。”
月瑤這才覺得,自己放心太早了。雖然向薇說得有點誇張,但是面前的人絕對不會是和藹可親的老先生,就那雙眼睛如好似一口無底的古井,多看一眼就能將人吞噬了。好在月瑤心性比較沉穩,很快就回了神,並沒有被范俊的氣勢所嚇住。月瑤就從袖子裡取出那枚印章,雙手遞給范俊。
范俊沒想到月瑤竟然不懼怕他,就這份心性就很難得。范俊接了印章,看了一下後蓋在手上,點了下頭又將印章遞回給月瑤:“叫我范伯伯即可。”
月瑤從善如流:“范伯伯。”
范俊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你尋我,是不是想知道是誰擄走了你?”通政使司現在還沒追查出是誰擄走的月瑤,畢竟過去了一個來月,痕跡都被處理乾淨。想要追查出來,需要時間。
月瑤心頭一驚,不過想著向薇說的話,她很快坦然了:“范伯伯,我知道幕後主使人是誰?”
范俊有些意外,不過這抹意外稍瞬即逝:“你知道?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擄走月瑤的人,看中的絕對是月瑤的美色。不過能有這樣的膽色,可不是一般人。
月瑤面色微微有些難看:“是,我知道,是海口的周樹。”
范俊望著月瑤,見月瑤神色堅定,想著周樹雖然只是一介海商,但是膽色卻不是一般地大。若說此人擄走的,倒也可信:“你見過他?”
月瑤點頭道:“當日去周家的時候,不小心碰上了。後來我去上香,又在那裡看到他。”
范俊明白過來,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那就是特意了:“你想做什麽?”尋上他,定然是有主意了。
月瑤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周樹若是不倒,我心難安,所以我想請范伯伯你搜羅周樹的罪證。”扳倒周樹這一類話就不消說,范俊肯定會明白的。
范俊也立即答應,他在思量。這裡面方方面面的關系,不是月瑤所能懂的。范俊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我可以搜集周樹的違法犯罪的證據,不過你想扳倒周樹,短時間是不成的。”
月瑤半點不遲疑地說道:“我知道,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周樹現在這麽安穩,倚重的就是他巨額財富跟強大的靠山。可只要有周樹的犯罪證據再手,到時候讓禦史曝光出來,到那個時候,周家跟皇子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張地包庇一個違法犯罪的人。而海口貿易利潤這麽大,想取而代之的人多得很,有這樣的機會這些人哪裡會放棄,到時候周樹定然逃脫不了。
月瑤從沉思之中回過神,見范俊看著他,月瑤心裡生出一股荒唐的想法,范俊能看穿她的所想所思。
范俊答應了月瑤的請求就離開了仙家酒樓。這次過來,范俊與其說是想確認是否真是月瑤尋來,不若說他其實是想見一下月瑤。看看十六歲就名揚天下的姑娘長什麽樣,結果讓范俊很感慨,同時也很為連宰輔遺憾,自宰輔大人過逝以後,連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雖然說連廷禮跟連廷儀都考中進士,連廷儀甚至還考中了探花郎,但是范俊卻並不看好連廷儀,廷儀才學暫且不說,有那樣一個鼠目寸光的爹,連廷儀的仕途就夠嗆。唯一一個能給連家增光添彩的,又偏偏是個姑娘,將來也注定是別人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