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將做好的一件紫雲紋狐皮大氅遞給廷正:“穿一下,看看合不合適?”廷正下次回來,估計得過年了。月瑤給廷正準備了過冬的棉襖棉褲,還有兩件大毛衣裳。
廷正覺得有些浪費:“姐,這些皮子你自己留著做衣裳。我衣裳已經很多了,穿不過來。”
月瑤笑道:“下面的莊子上每年都會送皮子上來,我庫房裡還有很多,你不用為我擔心。”幾個莊子月瑤都去住過,所以對莊子的情況很熟悉。也因為如此,月瑤發現兩個莊頭苛刻佃戶,自行提了佃戶的租子,被月瑤懲治換過老實可靠的莊頭。這幾年,莊子上的收益都很不錯,送上的東西也都很豐富,其中就有各種皮子。廷正穿的狐皮就是莊子上送來的。
廷正有些不相信。
月瑤指了一下向薇身上的洋灰鼠皮褂,說道:“向薇姐姐身上穿的這件襖子,就是鄉下莊子上送來的皮子做的。”
廷正聽了就相信了,有皮子給向薇穿那肯定是有剩余的了。廷正也不再糾葛皮子的事,跟月瑤說了一件事:“姐,我想明年下場,考個功名。”廷正說的這個考功名是指武舉。武舉跟文舉一樣,都是每年童試,三年鄉試,三年會試。
月瑤算了一下,明年廷正也十四歲了,參加童試也不錯:“你有把握,就去參加。”就算考不中,也能增加得些經驗。
廷正點頭道:“有把握。”考個武秀才,肯定是沒問題的。
月瑤看著玉樹臨風的廷正,覺得有些惋惜。若是廷正能在文科舉上有建樹該多好,光這容貌在殿試上一定佔光。而廷正的這幅容貌在武科舉上反而會有妨礙。
月瑤甩掉腦海裡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了廷正兩百兩銀票,都是十兩一張:“你現在大了,也有各式的應酬,這些你先拿著,若是不夠到時候跟姐姐說。”月瑤是知道驍騎營裡的普通一個月月俸是四兩銀子。這銀子對貧民百姓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補貼,可對月瑤來說,一頓飯錢都不夠。
廷正擺手道:“姐,我身上有錢,等我沒錢的時候,我再跟你要。”他每個月有二十兩銀子月例銀子,一直都花不完,這些年都存下來,存了不少了。
月瑤將銀票放在廷正手裡:“你在外應酬也不用省著,該花的得花,別省著。男子漢大丈夫,若是小裡小氣也讓人瞧不起。”女子小氣節儉會被人稱讚持家有道,男子若是小裡小氣可就讓人瞧不上。
廷正還是不願意要。。
月瑤見廷正有些不願意,笑著說道:“你也不用擔心銀錢不夠,四個莊子每年的收益就有八千多兩,夠我們姐弟倆用了。”就算是不太好的年景,一年也有五六千兩。兩姐弟花用都不大,這些錢月瑤也沒存起來,而是聽了向薇的話,全都拿出去投資了。
廷正知道這四個莊子是娘留下來的,不過:“姐,這是娘留給你的,我不能用。”
月瑤故意板著臉說道:“你這是要跟姐姐將帳算清楚了?”
廷正見月瑤生氣了,也就將銀票收起來了,不過該說的他還是要說:“姐,我知道你對我好,這錢我就先收了。不過這些莊子都是娘留下來的,以後給你陪嫁的,我是絕對不要的。”廷正很肯定他姐準備將娘的嫁妝平分,一人一半。
月瑤沒想到廷正想得這麽遠:“將來的事將來再說。”月瑤確實是準備將她手頭上的財產對半分,不過那得在廷正成年以後。
廷正倔強地說道:“姐,我不要。這些東西我將來可以自己掙。”娘留下的東西自然都是姐姐的。
月瑤也不跟廷正爭論,現在就爭論這個實在是沒什麽意義:“這個事以後再說。你還沒跟我說你在軍營好不好?”廷正回來的那個晚上,月瑤光顧著畫畫了,連廷正在軍營的事都沒問。
兩姐弟這一說,一直說到傍晚。廷正在海棠苑用完晚膳,才回的前院。第二日,又回了軍營。
轉眼就到廷儀成親的日子了。
月瑤沒打算去參加廷儀的婚事,正準備裝病,沒想到竟然真病了。因為前一天晚上月瑤為了看夜下海棠花,結果受了風寒。月瑤本想硬抗,卻被向薇鎮壓住了。
張大夫把了脈,說一堆之乎者也,中心意思就是月瑤邪風入體,加上太過勞累,需要好好休養。
月瑤等大夫走後說道:“總說我太過勞累,我哪裡勞累了呀?”
向薇嘲諷道:“是,你不勞累,你每天都悠閑得很。估計宰輔都沒你這麽閑的。”向薇這是反諷,月瑤每天從早上忙到半夜,一年難得有休息,就這樣的人還說自己不勞累。向薇真的有一種吐血的衝動!嚇,宰輔都沒這麽忙的。
月瑤見向薇這模樣,知道再說這女人絕對要發怒,月瑤非常識趣地閉了嘴。眯了眼睛,假裝睡覺,卻沒想到一下就睡著了。
向薇看著睡著的月瑤,眼中有著敬佩。十年如一日不懈怠,就這份毅力就讓人動容。以這樣的狀態下去,月瑤若是走不上畫壇的巔峰,向薇都覺得老天沒長眼睛了。
連府的人聽說月瑤生病了,以為月瑤又是找的借口推脫。廷儀想起月瑤當日的話,覺得月瑤不該是言而無信的人,想了一下說道:“讓大嫂帶著二妹四妹去探望下月瑤!”是真是假,到時候見到人就知道。
莫氏對月瑤恨之入骨,要不是月瑤她也不用關在佛堂這麽多年,每日都是青菜羅卜,日子過得跟苦行僧似的。可惜月瑤在馬府,她就是想抱怨也鞭長莫及:“裡裡外外的事,你大嫂走不開,就讓你二妹過去看下吧!”莫氏連月環都排除在外了。
莫氏的那抹怨恨,正巧被彭氏看見了。彭氏心頭一緊,沒想到婆婆到現在還沒放開。可三妹早就今非昔比了,婆子怨恨三妹也奈何不了她,到時候只有他們這些晚輩受累了。
月冰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就在臘月二十六號。月冰自從婚期定下來以後就一直都屋子裡繡嫁妝,別說出門了,就是院子都很少出了。
月冰到了海棠苑,見海棠苑的景色與上一次來的時候沒多大變化。只是景色沒什麽變化,但人卻變了許多。
月冰看著給她請安的丫鬟,遲疑地問道:“你是細雨?”細雨竟然長這麽高了?
細雨笑道:“回二姑娘,是奴婢。二姑娘,我們姑娘聽到你過來很高興,這會正在屋子裡等你呢!”
月冰雖然知道這話有水份,但是卻讓人舒服。一進了屋子就聞到一股藥味,然後月冰第一眼就看到圓木桌上放著的甜白瓷碗,碗底還有一團黑色。
月冰沒想到月瑤竟然是真病了,她還以為月瑤是裝病了。月冰忙走到床邊,輕聲叫了一下:“三妹妹。”
月瑤剛喝完藥,吃了蜜餞還覺得嘴巴苦。見到月冰忙起身靠在床頭:“二姐,你們來了。”月冰早就跟記憶之中的不一樣了。如今的月冰,容貌出眾,身材也是凹凸有致,更難得的是皮膚也是吹彈可破。
細雨忙取了靠枕墊在月瑤的背上。
月冰關切地問道:“怎麽了這是?”
細娟在旁抱怨道:“二姑娘是不知道,姑娘昨日晚上硬要去看海棠花,結果吹風了。大夫說是邪風入體,要好好休息幾日。”
月冰責怪道:“這身體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也太不將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崔媽媽一直跟她說,姑娘家若是沒保養好身體,將來是要吃大虧的。
月瑤也不解釋,只是笑道:“誰知道看個海棠花就能感染風寒了。”她身體極好,很難得生病。這次感染個小風寒,以為很快就好,卻沒想到喝了好幾貼藥,整個人還是軟綿綿的。真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呀!
月冰對此表示沒法理解。這十月的天,晚上很冷,竟然還跑去看海棠花,能不感染風寒才奇怪呢!
月瑤見又冷場了,主動引起話題:“二姐的婚事定下來了嗎?”月瑤這是明知故問。
月冰點頭道:“我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在十二月二十六日。月環的婚期還沒定下來,爹的意思是再留月環一年。”隨著婚事定下來,月冰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下來,對月環也和藹了許多,兩人現在的關系也很融洽。
月瑤想著月環,笑著說道:“恭喜二姐了。”
月冰以前一直想嫁高門,可是現在真定下來了心裡又不是滋味。在別人面前月冰可能還會表露出歡喜,可在月瑤面前月冰覺得沒必要裝:“這有什麽可恭喜的,三妹妹也知道,盧陽候有嫡子嫡女……”若是沒子女只是名份差了一點,可前面有嫡子嫡女,繼室哪裡有那麽好當的。而且將來還關系著爵位的繼承,想想月冰就覺得糟心。
月瑤有些意外。她記得上輩子,月冰定下盧陽候侯府的親事以後,非常的高興,為什麽現在卻是滿心的不願呢?
月瑤不在知道的是,上輩子是受了莫氏的影響月冰覺得能當侯夫人,哪怕繼室也是一門很好的親事。可是這輩子,隨著廷儀中了探花郎連家門楣上漲,加上廷禮跟廷儀兩兄弟都不滿這門婚事,月冰為此也覺得有些委屈。只是婚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縱然委屈,也不敢表露出來。
月冰說完苦笑道:“算了,不說這個了。三妹妹,等我出閣的時候,你可一定要過來。”
月瑤從回憶之中拉回到現實:“嗯,到時候若是沒出意外,我會去的。”將來的事哪裡能肯定的。
月冰有些鬱悶。
月瑤笑著讓細娟去取了她給廷儀準備的新婚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