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用不到國內的社交轉件, 嚴深這個新註冊的微博號上除了幾秒前新鮮出爐的點贊記錄,就完全一乾二淨了。
賬號名字用的是他本名, 但一來他並不是什麼公眾人物,知道他名字的身份的人本身就少之又少,二來這個號還沒來得及認證,就更不起眼了。
頭像是空白的,個人資料裡更是什麼都沒有, 看起來像是個不走心的小號一樣。
甚至還不如一些小號。
嚴深給蘇斷點完贊後, 順便搗鼓了一下自己的微博號,頭像換成剛剛給蘇斷拍下的那張照片,簡介裡言簡意賅地寫了「斷斷」兩個字, 又順手把個人資料完善了一下。
成功的從一個不走心的小號, 進化成了一個……追星小號。
蘇斷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 伸著腦袋懸在他肩上看他做了這一系列動作,嚴深側頭過去的時候, 下巴蹭到了他柔軟的臉頰。
蘇斷眨眨眼,把腦袋縮回去, 也掏出自己不怎麼用的手機,上了微博號, 搜索嚴深的名字, 結果因為嚴深是新註冊的號粉絲太少, 往下翻了半天才找到。
他把手機舉著給嚴深看:「是這個嗎?」
嚴深將身體湊近了些, 半攬住他的肩膀, 點點頭, 嗯了一聲。
蘇斷哦了一聲,伸手點了個關注,想想又覺得不對,取消關注之後,重新點了個特別關注,才覺得滿意。
嚴深心底因為他這個細小的舉動湧起了一片波瀾,像是被小貓爪子柔柔地撓了一下一樣,泛著綿密的麻癢。
嚴深手臂微微用力,將人徹底攬進自己懷裡。
大概是體質問題,即使他請了專業的營養師回家制訂蘇斷食譜,狠著心嚴格控制蘇斷的飲食,但快半年下來,也依舊沒能將青年養出多少肉,身體抱在懷裡還是有些硌得慌,像是一折就斷的細嫩青竹一般,讓人不敢用力。
將手往下移,握住細瘦的腰,嚴深低下頭,把下巴挨在蘇斷清瘦的肩膀上,沒有用力,只用下巴很輕的感受著那裡的骨骼脈動。
從第三個人的角度看,嚴深此時整個人都掛在了蘇斷身上。
身上墜著一個大型掛件,但因為對方的小心,其實根本沒有感受到什麼重量。蘇斷關注了嚴深之後,並沒有把手機放下,而是看了一遍嚴深的個人資料,若有所思地回了自己的賬號資料編輯頁面。
他打開自己的個人簡介,看著經紀人幫他編輯的那一行公式化的簡介,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一會兒,最終在最末尾悄悄補了兩個字。
深深。
點擊保存。
嚴深眼底劃過一絲細微的驚詫,還有些別的什麼,攬著蘇斷腰的力道緊了緊,湊過去,乾燥的唇瓣在青年柔軟的唇角上碰了碰,嘗到了一抹柔軟的甜。
「不怕經紀人生氣?」成熟男性低沉的嗓音在蘇斷耳邊響起,磨得人耳尖發癢的磁性中帶著一點兒不明顯的啞意。
在制訂蘇斷接下來的發展規劃時,蘇斷的經紀人已經委婉地提過好幾次,希望他們在外面能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不要被別人拍到什麼而暴露了關係。
……至少不能暴露的那麼早。
現代社會對同性情侶的接受度早已比從前高得多,娛樂圈也不是沒有公開出櫃的,但以蘇斷現在的地位,出櫃無異於自尋死路。
倒不是指會被砍資源什麼的,畢竟蘇斷想要什麼資源,還不就是嚴深動動手的事?最頭疼的是在人設還沒立起來的時候,就被打上「同性戀」這個碩大的標籤,在大眾心中印象被先入為主的固定化,十分不利於以後吸粉。
「不怕。」不知道想到什麼,蘇斷忽然彎著眼角笑了笑,清潤的漆黑眼底亮起隱約而細碎的星光,小聲說:「……我改個密碼。」
語氣中難得流露出了一些狡黠的意味,像是個偷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樣。
「好。」嚴深又湊到他耳根親了親,十分沉穩地教蘇斷怎麼「仗勢欺人」:「要是他因為這件事責怪你,就讓他跟我聯繫。」
蘇斷:「嗯嗯。」
幾句話的時間裡,經紀人的命運已然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前座的司機雙手依舊穩穩地握著方向盤,控制黑色轎車安穩地行駛在路上,但眼底卻隱約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雖然不知道老闆們到底在密謀什麼,但能夠讓那個整天戴著個眼鏡、心機深沉的經紀人生氣的,肯定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司機心情愉快地繼續開車。
……
毫不意外地,只帶了蘇斷這麼一個毫無事業心藝人、已經處於半退休狀態,整天閒的恨不能給蘇斷做十八個版本發展規劃的經紀人,十分迅速地發現了蘇斷微博的變化。
經紀人:「……」嗦不粗話。
身為為數不多的知情者之一,他當然知道這兩個字代表著什麼。
看著蘇斷在簡介裡「神不知鬼不覺」加上的那兩個字,因為前幾年為工作獻身已經單身了有一段時間的經紀人一時間陷入了被狗糧支配的恐懼中。
半晌,他才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深呼吸了幾口,在心底醞釀了一番說辭,掏出手機,準備苦口婆心地和自家在出櫃邊緣的的小明星談談。
雖然當初蘇斷是被上面硬塞給他的,但分析過後,他還是挺看好蘇斷的前途的,蘇斷的戲感不錯,連謝導都給出了肯定的評價,長相又乖巧討喜,再加上不缺資源,想紅是很容易的事。
——要不是蘇斷事業心不強,整天都不務正業地想著談戀愛的話。
說實話,對於自家的小明星種種戀愛腦的表現,經濟人其實是有些發愁的。
嚴深現在看著是對蘇斷寵愛的不得了,甚至還隱約有著公開的打算,像是準備認真了。
但認真了又能怎麼樣?
結婚了再離的還有一大把呢,就算蘇斷和嚴深已經超脫了包養的範疇在正兒八經地談戀愛,但這段戀情也會有走到盡頭的時候。
不是經紀人悲觀,也不是他世俗,他在圈裡這麼多年,見過的想嫁入豪門的明星沒有十個也有八個,絕大部分都失敗了,少部分成功的,表面上看起來風光,但婚後都不被允許再出來拋頭露面,在豪門中到底是什麼地位,也只有她們自己才心知肚明了。
這就是現實。
更不要說蘇斷還是個男的了,嚴深那麼大的家業,怎麼可能不要繼承人?
趁著還沒分手的時候盡力給自己撈資源、爬的更高才是正經的,就算以後分手了沒人在背後支持了,也能在這個圈子裡站住腳,有個女星就是這樣的典範,因為本身已經借勢爬到了足夠高的地位,和身為某公司董事的前男友分手後,也依舊劇本代言接的風聲水起,不愁資源。
經紀人十分希望自家藝人能和這位前輩學習一下,只要有機會見到蘇斷,都會委婉地暗示他,讓他抓緊機會發展自己。
然而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在裝傻,戀愛腦的小明星雖然每次都乖乖應下了,但每次做出的事,都讓經紀人很想搖著他的小腦袋晃一晃裡面究竟有多少水。
就像這次亂改個人簡介。
和形象等同於命根子的蘇斷不一樣,嚴深是個商人,還是從沒在公眾面前出現過的那種,產業更是集中在風氣開放的國外,就算兩人之間的關係被扒出來了,對嚴深的影響也是微乎其微,跟身上落了片灰似的,吹一吹就乾淨了。
商場上的老闆和明星談戀愛、包養,在國外都是很常見的事,只要不涉及到犯罪,根本影響不到公司的股市。
但蘇斷不一樣,國內的風氣還是和國外差得遠,剛出道的藝人談戀愛本來就是大忌,更何況還是跟同性?
經紀人唉聲歎氣了一會兒,給蘇斷打了個電話。
不管不行了。
嘟了兩聲過後,電話接通。
「小蘇——」
一個語重心長地「啊」字還沒吟詠出來,一道低沉的成熟男音就從電話另一端傳了過來。
「……喂?」
經紀人差點把手機嚇掉,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道:「嚴總。」
嚴深問:「斷斷睡了,什麼事?」
要和蘇斷說的話當然是不能對大老闆說的,經紀人的腦子飛速轉著,含糊道:「沒什麼大事,就是和小蘇先生確定一下下週六要錄製的綜藝細節。」
嚴深:「睡醒了讓他回給你。」
頓了幾秒,嚴深又問:「沒了?」
經紀人那還敢說話,偷偷擦汗:「沒、沒了。」
嚴深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聲音不帶有什麼感情,卻莫名給了電話另一端的經紀人極大的壓力。
經紀人最後聽見嚴深說了一句:「沒事就別在斷斷面前亂說。」下一秒電話就被掛斷了。
經紀人看著手機上的結束通話標識,抹了一把臉上虛無的眼淚,更愁了。
小明星不省心,大老闆更不省心,他當年好歹也是個圈內有名的金牌經紀人,現在怎麼就混到這麼個整天提心吊膽伺候兩個祖宗的地步?
真是命運弄人。
然而他不知道,有一個人,比他還要提心吊膽。
就是謝竹。
謝竹疑心很重,有點兒輕微的被害妄想症,因為一直提防著嚴深對他的「教訓」,自從那天在劇組碰上了嚴深,心裡就沒安定過,整天想辦法打聽嚴深的動態。
然而嚴深的行蹤當然不是能隨便打聽到的,於是得不到消息的謝竹就更加煎熬,幾個月的時間裡瘦了十幾斤。
一直到《成魔》的院線上映期過了、海外的上映期也臨近結尾,眼看著自己一路躥紅都安然無恙,最多就是和從前幾次一樣被人小打小鬧地黑了幾次,才稍稍鬆了口氣。
應該是不打算追究了。
也是,又沒有造成什麼實際損失,嚴深那種地位的人,心氣估計也沒他想的那麼小。
然而正當他忙過一陣子、正在家裡享受得來不易的短暫假期時,經紀人卻忽然打來了電話。
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話砸下來:「『不一樣的明星』那邊通知說不和我們簽了!你快來公司一趟!」
謝竹直接被砸懵了。
「不一樣的明星」是一款人氣特別高的室內綜藝節目,邀請的大多都是當紅明星和流量,不知道多少明星擠破了頭想上一次,這家綜藝之前約過謝竹一次,不過當時因為檔期沒排開,非常遺憾地錯過了。
這次謝竹趁著《成魔》人氣又往上躥了躥,於是又被邀請了一次,而且是頂替他們一個受傷住院的成員,做連續五期的常駐嘉賓。
連續五期的常駐嘉賓,和只被邀請參加一期錄製的嘉賓可是天壤之別!要是在綜藝上表現的好了,謝竹能借這個機會再往自己的人氣上添把火,還能情商高的人設,把身上的黑點洗掉一些。
和綜藝的負責人口頭約定後,謝竹早早地就為這五期綜藝的錄製排開了檔期,卻沒想到都快簽合同了,那邊又說不簽了?
腦海中一片混亂,謝竹慌張地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向公司趕去。
他不知道的是,這只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