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治癒目標奧德羅塞治癒值上漲5, 目前治癒目標的總治癒值為5,請宿主再接再厲!】
一道電子音在蘇斷腦海中突兀響起。
治癒值漲了?
可他明明什麼也沒幹。
「……嗝。」
蘇斷一遍困惑, 一邊打了個小小的哭嗝。
他一哭就會打嗝, 而且哭得越厲害打嗝持續的時間就會越長。這個毛病也不知道怎麼得來的, 和秦知在一起生活了那麼長時間也沒治好, 看樣子是好不了了。
聽見這一聲帶著水氣的嗝,穿著黑色大氅的男人眼神一動,眼底浮現出一點兒說不清的晦暗。
即使隔著手套, 他也能感覺到掌心下的臉頰多麼柔軟可愛,他敢保證,只要他稍微用一點力道, 就能在上面留下明顯的紅痕。
手套摩挲在臉上的感覺很粗糲, 蘇斷一開始被治癒值上漲的提示聲打了岔, 愣了一下後才意識到這個人正在摸自己的臉,立刻警惕地往後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後背抵上堅硬的金屬豎欄, 才縮在那裡睜著眸子防備地看著自己的新治癒對像, 時不時小聲地打著嗝。
脊背靠著冰冷的籠子, 蘇斷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的處境似乎不太好, 系統。」
系統肯定了他的推測:「是啊,宿主, 這個世界的奴隸買賣是合法的, 您現在的身份就是一個等待出售的奴隸, 不過因為您是這個星域少見的黑髮黑眼,所以身價比較昂貴。」
蘇斷:「……」果然剛剛的預感是正確的,一來就變成了低人一等的奴隸,這麼慘。
就算是比較貴的那種,也改變不了奴隸的本質。
「系統,我現在長什麼樣子?還是在第一個世界那樣嗎?」聽到黑髮黑眼,蘇斷忽然想起來了自己的容貌問題。
系統說:「是的,世界資料是由數據流構建而成的,在宿主進入世界的時候,具體的數據會隨著宿主的情況進行調整,所以就算身份改變,宿主的容貌也是不會變的。」
蘇斷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知道了。所以這就是我化形之後會長成的樣子嗎?」
系統說:「應該是這樣呢,宿主。」
小小地討論了一下容貌的問題後,系統接著和蘇斷更詳細地介紹了起來:「這個世界的情況和我們原本在的世界有些相似,都有著高度發達的科技和進化人群,但不同的是,我們世界的進化方向是異能,有精神方面的也有身體方面的,這個世界的進化方向則統一是精神層面的。」
「奧德……」蘇斷努力回想著剛剛系統告訴他的名字,問:「奧德羅斯也是進化人群嗎?」
系統說:「是的,剛剛治癒對象就是用精神力直接破壞了牢籠的供電系統。」
蘇斷哦了一聲,又想起剛剛全身被電流通過的痛感,疼痛的餘韻還殘留在神經末梢中,又讓他反射性地眼眶一酸,差點兒又掉下淚來。
「宿主,系統商城已經開放了,止痛劑10經驗值一瓶,可以屏蔽百分之九十的痛覺,效果持續一個小時,宿主要來一些嗎?」系統適時地問。
十經驗值一瓶,雖然看起來很便宜,但鑒於他全部的存款只有三千經驗點,還是要謹慎一點兒。
小茯苓想了想,省吃儉用地決定:「買五瓶吧。」
系統說:「好的。」
然後嘩啦一聲,扣掉五十經驗值,五瓶止痛劑入賬。
系統問:「宿主宿主,系統檢測到您身體仍有不適,現在要來一瓶嗎?」
不捨得浪費的小茯苓謝絕道:「先不用,放起來吧。」最疼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只是還有一些余痛,忍一忍就過去了,沒有必要浪費掉一瓶止痛劑。
十個經驗值一瓶呢。
然而他這麼想著,在牢籠外看著他的人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身為帝國親王兼元帥,奧德羅塞的府邸上雖然有著數量不少的奴隸,但他其實很少過問那些奴隸的事,平時採購也都是由府中的管家負責。
事實上,他大多數時間都不在自己的府邸中,而是在外面征戰,有時候一走就是好幾年,對這些府中瑣事就更不在意了。
他來到集市,當然也不是為了購買奴隸,而是為了和一位居住在這裡的高級機甲製造師談一下他的機甲維修問題,只是恰好路過這裡而已。
然而只是用眼角不經意的掃到一眼,奧德羅塞親王就迅速地忘掉了自己躺在空間紐裡斷了胳膊等待維修的機甲,腳步不受控制地挪動到了這座專門用來關押昂貴奴隸的銀色牢籠前,還伸出手去摸了摸這只奴隸的臉。
在小奴隸主動逃出他的掌心後,奧德羅塞親王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究竟幹了什麼。
他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摸了一個奴隸的臉?
而且這個奴隸,很明顯不是用來幹活的……
在德勒爾帝國,奴隸的用途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給主人幹活的,承擔府中繁重的體力勞動,另一種就是用來「玩樂」的,這一類奴隸通常有著光滑的肌膚和漂亮的外表,供主人洩慾。
當然,有時候,這兩種用途也可以同時出現,畢竟奴隸的地位底下,連性命都掌握在主人手中,當然也是隨意擺佈了。
奧德羅塞親王是帝國中出了名的冷漠,他府中的奴隸全是第一種用途,對於過剩的精力,他更熱衷於將它們發洩在戰場上、在敵人的哀嚎中獲得快感,而不是在床上和另一具不知道洗沒洗乾淨的身體纏綿。
想到那種畫面,近年來潔癖越發嚴重的奧德羅薩斯親王嫌棄地撇了撇唇角。
反正他覺得奴隸就應該在院子裡安安分分地幹活,就算是有人送了用來玩樂的奴隸給他,他也會將他們扔到花園或是廚房中,和別的奴隸干同樣的活。
至於那些被精心養著用來討好主人的奴隸能不能受得了突如其來的繁重勞作?那是他們自己需要擔心的事,他可沒多餘的仁慈心去關心這些。
曾經有一個長得美艷無比奴隸哭哭啼啼地來請求他,得到的結果是施加懲罰後轉手賣給了最低級的奴隸販子。
從那以後,他府中那些有著異樣心思的奴隸就都安分了很多,再也沒有不長眼的撞到他面前試圖引誘他。
然而現在,看著牢籠中有著白皙皮膚和剛剛確認過確實又軟又滑的小奴隸,奧德羅塞親王忽然覺得,如果是這隻小奴隸眼淚汪汪的來求他不要讓他幹活,他不僅不會懲罰他,說不定還會一時心軟就准許了。
畢竟他看起來實在太嬌氣了。
這是一個黑髮黑眼的奴隸。
黑髮黑眼的奴隸在集市上是很少見的,他們星域沒並有這種髮色和眼瞳的基因,會擁有這種外貌特徵的奴隸一般都是從外面星域偷渡而來的。
因為少見的外表和昂貴的運輸成本,這種奴隸的價格一般會遠遠高於普通的用來玩樂的奴隸。
由於基因差距,這種奴隸的身體也比別的奴隸要弱上一些,很輕易就會受傷生病。
這種稀少和脆弱的衝突感讓很多貴族迷戀,即使買回去後很可能沒多久就會被玩死,從性價比來說並不高,但還是有許多貴族前赴後繼的癡迷著,所以黑髮黑眼的奴隸在市場上一般都很受歡迎,一旦出現,就算價格標的再昂貴,也會在一個星期之內被人買走。
奧德羅塞從前也在別人身邊見過幾個黑髮黑眼的奴隸,不過他從來沒有領悟到過傳說中那種「致命的誘惑力」,但在見到這個小奴隸的時候,他卻忽然有了一點兒隱約的感覺。
黑髮落在白皙肌膚上,圓溜溜的眸子也是純粹的黑色,像是在拍賣會上壓軸的名貴黑曜石一般,在流過淚後顯得尤其清澈,將原本就白皙的皮膚襯得更細嫩,形狀優美的唇瓣因為疼痛而有些失去血色,唇角緊緊抿著,縮在牢籠的最角落,像是一隻走投無路的小獸,徒勞地抗拒著來自外界的惡意。
像是這種脆弱的小玩意,奧德羅塞敢說他一隻手就能捏死兩個。
然而此刻看著牢籠中因為疼痛而皺起了小鼻子的黑髮奴隸,奧德羅塞卻忽然有些不舒服,但他天生情緒過於淡漠,從沒有對人產生過憐惜之類的情緒,所以一時間也搞不懂究竟是怎麼回事。
只好將視線轉向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的奴隸販子,對著他冷漠地抬了抬下巴,語氣冰冷:「把籠子打開,這個奴隸我帶走了,多少錢?」
奴隸販子抖著聲音說了個價格,確實很高,都快抵得上一架高級機甲的價錢了,放在平時,要是管家告訴他一個奴隸要花這麼多錢,他肯定毫不猶豫地讓管家滾蛋。
——他雖然有著幾輩子也揮霍不完的錢,但並不喜歡將它們花在不必要的地方。
但這次奧德羅塞沒有猶豫,他打開自己的個人終端,按照奴隸販子所說的價格乾脆地劃了過去
奴隸販子看著卡上被劃進來的龐大金額,眼中劃過一抹貪婪的竊喜。
雖然黑髮的奴隸很少見,但前段時間出現了有人使用新型技術改變普通奴隸的髮色和瞳色的惡劣事件,所以現在整個市場都很蕭條,那些有疑心病的貴族們總是疑心他們拿假貨糊弄人。
所以這個奴隸已經在這裡放了三天了,都沒能賣出去。
「好、好的,親王殿下,我這就把人放出來。」
奴隸販子按下開關按鈕,銀色牢籠卡噠一聲打開。
「出來!」見奴隸還沒眼力見地縮在裡面一動不動,他著急地朝著裡面呵斥道。
——然後又被身後的親王殿下踹了一腳,這一腳踹的雖然沒有剛剛重,但他的腦袋不幸地磕在堅硬的金屬桿上,所以反倒比剛才更疼。
奧德羅塞越過礙眼的奴隸販子,一腳踏進了高大的金屬牢籠中,冷硬皮靴踩在橫桿上,發出冰冷的碰撞聲。
蘇斷用警惕的目光看著他,又盡力把自己往籠子角落裡塞了塞。
他在抗拒。
抗拒這個剛剛把自己買下來的男人。
蘇斷不喜歡自己成為別人的所有物,哪怕這個人是他必須要想辦法接近的任務對象。
他想家了。
蘇斷在心裡試探地問系統:「如果我把治癒目標打一頓,治癒值會掉嗎?」
系統:「按照道理說,這兩者之間並沒有直接關係。不過宿主,系統經過分析後得出結論,大概要十四個您的力氣加在一起,才有可能對您面前的治癒目標造成輕傷及以上級別的傷害。」
蘇斷不吭聲了。
系統試探著問:「您準備使用止痛劑嗎?宿主。」
蘇斷看著奧德羅塞又開始往他這裡伸的手,說:「大概……我也不知道。」
看到小奴隸抽抽鼻子又要哭,奧德羅塞伸到一半的手緩緩停住了。
怎麼這麼害怕?他長得很凶嗎?
親王殿下想了想,將右手的手套摘下,在小奴隸想咬人的目光中,覆上了他的臉頰。
果然很軟,就是有點兒涼,不知道在外面吹了多久的風。
蘇斷傻傻地眨了眨眼。奧德羅塞摸上他臉頰的時候,他原本是準備直接咬下去的,但看著那雙藍眼睛,他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恍惚了一下,臉頰就被溫熱寬大的掌心碰到了。
當然,現在咬還是來得及的,但是蘇斷忽然間陷入了遲疑。
臉頰和掌心接觸到的地方泛起細微的酥麻,彷彿連每一個神經末梢都悄悄的伸著懶腰。
這個人掌心的觸感,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讓他想懶洋洋的閉上眼,將臉頰窩在上面,好好的睡一場覺。
——就像他在過去近八年的時間裡做過無數遍的那樣。
蘇斷僵著腦袋,一動也不敢動,他討厭被陌生人碰到,但更害怕動了之後,這種熟悉感會頃刻消失。
那樣,他連一點兒希望也得不到了。
他在心裡小心翼翼地問:「系統……這些治癒目標,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系統說:「每個世界的人物,包括治癒目標,都是由主機模擬的數據流構建而成的,所以治癒目標只是一段數據而已,不過比起普通的數據組成要更複雜一點。」
聽到系統這麼說,蘇斷才恍然意識到他待過的那個世界是由系統構建而成的,可是那些經歷太真實了,他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鮮活的性格和獨特的地方,蘇斷沒辦法把他們當做一段段沒有感情的數據看。
蘇斷又問:「那人物的數據,有可能重複嗎?」
系統說:「每一個人物都是由上萬條數據構成的,而這些數據之間有著無法計數的組合種類,按照概率而言,人物數據完全相同的概率無限接近於零。不過系統沒有權限知道主機使用的排列算法到底是哪一種,所以也不能妄下定論。」
蘇斷其實聽得有點暈,不過還是努力地抓住了重點:「所以是有可能的嗎?」
系統說:「這麼說也沒錯,不過就算主機使用的排列算法是重合率最高的一種,上萬條數據相同的概率也實在太小了,大約是十億分之一,我們在計算的時候,一般不會將這麼微小的概率考慮在內。」
蘇斷說:「我知道了。」
系統:「……」總覺得宿主在想一些奇怪的事情呢。
臉頰上的覆著的手掌微微磨蹭了一下,蘇斷回過神來。
雖然手掌動了,但是那種熟悉感並沒有消失,說不清心中是茫然多一點還是亂糟糟的喜悅多一點,蘇斷抬起腦袋,對上了奧德羅塞垂下來的視線。
那雙眼睛是如同海洋一樣深邃的藍,不過是陰天的海洋,顯得有幾分沉鬱,纖長的睫毛微微垂著,濃密地成了兩片小刷子。
雖然是和黑色完全不同的顏色,但在那雙眼瞳深處,蘇斷還是找到了一點兒無法錯認的東西。
一個人的名字可以改變、容貌可以變化、記憶可以出錯,但只有眼睛,是靈魂獨一無二的標誌。
作為一隻活了幾千年的妖精,蘇斷雖然沒本事化形,但屬於妖怪的直覺還是有的。
事實上,他不僅有,而且直覺還很精準,不然在幾千年間,也不會那麼驚險地逃過無數次天災人禍了。
蘇斷試探性主動將自己的臉頰在那隻手上蹭了蹭。
暖的,很舒服。
又用鼻尖輕輕嗅了嗅,連味道也一模一樣。
奧德羅塞看著上一秒還想咬他的小奴隸,忽然間開始親近地主動蹭他,還用小而翹的鼻尖去磨他的掌心,留下有些奇妙的觸感,整個人的身體都不易察覺地僵硬了。
他還從來沒有跟人這麼親近過,被人這麼軟乎乎的……撒過嬌。
正在親王殿下發愁該怎麼回應小奴隸這麼突如其來的撒嬌的時候,掌心卻忽然感受到了濕漉漉的觸感。
手上微微用力,讓小奴隸抬起頭來,果然看到了小奴隸滿臉都是淚痕。
不過那雙黑寶石一般的眼睛倒是亮亮的,裡面像是藏著他在邊關征戰的時候,看到的細碎而溫柔的星河,不像是傷心的模樣。
「嗝。」還打嗝。
奧德羅塞掏出帕子幫他擦眼淚,小奴隸很乖順地仰著小腦袋讓他擦,除了時不時打一下嗝,一動也不動。
將小奴隸臉上的水跡都擦乾淨後,奧德羅塞用自己平生最輕柔的力氣扯著他的胳膊站起來,宣告道:「跟我回去。」
雖然還沒有想好要讓這個小奴隸幹點什麼,但總要先把人帶回家裡才能放心。
蘇斷點點頭,乖乖地被他拉出了籠子,讓幹什麼幹什麼。
奧德羅塞將軍對他小奴隸這麼聽話感到很滿意,他喜歡聽話的奴隸。
「您需要現在為您的奴隸打上標記嗎?我們這裡的機器和設備都很完善,您只要將標記圖像發給我,一定能夠在十分鐘之內完成這項工作。」等在外面的奴隸販子討好地說。
看起來這位地位尊貴的親王對這個奴隸很滿意,希望這一單生意在貴族群體中傳開後,能對他近來蕭條的門面有所拯救。
聽到奴隸販子提起,奧德羅塞才想起來還有這樣一個流程。
奴隸在售出後,會被打上特殊的標記,來證明自己是主人的所有物。標記的原料是帝國規定的一種特殊塗料,一旦被刻上就終身無法洗掉,會伴隨奴隸的一生。
往常購買奴隸和打上標記之類的事都是府中的管家在管,他很少關心這些,才會一時沒有記起這茬。
人生地不熟的蘇斷也不知道標記的事,所以他去問了系統。
當聽到系統說這裡的人給奴隸打標記的時候不用麻藥,被嚇得反射性往奧德羅塞身後縮了縮。
一定很疼,他不想打。
奧德羅塞瞬間就察覺了他的動作。
這無疑是一個尋求庇護的舉動,這是在……害怕打標記?
奧德羅塞沒有動,任憑小奴隸將他當做擋板,漫不經心地回絕道:「不用了。」
就算要打標記,也不會在這裡給他的小奴隸刻上標記,誰知道這裡的機器給多少奴隸用過、上面沾了多少人身上的細菌?
想想都覺得髒。
從集市出來後,奧德羅塞就帶著一時興起買回來的小奴隸回了自己的府邸。
讓下人帶著小奴隸去洗澡換衣服,親王殿下坐在自己的書房中,考慮著將人安排到哪裡幹活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