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斷自力更生地洗了個澡。
因為他是被府邸的主人親自帶回來的, 還有著明顯的雙黑特徵, 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用來幹活的奴隸。
雖然沒有過這樣的先例,但考慮到親王殿下的態度,管家還是讓蘇斷去了單獨的小浴池中洗了個香噴噴的澡,又給他準備了舒適柔軟的衣物, 稍微顯出一些纖細的身形, 整個人看起來可口極了。
他的容貌並不算別突出,最大的特點大概就是清秀乾淨, 但卻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讓人看久了就捨不得移開眼。
有了新衣服的蘇斷被管家帶去了奧德羅塞的書房中。
管家帶他進去後就被書房主人揮手趕走了, 於是和主人風格一樣冷硬的書房中就剩下了他和奧德羅塞兩個人。
奧德羅塞已經換下了剛剛那件黑色大氅,穿著一件白色的立領襯衫, 黑寶石做的扣子一直精密地扣到了最上面,明顯的肌肉和精壯的身材在襯衫下若隱若現。
蘇斷的眼睛在他身上轉了一圈,雖然他已經確定了奧德羅塞的身份,但是這一具身體,他還是完全陌生的。
看起來要比在上一個世界的時候更高也更強壯一些,蘇斷憂心忡忡地想, 不知道花花會不會也更大一點?
在上個世界秦知給他授粉的時候他就感覺很累,花花再大的話, 呃, 他也許會受不了的……
看著眼神賊溜溜地在自己身上亂轉的小奴隸, 奧德羅塞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種掃遍全身、偶爾在某些重點部位停留的打量他並不陌生, 很多奴隸和貴族小姐都這麼打量過他, 只是有的隱晦些,有的肆無忌憚罷了。
奧德羅塞並不喜歡這種帶著明顯意味的視線,通常都是用精神力警告對方一番,對方往往就會面色蒼白的收回視線,再也不敢往他身上亂看。
但當這麼做的人變成了自己新買來的小奴隸的時候,他卻下不去手了。
一來是因為黑髮黑眼的人屬於未進化人群,精神力開發程度很低,脆弱的腦域很難抵擋來自進化後的精神力的攻擊,很容易發生損壞。事實上,這類事情並不少見,未進化人群被進化人群用精神力攻擊後變得癡傻甚至腦死亡的新聞也時常出現在大眾視野中。
雖然單單是警告一下的力度並不重,他對精神力的掌控很精密,也用精神力警告過未進化的普通人,無數次實踐證明那些人除了會頭疼一會兒外,沒有任何無法挽回的後遺症,但他還是不敢對著小奴隸輕易嘗試。
他可不想讓自己高價買回來的小奴隸變成一個小傻子。
二來小奴隸看向他的眼神也並沒有讓他感覺不舒服,雖然行為可以稱得上無禮,但眼睛卻奇異地很乾淨,被他抓住的時候也不躲不閃,還抿著唇角朝他露出一個很淺的笑。
像是一個被抓住在偷看糖果的小孩子一樣。
於是奧德羅塞頓了頓,當做沒有注意到小奴隸的打量,和他說了回家後的第一句話:「你有名字嗎?」
擔心小奴隸聽不懂星際通用語,他特意將語調放的很慢。
小奴隸回答說:「有的,我叫蘇斷。」
這是他們見面以來,小奴隸和他說的第一句話,之前他聽到過的只有軟軟的泣音,間或夾雜著幾聲委屈的嗝。
小奴隸的聲音很清脆,帶著一點兒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年音色,輕輕落下的時候,像是一片柔軟的羽毛,讓人捨不得撥開。
奧德羅塞頓了頓,說:「我叫奧德羅塞?菲爾頓,是你的主人。」
蘇斷點點頭:「嗯嗯。」他知道的,他現在是奧德羅塞的奴隸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聽見奧德羅塞說出「你的主人」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臉頰有點熱,就習慣性地用手背輕輕蹭了蹭臉。
他雖然在化形這方面比較倒霉,但在別的地方運氣還是挺不錯的,雖然實力不高,但卻幸運地從來沒被人抓住過,也沒有變成過誰的所有物,也從來沒有叫過別人主人。
手背蹭上臉頰的時候,蘇斷感覺到了自己臉上的熱度,覺得有點兒叫不出口那個稱呼。
在上個世界的時候,秦知做他僕人、叫他主人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呢?
蘇斷忽然很想問問愛人的感受,但顯然在這個世界,奧德羅塞已經失去了之前的記憶,只保留著一些直覺,這個問題他暫時是得不到答案了。
正當他想把胳膊放下的時候,原本正用標準坐姿坐在銀色座椅上的奧德羅塞卻忽然動了動身體,長臂一伸抓住他的小臂,將他往前面扯了扯。
蘇斷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在蘇斷有些呆呆目光的注視下,奧德羅塞用另一隻手將他的袖口折起,露出了被遮住了一些的手背和纖細的手腕。
在手腕上,有著幾道明顯的紅痕,有些地方還有一些淺淡的血痕。
奧德羅塞將他的這只胳膊放下,又去折他另一隻袖口。
果然,在另一隻手腕上,也有著相似的痕跡。
雖然沒有去翻看,但不出意外地話,小奴隸的腳踝上也應有著一樣的印跡。
這很明顯是鐐銬磨出來的痕跡,並不算嚴重,不管的話過兩天也就自愈了。奧德羅斯在戰場上受過許多次不知道要比這嚴重過多少的傷,連眉頭也很少皺一下。
但當它們印在小奴隸纖弱白皙的手腕上時,卻顯得異常觸目驚心。
像是被觸動了什麼脈絡,心臟猛然抽搐了一下,奧德羅塞忽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在久到記不清的時光裡,也有這樣一個人,白皙細嫩的皮膚上帶著紅腫和青紫的傷痕,站在那裡茫然無辜地看著他,身上濕淋淋的帶著水痕。
有一股無名的愧疚出現……那些傷是他幹的嗎?
然而這些畫面只輕微的閃現了不足萬分之一秒,是比高階精神力感知下限還要微小的時長,在奧德羅塞看見它們的模樣之前,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
看著這些刺眼的痕跡,奧德羅塞只想將那個粗暴對待小奴隸的奴隸販子的脖頸扼斷。
這個近乎殘暴的念頭一瞬間充斥了他的腦海,驅趕了他所有的理智,在他幾乎都已經將屁股從椅子上挪開的時候,才恍然驚醒。
他剛剛在想什麼?為了一個奴隸去殺了一個被帝國法律保護著的商販?
就算他有著皇室成員的豁免權,不用為此承擔責任,但造成的影響無疑也非常惡劣,他在是皇室成員的同時也是帝國元帥,同樣要為軍部的形象負責。
就算要做些什麼……也要安排的精密一點兒才是,而不是只憑著一股衝動。
不過這些不是問題的重點。
用拇指小心地在小奴隸手腕上傷痕四周觸碰著,親王殿下終於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他是個感情很淡薄的人,長到這麼大幾乎沒有過什麼大的情緒波動,沒有特比親近的對象,也沒有特別上心的人和事,就算母后病重離世的時候,他所給出的傷懷也吝嗇的屈指可數。
而現在,他卻在短短幾個小時內一二再而三地因為這個小奴隸而心緒浮躁,做出了許多他從前根本不可能做出來的事。
要不是他確認這個叫蘇斷的小奴隸是個純粹的未進化人種,簡直都要疑心對方對自己使用了什麼能力了。
……
【叮,治癒目標奧德羅塞治癒值上漲5,目前治癒目標的總治癒值為10,請宿主再接再厲!】
手臂還被人握著,治癒值上漲的提示音再次在蘇斷腦海中響起。
蘇斷懵了一下,在心裡問:「系統,你不是說這次任務會很難嗎?我怎麼感覺什麼都沒有做,治癒值就自己在漲?」
系統說:「這一次治癒目標患有的病症是「情感缺失症」,患有這種病的人對情感反應冷淡、對人和事物都缺乏興趣,即使是與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也很難建立起親密的關係。所以宿主只要讓他體會到普通人應該有的各種情緒,治癒值就會上漲哦。」
系統接著道:「之所以說這次任務會很難,是因為這種病的治療沒有一個確切的標準,而且這種病是先天性的,不存在可以人為排除的節點和因素,一切都要靠宿主自己努力才行。」
上個世界秦知還沒來來得及患上的斯德哥爾摩是人為因素造成的,所以在上一次任務的時候,他只要按照系統分析出的致病的關鍵節點一個個排除,治癒值就會按部就班的上漲。
但是這一次,沒有可以依據的地方,只能憑藉著自己的感覺去治療,聽起來確實會更困難一些。
蘇斷說:「嗯,我明白了,謝謝你。」
系統說:「宿主加油!為你打call!」
蘇斷:「……」系統這又是在哪學的新詞彙?
看來上次任務結束的時候,系統和主機接駁修bug的同時,也沒忘了學習。
……
奧德羅塞抿抿唇角,將蘇斷的胳膊放下,打開一旁隱形在牆壁上的金屬櫃,從其中取出噴霧,輕柔地對著小奴隸的手腕噴了兩下。
細密的無色液體帶著一點兒涼意,在接觸到皮膚的瞬間就形成一層水膜,籠罩在傷口上,僅僅過了幾秒鐘,被覆蓋住的傷痕就減輕了許多。
這是簡裝的高級修復液,擁有很強的促進人體再生的能力,就算是瀕死的重傷,在其中浸泡上一段時間也能救回來,用來對付這種小傷口綽綽有餘。
這種修復液價格昂貴,一般都是裝載在高級修復艙中配合使用,不過軍隊內部倒是流通著這種便於攜帶的分裝小噴霧瓶,一旦在戰場上受了什麼傷,拿出來在傷口上噴一噴,效果立竿見影。
蘇斷乖乖地伸著胳膊讓奧德羅塞把自己的兩隻手腕都噴了噴,然後手中就被塞進了那個小小的噴霧瓶。
在被塞進噴霧瓶的時候兩人指尖相觸,又很快匆忙分開。
蘇斷握著充滿冷硬金屬質感的細長噴霧瓶,眨眨眼。
奧德羅塞低聲說:「腳踝上的自己噴。」
蘇斷說:「嗯嗯。」
他本身並不是一個多麼嬌氣的人,對於這種小傷口也不是很在意。在過去幾千年的時間裡,他受過的傷不知道有多少,像是這種只破了一點兒皮的小傷更是不值一提,放幾天就能好,沒有必要特意去管它。
雖然洗澡的時候會有點不舒服,但只要不特意去想,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妨礙的。
話是這麼說……但對於奧德羅塞的緊張,蘇斷還是偷偷的翹起了唇角。
奧德羅塞看著連受了傷都只會傻乎乎瞇著眼笑的小奴隸,忽然很想把他的褲子扒下來,對著屁股打一頓讓他長長記性。
之前不是被他摸了一下臉就嚇得直掉眼淚嗎?還打嗝。現在傷口都滲出血來了,怎麼就忽然這麼沒心沒肺?
不過他也只是想想,萬一把人打哭了,煩悶的還是他自己。
蘇斷彎腰想將褲腳捲起來噴自己的腳踝,奧德羅塞見狀又抓住他的胳膊,吩咐道:「坐到那邊的椅子上去弄。」
這麼笨,要是彎腰一頭栽到地上了怎麼辦。
蘇斷「哦」了一聲,乖乖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椅子的尺寸是按照他的身材定制的,對於蘇斷而言顯然過於寬大,小小的一隻坐在裡面,只堪堪填滿了一半。
奧德羅塞踢了個腳凳過去,讓蘇斷能踩著給自己噴藥。
小奴隸捲起柔軟的褲腿,露出白的晃眼的腳踝和一小截小腿來,勤勤懇懇地給自己噴藥。
奧德羅塞坐在書桌後面,撐著腦袋專注地看完了全程。
上完藥,蘇斷從椅子上下來,把腳蹬推回奧德羅塞腳邊,然後伸手把修復噴霧還給他:「我弄完了,謝謝你。」
奧德羅塞卻沒有接,他說:「留著用,以後再受傷了記得自己噴。」
黑髮黑眼的奴隸體質不好,皮膚又比常人脆弱,很容易就會受傷。
小奴隸雖然傻了點,但倒是真的很聽話,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奧德羅塞讓他把噴霧收起來,他就乖乖地塞到了褲兜裡。
但是——
看是小奴隸腿外側微微鼓起來的一塊,奧德羅塞又擔心他被堅硬的金屬噴霧瓶硌的不舒服,思考了一下後,從自己儲物櫃中摸出了一個小小的指環,用指腹在上面摩擦了兩下後,遞了過去。
蘇斷好奇地接了過來,這枚指環很纖細也很簡潔,是半開的樣式,尾端是一朵細長的鳶尾花,柔和地半開著。
這是一個戒指形的空間紐。
鳶尾花是他母后最喜歡的一種花,這枚空間紐是他五歲的時候,母后送他的一件生日禮物,小時候用了五六年,長大一點換了新的,就一直擱置在儲物櫃的角落裡,也沒有扔。
忽然間想起來,就拿給小奴隸用了。
這枚空間紐的容量不大,只有十個平方,放在他小時候確實是很奢侈的一件禮物了,但隨著科技發展,現在空間紐最高已經能擴容到兩百平方,十個平方的空間紐早已成了空間紐中最低端的一種,只要是稍微有點門面的貴族,都不會用這麼小的空間紐。
小奴隸沒有什麼大件的東西要放,倒是可以拿去用一用。
蘇斷問:「給我的嗎?」
奧德羅塞點點頭:「這是一個空間紐,十平方大,你可以放一些隨身要用的東西進去。」
蘇斷將戒指在五個手指上分別試了試,發現這個戒指有些大了,只有大拇指戴著正合適,但這個戒指的樣式很明顯不是用來戴到大拇指上的。
正在他發愁的時候,一隻手伸過來,輕輕把戒指從他手中拿過來,套到他左手中指上後不知道動了什麼按鈕,戒指就微微收縮,自動變成了適合他中指的尺寸,絲毫不差。
戴好戒指後,奧德羅塞卻並沒有急著放開他的手,而是用精神力在上面撥弄了兩下,讓蘇斷把右眼的瞳孔對準戒指上的鳶尾花。
鳶尾花亮起淺淡的紫色光芒,將蘇斷的虹膜信息收錄。
奧德羅塞將他的手鬆開,「這枚空間紐是我用過的,現在除了我的精神力和你的虹膜外,沒有打開的途徑,想用的時候將右眼瞳孔正對著上面的花紋多看幾秒。」
非進化人群的精神力不足以打開空間紐,只能採用最原始的虹膜識別法。
這種方法很不保險,所以他剛剛在上面留了精神力,一旦有陌生精神力入侵,空間紐的防禦功能就會立即啟動。
奧德羅塞以那個修復劑噴霧瓶為例,手把手給他示範了一遍空間紐的正確使用方法。
蘇斷張開手指,盯著那朵半開的鳶尾花打量了幾秒,說:「謝謝你,這個戒指好漂亮,我很喜歡。」
系統說,他想要想辦法讓奧德羅塞體會到正常人的情緒。但是這個概念太模糊了,他也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說不定多聊聊天,就能調動一下奧德羅塞的情緒呢?
聽到他認真的感謝,奧德羅塞頓了頓,說:「是嗎?這是我母后送給我的,我戴了五年。」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一個奴隸說這些,但看著小奴隸黑亮認真的眸子,話語就不自覺地從口中流瀉了出來。
蘇斷愣了愣,然後小聲說:「抱歉。」
奧德羅塞的母親瑟菲皇后,在三年前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基因疾病去世。
他好像不小心提起了一個不太合適的話題。
奧德羅塞用深邃如的深海般的眸子平靜地看他一眼:「不用道歉。」原本對於母親的離世,他也並沒有多麼悲傷,只是看到這枚戒指,忽然想提一提罷了。
蘇斷用另一隻手摸了摸這枚戒指,也許是因為主人一直都用的很愛惜,看起來還像新的一樣,他說:「那就是很珍貴的東西。」
親人送的禮物,一定是很很重要的。
就像是哥哥和秦知送他的那些零碎的小東西,用不到的,都被他分別放在了兩個小箱子裡,藏在儲物室櫃子中。
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檢查一遍它們是不是還完好。
「是啊,所以弄丟了要罰。」聽到他這樣說,奧德羅塞順口接了一句。
至於是什麼懲罰,可以到時候再考慮。
蘇斷倒是當了真,認真地嗯了一聲,黑色的眸子亮亮的看著他。
將空間紐送出去後,奧德開始思考起今天的正事。
他得給小奴隸安排一份工作。
其實現在家裡已經沒有什麼工作有空缺了,甚至因為一直有人鍥而不捨地送奴隸過來,反倒有些過剩了。
不過沒關係,隨便找個地方塞一塞就行,也不會真的指望蘇斷能幹什麼活。
奧德羅塞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一點點篩選著。
做飯不行,太危險了,小奴隸的皮膚太脆弱,被熱水燙到,很可能就會直接起一片水泡,疼得又邊哭邊打嗝。
打掃也不行,小奴隸細胳膊細腿的沒什麼力道,能打掃的多乾淨?況且他府邸裡大部分地方都鋪著堅硬的大理石地面,小奴隸的手肘和膝蓋一旦磕碰到,肯定就是一個青紫的痕跡。
……
他的小奴隸實在是太嬌弱了,奧德羅塞想了半天,才勉強想到一個合適的工作。
他說:「我臥室旁邊那座小花園裡現在缺一個灑水的,這個工作以後就交給你了。」
那座花園其實很小,只有十幾平方米那麼大,灑水的時候接一小壺水就夠用了,就算早晚澆一次也累不著。
裡面種著的是他母后生前最喜歡的鳶尾花,現在正是這種花的花期,他偶然瞥見過一眼,開的嬌艷又穠麗,正好小奴隸在幹活的時候,還可以順便賞個花。
蘇斷傻眼,奧德羅塞竟然讓他去給別的植物的生殖器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