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麼?
苟梁按住小鹿亂撞的心臟,狠狠地瞪了畢廈一眼。
丟開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苟梁往榻上一坐,大爺似地說:“去給我倒杯水來。”
畢廈俯視他兩秒,發出一聲不快的哼聲,行動卻很老實地給他倒了一杯水,試了試溫度才遞給他。苟梁渾身骨頭被抽走似得,有氣無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也不去接。畢廈見狀,忽然笑起來,他眼角微微一挑,洩漏出一點溫柔,坐在他身邊把他攬進自己懷裏,說:“我喂你。”
苟梁賴在他身上,把嘴湊到碗邊,畢廈卻將碗拿開,一口將水喝進嘴裏,挑釁地看著他。
這時候要是退縮,苟梁的名字得倒過來寫!
他跨坐在畢廈腿上,摟住他的脖子,被畢廈單手圈住腰,苟梁“霸王硬上弓”的動作突然遲疑了一瞬,蒼白的臉浮出一點紅暈,他在對方戲謔的眼神下,緩慢地靠近他。
畢廈只當他不敢,正要主動出擊,卻被苟梁猝不及防地一口咬在嘴巴上,隨即舌尖頂入唇縫裏。
畢廈睜大眼睛,微怔地眨了眨,見一鼓作氣的苟梁心虛地想要撤開,他立刻反被為主,按住苟梁的後腦勺,技術拙劣地親吻他。
苟梁緊緊閉上眼睛,順從他的所作所為。
畢廈的動作很生疏,幾次撞疼了苟梁的牙齒,咬傷他的嘴唇,但那激烈的情愫卻讓人食髓知味,苟梁吃痛的悶哼聲中隱含催促和心動,讓畢廈的動作更加莽撞而深入。冰冷的嘴唇廝磨著溫熱的柔軟,毫無溫度的舌頭糾纏著滾燙的軟舌,苟梁嚶嚀聲聲,身體因為冷熱相沖的情動而微微顫抖著。
濃鬱的雪梨魂力在唇舌交匯中刺激著苟梁的味蕾,讓他原本不適的表情完全軟化,喉間滾出一聲動情的呢喃,貪婪地開始享用他的甘甜。
畢廈呼吸一亂,索取的姿態更加霸道,他腦中紛亂地閃過很多從吞噬的生魂中得到的技能,迫切地想要用那些方式佔有苟梁,卻又在最情動的時刻想起一件緊要的事情來。
——苟梁今日靈力損耗過度,在他的攻勢下根本無法自保,只會被他的戾氣所傷。
理智掙紮,**勃發,畢廈一時迷亂,冷不防被身體裏虎視眈眈的人搶奪了身體的主動權。
畢廈眼睛恢復清明,只見自己正和苟梁纏綿擁吻,而他已經將苟梁壓在身下,一手撫摸著苟梁的脖子,另一手已經探入苟梁的脖子裏摸著他細膩溫熱的後腰。
眼眸微微一縮,畢廈狠狠地閉了閉眼睛,重重地親了親苟梁繼而毫不猶豫地將手抽出來,撐著床榻和苟梁分開。
糾纏過深的唇舌分開,透明的津液和絲絲黑氣纏繞在一起,不肯斷開。
美味的魂力被隔斷,如癡如醉的苟梁迷糊地睜開眼睛,貪心地追著那絲黑氣將濡濕滾燙的嘴唇印回畢廈冰冷的嘴唇上,還企圖深入。
畢廈看著他被陰氣所傷而有些發紫的嘴唇,心中又是悸動又是無奈。
親了親他的嘴唇和酒窩,畢廈將苟梁按回榻上,手指在他嘴唇上來回撫摸,不一會兒就將苟梁沾染的陰煞之氣收回。
苟梁看著纏繞在他蔥白的手指的黑氣,這才回過神來,懊惱地哀歎一聲。
畢廈微微一笑,語氣平淡地說:“他更讓你快活,可是如此?”
苟梁笑出聲來,抱著他脖子的手一用力,翻身趴在他身上,討好地親了親他溫和雋雅的眼睛,說:“與我而言,不都是你麼?”
畢廈未反駁,但神情明顯不認同他的說法。
苟梁失笑,在畢廈從九重塔出來開口說第一句話時,他就看出畢廈的魂魄變異。
三魂相融但主管神智的天魂卻一分為二——用現代醫學的說話,他此時表現的症狀就是雙重人格,而且因為兩個人格彼此勢均力敵,沒有主次之分。
見他不開心,苟梁笑著親吻他。
畢廈此時還是很好哄的,見他笨拙又甜蜜的情態,心中一片柔軟,些微酸澀的魂力很快就被香甜取而代之。
“畢廈……你想要我嗎?”
苟梁將熱燙的臉頰貼在他冰冷的臉頰上。
畢廈抬手撫摸著他柔軟的短髮,眼眸變得深邃了一分。
在苟梁吐舌想往他的嘴唇裏鑽的時候,他終究沒能抵抗住誘惑,將苟梁吞進口中,盡情地吮吸。捧著苟梁的臉,他很想更進一步,但見自己的陰戾之氣被苟梁吞入體內,使得他身上的功德之光都暗淡了些,還是克制地抽身離開。
苟梁還沒來得及吞下的魂力被畢廈收回,頓時氣急敗壞,但見他眼中滿是歉意和溫柔,喪氣地嗷了一聲,一口叼住畢廈的嘴唇,洩憤地咬他。
畢廈縱容地笑著,安撫他說:“不急於一時片刻,待你養好身體再說。”
苟梁見他一身禁欲的氣質漸漸被侵蝕,古井無波的眼眸也染上不甘,只是苦苦克制著,心裏便高興得不行,忍不住低聲在他耳邊說:“畢廈,我愛你。”
畢廈怔住,驀地側過頭看他。
“阿寧——”
歡喜的笑顏還未全部綻放,陡然被一個氣憤的表情取代,變的扭曲起來。
“那我呢?”
畢廈質問。
苟梁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畢廈驀地笑了,同時,他狠狠捏住苟梁刻著自己印記的側臉,咬牙切齒地說:“同他偷偷摸摸,耳鬢廝磨,你便以為我聽不見麼?”
苟梁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畢廈一捏他的臉,“還敢笑!”
“疼……”
苟梁邊笑邊委屈地說。
畢廈一僵,憤憤地收回手,見他白皙的臉上果然被自己掐出兩個戾氣深重的黑色指印,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嬌氣。”
他嫌棄了句,手指卻珍惜而輕柔地將他臉上的戾氣拭去。
苟梁眼睛裏盈滿笑意,扭頭親了親他的手指,不等畢廈反應過來,就耍賴地趴在他身上轉開話題說:“你都恢復記憶了?”
畢廈低頭看著他的髮旋,身體一側,將他往上面提了提,和自己平視這才舒服了,問他:“你想知道什麼。”
苟梁說:“你怎麼會被分開鎮壓?”
被抽魂離魄的過程非常痛苦,苟梁想起這件事心裏就不痛快。只是融魂前的畢廈對這方面的記憶全無,苟梁只能先按下不提,現在勢必要搞清楚事情的始末,若是對畢廈下手的人很不幸得在這世轉世投胎了,又或者還有血脈後人,錙銖必較的苟梁也得給畢廈出一口惡氣。
“自然是無奈我何,只能用這種邪術對付我這厲鬼了。”
被苟梁瞪了一眼,畢廈微微一笑,平靜地將從不對人言的往事對苟梁娓娓道來。
正如畢廈所記得的那樣,畢家乃鶴野的名門望族,但畢家並非隸屬於他記憶中效忠的麟國。
當時烽煙四起,各國戰亂不斷,畢家所屬的幾國中是實力強盛的胡國。畢家文韜武略,功在社稷,家中長輩官至三卿,世代皆為宰執,可謂權傾一時。
“我十三歲那年,對畢家信任倚重的先王賓天,胡王新立,對畢家十分忌憚。我們心有防備,卻誰也沒想到,他會心急到登基次年就對畢家發難。我仍記得,那日是胡王壽宴,他趁我畢家男丁入宮慶賀王壽之際出兵圍困畢家,無旨無詔連遮羞布都不扯一塊,舉起屠刀便殺盡我族中老弱婦孺,許多人至死都不知發生了何事。”
“祖父、叔父、兄長們對此一無所知,也在宮宴之上,當眾人面前飲下毒酒,暴斃當場。”
畢廈冷嗤一聲,“若非那日我身體抱恙不能飲酒,恐怕也同他們一樣,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飲鳩而死。”
“然而,待我殺出重圍,回到家中示警卻見滿地殘屍,便是我尚在繈褓中的幼弟也未能倖免。”
說到這裏,畢廈微微停頓了下。
出身簪纓世家的他,天資聰穎,又身負紫微命相,從小就被寄予厚望,傾全族之力培養。原本,他將為護國一大棟樑,位極人臣助胡國一統天下,但最終卻被昏君所誤,家破人亡。
時至今日,真誠祝賀王上萬壽綿長的至親七竅流血而死,而鮮血淋漓的他從重病絞殺中逃出生天回到家中時所見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
當時的崩潰和痛苦,銘刻在心,永生不忘。
而他流離失所,一路逃亡,改名換姓為麟國所用,自此踏上殺戮之路。
見苟梁皺著眉頭,畢廈回過神來,笑著說:“不必難過,我生前已經手刃仇人,報得大仇。”
“當日事發之後,我輾轉身投麟國。此後十五年時間,我為麟國練就奇兵,立下戰功無數,將原本夾縫中求生的麟國推為第一強國。離開故國的第十年,我親手將胡國皇室斬殺,當著當初那昏君的面將他的血親愛妾千刀萬剮。”
“你可知,那昏君跪在我面前祈求我饒他一命時多有意思。”
“為了苟且偷生,我讓他殺自己的子嗣,他連一個不字都不敢說。”
“那些王公之子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滿心驚懼地被自己的父親所殺,化作冤魂厲鬼。最後有人奮起反抗,搶過他手中刀刃將那昏君砍成一塊爛肉。”
“呵,據說那公子還是胡王最寵愛的兒子呢。”
“手刃了生父,他又跪在我面前痛陳他父王種種過錯,只要我能饒他不死,他什麼都肯為我去做。我便讓他留書千古,好叫天下人都知道他父王是個怎樣的人。他果然文采卓然,數胡王十大罪狀,昏庸無能,貪圖美色,荒廢朝政,陷殺忠良……”
說著,畢廈看先案臺上供奉的青銅劍,目露懷念。
他說:“當時我便是用這柄青銅劍將胡王的魂魄鎖在原地,他聽著自己的好兒子義憤填膺,憤恨之下化作厲鬼,將他的寶貝兒子咬成粉碎。”
他大仇得報,然而歷史仍在重複。
功高震主的人變成了聲名赫赫威懾四方的無戰將軍,世人不聞麟王只知他畢無戰,若他為為主君,也不能相容。
就在麟國即將統一天下之時,畢廈斬落敵方大將剷除麟國最後的威脅之際,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副將手中。
說起此事,畢廈的語氣並無怨恨,他的語氣甚至帶了一點笑意:“不愧是我一手培植出來的大將。可惜了,徒有將我取而代之的雄心壯志,卻是個蠢貨,根本不是智計雙全的麟王的對手。不過他殺了我,也怕有朝一日自己會步我的後塵,所以留了一手。”
“也是用這把青銅佩劍,他就像我當年鎖住胡王的魂魄一樣,將我鎖在其內,又請方士將我練成了厲鬼。”
“麟王果然不容他,他在將死之際將我放了出來。”
麟王有創世之功勳,卻沒有坐享天下之主的命,第一個被厲鬼畢廈所殺。
而化作厲鬼的畢廈再降人世,造下無數殺孽,以麟國都城為首,麟國十大重城皆被他顛覆變成了死城,怨氣衝天。那時人人自危,但因畢廈命格奇特,雖然身受萬千業障戾氣深重,但同時又有功勳無數,身負無量功德,就算是將畢廈練就的術士都對付不了他,更不說滅了他。
最後殘餘的勳貴啟用血祭之法,用千數童男童女的命設陣將畢廈的功德和業障分離,將他的魂魄分離,這才結束了一場惡戰。
青銅劍和青銅酒樽兩**器一南一北被分開封印,重聚還是在三百年年後。
就是雙葉市出土的那個古墓主人,乃是個為國斂財的盜墓主,最愛收集這些奇特之物,機緣巧合之下竟將它們收集起來,又隨他下葬。不過,這兩尊青銅法器著實厲害,他們共處一個墓室中卻仍然無法突破禁制,直到百年前青銅劍被盜墓賊偷走,再遇到苟梁,才得以解除禁錮。
聽罷,苟梁當即讓畢廈把身上的衣服脫了。
十城百姓之命,此等業障非同凡響,哪怕他剛才借用星辰之力逆天改命,也無法全部消除。
果然如他所料,畢廈的後背、右手和左腿上仍然佈滿黑色的業障刺青,曾經被青銅劍貫穿的心口處,也凝結這一道蜿蜒而深刻的業障痕跡。這些刺青就像一種神秘的文字,帶著極重的殺伐之氣,即便是以苟梁的修為,注視過久都覺頭暈目眩,觸手更有一抹陰鷙的黑氣迫不及待地纏住他的手指。
畢廈抬手抓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口,將戾氣吸了回去。
“不要亂碰。”
他穿回衣服,重新將苟梁擁入懷中。
苟梁說:“童男童女血祭之法,陰毒無比,那設陣施法的人和他的血親都會當場被反噬,魂飛魄散……”
報仇不成,苟梁頗感惋惜。
畢廈笑了一聲,“那牛鼻子老道士說的好聽。什麼願為蒼生赴死,為黎民獻命,但也不過貪生怕死之輩。在施法之時,我親眼見他用自己的兒子為殼,給自己造了一個替身,替他受業障之苦。雖然他也難逃一死,但卻沒有魂飛魄散,只是同樣無法入輪回而已。”
“你是說他成了鬼修?”
苟梁眼睛一亮。
畢廈搖了搖頭,“他若成了鬼修,我回來之時第一時間便感覺到了。想是重塑了肉身,又或者奪舍了什麼人,遮掩了身上的鬼氣吧。”
苟梁說:“不管怎樣,他活著便好。”
畢廈見他目露凶光,勢必要將那人逮住叫他魂飛魄散一償他所受之苦的模樣,心中頓感快活。
他肆意大笑起來,狠狠親了苟梁一嘴,“阿寧,你可真讓我歡喜。”
苟梁傲嬌地哼了一聲,“那是自然。不過,我不喜歡你叫我阿寧。”
“那你喜歡什麼?”
“你自己想唄。”
畢廈沒將這話看作是玩笑,認真地思索片刻,苟梁打著呵欠趴在他身上養神,待畢廈終於想到了,苟梁已經抱著他睡著了。
“他此時受不了鬼氣,竟他放回靜神木榻上。”
“囉嗦。”
畢廈對身體裏的自己嗤了一聲,手中溫柔地將苟梁放回床榻上,凝眸看著他的睡顏片刻,才回到養魂玉中。
第二天。
苟梁還是感冒了,鼻塞頭暈,好不難受。
“小坑兒,醒了。”
溫雅的聲音響起,苟梁轉頭看去,只見畢廈捧著一本書,憑窗獨倚,背著陽光對他回眸一笑。
驟然,天地失色。
作者有話要說: 早安!第二更我儘快哈~~
蠢亦前幾天不是去看中醫來著嗎?結果那藥性太強,好幾天都沒睡好,昨天停了藥,狠狠睡了十三個小時,咩哈哈哈哈!明天要換個老中醫再拿藥呢,所以今天得存明天的稿啦~給我加油吧!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