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拉著周嬌進了正房臥室,看了眼,輕聲說道:“我去找隊長叔打聽家裡到底怎麽回事,你先別收拾等我回來。”
周嬌點點頭,“最低底線,可以入住,但不能在這離世出殯。這個沒得商量。真不行,我們替他們將老屋補補。”
“我心裡有數,那我先過去。辦完事我就不回來,先上山看看。”
周嬌跟著他出了房門,不放心地叮囑道:“藥粉記得放在順手的地方,一定注意安全,別魯莽行事。”
張國慶笑著點點頭,快步出了家門。
走在田岸上,張國慶滿臉笑容跟著鄉親們寒暄著打招呼,一路走,一路看,他發現今年還是豐收年,就是不知道要交多少公糧,否則這個年算是緩過氣了。
“什麽時候回來的?我還以為你不要老家了。”
張國慶上前笑道:“三爺爺,你這可是冤枉我了。這是我的根,我還能不要?人在外面身不由己。我是天天想著咱們大青山,還想以後老了守在老家哪也不去呢。”
說完,他朝一邊的張大伯笑了笑,打了聲招呼。
說他是小人也罷。他說這些話是特意給他大伯聽的。對方是聰明人,應該聽得出是什麽意思。
老隊長笑道:“真這麽想?我還以為你展翅高飛,留不住你了。”
張國慶謙虛地說道:“那是你老看得起我。出門在外都是混口飯吃,哪有我們村裡舒坦。”
老隊長斜了他一眼,笑道:“嘴皮子越練越溜了。這次回來待幾天?”
待幾天?張國慶可不能讓人產生錯覺。他笑道:“這回我把孩子都帶回來,打算住到開學前。”
老隊長感歎道:“做得好啊。讓孩子多跟族人接觸,以後也不會忘了自己的根在哪。”說完,他皺了下眉頭,“下午你過來搭把手,趁著天氣好,先幫老么老兩人他們搬家。等過了冬就不方便了。”
張大伯在一旁問道:“住祠堂還是他們老屋?”
老隊長擺了擺手,“還是住祠堂,他們也沒幾個錢修老屋。”
“要不讓他們繼續住在小五那。反正小五他們都不在家。”
張國慶看了眼他大伯,笑而不語。
老隊長人老成精,品出張國慶的意思,他接著說道:“算了,他們都七老八十了,萬一哪天過世了……”
話沒說盡,但其中意思,大家都明白。張國慶這個院子可是新房,誰願意讓隔了好幾房的老人發喪。
張大伯看了看張國慶一眼,“那你看?”
看你姥姥!張國慶發現他姥姥還不能罵呢。他故意扭曲張大伯的話裡的意思,“行,我下午也搭把手。”
張國慶是徹底放棄與對方再多說一句的心思。要不是看著他爹的份上,他連笑臉都懶得給。
他見老隊長慢慢往前踱步,立即緊跟其後。
“這次回來有沒有帶酒?”
“兩瓶都在我爹那,你們哥幾個晚上聚聚唄。”
老隊長回頭斜了他一眼,“兔崽子,怎麽全給你爹了?算了,讓你爹準備好菜,我晚上找他去。”
張國慶笑著點點頭,“行。那我先回去跟他說一聲。”
老隊長笑眯眯地朝他擺擺手,自己繼續往走前。
張國慶離開後繞了一圈還是先上了山。這次帶孩子去上山是主要目的,真要是危險,他還得另找地方。
那邊張大伯歇工後背著雙手往回家走,路經張爹老宅,見大門敞開,他猶豫了下還是沒進去,直接回了自家。
一進院子,張大娘已經打好水讓他洗臉,他匆匆擦了把臉,丟下手上的毛巾,進了堂屋拿起長煙鬥裝上煙草,用火繩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張大娘在院子喊兒媳婦開飯,自己先進了裡面靠在炕上緩了緩神。這一天天乾下來真是累死個人,等農忙到了,該怎麽辦?
隨著張大娘的一聲高喊,張青山三個兒子二個閨女衝進堂屋,坐在凳子上等著開飯。
張大娘看了看兩個孫女,“去幫你娘端飯。”
大孫女撒嬌道:“奶,我累死了。先讓我緩口氣。”
小孫子嗤笑:“好像幹了多重的活。”
“我就是乾得比你多,我早上割了兩筐豬草。你呢?一定跑去玩了。”
“小丫頭片子真討厭。你就不能跟麥苗學學。”
“那你怎麽不跟大哥學學,大哥還幫我背筐呢。”
張大娘坐起身,皺眉喝道:“一個個閑的。還不去幫你娘忙。”
大孫女看了眼她爺爺,見他理也不理,氣不過拽起賴著不走的妹妹,邊走邊嘀咕:“重男輕女……”
“姐, 你去就行了,幹嘛拉我?”
廚房內青山媳婦一看她們姐妹倆,瞪了一眼,“回來也不知道先做飯,還吵吵。餓死你們算了!你看看村裡誰這麽大姑娘不是在家幫忙乾家務活。”
“哼,我可沒閑著。”
小女兒看著她媽發火,縮了縮脖子,七歲的小姑娘搶先一步捧著碗筷,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還杵著那幹嘛,還不去幫你妹妹。碗要是摔了,看我不打死你。”
“就會罵我,我是撿來的。”
“是,我還是你後娘呢。”青山媳婦說完,白了大女兒一眼,端著兩碗菜疾步往堂屋走。
擺好飯菜,張青山剛好進來,洗了把手坐下接過媳婦遞給自己的筷子,就聽大兒子說道:“爹,喜子他們回來,我下午不想上工。”
張青山點點頭,“行,你們也歇兩天。”他一說完,感到媳婦拉了拉自己,看了她一眼,解釋道:“反正他們賺不了多少工分。”
張青山的大兒子小名鐵蛋的張明江緊接著說道:“娘,我們不是玩。聽喜子說這兩天要去看附近有沒有草藥,我們打算自己賺些學費。”
張青山媳婦嗤笑:“你們能認識草藥?附近有也被你堂叔他采光,還能留到現在。”
“喜子說打算讓小五嬸帶我們去找。”
張青山連忙說道:“別去太遠地方,太危險。”
張明江呵呵笑道:“爹,你忘了?我小五嬸要是出去,小五叔能放心?我們幾個早就算好,只要拉走一個絕對來兩個,搞不好還有肉吃。”
屋子內的一家人被他這麽一說,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