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江不待他爺奶回答,開口說道:“娘,你還是別去說,說了讓人笑話。他們又不缺錢,幹嘛賣院子?”
“怎麽不缺錢?他們上學沒錢還不得吃老本。我花一百塊高價,他還會不樂意?要不是他家風水好,我還舍不得呢。小孩子家家的少管這些事。”
張明江朝她翻了個白眼,“你知道小五叔跟小五嬸他們手上的手表值多少?一塊手表三百多塊都不一定買得到。兩塊表最少七百來塊。平安今天拿著相機在那搗鼓,我五嬸眼皮子都不眨一下隨他折騰。他們會缺一百塊賣院子?”
張青山媳婦張了張嘴,又閉上。
張青山笑道:“我早就讓你歇了這心思,你非不聽。連個孩子都能看懂的事情,你還非鬧著爹娘幫你開口。”
張大娘歎了口氣,“這事別提了。上次在二嬸前面都那麽說了,她也不接話,你該明白。說多了會讓人家生厭。”
“我這不是看他院子空著沒用嘛。早知道他們兩口子這麽有家底,我也不會提。”
張大伯看了眼大兒媳婦,垂下眼瞼,低頭吃飯。
張青山搖了搖頭。自己都說了多少次了,就是不聽。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娘,你說這回菊花兩妯娌被辭退,小五會不會幫忙?”
“不知道。快點吃了去歇會,別誤了上工。”張大娘拔完最後一口高粱飯,放下碗筷進了裡屋。
有這功夫閑扯,她還不如上炕躺一會。年輕人就是想不開,要是跟她一樣,看到二弟妹過得日子,自己還不得瘋了。
張大伯這邊吃完,站起身離開時,跟張青山說道:“你老么公老倆口要搬到祠堂,你吃完去小五那一趟搭把手。”
“現在?”
張大伯點點頭,也隨老伴之後回來臥室。
張青山疑惑地看著他的背影,他怎麽感覺他爹不高興?
“這小兩口真狠的下心。這剛一回來就趕人走……”
張青山臉色一板,目光一凝,緊盯著他媳婦,“差不多得了。你這話要是傳得小五跟前,被他扇耳光別嫌我不幫你。你再折騰,老張家留不得你。”
他媳婦心虛地移了目光,低頭吃飯。
“你在家怎麽鬧都沒事,我容得下你。要是在外頭還裡外不分,顛三倒四,讓我老張家丟人,休怪我無情。”
“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在家說說。”
張青山瞥了她一眼,放下碗筷,起身離開出了院子。
張明江看著他爹碗裡還沒吃完的高粱飯,氣得瞪著他娘,“你高興了吧?我爹從早忙到晚,你能不能消停點?”
大丫緊接著說道:“娘你要是想回我姥家,你就作吧!”
張明湖見他娘氣得發抖說不出話來,連忙上前拉著大哥大妹離開,剩下的孩子一看不管吃沒吃完,全呼啦啦地跟著跑。
張青山媳婦捶著胸口,“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怎麽生的全是白眼狼……”
裡屋張大伯似乎有意敲了敲煙鬥,發出的砰砰聲音立即讓她消了聲音。
張大娘笑著拍了拍老伴,“不癡不聾,不做家翁。”
張大伯聽著外面兒媳婦收拾碗筷的聲音,歎了口氣,“我現在懂得二弟分家那會,為何要求三個兒子必須給他們兩口子收拾屋子了。”
張大娘樂呵呵笑道:“要不我們再分一次家?”
“再分也不能跟二弟那樣,跟祖宗似的被兒子哄著供著。”
張大娘笑罵道:“你個死老頭,
想的倒是挺美。咱們不跟老二他們比,就跟村裡人家比。你看這樣是不是舒坦了。”不提這邊張大伯老兩人的打情罵俏。
張青山出了家門來到張國慶家門口。此時他發現敞開的門只有老么婆在院子,瞟了眼他也沒進去,緊接去了祠堂。
老隊長和張國慶正陪著老么公選房間。原來打通的飯堂依然如故,一來材料緊張,二來農忙時候還得聚在一起方便節省時間。
而留下的兩間倉庫則是一空。有了之前雪災一到,族人入住祠堂先列,裡面的兩張南北大炕也一直沒拆。這會就是讓他挑一間。
張國慶其實真覺得沒什麽好挑的。不過看老人家一直猶豫不決,他也不好說什麽。老人家歲數大了,行事就有故意耍賴的想法。比起自家西廂房, 這裡土胚房,條件當然比不上。但怎麽也比他們自己老屋強百倍。
張國慶一直笑而不語,他知道老隊長耐性不足了。真惹火了他,估計連祠堂也不願意讓他們入住。
說實話,他對張大伯很失望。當初他提出讓他們入住,現在卻撒腿就跑。這要是沒老隊長出面,憑他手上掌握這口糧,老么公他們是堅決不走的,那麽自己家怎麽辦?他們是想的好,看中午那架勢打算老死在自家,可憑什麽?
張國慶從不惡意去推測他人,尤其歲數大的長輩,可他也最討厭得寸進尺的人。他情願一把火燒了,也不願意將就。
張青山過來時,老么公還在摸著炕,嘴裡不停嫌棄炕大費柴。他一看就知道對方這是想倚老賣老。
他佯裝不知,上前笑道:“三爺爺,我跟小五先去搬東西過來。這裡先給老么公慢慢挑,左右這兩個房間隨他喜歡,想住哪個就哪個。”
老隊長早就不耐煩,趕緊回道:“好,你們快去。他們搬小五家也就兩件衣服,你們兩兄弟一人一手都能拿完。”
張國慶見狀,拉著張青山就走。
至於老么公說什麽大缸什麽凳子的,有的話,他也不會要。為了一次性搬乾淨少惹麻煩,張國慶直接借了輛推車拉回家。不顧老么婆的那張黑臉,只要她說是她家的,他全一股腦地送給她。
搬完後,看著空蕩蕩的西廂房和只剩下一口鐵鍋、櫥櫃的廚房,他暗自歎了口氣。幸好讓周嬌纏著他娘,讓平安纏著他爹,要不然還不得打架!這樣也好,以後也能讓他爹娘別輕易答應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