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回憶往昔。
他們是破碎的。
衝撞比以往更加激烈,那份愛和痛隔著書頁噴湧而出,轟撞在梅雪衣的心頭。
痛苦變得不值一提,他們用盡全部,瘋狂相愛。血與火之中,他們把對方愛入骨髓、愛入魂魄。
傾其所有,洶湧地向對方傾瀉最熾烈的愛意。
梅雪衣看完最後一個字時,發現昏君不知什麽時候悄悄坐了起來,那雙幽黑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她的心臟‘怦怦’直跳,血液一陣陣發冷。
這一段描述,她似曾相識。
他是站在自己感受立場上來闡述一切。在混亂和狂烈的愛潮中,他對伴侶的描述,像極了天魔血解的她。
“陛下……這一段又是什麽?”她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瞳孔在一陣陣收縮震動。
“夢。”他的唇角浮起了縹緲的笑容,“一個夢。我的。王后喜歡麽。”
她抿抿唇:“字裡行間全是痛,我不喜歡。”
“不要怕。”他的大手再一次掩住她的眼睛,“我說過,話本上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梅雪衣拿開了他的手,幽幽凝視他:“真的嗎?”
“千真萬確。”沙啞的嗓音,鄭重其事地向她保證。
“陛下可是君王。君王一言九鼎。”
衛今朝勾起唇角,病氣直衝雲霄:“自然!”
“那……”梅雪衣壞意地衝著他的喉結吐氣,“話本中的那些事……陛下也不會再對我做了,對嗎?”
衛今朝:“……”
梅雪衣得意地從軟榻上爬起來,伸手拈來兩枚漿果,一枚叼在自己柔嫩潤澤的唇瓣之間,另一枚遞向他那形狀漂亮、顏色蒼白的薄唇。
“陛下吃漿果~”
他張口,連漿果帶指尖一起銜在牙間。
冰冷瓷白的牙齒輕輕摩挲,狹長的雙眸微眯起來,沉沉吐出含糊氣聲:“明白了,王后厭了那些尋常的。日後定不重樣。”
梅雪衣:“……”她是這個意思嗎!
她無奈地轉移了話題:“路途遙遠,恐怕我們仍在途中,修真者便已降臨。”
衛今朝淡笑:“秦姬想要做人皇,必先平定藩王之亂。王后,坐看狗咬狗便是了。”
半晌,他語氣幽幽:“也不枉我扔了那麽多肉包子喂狗。”
梅雪衣:“……”
又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衛國軍隊浩浩蕩蕩,穿過北臨城,返回衛國境內。
幾個金陵藩王果然沒有半點要對衛今朝動手的意思。他們讓開道路,等到衛軍通過之後,聯手殺向搖搖欲墜的京都,劍指秦姬。
一日一日,情報如雪片一般追上北行的衛國大軍,落進梅雪衣的輦車中。
趙潤如被斬首之後,秦姬並不萎靡,反倒日漸振奮。她有能力獨攬朝政,本就不是無能之輩。她故意養廢了膝下一子一女,是要把他們當作墊腳石,幫助自己踏上通天之路。
如今趙潤如死了,那個人即便再不把她們母女放在心上,也絕不會容忍自己的血脈被區區凡人所殺。
只要他派人下來,秦姬便會利用這股力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快了……
一切,近在眼前……
*
這一日,一株靈芝仙草裝在玉盒中,快馬加鞭送到了梅雪衣面前。
她本以為昏君會等到返回京都才開始張羅這件事,沒想到他竟一刻也沒讓她等。
人還在路上,仙草便已送達。
她揭開盒蓋,望向那朵流光溢彩的靈芝仙草。淡綠色的木屬靈氣氤氳在植株中,散發出讓梅雪衣覺得刺鼻的靈香。
靈草在仙域是很常見的東西,在梅雪衣這種大魔修眼中,它們就像是密布在大地上的霉斑,一踩一個晦氣。
不過對於凡人和修士來說,靈草便是絕好的補品。
她揮揮手:“燉了,用文火煨著,等到陛下回來再盛上來。”
她掀開車簾向外望去。
那架拖著管怵的攻城巨車行駛在隊伍最末。行路數日,這個修士仍有用不完的精力,每日照三餐地摩擦打滾,想要掙破網籠。反正金丹大圓滿修士的身體金剛不壞,這些凡人也拿他沒什麽辦法。
蛟網緊緊束縛著他,三條蛟筋擰成的長繩將網兜牢牢綁在攻城車上面。
梅雪衣望向那些‘吱呀’作響的連結部位,微微蹙起眉。
視線一轉,看見那個面容青澀的牛犢小將騎馬趕來。
他抿著唇,兩道濃密的劍眉皺得絞在了一起,就像飛蛾的須,十分滑稽。
“稟王后!”他愁眉苦臉地說,“屬下發現,其中一道蛟筋有了磨損跡象,恐怕很快要斷了!”
梅雪衣問:“不能從其他地方挪幾根過來用嗎?”
小將壓低了嗓門:“如今這修士發現掙脫不開,每日撲騰只是例行公事罷了。若是叫他看到希望,必定又要全力打滾了!”
梅雪衣點頭沉吟。
“蛟筋多貴啊!”小將長歎,“磨損一點,都像在割屬下的肉!”
梅雪衣:“……”
她被昏君養得太刁,倒是不怎麽心疼錢,但是蛟筋斷了終歸是個麻煩事。
萬一更換蛟筋的時候管怵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