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懷山和紀星璿坐在前院茶室,聽著早上派出去的家丁稟報,紀星璿想了想,又問道:
“見到她和其他人來往,又或者拿了什麽東西嗎?”
“其他人倒是沒見,那小院門也鎖著—哦,對了,她似是提了個食盒子,進去時還在,出來時就沒了。
紀星璿目中精光一閃,轉頭對紀懷山道:“祖父,此事蹊蹺,我當日在城南奇雲觀,的確見過余舒和榜文畫像上的道子同行,不會認錯,而且我此前讓人打聽過她的鄰舍,余舒住在回興街時,同一屋簷下曾住有四個人,夏江敏離去後,還有三個,不算他們姐弟兩人,剩下的那個,想必就是皇上要尋的道子了。”
揮手讓家丁下去,紀懷山大皺眉頭:“從老夫在司天監中得知的消息,道子似乎並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是故入京而不歸,那丫頭應該也不知道他是誰,所以沉吟至今,這倒是她的好運,總能結上幾個貴人。”
紀星璿垂下眼瞼,手指輕搓著一枚銅板,道:“她的確是頗有貴人緣分,先是青錚道長,再來是薛家大公子,如今又與道子攀上交情,誰想當日三叔房裡一位姨娘所繼,會有此等運數,偏她對我們紀家心存惡意,不得招攏,反成了一根硬刺。”
紀懷山眯起眼睛面上閃過寒意,唇上白須抖了抖,慢聲道:“今日司天監剛剛張貼了昭示,只在城北幾處還未傳開,想必她還不知其事。尋回道子,乃是功勞一件,若要那丫頭佔了便宜,就沒我們紀家什麽事了,看情形,這道子還同她交情匪淺果真他歸朝之後,反倒是讓她多了一個仰仗,無論如何都是不妥,星璿,依你看,此事如何是好?”
紀星璿凝神思索,須臾之後,抬頭道:
“尚且不能確定道子現在何處若我們冒然去找人,說不定弄巧成拙,反與道子交惡。依孫兒看與其追功,不如佔先機——余舒她不知我曾見過道子,此時心無防備,即便是她看見了告示,這一時半會兒也無路上報。祖父現就趕往司天監向少監大人稟明,無需提到道子下落,只要將余舒此人供出,言辭稍加修飾,讓人以為是她藏匿了道子,介時少監大人自然會派人前去捉拿她不論她是否交待道子的下落,都會落得一個居心叵測的罪名。祖父您也說過,道子乃是皇室之人,此次忽然回京,背後說不得藏有多少隱秘。皇家又多疑心病,這事後她就是有口都解釋不清,何來尋回道子的功呢?反倒是祖父在少監大人面前,落了個好。”
紀懷山臉上忽霽,一笑多出了十幾條眼紋:“與其追功,不如佔先機,璿兒此計甚妙。”
紀星璿輕歎一聲,使勁捏了一下袖中銅板,臉色漠然:“非是我有心算計她,實乃她與我們紀家不善,不能放任她自流。”
紀懷山聽到她自言自語,只是多看她一眼,便喊來管事備車,又吩咐下去讓人盯著余舒的動向,隨時來報,就匆匆往司天監去了。
趙慧家住在城東,兩個轎夫為了省腳程,一路上都挑了小道走到趙慧家門口。
余舒腰酸背疼地下了轎子,拿了一角銀子,讓人在門口等著,便上前去敲門。
來應門的是正在前院兒收被子的沈媽,見來人是余舒,忙讓進來。
余舒一進門就問:“沈媽,我乾爹這會兒在家嗎?”
沈媽道:“老爺早上出門,還沒有回來,夫人和小公子都在後院,中午吃飯的時候還念起你呢,說是昨天要來結果沒來,這會兒見到你,一準的高興,快進去吧。”
余舒主要是來找賀芳芝詢問景塵失憶之症的,聽說他人不在,便想著到裡頭問候趙慧一聲,再去找賀芳芝。
來到後院,沈媽先揭了簾子,余舒一入內,就看一室暖光,窗子開著,趙慧挽著松松的發髻蜷腿坐在短榻上,膝蓋上放著繡筐,手裡捏著嬰孩兒用的物件,嘴角噙著笑,余小修趴在她腳邊一個矮桌上,正認認真真地在寫字,小丫鬟芸豆正舉高了一根針在穿線,畫面平靜而安樂,觸動她心中某個名叫做“家”的角落。
“娘,小修。”余舒喚了一聲,聲音不自覺地就放柔了。
趙慧一抬頭,見余舒立在門口,忙放下手中小鞋小襪,招手笑道:“怎麽這會兒回來了,快過來坐。”
“姐”余小修放下筆便蹭到余舒跟前,伸手拉她,“昨天我等你到晚上,你都沒來接我,後來來人說你有事,什麽事兒啊?”
“哦,娘昨天身體不得勁,我看她不舒服就沒來,”余舒隨口找了理由,摸摸余小修的腦袋,站在門口沒動,對趙慧道:昨晚上我著了風寒,有些病症,免得過病氣給您,就不進去了爹在何處,我找他有點兒事情。
“你乾爹去醫館沒回來,”趙慧皺眉擔心道:“怎麽著涼了,也不好好顧著身子,聲音啞成這樣,還有哪兒不舒服?芸豆,去裡面拿條披風出來,給她系上。”
“不打緊,就喉嚨疼,等下我去找乾爹,正好讓他給我瞧瞧。”
余舒聽話地接過丫鬟遞來的披風兜上,便說要走,趙慧沒留,讓余小修送她到門口。
姐弟兩個站在屋簷下說話:
“小修,明日書院就上學了吧,姐這兩天可能脫不開身,明天要是有空,早上就來接你一起去見見你們宋院士,要是沒來,你就先自己去,好嗎?”
余小修懂事地點點頭·又說讓她注意身體,有些不舍地望著她坐上轎子走了。
回屋又寫了兩篇字,便聽沈媽進來稟報,說是“曹公子”上門來找·趙慧不便見客,就讓余小修到前面去看看什麽事情。
余小修一到前院,便見薛睿背手站在客廳中踱步,一身錦衣玉冠同這簡樸的室內格格不入。
“薛大哥,你怎麽來了?”
薛睿轉過身,看著余小修問詢:“你姐姐剛才來過嗎?”
“來過啊,又走了。”
薛睿追問:“她說沒說去了哪裡?”
余小修老實答道:“哦·說是去醫館找賀叔叔看病了,她身體不舒服。”
問清楚余舒的去向,和醫館所在位置,薛睿便告別余小修,匆忙離開了。
上午他在城北看到榜文,就認出那畫像上的人是景塵,他先是回府去見過薛凌南,問清楚了情況·知事體之大,沒多休息便回到忘機樓去找余舒,想和她商量景塵的事·不想撲了個空。
他以為她回了紀家,便又轉到右判府,使喚下人打聽,余舒卻未
最後才找到這裡來。
本來薛睿不至於如此著急找她,然而年前景塵突然失蹤,余舒冒雪出去找人,昏迷在床時,他曾從趙慧口中探聽到景塵遭人毒手,以至於失憶的內情。
這麽一來,事情就嚴重了·景塵是雲華易子和公主的後人,是皇親貴胄,是皇上禦令尋找的道子,他出了什麽意外,必然會牽扯到余舒。
況且有不少人都見過景塵,難保沒有知情者看到司天監的榜文聯想到他·從而順藤摸瓜找到余舒的頭上。
若能順利尋回道子也就罷了,若余舒不知景塵下落,那她就麻煩了
隔著一條乾元大道,道子入世的消息,還沒有傳到城南來,余舒在懷仁醫館找到賀芳芝的時候,賀郎中正在忙著給一個摔斷腿的病人接骨,不大的堂室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家眷的哭聲期期艾艾的。
懷仁醫館同樣是昨日開業,因和忘機樓開業的日子撞在一起,余舒沒能到場,但十四那天已經先向賀芳芝道過喜,又送了兩盆文竹作為賀禮,擺在醫館中配合風水,她剛才一進門就看到了。
賀芳芝一時脫不開身,余舒隻好在外面等候,掌櫃的認得她,知是東家的姑娘,忙讓到櫃台裡面來坐,趁亂給她倒了茶水,讓她坐著等。
誰知這一等就是多半個時辰,太陽落山,看熱鬧的人散盡了,賀芳芝才拿手巾擦著汗,喘籲籲地從內堂走出來。
余舒看他累的夠嗆,趕緊起身端茶遞水讓座位。
賀芳芝緩過勁兒來,才對她招手,“你是怎麽了,臉色這樣不妥,可是寒熱之症,過來讓我看看。”
余舒靠著櫃台面兒,一邊把手腕伸給他,一邊開口問道:“乾爹,我問您個事兒?”
賀芳芝手指輕搭在她脈上,閉著眼睛道:“什麽?”
余舒正要問他景塵上次取針後吃的藥方,忽聽醫館門前一陣騷動,轉過頭便見陸續好幾匹馬在門外停下,七八個身穿棗服,腰挎彎刀的官差下馬,氣勢洶洶地湧了進來,帶頭的是一個中年人,皺著一對濃眉,旁邊哈腰跟著個頭戴布帽的家丁子,兩人立在門前說話:
“就是這裡嗎”
“是、是,大人,小的就是見她進了這家醫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情女主角,她不十分聰明,不十分善良,也不十分好運。她有所知,也有所不知,有對,也有錯的時候。果子不想寫一個萬能的女主角,毫無邏輯地讓她強大,簡單來說,萬事如易就是一部奮鬥史,這才剛剛拉開序幕,後面還有很多故事,太史書苑,司天監,玄女六壬書,更精深的易學,更高的位置,都在等待著余舒去觸摸,一帆風順是不可能的,既是易學,必講陰陽,陰陽合一是不可分割的,有敗才有成,有好才有壞,福禍相依,善惡等立,黑白皆是,這才是我所要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