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掉偷偷環到自己腰上的手,沈拂毫無波瀾:“你有心了。”
畫魔細細注視他的眉眼,確定是真的沒有被感動到。
“不喜歡?”
他的聲音充斥疑惑。
沈拂猛地轉身,畫魔措手不及,鼻尖挨到一塊,刹那間他渾身的血液如同橋下沸騰的流水。
“西沉鎮高夀的不正常。”
畫魔雙眉一皺,想不通他為何突然要談到掃興的話題。
拉他的手,剛碰到指尖就被甩開,畫魔沒有慍色,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氣。
“吃了我的食物,就是我的新娘。”
沈拂淡淡道:“柳雪也吃了。”
畫魔笑得莫名:“肉體消亡後,她要進獻給我的是靈魂。”
沈拂想要蹙眉,畫魔的手指先一步幫他撫平,望著奔流而去的沸水,“這是更適合她的去處。”
沈拂抬眼看他:“那我呢?”
畫魔指著自己的心臟:“你的去處在這裏。”
一隻邪惡的會說情話的妖魔,然而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肉麻,表情如故,看沈拂的眼神依舊飽含情意和**。
作為敬業的位面官,沈拂這個時候還在念著任務,“你不喜歡西沉鎮的人。”
畫魔沒有否認。
沈拂接著道:“有朝一日,會不會因為不喜歡而覆滅這裏?”
“日夜交替,我只是帶他們去該去的地方。”
四目相對,沈拂看著他的眼睛,清楚明白畫魔的決定不容更改。
沈拂突然笑了。
畫魔:“你想要阻止我?”
沈拂不瞭解他的力量究竟強大到何種地步,秉著不激怒的想法沒有開口。
凝視他許久,畫魔用一種清幽而古怪的語調道:“我拭目以待。”
陽光照進目中,各色的光團在眼前晃過,沈拂將頭偏到一邊,躲避刺目的太陽。
手緊緊攥著,攤開看是燒焦的蟲子屍體,猜測是畫魔留給他的東西。
【系統:鬼婆蟲,汲取血肉而生,蠱的一種。】
沈拂對蠱也有瞭解:“鬼婆蟲要比它小很多。”
【系統:那就是變異的鬼婆蟲。】
沈拂努力壓制住想要升級的衝動。
“醒醒。”
隨手撿了根樹枝戳了戳不遠處的水月。
哼唧兩聲,陌生的環境映入眼簾,水月發呆了幾秒,突然想起身在何方,當下跳起來,警覺地觀察周圍。
墓地在白日裏顯得沒那麼恐怖。
離開的時候,水月還在擔心會不會繼續遭遇鬼打牆,路上出奇的順利,終於出了密林,長長鬆了口氣。
剛進鎮子,正面撞上要出去的柳雪和遲風,看到他們後,柳雪先驚後喜:“你們去哪兒了!”
水月本來想將原委到來,對上柳雪的目光,嘴唇動了動,最後關頭改口道:“出去透氣沒想到遇上鬼打牆。”
柳雪驚呼一聲,有些不可置信。
沈拂點頭:“我和他差不多。”
“太邪門了。”
柳雪還想再說幾句,被遲風打斷:“你們沒事就好。”
水月抱怨道:“我還以為會有人來尋找。”
遲風道歉:“我們出來找了一陣,但午夜後家裏人不讓在外面留,只得回去。”
“算了。”水月擺手,不予計較,頓了頓道:“金花呢?”
柳雪:“她身體還很虛,沒說出來讓她擔心。”
遲風連忙道:“千萬別和她說。”
聽了他們間的對話,沈拂眼中閃過幾分思量,再看柳雪的目光變得考究。
遲家門口站著一位不斷張望的女孩,柳雪跑過去:“你病剛好,不能吹風。”
金花柔弱一笑:“不礙事。”
她看了看沈拂和遲風,目光最終落到遲風身上:“沒事就好。”
遲風愣了愣,金花搖頭:“昨晚他們倆回來很晚,我猜肯定是出了什麼狀況。”
微風撩起她的髮絲,沈拂瞧見金花耳垂多了一個痣,和之前柳雪眼角的一樣,顏色淡的幾乎可以忽視。
沈拂沒有聲張,進門的時候用極輕的聲音對水月說了幾句話,後者雖然不解,還是點了點頭。
遲風母親身體狀況不佳,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在身旁伺候著,忙裏忙外,水月等人不禁感歎:“沒想到他還是個大孝子。”
午間日頭最烈,多數人選擇用午睡逃避。
門沒有鎖,掛了珠簾,金花剛躺下,突然聽到珠子聲響動,以為是柳雪,沒有理會。
過了片刻,沒有再聽到聲響,睜開眼看到沈拂正站在門邊,嚇了一跳。
眼珠亂轉,不時瞟向窗外。
沈拂:“她不會來,我讓水月找了個藉口將柳雪支開。”
金花有些緊張:“你想幹什麼?”
沈拂忍俊不禁:“來去都是傭人,只要你大叫一聲就有人來。”
金花心裏的緊張得以平復:“抱歉,我最近有些大驚小怪。”
沈拂不動聲色道:“聽說你還經常做噩夢。”
金花被說得一頭霧水,自從來了西沉鎮,除了第一天,她都是昏昏沉沉的,一沾枕頭就著,就沒做過夢。
這幅神情落到沈拂眼中,立馬會意了什麼。
沈拂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取出火摺子放在桌上,與之一同拿出的,還有根針。
就是普通縫衣服用的,尾部還有些彎折。
“好不容易找見的,暫時將就用一下。”沈拂拉了把凳子在她旁邊坐下:“好久沒嘗試過,手法可能都生疏了。”
金花忍不住往後挪了一些:“要做什麼?”
“救你的命。”
金花愣住,不明所以。
沈拂點燃火摺子燒針。
火光一亮,金花的心臟突然不規則地跳動。
沈拂:“伸手。”
金花早就感覺到自己身體不對,咬了咬牙,照他說得做。
針尖就要戳破手指時,她突然道:“我不是信你,是信水月。”
沈拂瞥了她一眼。
金花低下頭:“我相信水月不會幫著你一起害我。”
白皙的指尖多出一點猩紅,沈拂灑了些白色顆粒在上面,金花疼的想縮回手。
“只是鹽和花粉,忍著些。”
上次對付蠱這種玩意還是在幾百年前,一個蠱師遍地走的世界。
“其實吃供品也許能有相同的作用,”沈拂淡淡道:“不過我想佐證一些事。”
金花突然覺得手指很脹,再一看,險些嚇得魂飛魄散,一條細長的蟲子正從血肉中鑽出。
沈拂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瓷瓶,將蠱蟲裝進去。
金花發抖道:“快燒死它。”
“留著還有用。”沈拂將瓶口塞好。
金花的手指一時流血不止,她卻像是喪失了痛感,注意力全在另一方面:“這究竟是什麼?”
沈拂拿著面鏡子放到她面前,單是道:“在右耳垂處畫一個痣,別露餡了。”
金花瞧見耳垂處的一個小點,如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沈拂起身準備離開,金花突然道:“為什麼你要支開小雪?”
“害怕蟲子嚇到她。”
金花眼中明顯充斥著懷疑。
沈拂微笑道:“就是這種心態。在西沉鎮的這段時間,別相信任何人。”
他先去了廚房,偷了塊生牛肉用來喂蟲子,然後若無其事地溜達一圈,最終被傭人在祠堂門口叫住,提醒他裏面不能進去。
沈拂朝裏張望一眼,在傭人催促下離開。
一般人家門上有貼門神,有貼福字,祠堂的大門上卻是懸掛著畫魔像。
遲風正從院子另外一角匆匆忙忙往前走,沈拂叫住他,“小心看路。”
遲風這才發現前面趴著一隻野貓,自己險些踩了上去。
“這是急著去哪里?”
遲風勉強笑了下:“我母親陳年舊疾犯了。”
沈拂:“那該去找大夫,而不是這個節骨眼上找女孩子。”
他走的這條路只通往金花的房間。
遲風面色有些難看。
沈拂:“金花雖然漂亮,不過我看水月很喜歡她,奪人所愛可不好。”
遲風訕笑一下,算是承認這種說法。
沈拂搖頭:“我剛才去找過她,精神狀態很差,還是別去打擾的好。”
遲風遲疑道:“她的身體沒好?”
沈拂皺眉:“眼神都有些渙散,我建議你們還是找個大夫來瞧瞧。”
見他神情不似作偽,遲風稍稍放下心來。
說了兩句客套話,各走各路。
【系統:根據資料庫的資料匹配,除了體型,這條蟲子最接近鬼婆蟲。】
沈拂敷衍地‘嗯’了一聲。
【系統:別嫌棄我。】
沈拂:“心疼你都來不及。”
【系統:真的?!】
沈拂:“心疼智商。”
【系統:……無論如何,我都是你永遠的小可愛。】
沈拂連連點頭,由著它開心。
鎮子上有專門泡澡的池子,但離得比較遠,若是在遲家,只能享受桶浴。
沈拂剛脫掉外衣,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影子有些不對,特意走去陽光濃烈的地方,低著頭研究。
影子隨著他的行為擺出對應的姿勢。
沈拂輕聲對著影子喃喃:“如果我沒記錯,畫魔能附在人的影子上。”
話音落下,影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給他比了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