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輕輕關上的剎那,病人醒了。時針指向6點,男護士已經悄悄起身離開了。知道今早男護士要早走,病人在半個小時前回到了自己一晚沒睡的病床,險些被男護士發現。男護士走後,病人快速穿衣服洗漱,出了病房。
和護士姐姐交代了今天的工作,男護士換上便服離開了醫院,沒有發現身後跟著一條長尾巴。上了計程車,男護士看看表:“司機,麻煩去機場,快一些。”
“OK.”
清晨的路上沒有什麼車,司機踩下油門飛馳而出,後面一輛黑色的轎車悄悄尾隨。
依在窗邊,陸不破心情沈重。那家夥現在很聽話,身為護士他應該很高興,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那家夥越粘他,他越高興不起來。原來,“他”也會如此輕易快速地接受一個陌生人,原來“他”也有如此黏人的一面。可“他”面對的是陸不破,一個“他”之前根本不認識的人。
“唉……”長長嘆了口氣,陸不破沒有把心口的那口悶氣唉出去,反而更悶了。不要想了,不是發誓今後再也不來紐約不見他了嗎?那家夥喜歡女人,又不會喜歡他。停!陸不破,你在想什麼呀,他是西門竹音,你是陸不破!
難道你真的想實現老媽的願望,成為受?不不不,絕對不能讓老媽得逞,不然他以後在老媽面前還怎麼做人啊,對對,還有郝佳那個可怕的女人,萬一他和哪個男人……郝佳看他的眼神他不用猜都知道會有多邪惡。而且……而且他的家在香港,香港離紐約很遠很遠。也許就是因為這裡是紐約,所以他才總是糾結在過去,等他回到香港,和隊友們在一起,和老爸老媽在一起,被郝佳折磨折磨,他就忘了“他”了,也不會再胸悶了。
“你可不能死掉哦,你欠我那麼多,怎麼也要好好活下去,否則多對不起我。”自言自語中,陸不破讓自己笑笑,“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想開點,想開點。”
就這樣一路胡思亂想,陸不破抵達了機場。看看表,還有半個小時,他在機場的超市裡買了一根熱狗買了杯牛奶,湊合地吃了早餐,沒有發現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躲在角落裡偷瞄他。
“由香港至紐約的JQxxxx班機已經抵達機場,由H8通道入境。”
查看一下教練給的信息,果然是這架飛機,陸不破興奮地向H8通道跑,來了!
焦急地等在出口處,陸不破頻頻看表,怎麼這麼慢呀,都快一個小時了還沒有出來。就在他忍不住想去詢問機場工作人員時,一群身材高大的東方少年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在身高普遍較高的西方人中,一群平均身高在190以上的東方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們每個人都提著一個籃球,背著一個運動包,一看就知道是打籃球的。不少人掏出相機,這群少年的臉蛋也非常令人垂涎啊。
陸不破高興啊,歡喜啊,可當他看到走在最前方的一位嬌小少女時,他臉上的血色褪去了。對方發現了他,跳著向他揮手,陸不破卻是滿頭黑線──郝佳這個女人怎麼來了!!!在其他隊員等待行李時,嬌小美貌的東方少女卻激動地奔了出來,撲入了五官扭曲的英俊少年懷裡
“不破~~”聲音那個甜,笑容那個美,言語那個威脅,“抱住我!抱緊點!”
陸不破機械地伸出雙臂抱緊自己的名譽女朋友,哭喪著臉:“郝佳,你怎麼來了?”
“我怕商澈被外國妞搶走了。”郝佳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名譽男朋友知道她即將紅杏出墻。
“郝佳……嗚嗚……商澈在瞪我啦,你放開我啦。”陸不破想放手,卻被對方踢了一腳,“你敢放開我,我就吻你。”
“嗚嗚……”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啊,你為什麼要讓我認識這個女人。
在郝佳放開陸不破後,隊長商澈先走了出來,臉上看不出喜怒,但陸不破能明顯感受到他被傷害了,被他暗戀的女人和女人的男朋友傷害了。
“隊長。”陸不破馬上上前給了隊長一個大大的熊抱。
商澈拍拍他,嚴肅道:“你的氣色不是很好,在紐約不適應嗎?”
“沒有沒有,昨晚想到你們要來了我興奮地一夜沒睡好。”陸不破馬上解釋,生怕隊長到時候不讓他上場,然後一把抓過郝佳,“你怎麼把她帶來了?”
“不破,我是來給你們加油的,我是拉拉隊隊長,而且我現在你是你們籃球隊的經理哦,是吧,商澈。”郝佳很凶地對男友說,轉而對商澈卻成了小女人,聲音那個嬌滴滴啊。
商澈黑魆魆的臉變成了黑紅,羞澀地點點頭。真是木頭啊,被陷害的陸不破覺得自己的苦日子遙遙無期。經理,他打了個寒顫,完了,這回徹底完了。
“不破!”
突然一聲尖叫,一個人撲到了他的身上,陸不破被迫向後退了幾步,差點摔倒。
“君瑞!你要害死我啊。”除了這家夥還能有誰?
“不破!啊啊,幾天沒見我好想你吶。”掛在陸不破身上的陳君瑞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拎開了。
“不破,這幾天有沒有偷懶?上場可不能給我們丟臉啊。”吳善堂一把摟住陸不破,然後其他隊友也紛紛上前給了陸不破一個熊抱。
接著,一道羞赧地聲音響起。“不破。”
陸不破看去,驚訝極了:“光祖?”
“嘿嘿,我也來給你們加油了。”戚光祖走上前,笑得有些窘迫。第一次出國,他很緊張。
“不破,我們拉拉隊需要人手,我就把光祖拉過來了。怎麼樣,驚喜吧。”郝佳站在商澈身邊道。
陸不破從來沒有這麼感激過自己的名譽女友:“郝佳,你太了解我了。”
“那是。”郝佳明顯感覺到身邊的人身子緊繃了一下,臉上紅暈泛起。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光祖,你要努力給我們加油啊。”給了好友一拳,陸不破走到教練身前行禮,“教練。”
教練孟懷東還是溫和地笑著,說:“雖然瘦了點,不過精神還不錯,上場沒有問題吧。”
“沒有,教練放心。”然後他看到了教練身後的兩個陌生人。
孟懷東指著一位同他年齡差不多的人說:“這是我的老友李況,也曾經是香港籃球隊的隊員之一,我請他來作為我們這次比賽的指導教練。”
“李教練好。”
另一人自動介紹:“我是陳君儒,君瑞的哥哥,這次正好來紐約出差,順便來給你們加油。”
“陳大哥好。”陸不破那個驚奇啊,這人確定是陳君瑞的哥哥嗎?和他的身高差不多,看起來比君瑞精明多了。可陳大哥幹嘛這麼用力握他的手?
“不破,我哥是麻省理工的經濟學博士呢,厲害吧。”陳君瑞輓著自己的大哥一臉驕傲。
陸不破連忙點頭:“厲害,厲害。”揉揉自己被握疼的手,他確定自己不認識對方,更不可能惹過對方。
“哥,你看不破像竹竿吧。”下一句,他就差點把某人氣死。
“哈哈”,大家都笑起來。
而就在陸不破和女友“親熱”,和友人“親密”時,躲在出口處超市裡的一名男子嘴脣緊緊抿著,雙拳緊緊握著,淡藍色的眼睛變成了深藍。然後他看到那人在一群“英俊少年”和“美麗少女”的簇擁下向外走去。滿腹酸水地跟了上去,男子看到那人跟大家上了一輛巴士,看著那人高興地坐下,高興和別的男人嬉鬧,高興地離開。男人沒有再跟上去,而是對保鏢說:“回醫院。”
跟著大夥來到他們下榻的酒店,陸不破原本想說不用給他安排房間,結果某位巫女比他快一步地說:“教練,能不能讓我和不破一個房間,這裡只有我一個女生,我一個住會怕。”
你會怕?陸不破差點脫口而出,要不是他的胳膊被某人威脅地捏著,他一定會說!
孟懷東倒是有些驚訝,不過理解地笑笑,年輕人嘛,沒什麼好奇怪的。他對負責招待他們的紐約方面負責人說:“他們兩個是情侶,給他們安排在一個房間。”對方曖昧地看看相依在一起的小情侶,笑著同意。
“不破,你不想跟我一個房間?”巫女委屈地抬頭,陸不破不敢看隊長的臉,咬牙點頭:“沒有啊。”
“嘻嘻。”巫女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房間安排好了。教練和他的朋友一間房;陳君瑞和他哥一間房;商澈和副隊長劉昱一間房;左禪和吳善堂一間房;司裡和戚光祖一間房;剩下的四位作為替補的人員兩人各一間房。陸不破和郝佳,一間房。被郝佳拖進房間,陸不破馬上關門,殊不知此舉看在有心眼裡是多麼地猴急。
“郝佳,我求你了,不要折磨我了。”一關門,陸不破就差跪下求饒。
郝佳把粉紅小皮包扔到床上,踢掉高跟鞋,嘟著嘴說:“我也不想嘛,等我把商澈弄到手我就不折磨你了。”
“姑奶奶,要不我直接把隊長剝光了扔你床上?”想到這個任性的女人,想到醫院那個任性的男人,某人全身腦袋疼。
“我也想啊。”郝佳比他還委屈,“在飛機上我故意坐到他身邊,假裝睡著了靠在他肩上,他居然跑到別的位置上坐,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雖然躺下是比較舒服,可我想躺在他身上啊,這個木頭,我躺到他肩上時,明明聽到他急喘氣了。”
“‘朋友妻不可欺’,你是我女友,隊長是正人君子,就算喜歡你也不會表示啦。要不你和我分手吧。”分手了我就自由了。
“哼,你別想。我要刺激他,刺激到他受不了把我搶走。”深受小說荼毒的巫女更委屈了,“上次我裝醉吻他,他也吻我了。”
“什麼?!”陸不破絕對不是因為生氣而跳起來,而是因為興奮!“你們都接吻了?!哇哇!不愧是隊長!”
“哼,隊什麼長?事後他說是他喝醉了,還說對不起。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報復他?喝醉了……那天也有別的女人投懷送抱呢,他連碰都不碰人家,唯獨吻了我,還……”某女人終於有了女人應有的羞澀。
“哇!哇!”
“他就是喜歡我,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喜歡我。”
“嗯嗯,嗯嗯,我的直覺也告訴我他喜歡你。”
“所以你要幫我。”
“好。”
“所以你晚上要跟我睡。”
“這個……”
“還要跟我吵架,把我弄哭。”
“不要吧……”
“最好你移情別戀。”
“郝佳……”
“然後我去自殺,被他發現了,然後……”
“郝佳!我會被你害死的!”
“不管,誰讓你是我名譽男友。”
“嗚嗚嗚……”他的命為什麼這麼苦?
……
大家要調整時差,陸不破趁郝佳洗澡時留了張字條偷跑出來了。就像身後有惡狼追他,陸不破飛快地跳上計程車。不行,絕對不行!如果按照郝佳的劇本,就算最後真相大白,他也會死得很慘,而且他怎麼能夥同那個可怕的女人去整自己的好隊長呢?不行,他得自救!
沒有去醫院,陸不破回到了段羽的公寓。公寓裡沒人,段羽上課去了,讀博的他很忙,之前因為老哥的案子耽誤了許多事,現在不用管那個案子了,他要趕落下的十幾篇論文。王芷也很忙,不過同樣忙碌的陸不破並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把自己拋在床上,陸不破翻啊翻,掏出手機。
“莉莉姐……是我,你今天忙不忙。”
對方很高興他打來電話,溫柔地說:“還好,董事長親自坐鎮,公司沒有什麼棘手的狀況,你的好朋友們也沒有來搗亂。”
“嘿嘿,我給他們發小丑警報了,他們忙著找我呢,沒時間去搗亂。”
“你現在哪裡?”
“我在段羽這裡。莉莉姐……我餓了……”
“呵,小饞蟲,今天不用去醫院嗎?”
“我的隊友今天來,我暫時不用去。莉莉姐,我想你,你現在過來好不好?”
“遇到事情了?”
“嗯,是難題。”
“好,我一會就過去,董事長這兩天的心情很好,我可以申請休假。”
“謝謝啦,莉莉姐,我等你。”
掛了電話,陸不破感慨萬千,為什麼郝佳不能像莉莉姐這樣溫柔體貼呢?
醫院,趕回來的西門竹音休息了一個小時之後,被醫生推進了手術室。今天,他要趁男護士不在做刺胸檢查。原本懷特的意思是再觀察幾周,如果陰影沒有變化,那就可以基本斷定不是癌症,然後再尋找其他的原因,輔佐治療,畢竟從各項指標來看癌症的可能性比較小。但西門竹音卻不打算再等,他要馬上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癌,哪怕在胸口上劃開一道口子,他也不在乎。之所以不許懷特告訴家人,告訴男護士他今天做檢查,為的就是他要第一個知道檢查的結果。
護士長瑟琳娜跟進了手術室,在給病人打麻醉之前,她不忍地問:“真的不通知害爾嗎?等他回來他會生氣的。”
“不,不要告訴他。”西門竹音道,“在我知道結果之前,不許告訴任何人。”
瑟琳娜無奈,給西門少爺注入麻醉劑。
一個半小時後,昏迷中的西門竹音被推出了手術室,40分鍾之前他肺部的組織樣本被快速拿到了實驗室進行切片檢查。當下午2點西門竹音醒來時,站在他床頭的懷特、瑟琳娜以及其他的幾位醫生和護士都滿臉激動地看著他。
“西門少爺,檢查結果出來了。”懷特醫生高興地說,“可以肯定不是癌。肺部的細胞組織發育良好,沒有發現癌變細胞,您肺部的那塊陰影經過我們的討論,一致認為很可能是因為您長期吸煙,加上現在的空氣污染,廢物在您的肺部堆積所以才會留下一塊陰影區。不過您有輕微的肺炎癥狀,還是需要住院治療。”
西門竹音緊繃了許久的神經松懈了下來,他閉上眼睛,喉部上上下下。過了許久許久,他才沙啞地開口:“告訴小破,是良性腫瘤。”
“啊?!”
眾人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