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峰心裡非常的不願意,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想結這門親事,不想娶這個羅家四小姐,可這門親事是皇上賜的,他縱是再怎麼不願意,也只能嚥下心裡的氣,只得認了這門親事。
老夫人最是瞭解自己的兒子喜愛美色,可這事情也是沒有辦法,而且到時候多納幾個有姿色的進房就是了,所以老夫人不認為這是多大的事情,更何況這樁婚事是皇上賜的,這是皇上對侯府的恩典。
沈峰鬱結地去了外書房。
老夫人便是立即叫了裴氏去陶然居,一起商量準備婚事的事宜,聘禮,還有新房該定在哪個院子,趁這會還有時間該粉刷的粉刷,該修葺的修葺,這些都得馬上開始著手做,這婚禮就在來年的三月,所以其實也沒有多少時間準備。
老夫人計算的同時,又是頭痛銀錢。
聘禮按照侯爺的規格,不能少,否則寒磣就失了侯府的體面,而且這是皇上賜婚的,也不能太寒磣。
這新房的佈置,也不能馬虎。
和裴氏一計量,一樣樣都需要銀錢,老夫人頓時肉痛不已。
裴氏也是帶了十二分的不願意,心裡更是對那羅四小姐十分的不滿,更多的卻是忌憚,因為這個羅四小姐性格凶悍的傳聞,雖說只是傳言,可這羅四小姐人到底是如何,裴氏也是沒有底。
裴氏察言觀色,見老夫人蹙起的眉頭,臉上帶有慍怒與痛色,心裡斟酌了一番,小心揣摩說道,「母親,這賜婚實在是太過突然,是不是皇后娘娘的使的主意?畢竟娘娘對大嫂的好,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
侯府不知道內宮的事,所以不知道這事其實是儀妃娘娘使的力,裴氏只是按自己的想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當是皇后娘娘給李芸娘出這口氣。
老夫人睨了一眼裴氏,訓道,「你胡亂說的什麼話?皇后娘娘豈是你能編排的?」
嘴上如此說,老夫人的臉上也卻是帶了一抹不悅,心裡也是略是認同裴氏剛才說的話。
皇后娘娘對先大兒媳婦的寵愛是有目共睹的。
她這個做婆婆的,很是清楚。
心裡如此想,可卻不能說出來,君威難測四個字同樣適宜皇后娘娘,一個不好就會給侯府帶來滔天的禍端。
「兒媳錯了。」裴氏也明白編排皇后娘娘的嚴重性,很識趣地認錯,一邊給老夫人倒了一杯熱茶,嘴裡還是忍不住咕噥了一句,「不然,怎麼會突然給侯爺賜婚,還是羅家四小姐。」
興寧侯沈峰雖是有爵位,可卻不是得以重用的近臣,不過是得了爵位領俸祿的混日子的侯爺罷了。
裴氏心裡很清楚自家大伯子的能力。
是以,這婚賜得實在是蹊蹺。
老夫人瞪了眼裴氏,接了茶,喝了一口,說道,「這話不要再說了,想說也給我爛在肚子裡。」
臉色卻帶了憤懣。
想的和裴氏一樣,心裡暗埋怨李芸娘已經與自己的兒子和離離開了沈家,卻是還如此不得安寧。
到頭來還如此倒打一耙沈家。
十幾年來,真是看錯了她,這和離真是和離得好。老夫人心裡暗道。
「老夫人,建安侯夫人遞了帖子來。」翠香掀了門簾,手裡捏著一張帖子走了進來,雙手遞給了老夫人。
老夫人擱下手裡的茶杯,伸手接了帖子,展開了看了,卻是建安侯侯夫人明日過來拜訪的帖子,朝翠香點頭吩咐說道,「嗯,你去回了來人,就說我這邊明日無事方便著呢。」
「是。」翠香屈膝行了一禮,去回那建安侯府派過來送帖子的媽媽。
裴氏心裡好奇張氏這個時候有什麼事過來串門,於是就問了出來,「不知道宋夫人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過來?」
「明日她過來就知道了。」老夫人不急,「不過沈宋兩家是世交,平日過來說說話沒有什麼奇怪的。」
沒事才怪!
張氏是建安侯府的當家主母,宋子逸的婚事又近在眼前,又十二月了,她不忙得腳不沾地才怪。
老夫人想的比裴氏要全面,雖是心裡也是有這樣的懷疑,可也是知道輕重,於是撇來了話,與裴氏又商議了一番事情,這才讓裴氏回。
沈峰是因為要娶羅四小姐而心生抗拒,可這抗拒又抗拒不了,所以一口氣憋在心裡,很是惱火。
老夫人因為銀子而痛心。
裴氏因將來要壓在她頭上未知的大嫂而憂心。
年節關頭,皇上又給侯爺賜了婚,但是主子們一個個都陰著臉心情不好,所以侯府的下人們也都帶了幾分惴惴不安,一個個埋頭做事。
至於沈峰屋裡的姨娘美妾們,更是心生不安。
次日,建安侯府夫人張氏如約而至。
「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張氏進了門,就笑盈盈地給老夫人行禮賀喜。
「子瓊見過老夫人,見過二夫人。」與張氏一起來的還有宋子瓊,一身紅色的襖裙,嬌艷如花。
「見過夫人。」沈清雨、沈清韻、沈清妍姐妹三盈盈朝張氏行禮。
張氏道喜的是沈峰賜婚的事,老夫人笑著虛扶了一把,「快起來,別這麼多禮。」
宋子瓊與沈清雨三個也相互見了禮。
入了座,丫頭上茶。
老夫人目光和藹地看向宋子瓊,讓她上了前坐在了自己的身旁,親親熱熱地拉了她的手,「瞧著,一段日子不見,子瓊可是越來越標誌了。」
「多謝老夫人讚賞。」宋子瓊笑靨如花地說道。
「老夫人您可是別誇她了,說標誌,還不是老夫人有福氣,瞧她們一個賽一個水靈。」張氏笑著看著沈清雨姐妹說道,「我啊,只恨就他們兄妹兩個冤家。」
說著張氏的目光落在覆著輕紗的沈清雨身上,「你的傷還沒有好利索嗎?可還有在看大夫?」
語氣甚是關懷。
這將來是兒子的妾室,張氏自也希望沈清雨的臉能好,這樣自己的兒子瞧著也舒暢。
聽得張氏的關心,沈清雨輕紗下的臉色酡紅,柔順回道,「謝夫人關心,還在吃著藥呢。」
「別急,慢慢來。」張氏安慰說道。
沈清雨耳根都帶了澀紅,低柔應道,「是。」
張氏對這樣柔順的沈清雨甚是滿意,臉上也帶了欣慰的笑容。
老夫人看在眼裡,笑著對沈清雨姐妹說道,「子瓊許久沒來了,你們姐妹陪著她去暖閣說悄悄話去。」
沈清雨姐妹與宋子瓊起身,屈膝。
老夫人扭頭吩咐翠蘭,讓她去把暖閣的爐子燒旺點,別凍著了幾位小姐。
「子逸的親事準備得如何了?」等幾位小姐離開了,老夫人就問起了宋子逸的婚事來。
「托您的福,都準備得妥當了。」張氏笑著點頭。
「那就好,這天冷,你也當心著些,別累壞了身體。」老夫人笑著囑咐提點。
「等郡主進了門,你啊也可以歇歇了。」裴氏也笑著湊熱鬧。
「可不是,我也是操勞了這麼多年了,該歇口氣了。」張氏哈哈大笑。
老夫人與裴氏也跟著呵呵笑起來。
「可盡說我,我也恭喜老夫人您很快就得一個能幹的新兒媳婦?」張氏笑著說道。
「承你吉言。」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僵硬。
裴氏臉上的笑容也似是擠出來的一般。
張氏瞧得兩人的臉色心裡明白兩人只怕對羅四小姐不滿意,微頷首抿了一口茶,然後抬眸看向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您且是放心,那傳言是盡不可信的,那羅家四小姐我是見過的,長得周正,性子雖是強了些,可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
張氏瞧得老夫人與裴氏臉上沒有鬆動的神色,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老夫人,羅大人任職在吏部,這沒得很快就是吏部的尚書,依我說啊,這門親事結得好,這也是儀妃娘娘瞧得羅家那孩子性子直率爽朗,這才求了皇上賜了這門婚事。」
「是儀妃娘娘的意思?」老夫人訝異。
裴氏也很驚訝地看向張氏。
「可不就是儀妃娘娘的意思。」張氏笑著點頭說道。「老夫人,侯爺將來這有了吏部尚書的岳家,對侯府來說,那還不是錦上添花?就是府上的幾位公子,將來也必定會順順暢暢的前途似錦。」
宜安郡主與四皇子關係親厚,這儀妃娘娘是四皇子的親生母親,張氏是宜安郡主未來的婆婆,張氏知道這來龍去脈也實屬是正常。
張氏話說得漂亮,老夫人與裴氏聽了,兩人心裡頓時一喜。
老夫人臉色的放晴了,笑著說道,「其他的我倒也不想,只希望峰兒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他們夫妻能和和睦睦地過日子,我就安心了。」
「是,是,老夫人您說得極是。」張氏笑著直道是,放下了心來。
自己未來的兒媳婦與四皇子親厚,所以自家娶了宜安郡主是與四皇子綁在了一起的。
宜安郡主只是托了隱晦的口信與她,她與自家侯爺一琢磨就明白這內裡的意思,於是約好了羅家夫人與羅家四小姐見了面,還巧合地讓羅四小姐暗地瞧了興寧侯沈峰。
所以,這門親事是羅四小姐親自點頭應了的。
興寧侯沈峰的院子裡都是嬌媚的美人兒,她可不希望到時候羅四小姐進了興寧侯府與沈峰成了怨偶。
於是,她今日特意走這一趟。
暖閣裡宋子瓊與沈清雨姐妹正是吃著點心,喝著茶,宋子瓊與她們三位沒有與清寧親厚,所以也就說著場面上的話,說說琴棋書畫,聊聊繡工花樣等。
宋子瓊瞧得她們三位,幾次想開口問清寧的近況,都沒有問出口來。
沈清雨心裡是想與宋子瓊拉近關係,為將來進建安侯府的日子打基礎,於是語氣輕柔,態度誠懇地討好著宋子瓊。
無奈,宋子瓊心性高傲,與沈清韻說話才顯得親近些。
等那邊丫頭說張氏準備要走了,宋子瓊起身,沈清雨姐妹陪了她一起去了廳房那邊。
宋子瓊給老夫人裴氏行了禮,與張氏告辭離開。
有了張氏的話,老夫人讓人叫了沈峰過來,把張氏的話說與了沈峰,沈峰仔細想了想,心裡頭的惱火這才消下去了幾分。
見兒子想通了些,老夫人才放了心,然後又與裴氏把聘禮又重新理了一遍,看是否有不妥之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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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緊鑼密鼓地準備沈峰的大婚。
清寧與李芸娘母女兩人的日子是愜意,悠閒而簡單。
李芸娘聽了清寧的提議,選了一冊孤本當謝禮準備送給蘇斐。
考慮到女兒的聲譽,所以李芸娘沒有直接派人把禮物送去國公府,畢竟蘇斐救自己的女兒的事到底都是私下裡的,這若就這麼大張旗鼓地把禮送到了國公府,還不定被人傳成什麼樣。
而且也不適合把蘇斐請到府裡來。
所以,為表謝意,李芸娘決定親自當面謝謝他,這約見的地方,自然是自家的觀月樓。
可這怎麼通知他又成了難題。
直接遞帖子去國公府,甚是不妥。
她一個和離的女子,還帶著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在身邊,沒得在別人眼裡看來,還以為自己是攀龍附鳳,居心不良。
李芸娘於是把傳信的事,交給了觀月樓的俞掌櫃的,能當上觀月樓掌櫃,這遞個信什麼自是不在話下。
很快蘇斐就回了消息過來,說會準時赴約。
約好日子是在十二,天氣非常好,冬陽暖洋洋的。
李芸娘與清寧母女兩人在約定的時間到了觀月樓。
進了雅間,剛坐下,小二茶還沒有給兩人倒上,掌櫃的就親自迎了蘇斐進來。
蘇斐身著雪青色暗紋錦袍,膚白如玉,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雅致如清風晨露,恭敬地朝李芸娘抱拳行禮,「夫人,久等了。」
「世子快起。」李芸娘溫柔地笑著起身。
「世子。」清寧跟著起了身,屈膝行禮。
蘇斐微微看了一眼清寧,眸光瀲灩,清亮如水,抱拳還了一禮,「大小姐。」
聲音輕緩如和煦的春風,輕輕地拂過在清寧的心尖,莫名地清寧就想起不日前在觀月樓與他的巧遇。
清寧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心裡暗道,她今日就不該跟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