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憶秋看著鮑母沒吱聲,她嗤笑一聲說道:“齊磊那邊的規矩是男方出多少彩禮,女方要給一樣多的陪嫁。你們舍得拿出三百八十八的彩禮給我置辦嫁妝?”
齊磊那邊沒這個習俗,是她跟幾個女同學聊天的時候說起,有的地方男方給多少彩禮,女方家境好的會陪嫁同等的嫁妝。
康春風一聽就變臉,說道:“陪嫁三百八十八,你將我們都賣了也湊不齊這麽多錢?真沒想到這齊同志看起來豪爽,卻這麽不要臉。”
鮑憶秋再沒忍住,罵道:“咱家最不要臉的就是你了。嫁進來就擠兌得憶虎搬出去,還打我的主意,想將我賣給那什麽文盲工人謀取好處。”
說完她看向鮑母,說道:“我自十三歲頂了爸的工作開始賺錢,賺的錢每一分錢都拿回家裡。後來下鄉,我也是省吃儉用將錢寄回家。上大學每個月也錢回來,那都是我從牙縫裡摳出來的。我為家裡做了這麽多,你還嫌不夠,臨了還要將我賣個好價錢?”
聽到這話鮑母很難受,說道;“憶秋,娘剛才說了,咱們只要八十八的彩禮。這誰家賣姑娘,會只要八十八的彩禮。”
鮑憶秋一臉怒容說道:“你也不看看我多大年歲了?過完年我就二十九了,就我這歲數,倒貼八十八陪嫁條件好的人家都不願意。”
因為年歲大,她其實內心是有些自卑的,也是這幾年在大學的生活才讓她重拾自信。只是想起以前的付出,她都提自己覺得不值。
鮑憶秋說道:“我十三歲頂替了爸的工作幫著養家,到婚嫁的年齡,那時候多少媒婆上門。你要我養家都給推了。後來鮑憶周到年歲要下鄉,你說他身體不好要去了鄉下會沒命,我二話不說將工作給他下了鄉。娘,他是真的身體不好嗎?不是,你是舍不得他去鄉下吃苦。你舍不得他,就舍得我去鄉下那旮旯角吃苦受罪了。”
不等鮑母辯解,她繼續說道:“我在廠裡五年,從車間最底層的學徒工升到乾事,工資從十幾塊漲到三十塊。我去了鄉下,鮑憶周接了我的班卻隻拿學徒工的工資。家裡收入減少日子難了,你就天天跟我寫信哭訴,我勒緊褲腰帶將錢省下來寄回家。因為要幫著你養家,我不敢處對象就怕拖累人家。我運氣好考上京大認識了齊磊,他不嫌棄我年歲大願意娶我,那是我的福氣。找了這麽好的女婿,哪個做父母的不高高興興。可你呢,竟想讓我嫁那麽一個歪瓜裂棗。說得好聽不想遠嫁見不到我,其實就是想將我綁在身邊為你養老,為鮑憶周跟你大孫子當牛做馬奉獻一輩子。”
這份工作鮑憶秋當年是頂替父親的,當日她去上班時就說了這工作她先乾著,等鮑憶周長大就將工作讓回給他。鮑憶秋當時答應的,所以將工作讓出去她沒什麽怨言。但讓她意難平的是,她當年將工作還給鮑憶周後其實不用下鄉的。因為有一家上門提親,這家人條件很不錯,承諾說只要她嫁過去就幫著安排工作。不過這家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她嫁過去後不準再貼補娘家。可她媽拒絕了,這事還是去年去親戚家拜年才知道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來提親的那家人很喜歡她,覺得她聰明能乾能旺家,但又擔心她媽婚後還壓榨她貼補娘家,所以提了這個要求。可惜她媽拒絕了,她最終下鄉了。
鮑母眼淚直流,說道:“憶秋,你怎麽能這麽想媽?”
康春風也罵道:“鮑憶秋,公爹十多年前就病逝了,是婆婆含辛茹苦地將你們姐弟三人拉扯大。你說這種話,你還有沒有良心?”
她爸病逝後就頂了工作給家裡賺錢,算起來有十四年,她不虧心。
鮑憶秋不願跟她打嘴仗,說道:“你有良心是吧!那行,你就在這裡發誓,以後你們家的事都不要找我。若是找了我,下輩子投胎做畜生。”
她算是看透了,母親一味地想著鮑憶周跟他大孫子。而鮑憶周什麽都躲在背後,讓康春風這個貪婪的女人衝在前面。
鮑母也聽出言語之中的拒絕,她頓時急了,嘴巴也比腦子更快:“憶秋,這可是你親兄弟跟親侄子,你不拉拔他們,誰還能幫他們。”
鮑憶秋冷笑道:“錢給這樣的白眼狼還不如扔到水裡,扔水裡還能聽到一聲響呢!媽,彩禮三大件這些你都不要想了。等我工作後,每個月會給你寄養老錢,以後你病了醫藥費我們三個人平攤。其他的,你就不要想了。”
說完她轉身出去了,只是一出門她的眼淚就再忍不住往下落了。她為家裡做了這些並沒想過要回報,但至少要記下她的好。結果不僅沒記她的好,還覺得她做得不夠多。
鮑憶虎不放心,等齊磊上床休息他就折返回來。走到半路就看見淚流滿面的鮑憶秋,他急了:“大姐,是不是那潑婦欺負你了?大姐,我去收拾她。”
鮑憶秋拉住她,說道:“她沒欺負我,是我、我想起以前的事難受。”
若不是田韶一再提醒說她媽為了兒子在吸她的血,讓她多為自己打算,她估計到現在還沒醒悟過來。她要一直被母親牽著鼻子走,齊磊也不可能跟她結婚,這輩子真就毀了。
鮑憶虎沉默了下說道:“姐,在我分到房子之前你就別回來了,省得受氣。”
等福利分房,他一個剛轉正的是沒戲了。可廠裡現在也開始集資建房了,錢夠到時候也可以定一間屋了。
看他對未來有打算,鮑憶秋心情好了很多:“那你好好攢錢,爭取早日買到房子。有了房子,再說媳婦就容易了。”
若是以前,她肯定會說錢不夠她給湊。但現在她改變了想法,鮑憶虎不管是房子還是娶媳婦都讓他自己掙。當然,若是碰到難處或者將來錢少了跟她借,她會借,但絕不會再主動拿錢了。給得太多不是恩,是仇。
鮑憶虎重重地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