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好處紛紛湧了上來,謝子臣歎了口氣,捫心自問了自己一句——想那麽多,有那麽個本事去對一個一看就是làng子的人玩yù迎還拒嗎?
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個光棍了三十多年的上輩子,謝子臣於感qíng一事上,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平生也沒喜歡過誰,唯一似乎動過心的人,到頭來把自己捅死了……
這種感qíng經歷,估計誰都不想嘗試。
可是事qíng到了現在,就算不行,也得bī著自己努力一把,畢竟沒有什麽事qíng是天生都會的。
於是謝子臣想了想,終於決定,至少先穩住蔚嵐,穩到他入宮當伴讀之後。
他是個行動派的人,當即就讓謝銅準備了衣服,直接去了魏府。
此時已是半夜,謝子臣也沒走正門,直接從魏府後院翻牆而入,只是剛剛跳上牆頭,便看見一個玉色廣袖的身影站在院子裡,手中握著一把玉笛,正有些詫異瞧著他。
星光落在她眼裡,桃花已經到了散落的時候,風chuī過來,卷著紛飛在她周身。少年獨身立於桃花之中,從容而笑,淡道:“謝四公子,好久不見。”
謝子臣沉吟了片刻,方才好不容易做足的心理準備,似乎又在這刻瓦解了。
怎麽想他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能委身於男人的人。
然而他習慣了隱忍和蟄伏,上輩子為了往上爬,多苦多難他都走過來了。如今不過是和一個男人、一個長得還不錯的、脾氣看上去也還算君子的男人虛偽打幾個月的jiāo道,他能忍。
於是他下定決心,抬頭看向正靜靜看著他的少年,認真道:“魏世子之前說的話,可還算數?”
聽謝子臣的話,蔚嵐立刻明白,她和謝傑走得太近,謝子臣怕是急了。她不由得笑彎了眉眼,溫和道:“我對謝四公子說的話,從來都說話算數。”
“那我答應你。”謝子臣抬眼看她,淡道:“你若不娶妻,我就不娶妻。且不會讓人近身,男人女人,都不行。”
反正他上輩子沒有蔚嵐,也是這麽過的……
那些世家貴女,好的都瞧不上他一個庶子,剩下的他又瞧不上。好不容易熬出頭成了官,卻一直忙忙忙,忙得沒了個頭。
他在感qíng之事上,向來有些潔癖,寧缺毋濫,與其找一個人將就著,倒不如一個人過一輩子。
所以蔚嵐的話,若不是那話語中透出來的更甚的意思讓他無法接受,就字面上的意思,他倒也是無所謂的。
想想,他又道:“包括你,也不可隨意近我身。”
“可。”蔚嵐點點頭。其實她也沒有這麽著急,要等她恢復身份,至少……要安定些吧。她只是想養顆玉白菜,單純不想讓豬拱了而已。
說完這些,兩人似乎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蔚嵐瞧著蹲在牆上的清俊少年,忍不住軟下聲道:“你先下來吧,在上面蹲著累。”
謝子臣想想,覺著還想多問問蔚嵐關於謝傑的看法,僅憑蔚嵐一個口頭承諾,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便翻身從牆上跳了下來。蔚嵐下意識就伸手去接,結果黑衣少年無比準確沉穩的落在了地上,明顯是個練家子。
蔚嵐不由得笑了,倒也不覺得尷尬,收回伸出去的雙手,贊道:“謝四公子好俊的功夫。”
謝子臣沒回應她的誇讚,直接道:“你和謝傑是怎麽商量的?”
“好不容易來了,怎麽一上來就談這些掃興的事?”蔚嵐歎了口氣,引著謝子臣到了石桌邊上,謝子臣想起自己還要和她“虛偽”打著jiāo道的任務,便沒有拒絕,坦坦dàngdàng落座下去後,看著面前人提起桌上正咕嚕咕嚕住著的酒壺,聽對方道:“今夜嵐見月色甚好,便想chuī笛以慰美景。本以為是將是自己一人獨自賞月,卻不想謝四公子竟就來了,真是讓嵐十分驚喜。”
說著,她倒了一杯酒推給謝子臣,溫和道:“這是我去年釀下的桂花釀,謝四公子不妨嘗嘗。”
謝子臣點頭,舉杯抿了一口。
他的動作極其規范,一舉一動仿佛都刻意訓練過很久,古板標準,和蔚嵐自成風流的模樣不同,卻也因為標準格外好看。
蔚嵐看著美人飲酒,不由得心中越發歡喜,便道:“我奏笛給謝四公子聽罷,待你我先做完飲酒聽笛的風雅事後,再討論謝傑之事,也不遲。”
謝子臣點點頭,有求於人,他還有什麽好說的。
蔚嵐低笑出聲,隨後一曲輕快的調子就響了起來。
她jīng通六藝,尤擅chuī笛。就算對她沒有什麽好感,謝子臣也不由得發自內心讚歎,這人chuī笛的技藝確是登峰造極。本就是簡單的小調,在楚國是男子追求女子時所唱,卻也被她chuī得意境非凡,男子對女子求愛時的忐忑而歡喜的心qíng姿態,似乎都能躍然於腦海之中。
chuī著chuī著,蔚嵐又換了一首舒緩的調子,謝子臣靜靜抿著酒,覺得內心一片安靜,方才的不喜淡了許多,仿佛跟著低聲一起踏上了一葉扁舟,立於船頭,緩緩行使於水波之間。
江面倒映著他的身影,月光撒面了江面,他不緩不急破開這些影子,內心一片明澈。
許久不曾如此舒心放松,謝子臣不由得多喝了幾杯。等蔚嵐chuī罷,便看著謝子臣抬著一雙清明的眼,靜靜瞧著她。
他白皙的雙頰微紅,清明的眼底深處帶了些茫然。蔚嵐不由得微微一笑,低下頭來。
她的呼吸噴吐在他的臉上,帶著微微的蘭花香,發絲在風裡,撩在他的脖頸之間,微癢。
她抬手勾開他的發,秀美的面容上帶著一貫從容不迫的笑意。
“謝四公子,”她低聲開口,聲音混合在夜色裡,斷言道:“你醉了。”
於是一瞬之間,謝子臣忽地就覺得,他好像真的,有那麽些醉了。
第十章
被蔚嵐深qíng如水的眼眸看了片刻後,謝子臣猛地驚醒,汗毛全都豎了起來!在他即將有過激反應前,蔚嵐恰時直起了腰,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坐在了他對面,突然開了個很正經的話題:“你們世家子殺個人很難嗎?”
“這要取決於是誰殺誰。”謝子臣下意識就回答,一切換到這種他擅長的事,他的思路就轉的飛快:“一般世家都禁止內鬥,所以家主管得十分嚴格,禁止蓄養私兵暗部,都是等兒子及冠後,由兒子從父親手中接管這些暗部。”
“所以,你們沒自己的侍衛和私兵對吧?那如果父親這一輩參合了呢?比如說謝傑的老爹對你出了手?”
“身為庶子,”謝子臣抿了一口酒:“那就端的要看我父親願不願意出手,家主看不看得下去了。”
聽到這話,蔚嵐笑了笑,溫和道:“你別擔心,日後你身後,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