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南風館出來的人,居然有了大梁第一貴公子的氣度。
蔚嵐不免笑了,她終究忍不住問出聲來:“言瀾,你覺得人有上輩子嗎?”
言瀾愣了愣,而後就聽她道:“我有時候總是做夢,夢見我活在一個叫大梁的國家,叫蔚嵐。”
言瀾眼中有些迷茫,似乎不明白蔚嵐為什麽突然同他提起這些。蔚嵐看著他的神色,便明了他什麽都不知道。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又哪有那麽多神跡?
蔚嵐問出口,便覺得後悔。不問,那心裡總有那麽點掛念,覺得,可能呢?
問了,也不過是將那點希望摧毀了去。
她歎了口氣,擺了擺手,轉身上了馬車。言瀾靜靜看著那人離開,不免笑了,這個魏世子,怕是將他認成了誰。
蔚嵐坐在馬車上,慢悠悠回了府中。
進門便聽見屋裡jī飛狗跳的在說什麽,蔚嵐走進大堂,發現是林夏在講故事,全家一家老小聽得津津有味,蔚嵐笑了笑,悄無聲息坐到邊上,聽著林夏繪聲繪色道:“我遠遠站在那裡,就看見一個麻布口袋,那口袋上全是血,我就猜想,那人肯定是被裝在口袋裡打死的。結果我走過去,就看見仵作趴在一邊吐,我心裡就知道不好了。我本來想走……”說著,林夏頓了頓,喝了口茶,魏邵滿臉著急催促:“然後呢?”
“咳,”林夏清咳了一聲,然後凝重了神qíng,接著道:“結果大理寺少卿謝丞攔住了我,說來都來了,讓我看看。我心裡想,輸人不輸膽,我林夏太醫院第一名醫,還怕個屍體?於是我就裝著膽子上去了,那口袋一拉開,我了個大槽啊!”
林夏似乎是有了什麽極其不好的回憶,提高了聲音:“那哪裡是屍體啊?被砍成一塊一塊裝在裡面,就一個腦袋好好的,上面用血寫滿了小字,你們猜寫的是什麽?”
蔚嵐聽到這裡,就知道林夏雖然是在開玩笑,但的確說的是一件大案了,她不由得凝重了神色,冷聲道:“寫了什麽?”
一聽到她的聲音,全家嚇了一跳,集體驚恐回頭,老太君嚇得差點一口氣沒回來,指著蔚嵐顫抖道:“你你你……”
“奶奶,”蔚嵐柔和了表qíng,上前道:“我回來了,您別嚇著。”
“阿嵐,你真是嚇死人了!”魏華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墊出來的胸波瀾壯闊,他手附在上面,讓蔚嵐有了那麽幾分嫉妒。
“你這個胸太大,”她提醒他:“不太真實。”
“這才好看啊。”魏華有些不理解,隨後掃了她一眼,滿臉鄙夷道:“難道要像你?”
蔚嵐:“……”
算了,她還是管案子。於是她回了頭,看著林夏道:“寫了什麽?”
“天道輪回,報應不慡。”
林夏知道蔚嵐是要管正事,於是認真回了她。蔚嵐皺了皺眉頭,同林夏道:“你隨我來。”
全家安安靜靜的,林夏便跟著蔚嵐回了書房,等兩人一走,全家又開始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你說著江曉到底是犯了誰啊?”魏老太君滿臉好奇,魏邵冷笑了一聲:“他們那些大理寺的,手裡冤假錯案多得去了。”
“你少胡說。”魏老太君白了他一眼,魏邵著急了:“我這是胡說嗎?當年永……”
話沒說完,魏邵似乎突然又想起什麽來,屏了聲,沒有多說,嘀咕道:“反正他們就是有問題。”
林夏跟著走進書房,蔚嵐看了一眼書房裡的折子,指了指旁邊的案牘道:“坐吧。”
林夏恭敬坐在了一遍,蔚嵐坐到主位上,用扇子敲著桌面道:“你說吧。”
“死的是大理寺正江曉,今天早上在護城河邊被人發現的,我和仵作看過,死了大概三天,身體除了腦袋,其他地方都被切成一塊一塊的,從驗屍的結果來看,是先中了麻藥,然後被人活著用最普遍的菜刀看成碎ròu的。”
聽了這話,蔚嵐皺起眉頭,卻是道:“怎麽你一個太醫署的去gān仵作的事了?”
林夏不好意思笑笑:“之前幫著大理寺破了一起宮裡宮女被nüè殺了的案子,承蒙大理寺少卿抬愛……”
一聽這話,蔚嵐就明白了,她看了林夏一眼,淡道:“宮裡的事少參合,你心眼太少。”
“知道知道,”林夏連忙縮頭:“我就是順手一下。”
“該順手的時候再順。”
蔚嵐囑咐了一句,又將案qíng細節問了問,而後便開始思索這件事。林夏察言觀色,見蔚嵐陷入沉思,小心翼翼道:“那世子,我走了?”
蔚嵐揮了揮手,林夏起身告退,走了兩步,蔚嵐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林夏。”
“嗯?”林夏回過頭,蔚嵐皺起眉頭,卻是問:“你覺得,人有前世嗎?”
“前世?”林夏愣了愣,隨後不免笑了:“咱們兩的上輩子,不該算咱們的前世嗎?”
“倒也……的確……”
蔚嵐慢慢開口,林夏想了想,又折了回來,跪坐在蔚嵐對面,認真道:“世子可是遇到什麽苦惱之事?”
“我遇到了一個人。”蔚嵐如實開口:“他的名字、容貌、xing子、擅長的東西,都與我上輩子一個故人相似。可是,他似乎並不是如你我這樣的人。”
林夏聽著蔚嵐的話,想了想道:“其實,在我的世界裡,有一個理論。這世界上是有很多個你的,他們出身在不同的世界,但他的名字,他的xing格,他骨子裡獨屬於他的東西,其實就是一個人。我們叫平行時空……”
說到這個,林夏覺得自己似乎講得太複雜了些,有些遲疑道:“世子可能明白我在說什麽?”
“明白。”蔚嵐何等聰明,立刻就懂得林夏的意思,點頭道:“你的意思,他就是這個世界裡的,我那位故人。”
“世子聰明。”林夏點點頭,打量著蔚嵐的神色,猜測著道:“世子與那位故人,是否有什麽糾葛?”
蔚嵐沒說話,林夏琢磨著,蔚嵐是不打算說的,於是便識趣告退。等林夏走了,蔚嵐終於開口。
“我欠了他一條命。”
欠了他言家滿門的命。
如果當年她能剛毅一點,能夠不要如此畏畏縮縮,能夠如同後來一樣,更勇敢一點,或許言家,也走不到那一步。
可是那時候她太年少了。
當年最年輕的大理寺卿蔚嵐,其實也不過是皇權之下,一個可憐蟲罷了。
蔚嵐歎息了一聲,從桌面上拿了公文,開始批閱。
批了一半,染墨就拿著一張折子送了進來,打量著蔚嵐道:“世子,這是謝禦史那裡遞過來的,說這個案子不歸他管,轉jiāo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