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嵐溫柔出聲:“這段感qíng,我覺得很好,也並不想它慢慢變得láng狽不堪。”
謝子臣沒有說話,他捏著拳頭,僵直身子,靜靜注視著面前的人。
蔚嵐抿了口茶,神色平靜。
“你也不用擔心我,”她淡道:“我從來都過得很好。子臣,你們是被偏見蒙蔽了眼睛,你捫心自問,哪怕桓衡對我沒有男女之qíng,他是不是也會這樣做?我在北方這麽多年,本也有基礎,他要穩定北方,必然要借助我的聲望,如此對外一宣稱,北方屬於我的勢力便會自動投靠。而且,我救他這麽多次,冒險將他送往北方,他若對我不聞不問,他的名聲,還要不要?”
“而當年的皇帝,美色與其說是我的利刃,不如說是我的絆腳石。當年陛下將我召進宮來,看中的也本是我的能力。他對我遲遲不肯下手,也是為了這份能力,沒有美色,我也可以走得很好。”
“至於蘇城,當初我救你出去,本也是抱了必死之心。沒想過活著。他對我的心思的確保下了我的命,可沒保下,也沒什麽。”
“而你,”蔚嵐忍不住笑了:“謝子臣,我幫你的,你忘了嗎?我幫你殺了謝傑,讓你進宮;我給你錢財人手,讓你有了暗部,救你於虎口,得太子賞識;我幫你gān掉張懷盛,偽裝成你的對手抬高你在□□眾的位置,而後來我與你多次聯手,謝子臣,要是我不是個女人,我對你的恩qíng與牽製,我知道你這麽多事,你就不與我結盟了?”
“你與王凝那叫盟友,我與桓衡就是我靠美色得來;你我互幫互助,就變成了你喜歡我為我做事;你得先帝寵愛是憑借自己能力,我得先帝寵愛就是憑借美貌。你靠姿容贏得京中貴女愛慕那叫少年風流,我被他人愛慕就是我刻意勾引?”
蔚嵐有些累了,她閉上眼睛。
“子臣,”她淡然開口:“我不想說這些話,我不想將心思花在這些愚蠢的細枝末節上。如果一份感qíng不能讓人更好,不如不要。就這樣吧。”
“怎樣?”謝子臣沙啞開口,手心裡已經帶了血。
“我不是你對的那個人。”她溫和出聲:“你當不知道我是女人這件事,你我還是朋友。我自是那個風流蔚嵐,你也是你不知qíng事的謝子臣。”
“這樣,”她溫柔瞧著他,像瞧一個孩子:“好不好?”
謝子臣不說話。
最後一杯茶喝完了,他心裡全是無力。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最適合這個人的人。桓衡幼稚,蘇城yīn狠,只有他,有耐心,能等待,所以是最適合她的那一個。
她說的話他怎麽不明白呢?這段感qíng是他qiáng求來的,從頭到尾都是。
他本來以為,她在身邊就夠了,可是等她在身邊的時候,他又發現,他想要更多。
不止是要在身邊,他還希望這份感qíng,她能更主動,更認真。
他突然有那麽些累了。
“阿嵐,”他抬眼看她:“我最後問一個問題吧。”
蔚嵐含笑看著他,面色從容。
“你喜歡我嗎?”
蔚嵐愣了愣,直起身子,將他的發撩到耳後。這樣溫柔的動作,讓謝子臣內心一片酸楚。
“傻子,”她的聲音裡仿佛是將要溺死人的甜蜜:“我當然喜歡你。”
“我知道了,謝謝。”謝子臣應了聲,匆匆站了起來,怕再多呆片刻,就會讓這個人看到自己láng狽的模樣,果斷走了出去。
他匆匆上了馬車,活了這麽久的人了,也不知道怎麽的,竟就在這種事上掉了坑。
委屈鋪天蓋地湧上來,他一個人坐在馬車裡,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他用袖子拚命擦拭著眼淚,謝銅在外面趕著馬車,有些不安道:“主子,你沒事兒吧?”
謝子臣不說話,謝銅便知道是有事了。他連忙停了馬車,剛卷開簾子,就被一本書迎面砸了過來,謝子臣怒道:“滾出去!”
謝銅趕緊閃了出去,坐在馬車上,開始專心致志駕馬車。
謝子臣走後,蔚嵐一個人坐在桌前,坐了很久。水沸騰起來,咕嚕咕嚕,她也沒有察覺。染墨拿著暖爐走進來,拉開蔚嵐的手,將暖爐塞到她懷裡,不滿道:“喜歡就把人留下,裝什麽灑脫。”
蔚嵐回過神來,垂下眼眸。
“留下了,日後兩看相厭,何必呢。”
“他厭惡我這樣多,我又討厭他管我,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至少此時此刻,我想起他來,還覺得他這個人,這樣好。”
“好好好,您道理多,”染墨翻了個白眼,隨後道:“謝大人給您送了塊暖玉,還買了幾件衣裳,都分開了,我便把它扔了吧?”
“別!”蔚嵐果斷阻攔,染墨嘲諷道:“都分開了,還拿著人家的東西,世子您要不要臉啊!”
“你再多說幾句,”蔚嵐微微一笑:“我給你扔回北方大營去你信不信?”
染墨立刻閉嘴了,她伺候著蔚嵐用了膳,陪蔚嵐聊了一會兒,侍奉蔚嵐睡下之後,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裡。剛一進屋,便察覺有人在,她抬手便砸了過去,被對方一把抓住拳頭,小聲道:“別鬧,是我!”
染墨聽出是謝銅的聲音來,收了手,嘲諷道:“大半夜闖姑娘家閨房,你這是打算娶我呀?”
謝子臣知道蔚嵐是女人後,謝銅不傻,自然也能猜出染墨是女人,早已是說明白的。他冷哼一聲,頗為不耐道:“你算什麽姑娘?算了算了,我不同你廢話,我來問問你啊,你說咱們主子這還有沒有戲啊?”
“什麽有沒有戲?”
染墨讓外套仍在屏風上,點了燈,看見靠著櫃子站著的謝銅,板著臉一副生氣的樣子。謝銅著急道:“我家公子是很好說話的,只要你家世子爺招招手就過去了。問題你家世子怎麽想啊?是真的要和我們家公子做兄弟了啊?”
“做兄弟?”染墨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道:“這是他們第幾次說做兄弟了?放心吧,”她拍拍謝銅的胸:“他們做不成的。”
“這樣就好。”謝銅放下心來,舒了口氣。染墨狐疑道:“他們的事兒,你這麽cao心做什麽?”
“你不是求著我娶你嗎?”謝銅挑了挑眉:“要咱們主子不在一起,我娶了你,這多尷尬呀?”
“滾!”染墨一劍揮了出去,謝銅往窗台一跳,“嘖嘖”兩聲道:“你這樣子進我謝家是要被訓的,收斂一些吧!”
“謝銅!”
染墨怒喝出聲,謝銅見劍光砍來,足尖一點就撤了,臨走還不忘嘴賤道:“別這麽深qíng叫我,我不會留下來的。”
“你個王八蛋!”
染墨追出院子,見那人跑遠了,氣得扔了劍。謝銅一路哼著小曲跳回謝家,剛一進院子,就看見謝子臣站在院子裡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