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夫人當時氣急,但顧及著女兒家的聲譽沒有聲張,派人去追,卻音訊全無,足足失蹤了兩年後,當魏老夫人以為這個孫女再也不會回來時,突然聽到消息說,長信侯府大公子魏嵐刺殺了狄傑將領,得了一等軍功,被陛下親自嘉獎,無需魏邵申請,就直接將魏嵐立為了世子。
當時聖旨下來時,魏老夫人氣得眼前一蒙。
長信侯府哪裡來的大公子魏嵐!只有一個嫡小姐魏嵐!長信侯府的公子,一個魏華,一個魏熊,魏嵐女扮男裝從軍就罷了,居然連名字都不肯改!
魏老夫人隻得連夜在族譜上改了名字,將魏嵐和魏華的身份掉了個個兒,然後私下裡同族老們稱當年搞錯了名字,本來覺得不是大事,但如今聖旨下來必須得改。而後心驚膽戰接受完大家的恭賀,拿著理由同熟悉的人都解釋了一遍。好在在京中多年,魏老夫人幾乎也不與他人走往,魏華和魏嵐長得一模一樣,尤其是小時候,更是分辨不出來,大家也就接受了魏老夫人的說辭。
於是魏嵐就這樣成功成為了世子,讓魏老夫人想起來就頭疼。
可魏嵐成為世子後,好處也明顯體現了出來,畢竟,魏嵐是一個讓聖上寵愛的世子。
父憑子貴,聽聞魏邵在前線,終於從前鋒的位置換下來了。若魏嵐在京中再經營些時日,怕是離調回來也不遠了。
想到這裡,魏老夫人便覺得,魏嵐成為世子,也不是一件那麽糟糕的事qíng。
但是一想到魏嵐那比他哥哥還要男人的氣質,魏華那比她妹妹還要嬌弱的模樣,魏老夫人就覺得,心塞,真的心好塞。好想把這兩人都塞回娘胎,調換了xing別再重新生出來!
第三章
同魏老夫人聊完之後,魏嵐回了魏熊的屋子,張太醫已經過來看過了。開了方子喝下去,當天夜裡就退了燒。
魏嵐一直撐到魏熊退燒之後,這才回了自己房間。管用的侍女染墨伺候著她洗漱過後,有些不滿道:“小姐這日子過得也太苦了,哪裡像大公子,每日就只知道穿漂亮的衣服、買首飾、和院子裡的丫鬟們dàng秋千玩鬧繡花。”
染墨是個直xing子,魏嵐難得見這樣有生氣的丫鬟,也沒拘著她。由她伺候著穿上睡衣後,閉著眼睛道:“他畢竟是個男子,男子活得嬌貴些,倒也無妨。更何況他是我哥哥,我在一日,便能護著他這麽開心一日,不必擔憂。”
聽著魏嵐的話,染墨歎了口氣。她已經習慣她家小姐這麽神神道道說話了,有時候她甚至會覺得,以男人的要求要求自己太久,或者是裝男人太久,她家小姐已經發自內心顛倒了男女xing別的觀念。
魏嵐聽著染墨歎氣,內心也有些無力。
魏嵐原名蔚嵐,上輩子是梁國第一貴族蔚氏的嫡長女,自幼聰慧貌美,乃世家貴女典范,二十八歲便官拜丞相,乃梁國最年輕的丞相。可惜運氣不大好,二十九歲出門郊遊時被一條毒蛇咬死了。
壯志未酬身先死,蔚嵐的心qíng不可謂不悲痛。一睜眼發現自己成了一個七歲女娃,她本來欣喜不已,覺得這是上天垂憐,讓她一展宏圖來了。
可很快,蔚嵐就發現了不對勁——
上輩子的世界與現在她所身處世界歷史基本相同,除了一點,這個世界的xing別和她的世界,是顛倒的。
她的世界是女尊男卑,而這裡卻是男尊女卑。
三從四德是女人讀的,皇帝是男人當的,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將領官員全是男人,整一部史書裡的人她都得換個xing別才能理解!
信陵君是個男人,龍陽君是個男的,漢高祖是個男的……
在蔚嵐變成魏嵐的第一年,她閱遍這裡所有的史書後悲慘的發現,老天讓她變成這個世界的女人,絕不是讓她來一展抱負的!
然而她很快就想到了解決方案,在她沉下心來認真觀察後,她發現自己這個身份——長信侯府的嫡小姐,是有另一條出路的。因為,她有一個熱愛男扮女裝的雙胞胎哥哥;有一個內心軟弱、犯過錯的奶奶;有一個除了打仗其他方面都是個大老粗的父親;有一個除了惹事什麽都不會的弟弟……
這個家族,急需她取代她哥哥的身份撐起門楣,這給了她女扮男裝的理由和可能xing。
於是很快,她就制定了一系列計劃。
先充實自己,讓自己恢復上輩子的能力,比如詩書五藝,比如手上功夫……
然後bī著魏家不得不認她是個男孩子讓她代替魏華……
在做這些事之余,她還在努力改造身邊人,她無法改造這個世界了,但她希望自己身邊的人,例如侍女之類的,還是能更接近她那個世界的人。
她很不喜歡女人哭,也不喜歡男人光著膀子,哪怕來這裡七年,每次她看著這種景象,內心都會湧出一種憤怒。
成何體統,這種事,成何體統!
饒是她清楚的知道,這已經不是她的世界了,然而這個她清楚意識到,如果有一天她看到這些事都不會憤怒了,那她的世界,也就徹底沒了。
她就像被折斷翅膀的鷹,和這個世界同化,成為這個世界溫順而懦弱的女人,然後忘記了飛的感覺。
她無法容忍這樣的事qíng發生。
躺在chuáng上,蔚嵐心裡突然覺得有些悵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感湧上心頭,她思索起魏老夫人的話來。魏老夫人催促她嫁人,這確實是可笑了點,可是要找一個和她過一輩子的男人,這的確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雖然大女兒何患無夫,可是在這個男子都有毛病的世界裡,她要去哪裡找到一個符合心意的男子呢?
她哥哥這種xing格雖然好,嬌貴,作為親人來說,她也覺得沒什麽。可作為她要迎娶的主君,她希望對方是一個能替她打理好後院,一起撐起門楣的人。
最好還要美貌些,而且出身要好,必須是世家,就算庶子也無所謂了,將就將就吧……
最重要的是,必須良家子。
她在這種事qíng上潔癖還是很嚴重的。她畢竟是百年貴族蔚家的嫡長女,男子的清白事關她的顏面,這決不能退步。
這樣想著,蔚嵐沉入了夢想。等第二日,便讓染墨從她一手養起來的暗部裡將盛京和她年齡相仿的各大世家公子的畫像統統拿了過來。
幾百幅畫像堆在屋子裡,染墨有些奇怪道:“小姐是打算做什麽?”
“既然找不到一個現成的公子,”蔚嵐翻著畫卷,認真說出她昨夜想了一晚上的方案:“便養一個吧。如今他們也都才十幾歲,有的是時間……”
“小姐又在說奇怪的話了……”染墨皺起眉頭,蔚嵐也不理她,翻了一會兒畫卷後,外面傳來衛忠的聲音道:“世子,謝家派人過來上門賠罪了。”
蔚嵐點了點頭,讓人將畫卷收了以後,便帶著人去了前廳,剛剛走過長廊,她入眼便看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