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音樓拿著零錢就出門,謝忱時長褲被水打濕,就懶得陪同一起下樓,哼著當下流行的歌曲在翻那排透明的玻璃櫃,上面放滿了精致的各自香料和蠟燭,都是謝音樓平時收藏的,他修長手指劃過時,陡然停在了淺粉色香盒旁邊。
……是一瓶,用過的男士須後水。
謝忱時面無表情地拿起須後水,看了看牌子又看價格,就便利店售賣的那種百元款。
沒把它放回去,外面客廳的手機響了。
謝忱時濕著褲腳走出去接聽,嗓音懶懶散散的:“已經到公寓了,放心,人一下飛機就生龍活虎了。”
那端的謝忱岸是來查崗:“傅容與沒來糾纏?”
“他有本事就來啊。”謝忱時冷冷扯著薄唇,公寓裡沒人,說話就不用避著謝音樓,諷刺的意味很強烈:“傅容與敢提起當年一個字麽,敢跟姐說,當年傅家倒台從頂級豪門除名,而他在離開泗城前親自拿一紙婚約跟爸做了場交易麽?”
謝忱岸沉默幾許,倒是說了句公道話:“那時傅容與會解除兩家婚約,也是怕姐去淌傅家這趟渾水,畢竟他父親私下屢次登門拜訪以親家身份找爸求助。”
“黑心肝,你立場能不能堅定一點啊?”
謝忱時的語調裡藏著點薄戾氣,修長的指捏緊這瓶廉價須後水,又說:“要不是顏老以恩師身份給姐和他把婚約訂下了,就衝著傅容與那個投資什麽就血虧什麽的親爹,誰家願意跟他家利益聯姻啊,又不瞎,自從德高望重的傅老爺子退位後,那嗜酒如命的老敗家子一看面相就是遲早要把家底給賠光的。”
“所以這門婚事,爸就沒承認過好麽……當然,我這個做弟弟的也不承認。”
謝家不認這門親事這話,謝忱岸也是十分讚同的,這回立場堅定了:“你不要跟傅容與正面起衝突,姐最好是這輩子都別在記起他……否則,當年的事你也親身目睹過,姐是動過跟他私奔的念頭,也大病了一場又一場,險些我們謝家就要辦喪事了。”
“我心裡有數。”
謝忱時將那瓶須後水扔進垃圾桶,突地一聲響後,就再沒了動靜。
……
此刻公寓樓下,謝音樓去便利店買完生活用品,並不急著回去。
而是找了個長椅安安靜靜坐下,從口袋拿出湯阮偷偷塞給她的備用手機,輕車熟路地登陸了微信帳號。
聊天的界面上,有數十條未讀消息冒出來。
謝音樓都沒去看,指尖找到好友申請的添加列表,看到了個陌生微信。
繼續點進去,昵稱是聞璣二字。
謝音樓知道他是願意做這筆買賣了,唇角彎起笑,同意了好友申請。
夜間十點多,聞璣還沒睡,主動地打起招呼:“謝小姐晚上好。”
謝音樓怕謝忱時洗澡等得不耐煩跑下樓找人,於是沒有禮貌客套幾句,編輯了一段話發過去:“你考慮好了麽?”
聞璣隔了一分鍾回復她的消息:“您寫在紙條上的哪些古籍賣家我已經查出身份。”
這麽快嗎?
謝音樓手指停在乾淨的屏幕上方一秒,遊神了會,又看到消息進來:“每件物品都有自己的價格,我估算了下……關於報酬方面,還請謝小姐拿顏老的封筆作來換。”
老師的封筆作換取是誰每年匿名給她生日送古籍?
謝音樓險些以為是看錯了,精致白淨的表情愣怔半響,又仔細地讀了一遍,是這個意思。
聞璣並沒有強買強賣,還為了她考慮似的發語音來說:“我知道顏老隨便一幅作品都是鎮店之寶,謝小姐倘若覺得不劃算,這筆交易也可以取消。”
謝音樓垂下眼睫毛沉思許久,心底已經猜到聞璣敢這麽大膽開口要老師的作品,應該是顏老板授意的。
所以想知道送古籍的賣家是誰,只有這條路選擇。
過了整整十分鍾,謝音樓才將手機遞到唇邊,聲音靜到沒有情緒說:“老師的封筆作我改日會親自送到顏老板手上,那些古籍的最後賣家,你告訴我,也是傅容與對嗎?”
聞璣見她猜到,只是想求個證實,便不再神秘賣關子:“是的謝小姐,您自從十三歲生日起收到的每一本絕版古籍書,都是傅容與從顏老板的古董店高價購買的。”
謝音樓手機沿著指尖差點滑落下去,微低的臉蛋在路燈的光暈裡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閉了閉眼,唇齒間輕歎:“真是他……”
是他,又讓謝音樓跟陷入死胡同般想不通。
十三歲起就開始匿名送她喜愛的古籍書,那間接說明了,傅容與在很早之前,比她認知裡還早,就已經很了若指掌的熟悉她了。
這個念頭讓謝音樓身體某處在隱隱作痛,根根手指緊緊攥住手機外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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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謝忱時都已經洗好澡,勉為其難用了她的薔薇花沐浴露,微卷的黑發濕漉漉地趴在額間,襯得那雙多情的眼眸難得沒有鋒利,也不拿電風機吹乾,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謝音樓提著袋子進門,往他身上一扔:“不是嫌水髒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