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芬带领一百余名骑兵奋勇冲锋,他们对难民即谈不上仇恨也谈不上怜悯,杀死眼前的家伙变成顺手而为的事情,同样面对仓皇乱窜的人们,骑兵也懒得继续追击。
很短时间内,一个有着一千余人的大型难民营,就剩下占据其中的勃艮第骑兵以及一地的尸体。
还有一些难民因逃得不够及时,他们见逃脱无望只好躲在各个棚屋里。有的骑兵落实君主的命令,他们捣毁那些看着就一吹就倒的棚屋,提起铁剑和斧头,将失去保护壳的村民直接砍杀。也有一些人手下留情,当村民开始下
意识惊慌逃窜后,没有选择继续追击。
威尔芬勒紧缰绳立定难民营杂乱的空地处,其他战士见状,纷纷驱马凑近过来。
他看看周遭的情况,平静下令:“到此为止吧!把武器血迹甩干,我们原地休息。”
众战士得令,他们纷纷下马休息,顺手就以被杀者粗糙的衣服当抹布,将铁剑、战斧擦干净。
又有一些士兵好奇地闯入那些看起来空荡荡的房屋,不久又传来像是女人的哭嚎声,不久声音又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勃艮第战士勾肩搭背笑呵呵走出来.......
部下做任何事情威尔芬都是无所谓,他需要部下以各种方式宣泄掉压力。
他又看到难民营内有些一些慢燃的篝火,突然心生一计。
他的双眼还瞟向那些越跑越远的难民,还能注意到更远处的山坡旁又有着一大片灰黑色区域,显然就是视线内的第二座难民营,逃亡的人正带着恐怖消息狂奔不止,想必恐惧也要传染吧。
同时,他的眼角也注意到那些待在难民营外围的贵族骑兵们。后者究竟是不屑于参与对难民营的杀戮破坏,还是因为震惊于自己的作为裹足不前?威尔芬倾向于前者,毕竟那群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虔诚者”。
过了一阵子,围观杀戮的贵族军终于陆续抵达难民营。
目睹一地死尸,历经战斗的诸贵族没有一丝的惊恐,他们只是疑惑威尔芬何必真的举起屠刀。
老贵族们思考一会儿就悟出其中的厚黑之道,年轻的勃艮第王手段非常残忍,估计也非常有效。
与威尔芬年纪相仿的吉尔伯特驱马上前,他对这番野蛮举措并不认同,现在立在威尔芬面前,随手指着几个扭曲倒毙的死者:“我还以为您是拯救他们的。结果......难道这就是勃艮第人的处事方法?”
“你有异议?”威尔芬凶狠地白了对方一眼。
吉尔伯特当然没有丝毫恐惧,他随性地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会老老实实说服他们,结果是要了很多人的命。恐惧会蔓延,他们都会逃跑。下一步我们怎么办?要是抓不到一些难民,我会很困扰。”
“你还担心他们会逃到沙隆城,或是逃到北部的军营,得到查理的庇护?”
“不好说。”吉尔伯特明知故问道。
“那些巴斯克人,图卢兹人才不会收留这些难民,难民逃到沙隆城也基本没可能。”
“所以,他们一定会绕过大山向马恩河跑?”
“不好说。但是我会造就这一事实。朋友!”威伯特看向吉尔伯特的双眼,态度平和了些:“我们继续行动,现在......就把眼前的营地一把火烧掉。”
“哦?你这么做岂不是会引起查理的注意?记住,我们是在和那个家伙抢人。”
威尔芬又轻浮地撇起嘴:“有何不妥?我都承认那人为法兰克王了,他就不能满足我的小小心愿?现在勃艮第也是一个王国,如果他敢对我不客气,我也可以宣布不再支持他。”
突然间话语说得很严重,吉尔伯特不觉得这小子是信口胡言,因为他自己也觉得那个查理徒有其表。“那就干吧。”他说。“等烟尘起来了,更多难民必须逃亡。”
起初,贵族军就驱赶难民一事不想做得太过火,怎料当威尔芬领衔行动,行动一开始就乱了套,第一座难民营真的燃烧起来了!
事已至此,军队再保持克制都已经无济于事,与其收敛,还不如直接来一场火烧连营,如此一来就是直接断了难民群的退路。
难民丧失了栖身的窝棚,纵然查理与教士们勃然大怒,他们还能立刻安顿十万名无家可归者?威尔芬决定扩大混乱,自己以好浑水摸鱼。
一切尽如威尔芬的预估,难民死逃亡,恐惧传递到一个又一个难民营,加之第一座难民营燃起浓烟,就仿佛无数地狱魔鬼从地缝中钻出来为害民间。
起初,逃亡难民都在声称自己被一群骑兵偷袭,鉴于过去一段时间,难民们经常遭遇查理王军队的袭扰,不时有外出采集野菜的村妇不知所踪,他们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又是被那些王**骑兵大规模偷袭。
然而逃亡的人越来越多,已经不需要有人高呼什么“敌袭”,当难民主动放弃营地,人群达到一万人后,所有人见状干脆屈从于求生本能撒腿就跑。
难民互相裹挟,逃亡人群越聚越多,山麓之下的荒地形成一片由难民组成的泥石流,他们好似有摧毁一切的力量。
如果他们持续向东,很快即可抵达沙隆城。与此同时,沙隆城外已然变成查理军队的露天大营,针对本地建设永久性营地的建设个工作,也计划在全军大宴结束后进行。
查理并非对难民问题不闻不问,他好不容易当上国王,自然要好好享乐一番。然后是继续掠夺北部和东北部的财富做军需,最后才是处置难民问题。
难民为题被搁置到最后,那些连成片的营地每天都在发生什么事,查理懒得关心,国王如此,麾下的贵族军更是如此。因为全军可以大肆享用葡萄酒,又因在之前的抢掠中已经抓走了一批难民女子做仆人,继续偷袭难民营的
行动被临时抛诸脑后。
加斯科涅伯爵与图卢兹伯爵默许部下随便享乐,两人完全无视教士的苦劝,最后借着酒劲向沙隆的教士警告:“战士需要消遣,他们现在可以消遣,就不必再袭扰那些难民。”
谁会真的关系那群“阿勒曼尼人难民”?连沙隆城内的一群高卢罗马后裔的工匠市民都盼着难民赶紧离开兰斯,那些被承认为新市民的手艺的的难民,为了自保已经与那些家伙划清了界限,现在也都秉承“驱逐”的立场。
能为难民们做主的教士们正愁于筹措金钱物资等,以满足查理的王**,还有罗斯军队的的庞大需求。他们想保护难民,如今也已经变得有心无力。
至于其他人.......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立场,现在都需要十万人规模的难民从兰斯平原消失。
逃亡的难民在盲从中还有着最后一丝理智,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逃向沙隆城。
因为沙隆城根本不能提供救赎,那里已经是地狱!
下午,山坡附近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人群,那些耽于享乐喝得酩酊大醉的巴斯克战士,还以为一支神秘大军想自己发动了疯狂突击。
一瞬间很多人酒醒了,他们又是吹铜号又是敲鼓,醉醺醺的人一时忘了穿甲,骑上马后抓住一支骑枪就打算迎战。
毕竟是平原地带,那些站在沙隆城低矮城墙上巡逻的战士注意到远方的情况,惊人的消息迅速传到查理的耳朵里。
酒意岂能因惊吓就消散掉?脸红似除了朱砂的查理,在亲信的搀扶下爬上城墙,忍着醉意眯起双眼,正看到西方浓烟滚滚,平坦大地好似无数老鼠在挪动。
他感受到一点恐惧,但不多。
因为,查理只感觉很多人在向沙隆城冲击,那些家伙是什么身份自己浑然不知。总不会是一大群逃亡难民吧?
长期被囚禁与逃亡所产生的心理阴影占据上风,就算醉酒得厉害,查理想了想就下达了自保命令。他结结巴巴地向身边部下传令:“去通知我的忠臣们!组织所有士兵,把奔牛一般的家伙全部堵住。唔......他们敢继续冲击就
杀了他们。”
其实不劳查理下令,加斯科涅伯爵与图卢兹伯爵已经忍住醉意组织军队抵抗了。
谁能想到高高兴兴迁移到沙隆的大营地,立足刚稳之际还能遭遇神秘军队围攻?
军队是两位伯爵安身立命的本钱,不可有什么闪失,两人的战斗意志也不是酒精能随意麻痹的。
步兵们拿起五花八门的武器,那些脑袋清醒者聚集在前,所有短矛、铁剑一致向前,构成人墙结成一个个战团。
骑兵们集合起来,还是头脑清醒者在前,一旦神秘敌人靠近大营地过近,加斯科涅伯爵有意带领他的巴斯克人战士直接冲锋????对付松散突击的步兵,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骑兵集团结阵反冲锋。
然而,难民们早就知道沙隆城外全都是查理王的军队,向那边逃亡本就是找死,如今耳畔听到一些低沉的战鼓声与铜号声,证明着东部的军队已经有了反应。
啊?难道查理王打算杀死所有人?
前有大军围堵,后有大军一边一边追击,进退维谷的难民群逃了好一段时间,不少人已经累得吐血,累瘫的人干脆坐在原地引颈受,那些还能继续逃亡的人意识到唯一的逃亡方向就只有南下。
即便,他们都知道正南方是马恩河。
兰斯山脉的最东段到沙隆城的距离并不远,一定程度上沙隆城就是坐落在山脉附近的大城市????因为目前有一万余名士兵驻扎城外,沙隆突然成了人口比兰斯还多很多的大城。
当最前面的难民掉头南下,后续民众一拥而上,他们向着马恩河义无反顾扎了过去。
已经紧急列阵完毕,攥紧骑枪的加斯科涅伯爵塞金二世已经酒醒了七分,他浑身冒汗,下午柔光照得他的老脸汗津津得。
他已经做好反冲锋的准备,赫然看到远处人群掉头南下。
“奇怪?不打了?”
紧张了好一阵子,马上接战而不打,果断冷静后的塞金二世决定按兵不动。伯爵的纹章旗帜屹立于中军,广大巴斯克战士本就没有人乐意擅自做出头鸟,他们见伯爵大人不动,大几千人聚集成多个战团后,双眼目送那群家伙
陆续离开。
然后,眼神敏锐之人注意到更远方有一些骑兵活动,顿时恍然大悟????莫非是那些骑兵在驱逐人群?
所有猜测都没有意义,因为沙隆城非常安全,规模极为庞大的人群如今身份也已经命令,就是山坡下的难民群。
查理还从未见识过十万人集体逃亡的场面,他站在城头,继续注视远方的情况。
因为“一千”已经是一个大数,需要一个词汇来精准描述它。一万人的军队已经令查理心态很膨胀,如今见到是一千一百倍的难民群,他不好用任何词汇来形容所见所闻。
难民群逃向了沙隆城西的Adenaius地区,当地有一座废弃村庄,也有一座小型码头,此事是很多难民知晓的。因为半年前当地有着多座很正经的村庄,就是因为难民太多,当地的法兰克人村民无力驱散蜂拥而至的难民,抵
挡不过就只能逃,村民带上细软去了北部之际,他们泄愤式地捣毁自家房屋,村庄也就化作废墟。
恰是因为获悉当地有着小码头,难民觉得可以利用小船顺利过河。
然而数以万计的难民都这么想,他们都以为逃到河畔即可划船渡河逃亡,却不知会引起大混乱。
毫无组织的他们就是十万头猪,威尔芬固然是十天十夜也抓不完,他想着驱赶到河畔就能慢慢抓了。在这件事上,威尔芬也单纯得如同大傻瓜。
难道难民还敢泅渡不成?大量妇孺真的会游泳?
可威尔芬完全想不到十万人逃亡的可怕场面,类似情况仅在凯撒的《高卢战纪》上有明确书面描述。所谓赫尔维提高卢人(如今的奥地利山民),三十万人拖家带口扶老携幼,被凯撒的多支罗马军团追着打,可凯撒不是修辞
学专家,无法用准确辞藻描述三十万人大逃亡的惊人场面。
至于威尔芬,他根本没看过《高卢战纪》的教会手抄本,其人的拉丁语水平也着实拙劣。
固然大量妇孺就是不会游泳,倘若马恩河被踩踏成平地,那就完全不同了。
最近的马恩河桥就在沙隆城,如今城市是万万不能去的。
第一批抵达河畔的难民望河兴叹,绝大多数人就是不会游泳,目睹约莫五十米宽度的“大河”直接怂在当地。后续难民越聚越多,心想着后有杀人如麻的追兵,后者下意识推搡前者,当所有人都开始推搡时,致命的踩踏就开始
了。
一时间最前端的人被一股强大不可抗的力量推到河里,他们刚刚从河水里钻出头,无数只大脚就踩踏过来,因为身后人也被后面的难民挤压到河中。
哭声、喊声此起彼伏,无数人掉进并不深的马恩河后就再也无法钻出来。
越来越多的难民死于溺水、踩踏,掉进水中者必死无疑,岸上者凡是昏倒,就会被同伴活活踩死。
终于逼近马恩河畔,威尔芬觉得自己的驱赶工作已经大功告成。
在他的身后还有大量待在草地上的难民,他们没有力气再逃,或坐或躺等待被杀死的命运。然而威尔芬与其他贵族根本懒得下屠刀,骑兵集团的核心目的是驱赶难民逃亡,如此一来躺倒逃亡路上的难民反而安全了。
威尔芬也注意到沙隆城那边的激烈反应。
“哦?查理军队何时进抵沙隆了?列阵?莫非打算和我斗?”
眼角目睹东部的情况,奔向继续驱赶,然后再在马恩河畔命令十万难民原地坐下的威尔芬,他突然命令部下立刻勒马留步。
勃艮第骑兵停步,其余贵族军也都停了下来。诸贵族片刻没有抱怨,只因他们敏锐地注意到不远处的沙隆城竟存咋一支军队大阵,那边的只能是查理的大军,至于对方处于什么目的突然在沙隆城外列阵,现在不是大家该考虑
的事情。
四位大贵族手头的兵力谈不上任何优势,大家都没有向查理开战的理由。
全军保持镇定,加之太阳正在落山,驱赶难民的行动大可暂停了。
然而海量的难民让在被一股无形立刻推搡,明知面前是可怖深渊,像是无数魔鬼推搡自己的后背,一个失足就是落尽浑浊河水里…………
到处都是溺水者,死者数量迅速攀升,渐渐的坠入河道里的难民已经不会轻易淹死,因为河底多了大量松软的“垫脚石”,可是踩踏窒息又变得严重。
无论如何已经不必担心被淹死,无所谓脚下踩的是什么的难民,陆续开始强行淌水过河。
马恩河已经断流,它再是平静也是河水,由死尸构筑的一连串水坝如何阻止得了河水流淌,河水溢了出来,使得后续难民不得不就在满是泥浆的河畔地带挪步。他们不知道前方具体情况,已经双腿满是泥浆的人们,还是被无
形的力量驱赶着前进,殊不知,前方就是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