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居昕醒來時,看到周大抱著劍守在床前。
“你回來了?”紀居昕揉著眼睛坐起來,見周大穿著齊整精神還不錯,“傷都好了?”
“我沒事。”周大起身去給紀居昕倒茶,順便展示自己活動完全沒問題,一點也不需要擔心。
紀居昕看他走動間動作自然,眉梢略略舒緩,看來真是沒什麼大問題。
接過水來喝了,他下意識環視房間,睡前衛礪鋒在這裡來著……
“衛將軍公務繁忙。”周大很貼心地給出了主子想要的答案,“離開前說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主子有事可著人送信。”
“他身上的傷……”
“屬下問過下面,說有大夫來過,衛將軍身上都是些皮肉傷,不要緊。”
紀居昕點點頭,起床更衣淨面。
衛礪鋒一向很忙,這些天的事正好到收尾階段,必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協調。
“夏兄和徐兄呢,回來過沒有?”他從窗外天色可以看出,現下大約是未時,他睡的不算太久,夏飛博和徐文思做為分功幫忙的,應該不會忙太久。
“兩位少爺半個時辰前回來,見主子休息,沒做打擾。”
“唔……”清涼的水一激,殘存睡意全部跑光,紀居昕舒服地歎了口氣,“去問下此間主人,廚下有沒有吃食,順便著人告訴夏徐兩位少爺,我已醒來。”
“是。”
紀居昕想著夏飛博徐文思必不會來的太慢,卻沒想到他們來的這麼快,竟然帶著飯菜來了。
“這是……”
“知道你醒來一定會餓,我和夏兄讓廚下留了飯。”徐文思讓下人把飯菜端上桌,擺上三副碗筷,與夏飛博一同坐下。
“你們還沒吃飯?”一直在等他?
“哪啊,今晨出發太早,過了辰時肚子就開始打鼓,剛剛好抄了賊人的窩子,我與夏兄和士兵一起得了些好東西吃,回來還不太餓,索性等一等昕弟了。”
徐文思說完,夏飛博補充,“若你還不醒,我們也不會等太久。”
“正是,”紀居昕笑著執筷子夾菜,一點也不客氣,“同甘苦共患難不在一時半刻,關鍵時候知道保護自己,守望相助就好,我們之間不需要那麼多形式主義。”
夏飛博徐文思也跟著動筷子。
桌上的菜都是農家菜,菜是手撕的,肉切的塊頭很大沒個形狀,裝在大盤大盞裡一一擺開,一點也不精緻,好在野物食材新鮮,別有一番風味。
紀居昕幾天沒好好吃飯,夏飛博和徐文思也因為他的事茶飯不思,著實累了幾日,聞到鄉野食物特殊的香味,一個個食指大動,吃的風捲殘雲。
徐文思是大家子弟,從小受著嚴格教育長大,規矩相當好,夏飛博雖祖上是商家,近兩代卻在往官場發展,孩子們的規矩自然也抓了起來,至於紀居昕,雖然沒受到正式的規矩教導,多年的坎坷和自身性格也決定,行止上不會太粗魯。
所以三人的吃飯的動作都很優雅,食無聲息,看著賞心悅目,但速度實在……很快。
照最後盤中份量與之前對比,以及所用時間來看,說這頓飯吃的風捲殘雲,一點也不為過。
進來收拾碗碟的下人們目光都有些愣。
紀居昕正心滿意足地歎氣,“泡壺茶進來,看有什麼小點也拿兩份。”
竟然還要吃!
下人們看著紀居昕的目光有些佩服,吃這麼多也不長胖,真是好體質!
待人走完,紀居昕瞪著一直掩唇而笑的徐文思,“不許再笑了,又不是我一個人吃的!”
“雖然那道山雞菌湯我沒怎麼吃著,但這話的確沒錯,飯菜不是昕弟一個人吃的……哈哈哈……”徐文思反而笑出了聲,沒想到昕弟還有搶食的一面,實在可愛極了。
“別以為我沒看到,那份糟鴨掌都被你一個人吃掉了,明明擺在夏兄面前,夏兄都沒吃著多少!”紀居昕睜圓了眼睛指控,兩個人開始像小孩似的鬥嘴。
夏飛博捏了捏眉心,沒想到,沒有林風泉在,這兩人也能玩起來。
“不要鬧,給外人看到笑話,”任他們玩了一會兒,夏飛博才輕敲桌面,“來說正事,紀九,擄你的人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你可知道?”
說到這個,徐文思也不得不認真了,目光有些許擔憂,“你睡覺的時候我們問過周大,周大只知道對方很厲害,各中內情卻不清楚。”
紀居昕幽幽歎了口氣,撿著能說的與兩位好友說了一遍。
這是個有組織的賊窩,做慣惡事,在仙泉鎮置了個長期窩點,從周邊縣鎮上到處擄人,有些地方擄孩子,有些地方擄少年,擄到了帶到窩點,人數多了再轉出去,他和一群孩子關在一起,努力自救,收集資訊謀劃逃走……
照運營架勢來看,賊窩應該有上級,無奈上級隱藏的太深,他沒得到任何相關資訊,只知道別的人大約都是隨機擄來,他卻是因為有人出了錢。
“有人出錢擄你?”夏飛博眯眼,眸底黑霧遍佈,很是氣憤,“我們到陽青遊學之事知道的不多,能出價到這裡擄你的,一定是熟人,你可知道是誰?”
紀居昕搖頭,“不知道,怕是得好好查查才行。”
“十六那夜我們遇到了十幾個孩子,說是剛剛逃出來的,有少年有孩童,一個個像是走了很遠的路,形容有些狼狽,”徐文思問紀居昕,“可是與你關在一起的?”
紀居昕眼睛一亮,“必然是了!那麼晚,那麼多人,走了那麼遠的路,除了他們不會有別人!他們都好不好?有沒有受傷?崔寧那麼小那麼弱,劉召有沒有照顧他?”
“他們都很好,大多身上有擦傷劃傷,但都是皮肉傷,不要緊,養養就好了。我已派人送他們回去陽青,找了大夫相陪,應該不會有問題,可是……”徐文思微微皺眉,“孩子裡好像沒有叫劉召和崔寧的。”
紀居昕心一緊,莫非出事了!
徐文思見他表現不對,又道,“聽孩子們說,他們所有人都一起安全出來了,沒有人受傷,神情狀態也對,如果你說的這兩個人與他們一起,又出事了話,他們不會是這樣的表現。你無需過分擔憂,等回陽青見他們一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紀居昕略鬆了口氣,“沒事就好……回去我再問他們。”他眉眼彎彎綻出一個燦爛笑容,“多謝徐兄。”
徐文思正呷了口茶,聞之擺手表示完全不用謝。
“那夜處處狼籍,多處血光,我們很擔心你。”夏飛博目光深遠聲音似歎息,“可惜怎麼也尋不到。”
“我被衛將軍救了。”紀居昕指著窗外遠處的連綿山脈,“又為躲雨,走的太遠。”
他想了想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衛礪鋒的行為,“衛將軍身負皇命,清剿一方罪大惡極,勢力極大的山匪,可能擄我的這個賊窩與山匪有些關聯,我二人偶然遇到,情勢危險,衛將軍不能見死不救。”
三人輕聲淺聊,彼此交換近日資訊,紀居昕說了這幾日經歷的各種危險,夏飛博徐文思說了發現紀居昕失蹤後做的各項安排行動,大半個時辰就這麼過去了。
“林兄應該等的非常心急了。”紀居昕輕笑,林風泉性子開朗也有些急,三位好朋友在外面,他不知道怎麼擔心呢。
夏飛博卻道沒關係,“今晨遇到你,我便派了人傳話,很快他就會知道我們沒事。”
“嗯……”紀居昕指尖輕點桌面,“你們的事情可辦完了?衛將軍可有說我們何時能走?”
“你想走了?”徐文思驚訝,“衛將軍說你吃了很多苦頭,助他良多,說要好生謝你,囑咐你多休息。”
是啊拉了衛將軍一路,肩膀痛的不行,的確很辛苦!
紀居昕忍住了沒有揉隱隱暗痛的肩膀一把,“回到陽青也能休息,如果此間兩位兄台事了,我們便可啟程。早就定好要回臨清,不能耽誤太多,陽青怕都不能久呆。”
夏飛博聽出他話中流露出的急切之意,“你有事要做?”
紀居昕想了想,他的打算瞞不了幾位好友,“實不相瞞,我想去京城。”
“去京城?”徐文思驚詫。
“是。”紀居昕看向徐文思,修長眉宇舒展,目光清澈澄淨,隱隱透著堅定,“此事還要請徐兄幫忙。”
“我?”徐文思更加驚訝,“我幫你去京城?”
“此事非徐兄幫忙不可。”紀居昕唇角輕揚,聲音清朗。自那夜聽聞周大師傅的事,聯想自身處境,他心底就有了隱隱打算,今日看到紀仁德,他想他這個打算不得不進行了,“我要去國子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