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看到她……我都會想起當初她給我擋劍的時候……」
嚴許深深凝視棺木中的女子,有些蒼白的笑了。
「她抱著我,那一劍從她身後刺入,最後刺在我身上,刀尖入肉的時候,還帶著她的溫度……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哪一刻那麼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血濃於水。」
夜沐光是想起那個場景,都覺得有點沉重,死之前想抱一抱自己的兒子,那種母愛,還真是無法用言語描述。
「我後來每次做噩夢都會夢到那個場景,夢到胸口被刺的地方在腐爛,那痛會一直連綿到心臟……」
他說完看向夜沐,不過奇怪的是,當夜沐在他胸口畫了一直奇醜無比的烏龜之後,他突然沒有再做那個噩夢了,不過他沒有說。
夜沐站在棺材面前,一臉凝重,就在嚴許認為夜沐會安慰他的時候,夜沐抬頭看著他,認真的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
「嗯。」
夜沐一本正經道,「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殺你,你就把衣服扯開讓對方看看你胸口的烏龜,說不定能保命!」
「哢嚓!」似乎是什麼被捏碎了的聲音,這麼煽情的時刻,說真的,她這話好欠揍!!
嚴許額角青筋暴跳!他到底是抽哪門子的瘋要把夜沐帶進來,還跟她述說了自己的過去?!
很想揍人,不過看到夜沐小胳膊小腿的,他死死的忍住了,提起她的後衣領就往外走!
夜沐不明所以,「喂喂,講道理,我是在救你啊!」
「閉嘴!」
「……我真的是認真的……」
他可以把這個奶娃娃大卸八塊嗎?!
一出來,夜沐就感覺暖和多了,被提著走的次數多了,她竟然也適應了這種雙腳懸空的感覺,真是作孽啊……
「這裏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嚴許冷冷說道。
「哦……」
夜沐心想,誰會對屍體感興趣啊……
被放下來後,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吶,既然你看到我這麼惱火,我可以走了嗎?」
說著,她往後退了幾步。
「不行!」
嚴許越看夜沐越覺得生氣,但偏偏還不能將她丟下,「時間到了,去用膳!」
「你不是吧?!」夜沐震驚了!「跟你吃飯我會消化不良的!」
……這種小東西還是捏死算了!
半個時辰後,他們坐在了一張餐桌上。
夜沐苦著臉,眼前的山珍海味因為旁邊坐了個冰山,瞬間失去了色彩。
「大哥,你為什麼跟著我?」
嚴許沒有回答,提起筷子吃東西。
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明明是他硬要跟著她的!怎麼還一副她簽了他錢的樣子?
夜沐氣呼呼的用筷子戳米飯,「大叔,你這樣經常板著臉,會老的!」
嚴許將筷子重重一放!
「食不言寢不語。」
……
還是墨臨淵可愛,吃飯的時候會陪她說說話。
「大叔……」
嚴許一個凌厲的眼神射過來!
「別啊!」夜沐舉起雙手,「我看你今天來的時候心情很不好的樣子,而且還突然帶我去看你娘,所以想問問你有啥煩心事。」
說出來讓她高興一下唄?
嚴許眉心皺的死緊,「你看上去好像不餓?看來不用吃了。」
夜沐這才乖乖扒飯,「餓,我吃還不行麽!」
就在夜沐放棄和這個木頭交流的時候,嚴許卻又放下了筷子,沉聲道,「你可知,越國登基的傳統?」
夜沐聽了一頭霧水,「不知道啊。」
嚴許神情有些凝重,「在越國,只有得到開國皇祖的承認,新帝才有繼位資格。」
夜沐一臉糾結的挑眉,「皇祖?那都死了多少年了?怎麼得到他承認?招魂啊?」
嚴許用力的瞪了她一眼!
「越國成立之初,開國皇帝臨死之前留下了一截聖骨,新帝登基,為了保證血脈純正,繼位之前必須舉行祭祖儀式,而儀式裡最重要的一環就是滴骨認親,以免被血統不正的人玷汙了皇族……」
他還沒說完夜沐就滿不在乎的擺擺手,「沒事,這一次不用了,你們祁家的江山已經結束了!」
夜厲沒有重用嚴許,也得到了禁軍圖,還得到了大量寶藏,這一戰,他想輸都難,但是她說完,就見嚴許看著自己的眼神帶著殺意,她渾身一凜,終於擺正了姿態。
「那個……我說的是事實啊……退一萬步講,你登基了,這滴骨認親也沒什麼可怕的吧?除非你不是皇家血脈……」
她說完笑了笑,卻見嚴許的臉色比之前更沉了,夜沐神情一變,乾笑道,「該,該不會是被我說中了吧……」
你媽真偷人了?!
嚴許沒有說話,當初皇帝就是因為懷疑母親私養面首,懷疑他不是皇族血脈,所以才痛下殺手,後來母親娘家人幫助母親平反,但事實卻是,他還真不是皇家血脈!
母親臨死之前知道事情敗露,偷偷告訴過他實情,說那個面首其實是她未出嫁時,府上請的先生,他們是真心相愛,即便是死在一起,也是不懼的,唯一擔心的……就是他,若她死了,他在這世上,該有多孤獨?
當時的嚴許並沒有為自己的血脈為恥,而是憐惜他母親的人生,只是沒想到,時到今日,血脈竟然成了他最大的一道天險!若是他的血滴骨不融,除非他血洗一次朝堂,否則,怕是難以稱帝。
夜沐嘴角抽了抽,吃頓飯而已,要不要這麼曲折?
「如果你只是怕滴骨認親的話,那倒也沒啥!」夜沐拍著胸脯道,「那東西不準的,誰的血都行,真的!」
嚴許冷笑,「你在說笑?《南史》曾記載過,前朝梁武帝之子蕭綜,他的母親吳淑媛原來是齊宮東昏候的妃子,因為貌美又有才學,被梁武帝看中,入宮後七月就生下蕭綜,宮中都懷疑蕭綜非武帝親生,蕭綜長大以後,就去盜掘東昏候的墳墓,刨出屍骨,用自己的血液滴在屍骨上,結果,他的血果真能滲入屍骨中,蕭綜半信半疑,又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用自己的血在兒子的屍骨上進行試驗,血液仍能滲入骨中,這才深信不疑……現在,你告訴我滴骨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