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只是開個玩笑,誰知墨臨淵卻沉默了。
不是吧,還真是?!
良久之後,墨臨淵拉著夜沐的手,往寢宮去,他們都沒有帶隨扈,就這樣在宮道上慢慢走,正當夜沐以為墨臨淵不想告訴她的時候,他開口了。
「之前,三大世家和太皇太后之間有隙,所以很難完全相信對方,一起聯手對付我,但上次他們想扶持墨蝶上位,除掉我,就能看出,他們再一次有了同盟的意思,只是被我們及時發現破壞了。」
夜沐依稀明白墨臨淵的擔憂了,「所以,雖然墨蝶死了,可一旦世家和太皇太后聯手,你還是會很危險對麽?」
墨臨淵點點頭,「雖然坐穩了皇位,但他們若是連成一氣,最後絕對會兩敗俱傷,但皇室子嗣已經死絕,世家的生力軍卻是延綿不斷的,所以,我很危險。」
夜沐想到什麼,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找文則是因為……」
「是因為,我想利用他。」墨臨淵毫不猶豫的承認了,他鳳眸微眯,期間跳動著危險的光,「從我在墨世文嘴裡,聽到他們上一代的恩怨時,我就知道機會來了,文家,是三大世家之首,其他兩家對他馬首是瞻,若是能分裂他們內部,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說到此,他苦笑,定定的看著夜沐。
「你會不會覺得我不擇手段?為了自保,竟然連已故的母后都利用。」
夜沐連忙搖頭,「你本來就是步步驚心的境遇,若是她在天有靈,也一定希望自己能幫到你。」
夜沐毫不猶豫的話,讓墨臨淵的心情堅定不少,他真害怕夜沐會討厭這樣滿是陰謀的他。
「原本,我也不想這麼做,四年前因為你,我趁機下手,分裂過世家和太皇太后一次,但是經過四年的調養生息,他們又有了再次合謀的異象,而我,是他們所有人的敵人,眼中釘。但若是……我能暫時將文家人拉攏,那他們就會再次分裂。」
墨臨淵說到這,嘴邊浮現一絲笑容,那是一種神秘的,帶著一絲算計,卻勝券在握的笑容。
「之前我就想過,用捧殺的方法打破三大世家的關係,但怕他們不中計,可是現在,文家有一個大軟肋在我手裡。」
他的手握慢慢握成拳,視線盯著自己的手,就好像抓住了什麼。
「如果文則認定我是他的血脈,那麼我再捧著他,他必然不會懷疑,等發現自己中計也晚了。到時候,要麼他幫著我,拉攏其他兩家的人一起效忠,要麼,他成為我的心腹,對付其他兩家,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突破口,所以……」
所以有必要的話,他不介意認賊作父,雖然,他還沒想好要不要這樣做,但從小利益至上的思維,讓他覺得,這樣做是最正確的選擇。
夜沐微微皺眉,停下腳步,巨大的宮闈面前,他們兩看上去實在渺小,但論翻雲覆雨的能力,叫天地變色的能力,墨臨淵是與生俱來的。
「那麼……在你心裡,你真的覺得文則是你父親麽?」
夜沐小聲的問。
墨臨淵一愣,隨即臉色陰沉下來。
夜沐握緊他的手,「沒事,你還有我……」
墨臨淵這才面色稍霽,他看著夜沐,長長的素白龍袍被風掀起,他眉眼如畫,此時依舊像仙人,多過像皇帝。
「夜沐,其實在我心裡,血統這種東西,不值一提。」
夜沐沒想到他這樣開明,不過也或許和他小時候的遭遇有關。
墨臨淵微微抿唇,繼續說道,「我可以接受自己不是皇族血脈,也可以接受墨世文做我的父親,哪一種更有利,我就會選擇哪一種,但是在我心裡,我只是我,我不屬於任何人,也不會被這種事情左右情緒。」
說完,他有些緊張的看著夜沐,因為他不在意,不代表夜沐不在意,他很擔心夜沐會覺得他為了成功拋棄一切,可他就是這樣想的。
朝堂博弈,勝者為王,他靠自己,靠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中間經過了無數的艱難,從一無所有到現在,他已經算計了太多的人了。
但是他又不想在她面前掩藏自己,所以他全部都告訴她,完完全全告訴她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並希望得到她的接受。
夜沐原本還認真的聽,最後卻笑了,梳著花苞頭的她,穿著粉色的宮裙,一笑起來就像朵花一樣。
她拉著他的手繼續走,「好了,先吃東西再說吧。」
沒有得到回復,墨臨淵有些不滿,他拉了她一下,有些固執的問,「你還沒有回答我。」
夜沐歪著頭回眸,眼中是明晃晃的笑意,「回答什麼?我覺得你做的不錯啊,是我以前想的太簡單了。」
一個四面楚歌的太子,最後一統天下,他怎麼可能不去算計,她差點忘了,打江山除了要金戈鐵馬,更重要的事權衡利弊,睿智,從來都是體現在與人博弈上。
墨臨淵有些蒼白的臉突然渡上一層薄薄的紅。
「那你……」他定定看著夜沐,「那你討厭這樣的我嗎?」
一個連生母都可以利用的人,一定會讓人想避而遠之吧,就連他有時候,也會有種自我厭惡的衝動。
夜沐從來不知道墨臨淵還是一個鑽牛角尖的人?
她沒辦法說什麼,只是踮著腳,突然在他側臉親了一下,軟軟的觸感讓墨臨淵愣在了原地,然後就聽夜沐笑嘻嘻的說。
「這樣可以了吧?這樣你就知道,我不討厭你了!而且,你想那麼多做什麼?我說了,我會陪著你,直到你君臨天下!」
說完,她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這段話怎麼聽都像告白,於是扭頭就跑上樓梯去了。
而台階下,墨臨淵獃獃的,看著夜沐蹦蹦跳跳的背影,良久露出一絲笑來。
果然是他看上的人,就是這樣與眾不同!所以在讓他……那麼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