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從來沒有嘗試和一個人這樣糾纏過, 從來沒有在別人身上,感受過這種類似於泥沼的糾纏。
在她淺薄的認知裡, 好像人生在世, 談什麽愛的驚天動地至死不渝,都像是電視劇和小說的故事,即便是她已經穿進了小說裡面, 也還是經常沒有實感。
轟轟烈烈的愛情,似乎只是那種遙遠的, 壓根就不在一個次元, 只能當成憧憬,或者是茶餘飯後的娛樂消遣來看待的事情。
她安笙不太能接受超認知和正常外圍的東西,這也是她在看到她上一世的丈夫,突然間變身成狼,瞬間就放弃了世界還原, 寧可做其他世界的炮灰,也不肯做奇幻世界的女主角。
安笙總覺得, 那是不真實的, 總是虛幻的,落不到實地的東西, 即便是擁有,也像是一觸即碎的泡影,比海市蜃樓還要不靠譜。
她的理想一直都很樸實, 人活著麽, 平平淡淡才是真。
她或許也會被費軒身爲男主的優秀, 和他僞裝的溫柔可靠迷惑,但是費軒動輒就生生死死,動輒就爲你上刀山下火海殺人不眨眼的調調,安笙其實一直都有些帶入不進去。
她無意識的置身事外,一邊很期待事情的發展,不幹乾脆脆的離去,一方面又想看看,能不能把費軒掰到正常的範圍,把他「壞死」的一面切下去,只留那一部分她曾經迷戀的美好。
可是直到這一刻,她險些把費軒真的碾死在車輪子底下,才發現,她自己所謂給的機會,還是一種規避和逃離,像費軒想要她像個瓷娃娃一樣留在身邊一樣,安笙無法接受,覺得那樣「不正常」。
但是她所謂的矯正,想要剔除費軒某些她不喜歡的特質,何嘗不也是一種强人所難?
他們本來就不應該有交集,就應該像兩條平行綫,這樣都能好好的做自己,何必非要削足適履,好像血淋淋的把脚伸進去,就能真的契合。
「何必呢?」安笙聲音極輕,蹲下平視著費軒,「我們真的不合適,一直是我想岔了。」
安笙伸手抹了下費軒的眼泪,感嘆道,「你就是你,因爲你是你,才顯得特別的迷人,這世界本來給你準備了能滿足你一切需求的人,你却偏偏『不走正路』,非在我這裡執迷不悟。」
安笙問,「你天生就什麽都有,我到底什麽地方讓你特別著迷?」
是像所有言情小說裡面,因爲堅韌不屈,視金錢如糞土,處處和男主對著幹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安笙覺得自己不具備堅韌不屈,費軒但凡正常一點,像個普通的霸道總裁,她早躺平叫爸爸了,也絕對不會幹出帶球跑這種事。
安笙也是個錢串子,幷不視金錢如糞土,買個大白菜都要砍半天價,原曲給了她那麽多錢,她也還是一天不工作,就强迫症一樣不舒服,這種人有個十分通俗的形容——窮命調子。
要說和費軒對著幹……不肯好好的被他囚禁能算嗎?但凡是不想蹲監獄的都不能幹啊。
她一開始連分手費都沒敢要,就怕費軒知道她拿錢不肯放過她,現在看來,這個也是想岔了,當初就應該狠狠的敲一筆,男主嘛,肯定看不上貪錢的女炮灰,說不定連見都不想見她了呢。
安笙伸手把費軒手上的布條解開,試圖扶著他起來,費軒却順勢抱住安笙,也是有些站不住,朝前邁兩步,把安笙壓在車門上。
「你特別好……」費軒貼著回答安笙,「再給我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我保證……」
安笙手垂在身側,費軒抽噎了幾聲,抓著安笙的手朝自己的腰上攬,「別放弃我……」費軒低吼,「我知道錯了,別放弃我,你抱我啊!」
我也知道自己不正常,我也想要變得像你一樣……正常。
對於費軒來說,安笙是他接觸的所有人裡面,唯一一個不會因爲任何的任何原因改變的人,她像是活在這個世界之外,不用硬是從峭壁的縫隙彎曲生長,永遠生長在最端正的地方。
像安笙好奇他的瘋狂,費軒也無法自拔的渴望安笙的正常。
兩個沒有嘗試過其他活法的人,都想一把把對方拉近自己的領地,這過程難免傷筋動骨,一個不慎,還會扯斷彼此的根系,致使對方死亡。
這是一個十分痛苦的過程,痛到安笙不肯再接受費軒延伸過來的根系。
「抱抱我……」費軒抓著安笙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安笙不肯用力,他就回手自己按著,一遍遍的哀求。
安笙其實不太理解費軒動不動就尋死覓活,她從來不肯爲了失去什麽尋死覓活,但她更不懂自己爲什麽總是能被費軒這種伎倆給打動。
費軒哭的實在太可憐了,一個大男人,趴在你的肩膀上哭濕了一大片衣服,貼著你哆嗦的像個啓動的發電機,換成誰也扛不住吧……
最重要費軒車輪子底下都敢鑽,她要是不肯,費軒用那根布條自殺安笙都不奇怪。
最後安笙還是伸手環住了費軒的腰,嘆息了一聲,心裡暗駡自己根本沒一點定力。
就算兩個人基本是走到死胡同的狀態,她抱緊費軒的那一刻,還是會覺得心悸。
「最後一次。」安笙說。
費軒點頭如搗蒜,安笙沉默了一會,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最後一次。」
十五分鐘之後,安笙操縱著車,副駕駛的座椅放低,費軒躺在上面,閉著眼經微微皺眉。
「剛才撞到哪了?」安笙手扶著方向盤,却根本不看前路,車還是穩穩的行駛。
「沒事的。」費軒睜開眼,「我摸了,骨頭不疼。」
安笙撅了撅嘴,掀開費軒的衣服看了一眼,腰上確實青了一小片,用手指滑了一下,費軒就勢抓住她的手,咬著牙抬起上半身,在她指尖親了親。
「嘖,躺你的,開車呢……」
話是這麽說,安笙也沒有硬把手抽出來,單手扶著方向盤,假模假式的看著車前方開車,手指有一搭無一搭的勾著費軒的手心。
紅綠燈的時候,安笙意念控制著車緩緩停下,突然開口問費軒。
「心臟病是真的嗎?」
費軒沒吭聲,攥緊了安笙的手指,安笙瞬間就知道了答案,嗤的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死笑費軒拙劣,還是笑自己差點心裡,又問,「其他檢測結果也是假的?」
費軒還是不吭聲,閉著眼睛,眉頭皺著,特別疼的樣子。
紅燈過,安笙車子又重新跟上前面的車,她突然間就福至心靈,冷笑一聲,「你昨晚昏倒是裝的。」
安笙的語氣斬釘截鐵,費軒像個蔫頭王八,縮著脖子,眉心好看的小痣都皺的不見踪影,依舊一個屁都不放。
安笙伸手把額角的小青筋按下去,一直到家都沒有再說話。
費軒小鵪鶉一樣跟著安笙進了家門,儘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安笙回家之後就坐在沙發上,對著一個拳擊頻道運氣,越看越想把電視裡面的招數拿出來對著費軒一一施展,後悔自己又他媽的沒逼臉,被騙了那麽多次,竟然又一次沒遭住鰐魚眼泪的攻擊。
費軒試探著坐在安笙旁邊的沙發上,安靜如鶏觀察安笙的反應,安笙瞪著眼睛看了兩個小時的拳擊比賽,嗖的一下起身去臥室。
費軒當然是跟著,安笙進臥室之後,半蹲在床邊上,一把把床底下的一個箱子扯出來,這裡面都是原曲給她準備的,具體都什麽安笙沒看過,原曲只說有各種型號的鏈子。
安笙打算找個鏈子,把費狗逼再栓起來,這次可是他自己死活要來的,不栓不解又被騙了一場的心頭恨!
費軒跟在安笙的身後,自覺就要不好,安笙當著他的面把箱子一打開,費軒先是一僵,接著連連後退好幾步,靠在窗邊上一臉驚恐,臉唰的就白了。
安笙也盯著箱子裡的東西楞住了,一流兩排,齊整整排列,長短粗細不一從小到大,甚至還有顆粒和螺旋的……假jj。
安笙伸出手,費軒又後退了一步踩在窗簾上,不慎絆住自己脚摔倒在地,疼的頓時咋牙咧嘴。
安笙轉頭看他,費軒又瑟縮了一下,那表情都快哭了。
「別……」費軒臉色紅的像是要憋死了,滿眼都是祈求。
安笙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是順著費軒慌亂的視綫,看向箱子裡嶄新的一堆棒棒們看去,頓時再次福至心靈。
費軒以爲這些東西,都是她準備的。
安笙心裡有氣,索性將計就計。
「怎麽?」安笙惡劣的笑了下,「喜歡麽,自己挑一個。」
費軒嘴唇都有點發白,安笙也在心裡暗駡原曲這個混球,但是見費軒這個德行,突然間就想看看他的底綫在哪裡。
「楞著幹什麽?」安笙索性坐在地上,拍了拍箱子,「給你個機會,過來自己挑一個,要是你不挑,讓我來,我可就……」
費軒臉上憋的青筋都出來了,安笙慢悠悠道,「我可就挨個試試了。」
費軒搖頭,爬起來朝門口跑,安笙盯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幽幽道,「你不是說了,什麽都聽我的?」
費軒脚步一頓,安笙又說,「要是你今天跑出這個門,就沒得商量了。」
費軒停在門口拳頭在身側握緊,肉眼可見的哆嗦成一團,就在安笙放弃逗他的時候,他突然英勇就義一樣回頭,幾步跨到安笙的身邊,紅著眼睛指了指箱子裡最小的那一個。
安笙:……真的沒底綫啊。
費軒別說是臉和脖子,連指頭尖都紅透了,垂著頭,看那樣是想把腦袋塞進褲子裡。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愛好……這個可以理……理……理……真的理解不了!
他還是想跑……
安笙憋笑憋的也滿臉通紅,眼珠一轉,命令道,「去床上趴著。」
費軒整個人被雷劈了似的,好半晌都沒動,眼泪都快下來了,安笙從來沒欺負一個人欺負的這麽爽過,想到費軒幹的那些缺德事,騙的自己那麽多次,再見他怕成這個慫樣,就想仰天長笑,嘆一聲天道好輪回。
「不願意?」安笙起身,「也行,那你回……」
費軒咬牙閉眼,縱身一撲,趴在了床上,連腰上的疼都被羞耻麻醉了,把整個腦袋都埋進了枕頭底下,還用手捂住了。
安笙笑的要瘋了,把自己調成震動模式,稀裡嘩啦的翻了一下箱子,找出了一條細細的鏈子,單膝跪在床上。
費軒整個人像條垂死的魚,感覺到安笙過來,頓時一個打挺,迅速蹬腿到床頭,哭唧唧道,「別別別這樣……」費軒說,「我沒……」
費軒嚇的都口齒不清了,「我沒那個功能,求……」
安笙手裡拿著鏈子,見他這個德行終於忍不住笑出了驢叫,再對上費軒紅紅的眼圈,和尷尬至死的表情,被欺騙的抑鬱心情,神奇的得到了緩解。
「功能不就是開發出來麽?」
安笙笑的一雙眼睛都彎了,眼底映出久違的光彩,一時間費軒看的有點痴迷,連安笙給他戴上「狗鏈子」都沒有知覺一樣,只顧著盯著她看了。
安笙本來還想逗他兩句,見費軒這個傻樣,就只是撇了撇嘴,沒再扯淡,原曲的尺度有點太大了,別說費軒,安笙都接受不了,箱子裡面還有各種環啊球啊針啊蠟啊的,真的沒眼看。
不過想想剛才費軒那個好玩的反應,安笙還是第一次見到,那箱子東西可以考慮留一段時間,震懾一下費混球。
安笙半跪在費軒的身邊,手指靈活的把鏈子在費軒的脖子上系好,冰凉的鏈子貼在脖子上,總算喚回了費軒的神智。
費軒低頭看了一眼,神色絲毫沒有變化,一回生而回熟,他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鏈子,安笙臉上笑意還沒徹底散去,系好了之後要起身下床,剛一動費軒嘗試著抓住安笙的手臂,盯著她的眼睛。
費軒向來霸道,這種類屬徵求意見的舉動,真的很稀少,安笙看著他一點點的凑近,鼓勵性的拉著他脖子上的鏈子,朝著自己的方向輕輕拉了一下,費軒伸手捧住了安笙的臉,在她額頭極盡溫柔的親了下。
「你笑起來,真好看……」費軒說著,嘴唇順著安笙的額頭,下滑到鼻子,繼而是唇角,他的嘴唇濕潤,呼吸滾燙,安笙總是能被他喚醒心悸的感覺,不自覺得盯著他看。
不過這麽近距離的盯著一個人看,真的不好看,神仙也綳不住對眼兒下的顔值,費軒嘴角提了一下,伸手蓋住了安笙的眼睛,接著勾著她的脖子,壓上的她的嘴唇。
這個吻纏綿至極,費軒使勁渾身解數去討好,安笙真的很吃他這套,費軒的吻,他的擁抱,他親吻時摩挲在安笙側頸的指尖,還有他間歇呢喃的低語,這一切對於安笙來說,比這世界上任何讓人成癮的東西,甚至比曳魂花更還有具有迷惑性,只是費軒一直不知道而已。
安笙的心臟抑制不住的狂跳,費軒慢慢的抱緊她,欺身而上,把她壓進柔軟的被子,然而就在兩人難捨難分的時候,門鈴突然響起來。
安笙推了好幾下費軒的肩膀,才把他推開,費軒氣喘吁吁的坐在床上,舔著嘴唇一臉的欲求不滿,盯著安笙出屋的背影,想把這個關頭上按門鈴的人嚼吧嚼吧吞了。
安笙起身出了臥室門,靠在門扣噓出一口氣,伸手搓臉,邊超門口走邊感嘆,還是沒出息啊,費妖精稍稍勾搭一下,她就遭不住……
安笙走到門邊,順著可視朝外看了一眼,有些驚訝的挑眉,打開門之後,還沒等說話,門外的人就先開口,「你回來了啊,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怕我哥又幹什麽糟心的……」
費藍藍說了一半,看到站在臥室門口,抱著手臂的費軒,頓時剩下的話都噎了回去。
連忙把嘴唇咬住,有些無辜的對著費軒小幅度搖了搖頭。
我不是我沒有沒說你壞話。
費軒無聲的哼了一聲,費藍藍有點害怕,安笙倒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不對,讓開門口,讓費藍藍進來。
「咳,」安笙咳了一聲,看一眼費軒,說道,「手機在客廳,我沒聽到——你拿了什麽東西?」
安笙注意到費藍藍的手裡拎著什袋子,趕緊轉移話題。
「是……我煮的蝦。」費藍藍頂著費軒審視的視綫進門,頭皮有點發麻,她向來都害怕費軒,費家的人沒有不怕費軒的,不是因爲什麽積威已久,只因爲費軒要是看誰不順眼,想要整誰,一點臉面都不會顧及,親爹也照樣。
「什麽蝦,小河蝦?」安笙接過袋子,朝裡面看了一眼,笑起來,「正好我有點餓,再弄個凉菜,我燜點米飯,晚上一起吃吧。」
安笙拿著蝦進了厨房去淘米煮飯,費軒和費藍藍站在客廳裡,費藍藍看到費軒脖子上的鏈子,眼睛被燙了似的,飛快的挪開,費軒却盯著她低垂的發旋,神色幾乎淩厲。
「你們怎麽會去開房?」費軒開始翻小腸,「我這麽多年都沒動過你一指頭,你應該心裡有數,」
費軒說,「你現在……」搶人搶到我頭上來了。
「沒有沒有不是不是!」費藍藍腦袋搖成撥浪鼓,「我們就是純聊天真的,一見如故,相見恨……」越解釋越黑的感覺。
費軒不能理解,「你們始終也沒見過幾面,就好到一個被窩去了?」
安笙對費藍藍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很有好感,費軒不止一次見過兩人親密舉動,還有安笙曾經語焉不詳的說過,她男女都行,費軒本來不信,可是抓奸抓到自己妹妹和女朋友這種事都出來了,他不得不防。
「哥,我真沒有!」費藍藍萬年溫潤的眉眼,難得染上哭笑不得的神色。
費軒盯了她幾眼,又問,「桐四他不是那麽好利用的人,拿捏好分寸,小心爛手裡。」
費藍藍咬著嘴唇,有些手足無措,費軒抱著肩膀眉眼鋒利,明明被鏈子拴著,但是任誰來了一看,他都是頭蟄伏的獵豹,隨時能够亮出利爪傷人。
但是厨房的門聲一響起來,安笙邁入客廳的第一步,費軒迅速收起爪牙,拖著鏈子坐在沙發上,抓著遙控器假裝看電視,轉頭對上從厨房出來的安笙,一臉的純良無害,獵豹原地變猫咪,就差呼嚕嚕的去蹭安笙了。
饒是費藍藍知道費軒喜歡安笙喜歡的發瘋,親眼見到費軒這麽原地大變身,也還是驚的微微長開了嘴。
安笙甩著手上的水出來,招呼費藍藍坐下,「你站那幹什麽,坐啊。」
費藍藍下意識的看向費軒,費軒却根本連半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晚飯是三個人一起吃的,安笙倒是感覺出了氣氛有一點奇怪,就是不知道奇怪在哪裡,費藍藍一向特別的沉穩,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麽了,又是掉筷子,撥蝦殼的時候,手不知道怎麽一用力,還飛到了費軒的頭頂上。
費軒這一晚上一直都笑眯眯的,安笙看來他是討好賣乖,在費藍藍看來,費軒這就是在陰笑。
從安笙的家裡面出來,費藍藍如釋重負,她覺得她哥哥差不多已經瘋了,連她現在都要防備,她根本就……沒有那個功能呀。
費藍藍走了之後,費軒和安笙晚上休息,這鏈子的長度特別的耐人尋味,在小屋子裡面栓費軒的那一條,正好够他日常生活需要够到的東西。
而這次這條鏈子,也正好够他在衛生間厨房還有客廳這些範圍轉悠,距離門口還是差了一些,像精心量過的……
晚上兩人上床準備睡覺,費軒躺在床上,看著自己脖子上的鏈子,總覺得這好像是安笙預謀的。
可是又說不通,因爲今天明明是他豁出命去,安笙才肯帶他回來的。
費軒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問安笙,「床底下那一箱子,你是什麽時候買的?」
安笙有點迷糊,昨晚折騰一晚上,白天沒有補覺,現在已經困得有些神志不清。
很奇异的,這一次再帶費軒回來,安笙心裡很平靜,不像上兩次那樣,特別緊張的觀察著費軒。
她很享受和費軒在一起,但也僅僅只是享受,這種享受不抱著希望,因爲她料定,費軒肯定還會騙她。
而費軒如果再騙她,就像安笙帶他回來之前說的那樣,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給費軒的機會,也是最後一次給自己的機會。
不抱著希望和費軒相處,兩人反倒像是毫無隔閡,好像中間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從來沒有出現過,他們又回到了當初剛剛在一起的時候。
安笙聽了費軒這個問題,又想到原曲這個糟心的玩意兒準備的更糟心的東西,忍不住笑了一聲,本來閉著眼睛半睜開,斜睨著費軒,張口就嚇唬人。
「我都忘了,床底下還有好多好玩的,要不然咱們兩個先玩一會再睡?」
安笙說著,作勢就要起身,費軒頭皮一炸,立刻按住安笙的肩膀,「你困了,你困了,你困,快睡!」
費軒一手按著安笙,一手隔著被子拍安笙,像在哄小孩子,安笙把眼睛眯成一條縫看他,費軒是真的好看,這屋裡就開了一個床頭燈,燈罩的顔色還很深,但就這麽糊的光綫下,她的眼睛也沒有完全睜開,費軒的輪廓依舊讓人覺得好看。
安笙遵從自己的內心,把雙手伸出被子抱住費軒的腰,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再次有了變化,這一次,簡直像一對如膠似漆的小夫妻。
只是始終沒有親密到最後一步,費軒不是不想,而是安笙不點頭同意,他是不會去强迫。
安笙則是……一直在等著費軒原形畢露。
不過這一次費軒似乎堅持的尤其久。
轉眼年關,大年三十的晚上,安笙沒有陪費軒,答應好了過了初一就會回來,坐車去了城郊,陪爸爸媽媽一起過年。
安爸爸安媽媽先前已經辭了工作,因爲安笙要他們躲起來,後來安笙說不需要躲避,他們又重新回來,只不過這一次不是打工,而是用安笙給的錢把正好老闆要出手的養殖場買了下來。
接神餃子是提前吃的,爸爸媽媽年紀都不小了,吃完餃子說著要拉著安笙守歲,却陸續都躺在炕上睡著了。
安笙給兩個人都弄好了枕頭,蓋上了被子,拿著手機出了外面,掐著時間快到12:00的時候,穿著羽絨服給費軒打電話,回來的時候安笙專門給他買了電話,反正費軒要是真的搞事,有沒有電話沒差別,晃悠在她們家旁邊的人一直都在。
安笙嘴角不自覺帶上笑意,費軒已經一個多月沒作妖了,她總是想著,要是費軒一輩子都不做妖了,該多好。
但是電話接通,她沒有聽到費軒的聲音,而是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響,接著重物倒地的聲音,還有劇烈的咳嗽,接著是陌生的人在裡面嘶聲喊著。
「出來——你必須快點出來——」
「電……咳咳咳……」
「快點快點,乾脆打昏拖出去算了!」
接著「嘭!」的一聲,電話斷了。
安笙的心像斷綫的風箏,一直一直都朝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