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把裡面的那個傢伙捉起來,大師要什麼時候才到?”
外面突然傳來喧鬧聲。
席灯凝神一聽,立刻消散了身影,在原地消失了。
陸玉昂愣了下,剛抓著被子站起來,門外就站滿了人。那些人立刻沖了起來,直接把陸玉昂綁了。
採花賊一看這架勢,也假模假樣捉著陸玉昂,然後趁混亂的時候,從門口溜走了。
那個年輕公子哥從門口探了一個腦袋,看到陸玉昂完全壓制住之後,才清了清嗓子踏進房門,“這個妖人一定會妖術,要不然就是鬼,把他綁去柴房,等大師來了,再處理他。”
陸玉昂內心是崩潰的,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那隻鬼拋下的,還什麼“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狗屁,這叫什麼?這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陸玉昂被丟在柴房,那些人也沒想過要給他一件衣服穿,他只能勉強扯著被子遮著自己,其實他還沒有想清楚自己為什麼好端端地從酒樓一下子淪落到被關在柴房的待遇。
陸玉昂不知道在柴房呆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音。
一個雪白的靴子首先映入陸玉昂的眼簾,那個人很高,逆著光,陸玉昂瞇起眼睛,只能把對方的容貌看個大概。
“大師,就是這個人,他是不是鬼啊?”
那位大師的聲線很低,“他若是鬼,還會被你綁住?”
公子哥噎了下,“那是妖怪嗎?”
大師吐出兩字,“同理。”
大師沒在理會那個公子哥,而是走到陸玉昂的身前,而陸玉昂此時也終於看清了對方。
大師的長相很奇特,眉毛很淡,明明是禁慾氣質的人,偏偏又生了一雙到處惹情的桃花眼,唇色緋紅,面色白皙如白紙。
總之,是一張說不清到底是美還是醜的相貌。
那位大師通身雪白,腰間是一條青色腰帶,上面掛了一枚玉珮,陸玉昂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個那個玉珮是豬頭飾樣的玉珮,那個玉珮倒是把一頭可愛的小豬雕刻得活靈活現。
陸玉昂又發現對方的靴子上居然用粉色的線繡了兩頭憨態可掬的小豬在上面,並不是十分顯眼。
這位大師豬年出生的嗎?那麼喜歡豬。
大師也發現了陸玉昂在打量他,當下就有點不爽,他眼角微挑,“那隻鬼跑了?”
什麼?陸玉昂嚇住了。
大師的聲音很好聽,不過卻沒有什麼人味,冰冰冷冷的,“你之前一直跟一隻鬼在一起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沒有半點疑問。
陸玉昂連忙搖頭,“小生只是一介窮書生,不知道什麼鬼啊神的。”
公子哥湊過來,怒視陸玉昂,“大師在此,你敢信口雌黃,還不快老實交代。”
陸玉昂說:“李兄……”
剛開頭就被公子哥打斷了,“誰是你李兄,少稱兄道弟,本少爺跟你這個妖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公子哥說完,還想往陸玉昂身上踹一腳,只不過被旁邊的大師攔住了。
“放了他,關著他沒有用。”
“欸,什麼?”公子哥一怔,就看見大師已經轉身往外走了,連忙追過去,“大師,大師,你先別走啊,這個,這個,我怕啊。”
大師停了下來,從衣袖裡拿出一小疊黃符,“你將這個貼在房門上即可。”
公子哥立刻接了過來,當寶貝似的捧著,“好好好,我一定貼,最好釘在門上,風都吹不掉……欸,這上面?”公子哥突然拿起一張黃符,仔細瞧了瞧,上面畫的符他是沒看懂,可是這黃符的右下角怎麼畫著一個豬頭?
“大師,這底下的畫是?”
大師輕描淡寫答:“鎮邪神獸。”
“……”公子哥遲疑了下,“這鎮邪神獸不應該是什麼龍生九子那幾位,像椒圖之類的?”
大師冷哼一聲,“你家大門上也有些椒圖輔首,可防著鬼進來了?”
公子哥恍然大悟,“是啊,我明天就讓他們全換了,把椒圖輔首換成雕刻……”他頓了下,才繼續道,“雕刻成黃符上這威風凜凜的鎮邪神獸的輔首。”
大師點了點頭,那雙桃花眼裡微微流露出滿意的意思。
公子哥突然喊過旁邊的人,“管家,快去賬單取五……”他發現大師突然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便立刻上道地改口,“取一萬兩銀票過來。”
大師搖了搖頭,“不要銀票,銀兩即可。”
公子哥驚奇了,“這一萬兩銀兩可不輕。”
“無事,我自有辦法。”
等那個管家拿了好幾個人抬了一個沉甸甸的木箱過來,大師就打開看了一眼,便從衣袖裡拿出了一個牛皮小袋,他將小袋的口子打開,對著那木箱,那木箱就變小直接飛到那個牛皮小袋裡。
“仙法!”公子哥在旁邊看的是讚歎不已,“大師果然厲害。”
大師輕點下頭,“李少爺的事情已經解決,不過為除後患,鄙人現在就去捉那只捉弄李少爺的鬼,李少爺後會有期。”
大師說完,就在原地消失了。
公子哥張開口,愣了許久,才歎口氣,“大師就是大師,說不見就不見了,來人,把大師賜的鎮邪神獸仙符釘在房門上,在我的房門多釘幾張。”
“是,少爺。”
公子哥轉身準備走,突然停了下來,他很是嫌棄地往柴房那邊看了一眼,“把那個傢伙丟出去吧。”
***
陸玉昂還是因為太可憐,才有個好心的下人把他的衣服和包袱給了他,不過包袱裡的銀兩都沒有了。
陸玉昂灰溜溜地被趕了出去,站在大街上的他突然覺得很迷茫。
沒錢,沒鬼,沒驢,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下子是真的一夜回到解放前了,不,比解放前更慘。
陸玉昂只好背著自己的包袱繼續趕路,好在他之前買了些乾糧在包袱裡,也能勉強撐兩天。
走出城門,陸玉昂突然停了下來,一個打著傘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席灯也看到陸玉昂,對著他揮了揮手,然後對著遠處喚了聲“昂。”
陸玉昂就看到一頭驢撒著歡快的腳步跑了過來,親暱地蹭了下席灯。
席灯翻身坐到驢子身上,才對陸玉昂說:“你不走嗎?”
陸玉昂把感動的心情一掃,默默跟上。
一人一鬼一驢走遠之後,城門突然出現一個通身雪白的人。
那人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輕輕哼了聲,“待會再收你,再讓你開心幾天。”
這次他們沒有趕多久的路,陸玉昂就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一個碑,碑上的字鐵畫銀鉤——
“千佛寺”。
陸玉昂看了下天色,馬上就要暗了下來,便說:“要不要去千佛寺借宿一晚?出家人應該很好說話的。”
席灯的臉色有一點古怪,聽到陸玉昂的話,他沉默了許久才說:“行吧。”
陸玉昂突然想到席灯是鬼,“這佛門重地,你進去不會被發現吧?”
席灯用行動告訴了陸玉昂,他從驢子身上下來,率先往階梯上飄去。
陸玉昂只能認命地牽著驢子,一步步爬階梯,他邊爬邊說:“驢子,最苦的還是我們,人家可以飄,我們只能慢慢爬。”
驢子歡快叫了一聲,“昂~”
陸玉昂苦了臉,“傻驢。”
“昂~”
到了千佛寺門口,就有一個小和尚迎了上來,“施主前來,所為何事?”
陸玉昂作揖,很不好意思地說:“小生途經貴地,是想借宿一晚。”
席灯站在陸玉昂身邊,眼睛在到處溜。
那個小和尚一聽,就對守著門口的另外一個小和尚,“你快去稟告方丈。”
那個小和尚一溜煙就跑了,陸玉昂沒等多久,那個小和尚又跑了回來,臉上紅撲撲的,“方丈同意了,說讓他們住西邊空著的廂房。”
“他們?”在陸玉昂旁邊的小和尚愣了下,等看到陸玉昂旁邊的驢子,才恍然大悟,“方丈真是佛法高深,這眾生平等的道理我還沒有悟到。”
小和尚帶著陸玉昂去了西邊廂房,陸玉昂送人走的時候,還特別多嘴地說:“少林寺有十八銅人,小生覺得貴寺名字更加好,不知道貴寺是否也有不同凡響的高人?”
那個小和尚眼睛睜得大大的,“什麼十八銅人,只要我們的方丈一出手,他們就被打飛了。”
“這麼厲害,今日天色晚了,明日若是有機會,還真想拜訪下貴寺的方丈。”
小和尚抿著唇,靦腆地笑著搖了搖頭,“我們方丈不喜見外人。”
小和尚走了之後,陸玉昂把驢子綁到院子裡的樹邊。
他回房,就發現席灯躺在床上,陸玉昂有點奇怪走過去,“你今天睡那麼早?”
席灯睜開一隻眼睛,惡聲惡氣地說:“閉嘴,今天不要吵我。”
陸玉昂只好委委屈屈地走開了,幸好這個廂房有兩張空床。
***
半夜,廂房的門口突然開了。
席灯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
門口站著一個人,那個人眼睛盯著席灯,微微一笑,就伸出了手。
“你終於來找我了。”
席灯直接飄到門口。
門口處站著的是一個和尚,不過這個和尚別於其他和尚,原因是他還是個美貌的和尚。
“美若好女,龍章鳳姿”是一個閱美無數的畫師偶然見到這個和尚,情不自禁地說出的話,而這個和尚的皮囊卻是無數畫皮鬼都想得到的。
最美的皮囊,畫出來的臉才能更美。
席灯沒理會對方伸出來的手,“玄空,本大王才不是來找你的。”
那個被稱做玄空的和尚只是抿唇一笑,他一笑便使流盼之間越發姿媚。
“你若不是來看我,那何必來這千佛寺?”
席灯撇開臉,“若不是有個妖怪在暗自跟蹤我,我才不會來你這。”
玄空聞言,輕輕將人攏入懷裡,“哪路的妖怪敢動你?”
他說話間,便垂下了眼,又長又密的睫毛把眼底的情緒遮蓋了。他將手輕搭在席灯的後腰上,“他若動你,我非讓他顯出原形不可。”
席灯聞言,眼裡流露出笑意,“那太好了。”
讓主角攻變回原形是個很棒的主意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