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樂走了之後,席祖臨這才進來,卻微愣了下,因為他發現席灯的表情有些奇怪。
“皇上,你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席灯的手扣緊了桌角,額頭上出了細細的汗珠,聲音像是牙齒間擠出來的一樣,“小臨子,你去幫朕叫太醫過來。”
席祖臨聞言,立刻上前扶住了席灯,“皇上,你是哪裡疼嗎?”
席灯的手一下子就握緊了席祖臨的手臂,白樂走了沒多久,他的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奇疼,莫非是那個藥有什麼副作用?不行,不能請太醫,他呼了一口氣,眼神轉向席祖臨,“算了,不要去請太醫了,孟統領人呢?去叫他。”
席祖臨細細端詳著席灯的臉色,把自己的手臂從席灯的手下收了回來,“孟統領今日出宮了,還未回來。”
席灯微微蹙眉,他把手放到了腹部,“那你扶著朕去內間去休息下。”
可是席灯沒走了幾步,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席祖臨急忙抱住,然後攔腰一抱,就把人連忙放到內間的軟榻上。
“皇上,皇上。”席祖臨喚了席灯好幾聲,見人似乎真的暈過去,臉上的表情微微一變,他眼神一下子幽暗下來,他伸出手碰了碰席灯的額頭,便扯過旁邊的薄錦被把席灯給蓋好,才站起來,轉身走了出去。
席灯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寢宮了,他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全身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他皺了皺眉,而這個時候腳步聲傳了過來,他偏頭去看,發現是席祖臨,他手裡還端著一碗藥。
席祖臨看到他醒了,立刻加快了腳步走了過來,“皇上,你醒了?”
席灯盯著他手裡的藥,“你叫了太醫?”
“方纔皇上突然暈過去,而孟統領也不在,奴才才迫不得已去請了太醫過來。”席祖臨抿了抿唇。
席灯說:“太醫怎麼說?”
“太醫只是說皇上吃了胃涼的食物,導致腹部疼痛,一時暈了過去了。”席祖臨把藥放到旁邊的凳子上,而自己卻是在龍床上坐了下來,“奴才扶皇上起來喝藥吧,太醫說,皇上現在還比較虛弱。”
席灯收回了眼神,長長的睫毛掩蓋了他眼底的情緒,“你扶朕起來吧。”
席祖臨便伸手把席灯扶起來,拿兩個枕頭墊在後面,讓席灯靠在上面,這才把藥碗端過來,用瓷勺喂席灯喝藥。
那藥極苦,席灯忍不住皺了下眉,席祖臨瞧見了,眼神微動,突然把藥碗放下了,“奴才去拿點東西。”
等他回來,席灯才發現席祖臨拿了是蜜餞梅子,他不禁偏開頭,“朕不用吃那個,你直接把藥碗遞給朕就行。”
等席灯自己拿過碗,手還顫了下,不過他極力控制住了,那藥怎麼會這樣?他大概要去問問作者君了。
席灯一仰頭就把藥全部給喝了,剛放下碗,嘴裡就被塞了個東西,他忍不住就含住了。等發現口裡是蜜餞梅子之後,忍不住看了席祖臨一眼。席祖臨倒是笑了下,臉上的笑容燦爛如朝陽,一掃以往眼底的陰霾,他伸手把席灯的碗接了過來,“吃了梅子有沒有覺得沒那麼苦了?”
席祖臨對待他的態度並不像對待一個君王的態度,不過席灯卻沒有說什麼,等到他要吐掉核的時候,席祖臨直接把手伸到席灯的面前,“皇上,吐到奴才手裡就可以了。”
席祖臨把東西拿出去之後,又走了回來,“皇上吃完藥,要不要再休息下?”
席灯搖了搖頭,“你去把窗子打開吧,朕覺得悶。對了,孟統領回來了嗎?”
“還沒有。”席祖臨眼神微動,“開了窗會受涼的。”
“夏日怎麼會受涼?去把窗子打開。”
席灯的寢宮外有一面是靠著荷花池的,把那邊的窗戶打開之後,蓮花的清香會隨著晚風吹進來。
等席祖臨把窗戶打開,席灯就讓他下去,席祖臨腳步頓了下,但是看著席灯已經不快的眼神,只能勉強笑了下,退了下去了。
***
孟秋魚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怕驚擾到席灯,特意沐浴之後才過來,剛爬上龍床,抱住睡在裡面的人,就愣了下。
他伸出手碰了碰對方的額頭,有點過於冰了。
“你回來了?”席灯並未睡著,聲音有點虛弱。
孟秋魚不禁皺眉,把人轉了過來,“你身上怎麼這樣涼?”
席灯眼神半闔著,“我胸口悶,頭暈,有點噁心。”
“叫了太醫來看了嗎?”孟秋魚說完,就準備下床去叫太醫,席灯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袖子,“叫過了,吃了藥,已經比先前好一些了。你別走,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孟秋魚聞言,又回到了床上,仔細端詳了下對方的臉色,發現只是有些白,才堪堪放下心,“要說什麼?”
“席祖臨恐有反意,但我現在還不能殺了他,那周老頑固一直想跟我拚命,你去把他捉了,下點藥,跟那老傢伙一樣關起來。”席灯說得很慢。
孟秋魚微瞇起眼睛,“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到時候隨便讓人易容成席祖臨的樣子。”
若是孟秋魚這個炮灰真能殺得了主角攻席祖臨,那便是奇跡了。
“先不要殺他,我留著他有用。”
***
不過,席灯卻沒有想到的是,孟秋魚失蹤了,連同席祖臨一起。
席灯派人私下去尋,卻一無所獲,而周將軍此時已經回朝,席灯親自去接見了他,對方卻連馬都沒下,眼神輕蔑,白樂當場就想拔劍,還是被旁邊的吳清覺給攔住了。
“皇上還沒急,你急什麼?”
當晚,便是周將軍的慶功宴,席灯坐在首座,他下首坐的就是周將軍,今天的慶功宴並未宴請群臣,而只是請了一二品官員。
周將軍突然拿起桌子上的酒,“不知道下官有沒有資格敬皇上一杯酒?”
席灯微微一笑,“朕最近身體不佳,不能飲酒,不如讓白愛卿陪將軍小酌幾杯?”
周將軍冷笑,把被子往桌子上一擲,“本將軍在打戰的時候,白樂小兒還光著屁股哭呢,他有什麼資格陪本將軍飲酒?”他看到席灯臉已經微沉之後,說的話越發肆無忌憚,“就算是永安世子您,也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席灯不怒反笑,“朕敬周將軍身經百戰,從未吃過敗戰,但周將軍畢竟年事已高,不如早日卸甲歸田,頤養天年?”
他話音剛落,站在周將軍身後的宮女就從袖子裡拿出匕首,直往周將軍後心那裡刺。
白樂也從案桌底下抽出一把長劍,直往周將軍那邊攻去。
周將軍倒真是個有本事的,不僅避開了那個宮女,還赤手空拳與白樂對陣。他也並非單獨來赴宴,帶了屬下,不過席灯拍了拍手,一旁站著的侍衛便全部圍了上去。
吳清覺在混亂中走到了席灯身邊,“皇上,這裡太危險了,下官先送皇上回寢宮吧,那周匹夫雖然用了銀器試毒,卻不知道下毒是在他的筷子上,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席灯微扯唇角,“關著的那個老頭情形如何?等會把忠心耿耿的周愛卿人頭給送過去,畢竟打了勝戰,讓那個老頭也一同開心開心。”
吳清覺笑得高深,“下官定會為皇上辦得妥妥當當。”
席灯環視了一周,來赴宴的文官此時全部縮在了案桌底下,而這個時候,周將軍身體也晃了下,白樂乘機就一劍刺了過去,雖然被周將軍避開了要害,但也是被捅出了一個血窟窿。
席灯見勝算滿滿,這才離開,而吳清覺立刻跟了上去。
“皇上,下官已經封鎖城門好幾日,但卻未見到孟統領,若孟統領還活著,定當還在京城,不如挨家挨戶地搜查?”
席灯搖了搖頭,“此事不宜鬧得太多,你加派人手私下搜查,記住,地窖這種地方也不可以放過。席祖臨有消息了嗎?”
吳清覺臉色微沉,搖了搖頭,“席祖臨這一逃恐怕難以捉到。”
席灯停住了腳步,“總之,早日找到他們。”
席灯往前走了幾步,頓時覺得周圍太安靜了,而吳清覺……
不對,他方才思索事情過於認真,竟然未發現吳清覺的腳步聲好像沒了。
席灯立刻轉身回頭看,就發現吳清覺躺在離他十步遠的地方。
席灯走了過去,剛蹲下身準備檢查下吳清覺的情況,就反身向後拍出一掌。不知不覺站在他身後的黑衣蒙面人,不躲不閃地迎了上去,然後就看到席灯倒了下去,他伸手直接接住。
吳清覺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幾分掐媚,“潘統領,皇太孫吩咐下官做的事,下官已妥當辦好了。”
潘陌的聲音從黑布中透出來,有微啞的感覺,“皇太孫知道你的忠心,定會好好賞賜於你。下一次見你,恐怕要尊稱一聲吳丞相了。”
“不敢當,不剛當,下官只是識時務為俊傑。”
兩人相視一笑,吳清覺便繼續道:“周將軍此時應該已經擒拿了白樂了。”
潘陌眼裡閃過殺意,吳清覺這樣的人根本養不熟,隨時就被反咬一口。
吳清覺立刻嗅到了空氣中不同尋常的味道,立刻往後退了一步,“潘統領?”
潘陌沒理他,轉身抱著席灯飛走了。
待人走後,吳清覺才輕搖頭,口裡哼著小曲,往回走,“都道我牆頭草,可我只想當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