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書在醫院一躺就是一個多星期,在這期間,原本公事極度繁忙的韓江像是突然多出了許多空閒的時間,不管颳風下雨都會來醫院陪他,甚至還為他特意請了兩個看護幫忙料理。
而以前總是響個不停的手機,卻在這一周裡出奇的安靜,沒有任何人給他過打電話,甚至連10086的客服電話都沒有。
他也試著往外打過,但始終不是占線就是暫時無法接通,最後他乾脆把手機扔進抽屜裡鎖起來,眼不經見心不煩。
兩個人似乎又回到了爭吵之前那段平和的日子,韓江在他面前絕口不提溫澤雲和電影的進度,雲錦書雖然在心裡冷笑,卻對他的所有示好既不拒絕也不接受。
無論韓江買花、買補品、請看護……都無所謂,但要是問他起喜不喜歡,雲錦書的態度始終是一笑了之。
他明白韓江就是這種一旦決定對一個人好就會做到滴水不漏的人,但這男人除了在暗戀溫澤雲這件事上能堅持這麼久以外,對其他所有的東西都缺乏耐心。
如今自己只是還在保質期內,等到磨干了耗淨了韓江的熱情和耐心,他就會自動遠離。
這一點雲錦書比誰都有信心,因為吃肉的狼永遠不會因為吃了七天素就會愛上蔬菜。
維持著這樣不鹹不淡,你進我退的關係,一個星期的時間就這樣平靜的過去了,而雲錦書的身體也恢復了大半。
這天,韓江拎著一盅山參燉老鴨湯來醫院,一開門竟然發現雲錦書已經一身整齊的站在床邊收拾東西,他頓了一下,抬手敲了敲房門。
雲錦書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頭疊著手裡的衣服,平淡的說,「來了?」
「嗯。」韓江應了一聲,走進門把老鴨湯放到一邊,順手握住了雲錦書的手腕,「你身體還沒好利索,怎麼想著收拾東西了?」
雲錦書不著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腕,把疊好的衣服放進了箱子裡,勾起嘴角輕笑一聲,「我想出院了,之前連醫生都看不順眼我這個沒病沒災的大活人,整日賴在VIP加護病房裡,難道你還想我在這裡住一輩子?」
「那就算要出院,你也應該提前通知我一聲,這些東西沒必要你來收拾。」
「不必了,我沒有被人伺候的少爺命。」雲錦書的手指頓了一下,接著笑著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了韓江,「這個你拿著,雖然我之前沒有住過VIP病房,但是價格還是知道的,你點點看,如果不夠我再補給你。」
韓江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去,把信封放在床上看也不看,神色有些複雜,「你這是什麼意思?」
雲錦書笑著聳了聳肩膀,「大家一報還一報,這幾天一直都是我吃你的住你的,沒道理不還,但我為什麼會住院,你也明白跟韓少爺絕對脫不開關係,所以派保鏢之類的花銷我就收下了,你覺得吃虧我也可以再補給你。」
雲錦書沒有直接點破溫澤雲給他下藥這個事實,但韓江也不是傻瓜,一聽這話就明白他已經什麼都猜到了。
臉上閃過一絲疲憊,韓江想解釋清楚,可是最終卻一句也說不出口,只能歎一氣說,「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錢。」
「嗯。」雲錦書帶著輕鬆地笑意點了點頭,故意曲解韓江這話背後的意思,「我當然知道韓老闆不差錢,但收不收是你的事,給不給是我的事,萬一哪天狗仔隊挖出我嗑藥住院,還是你韓老闆買的單,那我不就成了第二個沈念?」
韓江臉色一白,剛想解釋,卻發現雲錦書連一個眼色都沒給過他,只是低著頭收拾衣服,他到嘴邊的上的話再一次咽進了肚子裡。
雲錦書把最後一件衣服塞進皮箱裡,拉上拉鏈之後把自己的手機掏出來放到韓江面前說,「韓老闆,收下錢我們就錢貨兩訖,不過在這之前請你把我的手機恢復原貌。」
韓江的眼睛閃了閃,「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雲錦書笑著勾起了嘴角,但眼睛裡卻沒有任何笑意,「這間VIP病房裡有信號屏蔽器吧?所以誰也沒有在這裡打通過電話,不僅如此,我的手機之前落在了翡翠山莊,是你拿來給我的,可奇怪的是從那天開始它就再也沒響過,我猜……大概是韓老闆有那種往別人手機裡裝小玩意兒的癖好。」
韓江見事情揭穿,卻沒有驚慌,反而不疾不徐的承認了,「外邊的事情太亂會影響你的身體,而且手機有輻射,你24小時開著機對心臟也不好。」
所以你就能不經過我的允許隨意截斷我的電話,阻斷我與外界的聯繫,只能天天看著你這張臉過日子嗎?
雲錦書氣急,差一點就把心裡的話脫口而出,但還是忍了下來,跟韓江這種官二代討論人權和隱私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嗤笑一聲,他緩緩的開口,「你的意思是不準備把我手機裡的小玩意兒拿出了?」
「等你徹底好了之後。」韓江仍然堅持。
雲錦書實在是煩了,他厭倦了跟韓江這樣兜兜轉轉的繞圈子卻始終沒法正中紅心,他打開手機後蓋,抽出自己的SIM卡之後把手機扔到了床上,「OK,隨便你吧,韓老闆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這手機送給你了。」
他說完就拎著自己的箱子往外走,韓江僵在原地,等兩人肩膀交錯的一瞬間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錦書,再住一晚,明天我派司機來接你,跟我回翡翠山莊。」
雲錦書被氣笑了,心裡難受的厲害,像細小的針尖不斷地戳刺,明明感覺很疼卻看不見摸不著。
他雖然明白韓江並沒有前世的記憶,卻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想,前世他掏出一顆血淋淋的心捧到他韓少爺面前,卻被無情的扔掉碾碎了,如今自己何德何能,僅僅是相熟了幾天,就讓他這樣開口挽留。
他承認自己非常想要韓江的心,哪怕得到了之後再狠狠地扔掉也無所謂,至少愛沒有了還可以恨得酣暢淋漓。但如今韓江既沒有徹底的愛上自己,又沒有完全踢掉溫澤雲,憑什麼這樣正大光明的命令自己跟他回翡翠山莊?
腦海裡天人交戰,病房裡卻寂靜無聲,韓江在等他的答案。
雲錦書深吸了幾口氣,極力掩蓋住臉上快要崩裂的怨恨,回過頭輕輕的揚了揚眉毛,臉頰上露出了一個酒窩,「韓江,是你告訴我願意結束以前畸形的關係重新開始,那我現在跟你回了翡翠山莊,跟以前又有什麼分別?」
韓江頓住了,黑色的眸子沉了沉沒有接話。
雲錦書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繼續說,「我已經辦了出院手續,不能再耽擱了,如果你讓願意讓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那就不該阻攔我。」
韓江緊緊地抿著嘴,過了好半天手掌的力度才鬆了半分,「如果今天你走了,我怕是再難困住你了。」
「如果你要的是包養關係,我現在就跟你走,如果是其他的,你現在鬆手就是我們平等的開始,不是嗎?」
韓江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鬆開了雲錦書的手腕,把桌子上那一盅湯塞進了他手裡,像以前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把這個帶上吧,你回到家就不用再吃泡麵了。」
雲錦書知道自己成功了,笑著點了點頭,拿著湯走出了病房,把韓江一個人捨在了後面。
等到他走遠,韓江才突然從後面高聲說:「錦書,回到家給我打電話。」
雲錦書沒有回頭,只是聳了聳肩膀,背對著他揮了揮手臂。
直到走出韓江的視線範圍,他才轉彎去了洗手間,把一整盅老鴨湯全都倒掉,連帶著瓷罐子也扔進了垃圾箱。
去了最近的商場,雲錦書買了一隻新手機,掏錢的時候他就在想,自己的手機到底是有多命運多舛,第一個栽在溫澤雲手裡,第二個又栽在韓江手裡,顛來倒去都沒離開這兩個讓他看了就心煩意亂的人,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孽緣。
打開手機換上自己的SIM卡之後,還沒等雲錦書反應過來,手機已經震動的彷彿得了癲癇病,成百上千條電話和短信一時間衝了進來,讓新手機的屏幕當即就卡主不能動彈了。
雲錦書目瞪口呆,趕快重新開機之後仔細翻看這些被韓江故意阻截的短信,這才明白韓江之前說「外邊的事情太亂」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溫澤雲的電影因為王川的倒台一下子就失去了資金支柱,可前期他為了把自己第一部處女作打出名聲,基本上動用了全部的資金來宣傳造勢,如今電影還沒有拍完,劇組的錢已經不夠用了,不得不被迫停工。
顧影帝的粉絲這下就不幹了,天天堵在劇組門口鬧事。原本《樹猶如此》這部電影就是打著兄弟禁忌戀的噱頭造勢的,而在這個腐女猖獗的年代,好不容易等到顧彥涉足同性題材,又加上雲錦書這個神秘新人的強勢加入,可謂是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如今突然就停擺不幹了,誰都不能接受,不僅溫澤雲被狂熱的女粉絲圍追堵截,連帶著雲錦書這個炮灰也被捲入其中,天天被狗仔隊蹲點,恨不得從他身上挖出電影更多的內幕。
於是,從泰國拍寫真的顧彥不得不提前回來,從意大利逍遙二人游的趙大牌也被迫回來收拾爛攤子,但問題是雲錦書這傢伙不見了!所以某人的電話就被打爆了……
雲錦書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有一種現在就關機逃避是非的念頭,可誰想到這時候電話又震了起來,一看號碼他就更絕望了。
為什麼每次在這種時候,第一個打電話來的永遠都是趙大牌?
一個面癱兼具老媽子和狂躁症屬性很可怕的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