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好久不見。
雲錦書想笑著這樣開口,可是笑容卻僵在臉上,心裡微微的有些酸楚。當初在接受了顧彥這麼多恩惠之後,他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到了國外,這一走就是將近兩年,哪怕過年也沒有主動聯繫過他,再怎麼說此時相見也是愧疚的。
顧彥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目光灼灼的盯著雲錦書的眼睛,又看了看他懷裡白白胖胖的芸豆,心裡也是感慨萬千,他也曾想過再次見到雲錦書會是個什麼情景,甚至想像過兩個人會不會像那些狗血偶像劇一樣,重逢在街角。
可是這時候他也只是走過去給了雲錦書一個友情式的擁抱,像以前一樣抬手使勁揉了揉他的頭髮,勾起痞笑說,「媽的,你小子還知道回來?我當你跑到國外逃債去了呢。」
尷尬又有些曖昧的氣氛被顧彥的話衝散了許多,雲錦書展顏一笑,「怎麼會,你可是我最大的債主,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啊。」
說著雲錦書抱起芸豆,拿起他的小手對顧彥揮了揮,「芸豆,給叔叔打個招呼。」
芸豆哪裡懂這麼多,含著手指頭對著顧彥咯咯一笑,倒是很給老爸面子。
顧彥失笑一聲,心裡即使非常想念雲錦書也沒有過多的表現出來,而是走過去抱起了小傢伙,用微微帶著點鬍渣的下巴蹭了蹭他,「喲,叫芸豆啊,這名字好。來,小傢伙給叔叔抱抱,呵,小子你可夠重的,渾身都是小肉肉,真隨你爸。」
芸豆被他的下巴扎的縮了縮脖子,抬起小手扯住顧彥的衣領,毫不認生的貼過來,糊了顧影帝一脖子口水。
「顧大哥,你也好久沒見錦書了吧?剛見面咋就知道這小傢伙是他兒子?」
粗神經的周銳本來看到顧彥和雲錦書重逢,不願意打擾的,可是秉持著十萬個為什麼的優良傳統,他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
這話一出,剩下兩個人一下子就僵住了,顧彥看了一眼雲錦書,發現他的臉色有點發白,他頓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的逗弄著芸豆說,「這麼點大的小孩不是他兒子還能是他孫子啊?」
顧彥顧左右而言他,一下子把話題扯偏了,周銳也是個脫線的二貨,摸了摸下巴覺得這話貌似很有道理,竟然點了點頭,傻呵呵的說,「對哦,叫孫子就差輩了。」
本來捏了一把冷汗的雲錦書這會兒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顧彥這話也就騙騙周銳行,但凡有點智商的也不會被他這樣輕鬆的糊弄過去。
抬起頭感激的衝他笑了笑,顧彥衝他眨眨眼睛,捏了捏芸豆的臉蛋,那表情好像在說: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雲錦書沒想到彼此將近兩年沒見,竟然還能像現在這般輕鬆地笑鬧,而顧彥也沒有露出一點責備甚至厭惡的眼神,不得不說這讓他非常的感動,心裡也暖暖的升起一股熱流。
三個大男人圍著一個小傢伙逗了半天,被白胖軟深深地治癒了,直到太陽都快下山了才想起來正事。
周銳從背包裡拿出一沓劇本遞到顧彥面前,緊張的看了雲錦書一眼之後才小聲的開口,「顧大哥,這是之前我說的那個劇本,我希望你能考慮看看,先別急著拒絕我,我是真心誠意的想邀你來參演的。錦書已經答應接下兩一個男主角了,就差你了。」
顧彥拿起劇本翻了翻,看著雲錦書老神在在的低頭喝著茶,笑著問周銳,「你就這麼肯定我會接?你這劇組連資金都不到位,憑什麼讓我接啊?」
周銳語塞,其實他還真沒把握,但是想到雲錦書跟顧彥的交情又有了幾分信心,抬手推了推雲錦書,想讓他幫忙說幾句話。
雲錦書放下茶杯,托著下巴看著顧彥說,「顧影帝,你就別拿喬了,你要真是對這個本子不感興趣會提出今天見面嗎?我現在是這部電影的製片人哎,你就當給老搭檔個面子唄。」
雲錦書嘴上是這麼不在意的說著,可是心裡卻很清楚,《浮誇》這部電影的價值足夠把顧彥推上國際影壇,他不想把這個機會讓給其他人,在這方面其實他也是個相當護短的人。
顧彥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裡卻微微的有些發癢,「這個劇可有床戲啊,你這意思是願意跟我演床戲嘍?那行,反正不是我吃虧。」
他這話說的非常流氓,連神情都透著痞氣,雲錦書驚得猛咳幾聲,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說:丫的,過了這麼多年你怎麼還是那麼能胡說八道!?
他嗆的很厲害,臉上泛起了潮紅,水珠還沾著嘴唇上,顧彥的眼眸沉了沉,笑著對周銳說,「為了跟芸豆他爹演床戲,這戲我看來真的推不掉了,趕緊趁我沒反悔之前拿合同來,否則過期不候啊。」
芸豆似乎聽見了別人提到了他的名字,在雲錦書懷裡翻了一下,露出半截小肚皮,眨著眼睛抓住了顧彥的衣角。
周銳他實在沒想到會這麼輕鬆就請到影帝來參演,一聽這個興奮地手舞足蹈,連忙又是鞠躬又是感謝,嘴上還不忘碎碎念著,「我就知道錦書是我的吉祥物!自從碰上他我就開始轉運了,放心!顧大哥,你只要願意參演,床戲想怎麼拍就怎麼拍,不用跟錦書客氣!」
「喂喂,我還坐在這兒呢,能不能顧忌一下當事人的感受。」雲錦書翻了個白眼。
顧彥哈哈大笑,雲錦書惱羞成怒,把芸豆放到他腦袋上說,「豆子,替你爸撓他!順便拉他一身熱翔!」
顧彥抬手抱住芸豆,順便也握住了雲錦書的雙手,氣氛一下子就微妙了,雲錦書的笑容僵在臉上,把兒子抱回來端起茶杯掩飾著什麼,顧彥看他一眼,笑了笑沒再說話。
而完全在狀況外的周銳在包裡掏了半天,卻發現自己沒有帶合同,哀叫幾聲之後說要回去拿合同,等明天去星輝找顧彥簽約,接著就急匆匆的跑了。
只剩下包間裡,顧彥和雲錦書兩個人面對面的對著,氣氛更加的微妙了。
***
兩個人相對無言,明明應該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是就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還是雲錦書先去結了帳說要回家的時候,顧彥才後知後覺回過神來跟了上去。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顧彥開著車看著跟兒子玩的正高興的雲錦書,猶豫了很久才開口,「錦書……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雲錦書拿著小鴨子的手頓了一下,勾起嘴角笑了笑說,「還過得去,幸虧有你的那些錢幫忙,說起來我沒想到這麼快能碰上你,所以欠你的錢還差一些,等過些日子絕對連本帶利的還給你。」
顧彥抓著方向盤的手又緊了緊,「我不是催你還錢,那些錢你留著也不要緊,我只是不明白你就算為了隱瞞芸豆的身份,也不應該這麼久不聯繫我……我們。」
說到最後顧彥打了個哏,把我換成了我們,雲錦書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低垂著眼眸坐在那裡摸了摸芸豆的腦袋,過了良久才開口,「抱歉……讓你們擔心了,可是我實在不能連累你跟老趙,韓江的手段你根本想不到,他如果真的想找我,你們的電話說不定也會被監聽,到時候他會對你們怎麼做我連想都不敢想。」
顧彥緊緊地抿著嘴,看著坐在旁邊的雲錦書,眼眸深沉的像有一肚子話要說,可是看著含著手指頭的芸豆他又吞了回去,嗓子微微沙啞的開口說,「所以……芸豆是韓江的嗎?」
這個問題當初他就想問了,雖然已經猜到了答案,但偏偏就是不死心。
雲錦書扯開嘴角笑了笑,既沒有回答也沒有否定,只是說,「跟他有沒有關係已經無所謂了,雖然我還沒弄明白芸豆到底為什麼會出現,但我也算是看開了,什麼狗屁愛情,沒了它人照樣能活的好好的,我現在有兒子有工作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所以你是想通了放下了,才決定回來拍戲?」顧彥的語調有些不穩的問道。
雲錦書點了點頭,拍著顧彥的肩膀笑著說,「不拍戲我去哪有錢還給你啊,是不是『黃世仁』?」
顧彥被他擠眉弄眼的神情逗笑了,把車子停在了雲錦書現在住的公寓樓下,看了看已經玩累睡著的芸豆之後才低聲開口,「錦書,既然決定重新拍戲了就別再逃避了,回來吧,老趙也很想你,《樹猶如此》的勢頭現在還沒過去,你復出正是好時機。」
雲錦書輕輕的撫了撫芸豆的臉,深思片刻之後說,「我接《浮誇》只是因為喜歡這個劇本,現在芸豆還小,我太早復出誰來照顧他?」
「你可以請保姆啊,難道你甘心就這樣平淡一輩子?韓……那個人只得你為他付出這麼多嗎?!」顧彥有些著急了,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雲錦書在心裡笑了笑,他當然不甘心這樣一輩子,韓江和溫澤雲欠他的還沒有親手還回來,怎麼能說放手就放手,只不過現在並不是復出的最好時機,他必須韜光養晦,等自己足夠強大的時候再奮力一擊,當然這些話並不能跟顧彥說。
「我並不是為了韓江,他的死活早就跟我沒關係了,只是復出也需要時機,等《浮誇》上映的時候我就可以自然而然的走到公眾視線面前。」
顧彥沉思片刻,覺得他說的也的確有道理,想了想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邀請函,「錦書,就算你現在不想復出,那人脈也得提前打好,娛樂圈今天能讓你上頭條,明天就可能連你叫什麼都忘了,這週五是星輝的十週年慶典,是你重新站到別人眼前的最好時機,你跟我去吧。」
雲錦書側著頭沉默了片刻,收下了這張請帖,也許顧彥說的是對的,即使現在不付出,為《浮誇》做做前戲宣傳也是好的。
「顧大哥,你說的我明白,慶典的事我會考慮,天色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吧,我下上樓了。」
說著雲錦書抱起睡的香噴噴的芸豆,推開了車門,顧彥卻從旁邊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腕,他疑惑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
「既然你回來了,能不能……」顧彥的話說到一半沒有繼續說下去,晦暗不明的燈光映在他臉上,看不出具體是個什麼表情。
雲錦書耐心的聽他說完,「能不能什麼?」
「沒事兒,就是想告訴你,既然回來了記得常聯繫。」
雲錦書失笑,關上車門從打開的窗戶裡對他說,「當然嘍,你可是我的鐵哥們,不用你說我也會經常騷擾你的,芸豆淌了我一身口水,我先上樓了啊。」
顧彥點了點頭,目送著雲錦書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過了很久才低低的笑了一聲。
其實他只是想問一句「既然你回來了,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的對你,不會讓你在失望了。」
可惜到最後他也沒有勇氣說出口。
***
雲錦書復出的如意算盤打的再好,也沒有料到遭遇這突如其來的風暴。
第二天一早,當他打開電腦的時候,鋪天蓋地的竟然全都是顧彥的緋聞。
【影帝性向大揭秘!深夜密會某神秘男性,舉止曖昧是真是假!?】
【不戀紅顏愛藍顏,顧影帝與神秘男子保時捷內激情熱吻!】
【已婚男人還是另有乾坤?顧彥五年零緋聞,原來竟然是斷背!?】
一個又一個驚悚又惹眼的標題爭先恐後的鑽入眼簾,雲錦書看的後背驚出一身冷汗,隨便點開一個網站的娛樂頭版,赫然刊登著昨天晚上他與顧彥在車上說話的照片。
因為夜色濃重,他現在住的公寓外面燈光昏暗,所以照片拍的並不清晰,但是也不知道是取景還是位置的關係,照片中的他和顧彥舉止的確非常曖昧,特別是最後顧彥拉著他的手腕說話的那幾張,因為連個人的臉離的很近,在照片上看去分明就像是在接吻,但天地良心他跟顧彥一點特殊關係都沒有!
照片中但凡燈光明亮一些的,都上了馬賽克,只有顧彥的臉仍然露在外邊,可就算是這樣,雲錦書的心仍然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顧彥自從出道以來就很潔身自好,幾乎沒有跟任何女明星傳出過緋聞,如今他跟自己演的《樹猶如此》剛上映,本來就引來一片「基情大討論」,如今又爆出同性緋聞,媒體難免就拿出雲錦書在《樹猶如此》裡面的鏡頭來炒作。
現在網絡的傳播速度快的驚人,僅僅是一晚上的時間,這條重磅緋聞已經搞得人盡皆知,不管是嘲笑的、譏諷的還是興奮的,雲錦書毋庸置疑再一次被捧到風口浪尖上。
看到這裡,雲錦書的心都涼了半截,不管這件事情是狗仔隊爆料還是有人故意發壞,他想要大隱隱於市的想法最終還是破滅了,憑借韓江的手段,上一次查到他的IP都能直接追到溫哥華,這一次自己就在S市,即使臉上打了馬賽克,韓江也肯定能認得出自己,這下他設計好的復仇計劃全都被打亂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雲錦書暗暗地錘了一下桌子,驚得睡夢中的芸豆哇哇大哭起來。
雲錦書一個頭兩個大,趕緊拿著小鴨子玩偶哄兒子開心,看著芸豆粘著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握住自己的小手指頭不放的時候,雲錦書混亂的腦袋才稍微平靜了下來。
這樣被動的坐以待斃肯定不行,韓江不知道又準備玩什麼花樣,他必須盡快的調整以前的計劃。
想到這裡,他翻出了顧彥昨晚交個他的那張星輝十週年慶典的邀請函,知道這一趟他不得不去了。
話分兩頭,正當雲錦書這邊暗自調整計劃的時候,韓仲天突然打電話吧韓江叫回軍區大院的老宅。
站在書房裡,韓江表情很平淡,鐵灰色的西服襯得他像一株挺立的白楊,而韓仲天坐在紅木搖椅上,挑起一根眉毛看他一眼問道,「最近身體回復的怎麼樣了,頭還疼嗎?」
韓江淡淡的勾起嘴角,可是眼裡卻沒什麼表情,「已經好很多了,多謝父親掛念。」
韓仲天「嗯」了一聲,拿起一杯金駿眉啜了一口,「聽說你最近很忙,公司也不管了,連澤雲新開的公司剪裁你都沒去捧場,是嗎?」
韓江臉色不變,雙手抄在口袋裡說,「我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父親你每天已經夠繁忙了,不用替我操心了。」
「放肆!」韓仲天突然站起來,狠狠地一拍桌子,從桌上拿起一沓照片摔在了地上,「你忙?我看你是被燈架砸傻了吧!天天不敢正事,我交給你的賬目也不管了,我讓你準備新一屆的政委選舉你給我當耳旁風,天天滿世界找那個姓雲的小明星,現在還敢動用家裡的勢力,去給那小明星擦屁股,掩飾他跟別的男人的醜聞,你還真是忙啊!」
韓江臉色陰了下來,剛毅的臉上毫不退縮,「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從政的事情我也說過很多遍,我沒興趣跟那些老匹夫搞爾虞我詐,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錦書,他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所以你就凌晨三點,把家裡的勢力全都派出去,就為了在天亮各大報社上班之前,給那個姓雲的小明星臉上打個馬賽克?!呵,這就是你嘴裡說的正事!」
「夠了。父親我不想與你爭吵,錦書那邊你也休想打他的主意,政委不是我們姓韓一家的,不從政我就不信我們韓家吃不上飯。」
韓江實在厭惡了跟父親爭吵這些事情,把權力看的比任何事情都重,簡直是荒唐!
在這種時候、在這樣的家庭裡,他更加的想念與雲錦書再翡翠山莊裡度過日子,想到這些,韓江不顧韓仲天的咆哮,逕直推開門走了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