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的慶典辦得如火如荼,當慶典進行到最**的時候,按照流程每個藝人都要上台表演點節目助助興,不管是一哥還是一姐,基本上都能歌善舞,表演的節目一點都不比某些大型舞會的規格差。
顧彥表演玩一段踢踏舞之後,慶典的氣氛被推到了最**,只剩下雲錦書這個半紅不紫的小藝人還沒有節目。
主持人尷尬的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雲錦書,有點不知道該不該讓他上台,按照規定他跟星輝的合同並沒有到期,應該上去助興,可是按常理來說,他又息影了將近兩年,今天突然出現在這裡,身份十分的微妙,根本就沒法介紹。
顧彥看出了這個情況,趁著自己還沒下台走到主持人旁邊笑著說,「喬哥這個多年的『名嘴』原來也會卡殼啊?咱倆不是商量好了,等我一表演完,你就趕緊讓別人上台清除觀眾被我雷翻的腦袋嘛,這會兒怎麼忘了?」
台下觀眾哄笑一片,尷尬的氣氛頓時緩解了不少,喬哥也是個老滑頭了,一看顧彥給自己救場連忙順坡下驢,「哎呀呀,老年癡呆了不是,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下面的節目單給忘了,要不小顧你來替我介紹吧,那啥……李總您千萬不要扣我月錢啊!」
台下又是一陣哄笑,坐在下面的李恪無奈的聳了聳肩膀,顧彥接過麥克風笑著對觀眾說,「既然喬哥罷工了,我就得接上,不過最近挺有意思,據說我又多了個暱稱叫什麼『絕世忠犬攻』,還把我跟另一個位明星扯到了一起,雖然我到現在也沒搞懂『忠犬攻』是個什麼東西,不過秉著娛樂群眾的心態,就請我的『受』上來助助興唄。」
底下的觀眾被他逗笑了,有幾個剛簽約的小姑娘還熱鬧的起哄,「顧影帝您就裝吧,連受都知道了還不明白啥是攻嗎?哈哈哈……」
雲錦書站在原地徹底的被顧彥娛樂了一把,看著他在台上眉飛色舞,甚至還帶著壞笑的表情,他實在有點無奈,用餘光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韓江,他已經能感受到他凍死人的目光。
顧彥這種見縫插針跟韓江過不去的心態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錦書來不及細想,硬著頭皮走上了台,周圍不少星輝配樂師都因為之前他跳的那段「梁祝」認識了他,可惜雲錦書這輩子沒打算再跳舞,所以只是走上去接過麥克風笑了笑說,「今天能夠來參加星輝的慶典是我的榮幸,相信之前我退圈的事情大家也都有所耳聞,以前是我太任性,沒有好好珍惜星輝的栽培,讓李總和各位前輩失望了,這一次回來還能被星輝這個大家庭接受,我很感激。」
這番場面話說得足夠煽情,也非常符合十週年這個契機,顧彥和李恪帶頭鼓起了掌,韓江卻在下面抿著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既然顧影帝都開口了,我怎麼著也得給狗仔隊們一口飯吃,就上來給大家隨便唱兩句,助助興吧。」
其實雲錦書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才藝,除了演戲和跳舞,他在文藝方面就像個白癡,唱歌更是音準跑偏,而這一點韓江非常瞭解,如今親耳聽他說要唱歌,他心裡詫異不已,之前被顧彥的插足而攪亂的心情才稍微的舒緩一些。
雲錦書跟配樂師私語了幾聲,音響裡緩緩的放出Eason的那首《浮誇》,這首調子極高的歌曲被降低了兩個八度,連曲調都變得舒緩起
他抓著麥克風,靜靜地看著場下的所有人,等著旋律到了就張開嘴慢慢的唱著。
他的音色不怎麼樣,高音的時候嗓子還會變調,比起之前登台的那些明星大腕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可是他卻唱的很認真,腦袋嗡嗡作響,撇過頭卻看見了韓江深沉的眼睛。
「最不該是我天真,偏去猜這場疑問
透不過命運的齒輪,讀你的眼神
若早知結局如我斷開的掌紋,情願彼此是路人
總好過最後你轉身,這般殘忍……」
因為歌曲變調的原因,這首歌的旋律變得悠長而緩慢,雲錦書始終帶著笑意的握著麥克風,一遍一遍的重複著歌詞,也不知道是因為心態放鬆,還是嘲笑著自己的愚蠢。
韓江遠遠地看著他,很想上去奪下他的麥克風,告訴他不要再唱了,可惜當雲錦書冷淡的視線掃過他的時候,心又當即沉了下去。
一曲終了,台下的人應景的鼓起了掌,可從表情上看就知道沒有幾個人覺得這首歌唱得有多好聽,不過雲錦書本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聽別人說幾句誇讚。
禮節性的欠了欠身子,雲錦書鞠了一躬,「因為之前接了一部電影叫《浮誇》,今天忍不住唱了這首同名歌,希望電影拍出來之後,大家能多多捧場吧。」
平淡無奇的宣傳手段,自然得不到多少人的關注,而雲錦書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需要一個恰當的借口讓自己復出,因為緋聞的突然攪局,他不得不出現在韓江面前,而如今藉著這不沒什麼名氣的電影,自己既能順利成章的復出,又不會引來在場不少明星的嫉妒,一舉兩得。
隨便應付了幾句他笑著下了台,慶典也基本上到了尾聲,李恪上台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場面話,大家也終於散場了,這時候時間已經逼近了晚上十點。
雲錦書急著回家照顧芸豆,顧彥本想送他回去,可是又被一群導演和女明星纏住了,怎麼也脫不開身。
調笑了他幾句,雲錦書獨自一個人從會場的後門離開,而韓江似乎怕他逃似的跟了上來,快跑幾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有些急切的說,"我們談一談。。"
他這樣追上來,雲錦書連逃跑的借口都找不到,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把什麼都想得很清楚,大家既然見面又偏要躲來躲去什麼的,實在矯情的厲害,根本沒有必要。
"韓先生,已經很晚了,有什麼事改天再說行嗎?"
韓江苦笑,"我怕過了今天,你又逃得沒了影子,好像我會吃了你一樣。"
你不會吃了我,只會殺了我,這比吃更可怕。
雲錦書勾起了嘴角,雙手抄進褲子口袋說,"行,你說,我在這裡聽著,你說完我就走,省得一會兒連出租車都難打到了。"
韓江的臉色一僵,還是拉著雲錦書繞到了飯店後面的跨江大橋邊,夏夜的風帶著涼爽的氣息,可到底還是熱情有餘矜持不足,兩個大男人從空調房裡走出來,沒一會兒身上的禮服就浸透了。
雲錦書脫下外套,露出裡面短袖襯衫,一直往前走沒有要開口跟韓江攀談的意思。
兩個人在橋邊走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暗中較量著誰先開口,最終等到時針快要指到十一點的時候,韓江才開了口,"我打電話找人確認過了,你最新接的那部《浮誇》是不是資金很緊張?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的。"
"不用了,我們劇組裡的人彼此都是朋友,大家小本經營比不上韓先生看中的豪華巨製,清淡一點比較可口,太重的口味容易齁到。"
"你非要用這樣的口氣跟我說話嗎?"
韓江總是小瞧了雲錦書擠兌諷刺人的本事,以前即便是知道他伶牙俐齒,也沒想到他能字裡行間都夾槍帶棒。
"要不然你想讓我怎麼跟你說話,還是用對大金主那一套嗎?那也OK,那一千萬我已經付清,其他的請先付費再陪聊,。"
韓江聽完這話,像是突然被人在胸口塞了塊海綿,它不斷地膨脹,讓自己嚥不下吐不出。沉默了很久,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扳過雲錦書的肩膀定定的看著他,"錦書,我以為至少我們還有感情。"
"然後呢?"雲錦書帶著疏離的笑容看著他。
"我說過想跟你好好的在一起生活,並不是撒謊。"
"嗯,還有呢?"他的確說過這話,只不過這種沒滋沒味的話就像空頭支票一樣虛無。
"我們……還有沒有可能重新開始?再給我一次機會。"
韓江極力壓下自己略微緊張的心情,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定要對雲錦書有這麼大的執念,明明能夠選擇的人大把抓,偏偏就是過不去"雲錦書"這個坎,將近兩年的尋找不僅沒有耗掉他的耐心,反而讓他更加期待想念著對方的出現。
而雲錦書聽完這話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記得你對我說過,想跟我認真的在一起,但經歷了溫老爺子壽宴上那出事故,這種話你還說得出口嗎?我以前覺得你的'認真'很廉價,現在簡直覺得分文不值。"
"你問我能不能重新開始,為什麼不轉過頭問問你自己的心是什麼答案?你只是需要一個人來填滿不能跟溫澤雲在一起的空虛,等他回過頭來對你笑一笑,你就能立刻轉身跑走。我沒興趣當你倆之間的調劑品,像個小丑似的被你耍著玩,所以以後我們能不見面就不見面了吧。"
雲錦書說完就走了,走的非常堅決和乾脆,沒有一絲心軟。
韓江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看著雲錦書這樣獨自轉身離開了,他明明身形不算高大和堅毅,偏偏有一個挺直的脊樑,即使煢煢孑立,也這樣毅然的離開,絕不回頭。
雲錦書再也不是那個被李天華逼得走投無路,被迫跟他簽訂賣身契約的那個男人了,以前從他的眼裡能夠看到依賴和溫情,可現在這樣的神色已經徹底消失了,他的心像是在不知何時悄無聲的緊緊地關上了,自己怎麼努力也觸碰不到。
過了很久,韓江回過神來,他突然明白雲錦書再慶典會場跟他說的那句話"我已經往前走了,你還留在原地"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自己跟溫澤雲是絕對無可能的,總有一天會放下,而到了那個時候雲錦書卻不會在原地等他了。
*****
那晚雲錦書離開之後,韓江獨自開車回家,一夜無眠。
接著整整三四天的時間他都沒有去公司,也沒有回過老宅,只是寂寂無聊的坐在沙發上,一遍遍的翻看著雲錦書從前拍過的電視劇和廣告。
不得不說,雲錦書真的很有大紅大紫的天分,他演戲非常靈活,沒有多少科班出身的匠氣,再加上那一雙彷彿會說話一般的黑色眼睛,幾乎滿足了所有出名的條件,只是他的運氣差了那麼幾分,接的片子也都是二三流的小製作,再加上出道時間短,又息影了將近兩年,才把積攢的人氣全都敗光了。
所有跟雲錦書沾邊的東西,韓江已經全都看遍了,只剩下放在CD櫃最下層的那一張《樹猶如此》他還沒有看。
在電影院看過的那一次印象太過深刻,以至於現在都不願意回想,再加上這片子又滿滿都是他跟顧彥曖昧不清的對手戲,韓江想到這些就心煩意亂。
把光碟放進去又取出來,重複了三四次,他最終還是認命的按下了播放鍵,電影默默地放著,他坐在沙發上無聲的看著。
"哥,你喜歡李霞姐多一點還是喜歡我多一點?"
"哈哈……小寧,你倆沒有可比性,哥都喜歡。"
"如果我死了,那是不是你最喜歡的就是李霞姐了?"阮寧枕在阮坤的腿上,手指抓著他的褲腳,似乎透露出些許的不安。
阮坤抬手給了他屁股一下,"別胡說八道,我弟弟的一定長命百歲。"
阮寧笑了笑,手指摸索著找到哥哥的手掌,固執的抓住,帶著笑意說,"哥,以後的事情我想不了這麼多,你要不就在我身邊別離開,要不就徹底的忘記我,別給我第三條路。"
韓江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疼得並不是那麼撕心裂肺,只是隨著脈搏起起伏伏,一下有一下的撓著他的神經,即使他並不想這樣,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把雲錦書從他身邊完整的剝離掉之後,他有多麼的不習慣。
就像雲錦書在戲裡說的那樣,他也只有兩條路,要不就一心一意的愛上他,要不就徹徹底底的忘掉他,沒有第三個選擇。
思緒就像糾結在一起的毛線,越想理清卻越扯不分明,他把靠墊放在臉上,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電話在這時候突然響了起來,他不明所以的接了起來卻是省醫院打來的就診調查。
"請問是韓江,韓先生嗎?"
韓江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我就是,請問有什麼事情?"
"哦,是這樣的,我們醫院每年都要對重大傷情做一次回訪複查,這一次只是想來問問您跟其他幾個傷員恢復的情況。"
"我的頭已經好了,沒有大礙。"韓江回了一句,接著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問道,"對了,你說的'其他幾個傷員'是什麼意思?"
"根據病歷檔案記載,兩年前您與將近二十多個傷員被銳器砸傷,最後結賬的時候也是您集體付的錢,所以我們直接給您打了電話,聽您的意思,您的傷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那就麻煩您聯繫一下雲錦書先生跟其他幾個重傷的人,讓他們來醫院複查一次。"
"等一下,雲錦書他怎麼了?我當初問過他的主治醫生,說他沒有大礙啊。"韓江有些恍惚,疑惑的問道。
"請您等一下,我查一下當初的病例。"電話那頭傳來沙沙的翻頁聲,過了一會兒才有了聲音,"哦,是這樣的,病歷上說他的傷的確沒有大礙,但是因為傷了神經,所以被我們醫院歸入了重傷病例檔案。"
"傷了神經……是什麼意思?"
電話那頭的護士小姐甜美的說,"傷神經有會有很多種後遺症,即使以後能正常的走路,也沒法進行跑步、跳舞這種劇烈的運動了,而且當時雲先生打著石膏就擅自出院,所以具體是什麼情況我們院方並不瞭解,請您轉達他務必回來複查。"
"……還有恢復的可能嗎?"韓江的心尖銳的疼了幾下,呼吸都有些不穩的問道。
電話那頭笑了,"神經性損傷是一輩子的事情,無法治癒,最好的結果就是能正常行走。"
韓江手裡的電話落在了地上,胸口悶痛的想要炸開。
難怪他三番兩次拒絕美女的邀請,難怪他寧願站在台上唱跑調的歌曲也不露出自己的絕活。
他不是不願意,只是不能,再也不能了……
韓江摀住自己的半邊臉,頭上的舊傷又開始隱隱作痛,腦袋裡嗡嗡作響,連耳邊都出現了幻聽。
"我沒學過舞蹈,就是業餘興趣,自娛自樂當個消遣,原來還夢想著著畢業之後開一家舞蹈工作室的。"
雲錦書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迴響,一邊又一遍,韓江低著頭,手臂上的肌肉都開始微微的發顫。
只有那麼一次,唯一的一次,雲錦書跟他提過自己的夢想,他想開一家舞蹈工作室,也許只是教教小朋友也好,跳舞遠比娛樂圈對他的吸引力大,只可惜……
他傷了一個舞者最寶貴的腿,就在水晶燈掉落那千鈞一髮的瞬間。
他埋葬了愛情,也永遠的埋葬了唯一的夢想。
忍不住拿起手機撥通了他的號碼,韓江整隻手都在顫抖,他不敢再想想當時的情景,只是向在這一刻聽一聽雲錦書的聲音。
"嘟嘟嘟……"
電話不停地響著,雲錦書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號碼,直接又放到了一邊。
許久不見的趙翰川坐在他的對面,之前聊的話題被電話打斷了,他看了一眼手機問道,"你不接?"
雲錦書笑了笑,直接按下了關機鍵。
"剛才我們聊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