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深,越瘋狂。
十點剛過,酒吧的午夜場才真正拉開了序幕,振聾發聵的舞曲配上尖叫著扭動的男男女女,整個舞池HIGH到了極點。
溫澤雲覺得眼前一片片發黑,在五顏六色的燈光照耀下,他的腦袋暈眩的厲害,可是儘管如此,全身的血液卻像是要燒起來一樣,瘋狂的衝向大腦,讓他若癲若狂。
他像那些磕了搖頭丸的小年輕一樣,隨著酒吧的節奏胡亂的舞動著,整個人飄飄欲仙,精神亢奮到了極點。
而就在這時候,一對擁吻的情侶摟在一起,一邊接吻一邊上下其手,火花四濺擦槍走火,激情之下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
溫澤雲本來就眼前發昏,再加上毒癮似乎犯了,他又興奮又暴躁,這會兒被人突然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心裡那股一直壓抑的火苗轟一下就竄了上來,抬腳就踹翻了旁邊的高腳椅
「媽的,你們長眼了嗎?!」
「砰!」
椅子翻倒的聲音嚇得那女孩一個哆嗦,下意識的就躲到了男朋友的背後,男人一看女朋友被人嗆聲也來了火氣,伸手就推了他一把,「臥槽!你他媽橫什麼橫,不就撞一下嗎,你還能掉塊肉啊?傻逼!」
溫澤雲本身就是少爺脾氣,什麼時候被人這麼罵過,一聽這男的這話當即抬腳就踹了上去,「打的就是你這個傻逼,老子今天心情不爽,你他媽的別找事兒,否則弄不死你!」
那男人本來就喝多了,在女朋友面前被人這麼罵,頓時也火了,上去就跟溫澤雲廝打了起來。
現場亂作一團,女孩不停地尖叫,引來一大幫子人圍觀。
站在不遠處的調酒師聽見動靜連忙放下酒杯,對旁邊的雲錦書說,「有人打架了,走,不能讓這幫孫子砸了場子!」
「哎,就來!」雲錦書吆喝一聲,看見調酒師走遠了才慢吞吞的放下了手裡的杯子,抬手看了看時間,十點十五分,興奮劑果然已經起效了。
溫澤雲跟這對小情侶打得越來越凶,別人拉都拉不開,最後把酒吧保全和大堂經理都驚動了才平息下來。
問清楚來龍氣脈之後,經理只得笑著給小情侶賠禮道歉,兩人氣哼哼的走了之後,他回頭剛想跟溫澤雲理論一番,卻發現剛才還在發瘋的溫澤雲,這會兒竟然全身冒冷汗,臉色發白的像根麵條一樣的癱在椅子上。
「這他媽怎麼回事兒?他不是犯什麼病了吧?」經理有點後怕的不敢上前了。
這時候周圍聚集看熱鬧的顧客越來越多,旁邊有幾個服務生也有點著急了,「經理,這人越來越多了,把他扔這裡也不是辦法啊!」
一時間經理也為難了,這時候站在旁邊一直沒有開口的雲錦書突然說,「經理,他剛才跟我要了兩杯馬提尼呢,估計這會兒是酒勁兒上來了,咱們先把他帶到後面休息室再說吧,一會兒等他清醒了再談賠償的問題。」
其實經理很想把人送醫院,但是一想到叫來救護車肯定會影響其他顧客,如果這人再好死不死的磕過藥,酒吧真是抖都抖不下來。
想了半天,他最終點了點頭,指著雲錦書說,「就你了,把他帶到後面的休息室,給他喝點水,別驚動其他客人,有什麼事情你再來找我。」
雲錦書點了點頭,扶著神情迷亂的溫澤雲離開了,舞池裡的人不明所以,一看沒熱鬧可看,沒一會兒就都散去了,經理和其他服務員鬆了一口氣,接著又忙手頭的工作了,所以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雲錦書究竟把他帶去了哪裡。
溫澤雲此時已經完全被興奮劑的藥效控制住了,亢奮的不停的晃動頭,可是身體裡的毒癮還沒有散去,所以腿腳卻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任由雲錦書扶著他一路往前走。
他咯咯的笑著,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淌,看著他這個樣子雲錦書的眼睛微微的瞇起,心裡泛起了厭惡。
想來自己當初被他害的吞了那麼致幻劑之後,估計也是現在這幅德行吧?
不,應該說比他現在還不如,至少他沒有發騷,不像自己當初那樣,看見個男人就恨不得貼上去。
自嘲的勾起嘴角,他的眼裡透出深深地厭惡,順著之前已經打聽好的酒吧路線,逕自走到了1010房間,輕輕的敲了敲。
「您好,送酒水。」
其實所有的娛樂會所都是一路貨色,做著掛羊頭賣狗肉的勾當,在決定實施計劃之前,雲錦書就已經查到FREE酒吧一直在背後做著皮肉買賣和毒品交易,但是當房門推開,那股糜爛**的氣息撲面而來的時候,雲錦書承認他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一間寬敞的房間,類似於KTV的裡的VIP包間,昏暗的環境裡,衣服仍的到處都是,裡面的男男女女全身**,幾個人交疊在一起,呻吟和尖叫幾乎響破了天。
巨大的液晶電視裡正放著讓人血脈噴張的「動作片」,情趣用具散了一桌子,潤滑劑和香檳紅酒攙在一起,潑的到處都是。
一個精壯的男人**著上身,僅僅腰間為了一條浴巾,他不悅的看了雲錦書一眼,似乎像在興頭上被人打擾了。
「讓你們送幾瓶紅酒,動作怎麼這麼慢?」
雲錦書心裡在打鼓,臉上卻裝出一副非常困窘尷尬的樣子,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幾瓶紅酒說,「對不起先生,是我們的工作的失誤,因為之前這位先生找不到1010房間,我帶他來的時候在路上費了一些時間,非常抱歉。」
他扶著一邊的溫澤雲,一臉的棘手和糾結,「這位先生似乎喝醉了,之前跟我說要來您的房間參加派對,但是找不到路,我想他大概是您的朋友,所以就帶他來了。」
高大的男人看了雲錦書一眼,似乎明白對於這樣一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服務生來說,眼前的一切太過刺激,如果不是為了把客人送進來,這會兒估計已經逃了。
斜眼看了一眼滿臉潮紅,渾身被汗水浸透的溫澤雲,他的表情變得有些貪婪。
既然是來1010房間的,肯定明白性愛派對的遊戲規則,雖然不認識,但說不準是屋裡哪個小子找來的,反正來都來了,這麼好的貨色當然不能放過。
伸手把溫澤雲接過來,他摟住了他的腰,勾起嘴角對雲錦書笑了笑,走進屋裡在外套口袋裡拿出一沓錢給他說,「謝謝你把我朋友送過來,這是小費,你可以走了。」
雲錦書誠惶誠恐的拿過小費,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激動地話都說不利索了,「謝……謝謝您,那那……我先走了!」
他滿臉脹的通紅,看都不敢往浪聲淫語的屋裡看一眼,逃似的跑遠了,男人笑著把溫澤雲抱了進去,順手關上了1010的大門。
走到拐角處那個不算顯眼的衛生間,雲錦書把一沓子錢順手扔進了垃圾桶,按著之前那個收買的服務生給他的路線圖,他攀著衛生間隔斷的板子,在天花板上用手一推,打開了一條通道。
通道盡頭有一扇消防應急窗口,他順著窗戶直接跳了下去,誰也沒有注意到酒吧裡少了一個毫不起眼的服務生。
做完這一切,抬手看表,十點四十五分,他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
***
韓江開著車到了攝影棚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雲錦書穿著一件白t恤,帶著個墨鏡坐在門口一個石階上打電話。
他故意把車子停在很遠的地方,慢慢的抄著口袋走過去,雲錦書坐在那裡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現他已經到了。
「對,小傢伙喜歡海綿寶寶,如果他不睡覺你就把它藏起來,他一定聽話。」
「呵,應該的,李嫂你過獎了,芸豆沒有媽媽,我當然得盡量仔細一點。」
「什麼,他非要聽見我聲音才願意睡覺?呵,好好好,你把電話給他。」
雲錦書低低的笑著,聲音在夜風裡四散開,顯得格外柔和安詳,當電話那頭傳來芸豆嗚嗚啊啊的聲音,他的眉眼瞬間綻開,墨色的眼睛彎了起來,「豆子,你乖乖的睡覺好不好?爸爸還有一點事情要忙,會很晚回去的,你不用等我了,知道嗎?」
「嗚嗚~~嗷嗚~」
芸豆在那邊咕嘰咕嘰也不知道要表達什麼,聽聲音似乎在撒嬌,雲錦書輕聲哄著他,「那,你要是聽話就叫一聲,明天我給你再買一隻小黃鴨,如果不聽話就叫兩聲,把你的海綿寶寶和所有玩具都沒收。」
「嗚……」
芸豆在那頭哼了一聲,似乎很不情願又被粑粑欺負了,雲錦書忍不住笑出了聲,又安慰了他兩句才扣上了電話。
這時候,韓江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意識的想要握他的手卻忍住了,笑了笑說,「再跟芸豆打電話?」
雲錦書回頭看了他一眼,昏暗的燈光照不清他此時的神色,只是見他點了點頭,「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十一點的時候,本來以為自己提前了,沒想到還是讓你等我了。」韓江笑了笑,神色很溫和。
雲錦書把手機塞進口袋,表情很淡,跟剛才與芸豆說話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走吧,十一點多了,再不吃飯就要到明天的早餐了。」
韓江點了點頭,跟上他的步子慢慢的往前走。他今天難得穿一件休閒裝,整個人顯得像個英俊勃發的小伙子,即使跟雲錦書一路無言默默地往前走,已經很知足。
兩個人的手無意識的會碰到一起,接觸的瞬間溫熱的觸感傳來,接著轉瞬即逝,像極了羽毛在心口輕輕的掃過,留下微微的癢意的感覺。
彼此之間的氣氛既疏離又像是扯上了看不見的千絲萬縷,雲錦書快韓江幾步,路燈投在身上,映得他的頭發毛茸茸,可鬢角卻帶著點水汽。
「你的頭髮怎麼還濕著?」
雲錦書愣了一下,不動聲色的說,「嗯,之前的造型需要往臉上黏膠水,卸掉之後我順道洗了把臉,可能頭髮就是那時候濺上了水還沒幹。」
這時今晚雲錦書對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韓江勾起嘴角,順著他的話題問道,「是什麼樣的造型?有照片嗎?」
雲錦書抬起頭,眼睛裡帶著耐人尋味的深意,「我是絕對絕對不會讓你看到的。」
韓江不明所以,接著突然失笑出聲,覺得雲錦書這話說的實在是很孩子氣,「喂,錦書你還真小氣啊,連劇照都不願意透露,你不讓我看,等電影上映的時候我不是照樣能看到的?」
雲錦書抿著嘴輕笑了一聲,抄著口袋往前走,「那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只要過了今晚那張普通到極致的臉就再也用不到了,即使是韓老闆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一樣。
兩人走進FREE的時候,酒吧裡面仍舊喧鬧不堪,沸騰的彷彿不知疲倦。
韓江一看這麼嘈雜的環境,微微的皺起了眉頭,「這裡實在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雲錦書聳聳肩膀,走到吧檯前找了個凳子坐下,「地點是你選的啊,本來周圍那幾個麻辣燙攤子味道還是挺好的,可惜韓老闆您毛病太多。」
他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好像從始至終這件事情都跟他無關,但只有他自己明白,這從始至終就是個圈套。他跟韓江已經認識七年整了,當初為了竭盡所能的接近他 ,幾乎費勁了全部的力氣去斟酌韓江的每一個喜好。
他知道韓江偏好清靜,喜歡螃蟹,討厭煙味,還有輕微的潔癖。所以把酒吧和地攤擺在面前讓他選擇的時候,他不可能會放棄FREE選擇麻辣燙,而正因為這份篤定的瞭解,雲錦書為自己找到了完美的借口,反正地點不是他選的,就算韓江想懷疑都沒有任何理由。
果然,韓江聽到「麻辣燙」三個字的時候,表情有點糾結,即使這裡環境嘈雜,但是至少要比去吃地攤好太多了。
雲錦書看著他的表情瞭然的挑了挑眉,對吧檯前的調酒師揮了揮手,「兩杯威士忌加冰,一盤炸魷魚圈,兩個提拉米蘇,謝謝。」
調酒師沒有認出他來,點了點頭作了個OK的手勢。
韓江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有男有女,貌似並不排斥同性戀,甚至當雲錦書走進來的時候,很多男人都把目光盯在了他身上。
心頭微微的不悅,瞇著眼看了那幾個人一眼,他回過頭問雲錦書,「這地方你經常來?」
雲錦書喝了一口酒,「就是來吃個飯,怎麼你不喜歡?」
韓江擰著眉,冷毅的臉上閃過嚴肅,「的確不怎麼喜歡,這裡看起來很亂,你瞧見舞池裡面那幾個沒?一看就知道磕了藥。你怎麼說也是個明星,來這種地方我擔心被媒體知道,對你不利。」
「放心,吃喝嫖賭毒,我是不會沾的。」雲錦書別有深意的笑了笑,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魷魚圈遞到韓江面前,「喂,這裡的炸魷魚圈很好吃,你要不要嘗嘗?」
他的筷子就放在離韓江嘴唇很近的地方,只要韓江微微低下頭就能吃到嘴裡,他微微的愣神,心劇烈的跳了幾下,接著笑著低下頭剛要張嘴就著雲錦書的筷子吃進去。
雲錦書卻突然把筷子抽回來,把那個魷魚圈塞進了自己的嘴巴,挑了挑眉看著他,嘴角帶著一抹勾人的笑容。
韓江的呼吸猛然窒了窒,他承認雲錦書一直給他的感覺都是平和溫順,像溫水一樣雖然存在感沒有那麼強烈卻溫熱著手心讓人忘不掉,而如今雲錦書這個看似惡作劇的動作,卻帶著濃濃的風情,像羽毛一樣不輕不重的在心口滑過,讓人瞬間有些口乾舌燥。
韓江的眸子暗了下來,喉結滾動了一下,雲錦書咬著蛋糕看他一眼,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剛才做過什麼。
該死的……
韓江承認自己有些控制不住,那晚睡在雲錦書家裡他就很想吻他,如今看著他嘴角沾著白色的奶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這種衝動就跟強烈了。
「錦書……」
他開口喊了他的名字,剛想說點什麼,酒店的大門卻「砰」一聲被推開了,接著大批警察湧了進來,後面跟著一大群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所有人嚇了一跳,甚至有好幾個人都尖叫了起來。
雲錦書愣了一下,放下吃了一半的蛋糕,「出什麼事兒了?」
韓江皺著眉看著那群警察衣服上的標誌,神色疑惑的說,「這衣服……我記得是掃黃打非組的,難不成這酒吧……?」
想到之前舞池裡那些瘋狂扭動的年輕人,韓江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一下子拉住雲錦書的手腕說,「錦書,我怕這些警察是來突擊檢查的,萬一查出點什麼來,你一個公眾人物難免要遭人是非,你戴上墨鏡,我帶你出去。」
韓江下意識的保護行為,讓雲錦書微微的露出一絲苦笑,接著又急忙掩飾下去,「門口這麼多人,這時候出去不是往槍口上撞?」
「放心,他們會賣我一個面子的,錦書你低著頭,一會兒不管他們問什麼你別說話就對了,一切有我。」
韓江的表情非常的認真嚴肅,甚至已經站起來用半個身子擋住了雲錦書的臉。
而就在這個時候,走在最前面的警察從口袋裡亮出了警官證,「接到群眾舉報,說這裡有人聚眾淫亂,賣淫吸毒,請各位留在原地,配合警方檢查,沒有檢查完畢請不要擅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