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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北在溫暖無意間透露出來的資訊中發現了一點異常, 直覺告訴他, 溫暖一定在隱瞞什麼東西, 和她白點半睡覺的作息有關, 他在溫暖在花店的時候跑到了她的住處附近觀察了一陣,找到了一個最好的觀察視角。
在溫暖的房間對面有一棟出租樓, 對面有一個房間的窗戶正對著溫暖的房間。
過去探查之後發現那邊是一間空的出租屋, 他沒有向房東表明自己的身份, 只是花了一百塊錢一天租下了這間房,拿到了這間房的鑰匙。
他白天依舊在花店外的不遠處。等到花店關門, 他就回到溫暖對面的房間裏,觀察著對面的動靜。
大概是因為對面的燈從來沒有亮起來過,而且相隔有一段距離,溫暖並沒有拉窗簾。
莊北坐在黑暗中, 可以清楚地觀察到對面的動靜。
如溫暖所說的那樣,接連幾天她都是關店以後回家, 順路在路上買一點水果, 回家以後先是做晚餐,然後一個人坐在桌邊默默吃完,莊北發現她晚飯吃的很少,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她每天晚上吃完就睡卻還是那麼瘦了,吃完飯之後她會在屋子裏踱幾圈消食,然後洗漱,熄燈,睡覺。
每日如此, 區別只是每天買的水果和菜式不一樣。
似乎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又是一個晚上,溫暖關了店,在水果店買了一點蘋果提著回家,路上遇到同棟樓的租客還打了招呼。
然後按部就班的開始每天晚上的活動。
做晚餐、吃晚餐、消食、洗漱、熄燈、睡覺。
莊北點了一根煙,煙頭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在寂靜漆黑的房間裏,嚇了莊北一跳。
電話是女員警劉韻打來的。
“你還在監視溫暖?”
“嗯,有事嗎?有事快說沒事我先掛了。”
“你吃飯了嗎?要不要我幫你送點吃的過來?”
莊北還真有點餓了,見那邊熄了燈,溫暖已經睡了,就說道:“也行,幫我帶份炒飯,再來一罐啤酒一包煙。”沒忘了提醒她:“過來的時候小心點。”
“知道了。”女員警在那邊答。
掛了電話,莊北抽了幾口煙,在煙霧彌漫中眯著眼看著對面已經變黑的視窗,溫暖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廳,還有一個狹窄逼仄的廚房和洗手間。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並排的臥室窗戶和小客廳的窗戶。
如果沒有意外,窗戶不會再亮起來了。
正在此時,對面臥室的窗戶忽然亮了起來。
莊北立刻把煙碾滅,然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時間是晚上8:35分。
他站起來,輕步走到窗口在一片漆黑中往那邊看。
結果正好看到溫暖背對著這邊脫掉了上衣,露出了光潔的裸背。
莊北呼吸一滯,連忙狼狽的轉身,沒有再看。
等他再看過去的時候,溫暖已經換好了衣服。
她穿一件帶帽黑色衛衣,下面是一條黑色牛仔褲。
莊北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監視”了她整整一個星期,發現她似乎偏愛淺色的衣服,從來沒見她穿過深色的衣服,而此時她的著裝讓他想起了監控錄影裏拍到的那個身影,也是穿著一件黑色的帶帽外套。
她換好衣服,對著臥室裏的鏡子照了照,看起來是要出去。
莊北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看著溫暖走向客廳,然後關上了臥室的燈。
對面再度陷入了一片漆黑。
莊北沒動,目光向下,看著溫暖那棟樓的出口。
果然,不一會兒,就看到溫暖從出口走了出來。
莊北立刻轉身往外跑,一口氣跑下樓,推開門往外面看了一眼,溫暖正在前面的不遠處。
莊北拉上衣服拉鏈,然後遠遠地墜在她身後。
心裏有一種非常強烈的預感,一直困惑他的關於溫暖的秘密,可能就要在今天揭露了。
正當此時!
莊北遠遠地看到劉韻正提著一個塑膠袋從街口走了過來,此時溫暖就在她的斜對面,溫暖只要往旁邊看一眼就能看到她,而她顯然沒看到溫暖,卻看到了莊北,還舉起塑膠袋對著他揮了揮手!
溫暖朝她看了過去。
莊北心臟都要驟停了!
然而下一秒,溫暖就收回了目光,像是掃過一個路人一樣繼續往前走去。
而劉韻則興沖沖的朝著莊北跑了過去:“你怎麼下來了?今天那麼早收工了?”
莊北先是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把她推到一邊說了句“你先回去!”然後就朝著前面消失在街口的溫暖追了過去。
劉韻提著給莊北打包的夜宵,看著莊北跑遠,滿臉疑惑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
她在原地站了一下,不知道該在這裏等還是聽莊北的先回去,正猶豫不決時,卻看到莊北又折返回來。
劉韻連忙迎上去:“莊北,剛剛發生什麼事情了?”
莊北臉色不大好看,他把人跟丟了:“你剛才沒看到溫暖走過去嗎?”
劉韻愣了下:“溫暖?沒有啊?”
“她就在你對面你沒看到她?!”莊北有些氣急敗壞。
劉韻頓時有些委屈,她剛才眼裏全都是莊北,根本就無暇去看別人。
“太奇怪了!”莊北蹲下身,抱著頭,然後又站起來,一臉的糾結:“溫暖絕對不正常!”
他剛才明明看到溫暖轉頭看見了劉韻,但是她半點反應都沒有,就像是看到一個普通的陌生人一樣!
再怎麼樣,在那種情形下看到劉韻,怎麼都會有所反應吧?!怎麼會是這種完全無視劉韻的情況?像是根本就沒認出劉韻一樣。但是這種情況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她是見過劉韻好幾次的,而且還有過近距離的談話,剛才她們兩個這麼近的距離,光線又不是十分昏暗的情況下溫暖不可能認不出劉韻!據他所知溫暖也並沒有什麼臉盲症。那麼,為什麼溫暖會認不出來劉韻呢?
莊北覺得自己幾乎就要接近真相了,但是總有一層東西擋在他的前面,就差那麼一點他就要想通了,可就是因為那一層薄薄的東西阻隔,他怎麼都想不通——
莊北面朝牆壁,一下一下的用頭撞牆,就好像是在撞那層阻擋他尋找真相的阻隔一樣。
八點多還不到九點,這條巷子還是不時有人經過,莊北的樣子很是惹人注目。
“莊北,你沒事吧?”
看著莊北罕見的一副痛苦糾結的樣子,劉韻擔憂的問道。
“我沒事。”莊北仍舊一下接著一下的磕著自己的腦袋,像是想把自己的腦袋磕靈光一點:“你先回去吧。”
劉韻一臉擔憂,說:“你這樣子我怎麼敢走?”
莊北停止磕頭,但是額頭依舊貼在牆上,扭頭看她:“放心,我真的沒事,我就是想不通一些事情,這樣是讓我的腦袋更清醒一點。”
劉韻一臉無奈:“不然你把你想不通的事情告訴我啊,說不定當局者迷,換個角度就能想通了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現在腦子裏簡直就是一桶漿糊!算了,你還是先走吧。我今天要在這裏等到她回來。”說完又把頭轉了回去,面對牆壁說道:“把東西留下。”
……
莊北在樓下等了整整大半夜,一直到淩晨兩點溫暖才回來。
溫暖看到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拿出卡刷卡開門。
“溫暖。”莊北從對面走過來。
溫暖停住了腳步,轉身回頭看他。
接觸到溫暖的眼神的時候,莊北心裏微微一動,感覺到腦子裏那層一直阻擋他想通的膜似乎動搖了。
那是一種全然陌生的眼神,帶著疏離和戒備還有一絲探究。
她沒有說話,身子在門裏面,是一個警惕的姿勢。
像是在等著他主動開口。
莊北走過去問:“你去哪兒了?”
溫暖微微蹙了下眉,然後說:“不關你事。”
說完就準備關門。
莊北一手撐住門,一手抓住了溫暖的右手,她的手上戴著十幾個金屬手圈,碰撞在一起叮咚作響,一雙銳利如鷹一般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嘴角的笑有些玩世不恭:“溫暖,你白天對我可不是這樣的態度。”
溫暖驟然一斂眉,厭惡的看著莊北:“放手!我報警了!”
莊北眼神卻是驟然銳利起來:“報警?你不知道我就是員警嗎?”
溫暖面色陡然一變。
莊北感覺到阻擋在他面前的薄膜瞬間破滅,他抓住她的手腕收緊,目光發寒:“你不是溫暖。”
……
“溫小姐不用緊張,把這當成一次很簡單的談話就可以了。”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十分溫和的說道,他的嗓音溫和低沉,臉上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當你看向他的眼睛的時候會覺得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沒病。”溫暖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有些局促不安。
“當然。”男人附和溫暖的話,他手裏端著一杯咖啡,正在用一個瓷勺沿著杯沿輕輕地攪弄,一圈又一圈,勻速的轉動著,發出並不刺耳的聲音,他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意:“只是例行公事,溫小姐不用太緊張,就當這是一場和朋友的閒聊。”
他手裏的杯子一直在發出響聲,溫暖的注意力被分散開來。
溫暖點了點頭。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卓,你叫我卓醫生就好。”卓醫生說話的時候始終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
溫暖繼續點了點頭。
瓷勺在杯沿劃圈的聲音成為了他們談話的背景音。
卓醫生微微一笑:“那我們來聊聊七年前的那次事件吧。”
溫暖聞言臉色一變,臉色有些蒼白:“我不想談。”
卓醫生沒有理會她的拒絕,聲音低沉:“那是一個雨天,對嗎?”
滴答——
溫暖忽然感覺自己的腦袋上滴了一滴水滴。
她驚訝的抬頭。
她發現天花板上正在漏水。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像是下起了一場雨。
她猛地站起來:“卓醫生……”
沒有卓醫生。
她站在一片操場上,周圍是撐著傘或者是沒有帶傘匆忙奔跑躲雨的學生……
她猛地抬起頭,原本的天花板頃刻之間變成了昏暗的天空,漫天的雨幕落下來,灑落在她的臉上。
忽然,一把傘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為她遮住了漫天的雨幕。
她扭頭一看,張校長正撐著傘站在她後面,笑得一臉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