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扯了一張擦手紙擦幹了臉上的水跡,符敘最後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臉,再次認清了自己是任人搓圓搓扁的“許白”而不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符敘”的事實。然後轉身往外走去。
然而冷水並沒有讓她身體裏作祟的酒精安靜下來,酒精的作用在符敘的身體裏越演越烈,等到走到包間外,符敘腦子裏保留的最後一絲清新在提醒她,已經到極限了,她的手按在門把上,正準備鬆開,與此同時,門把手被人從裏面扭動,門從裏面被人猛地拉開。
符敘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撲,就撲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那人條件反射的摟住了軟趴趴的符敘,沒有讓她就此摔倒在地,然而眉頭卻不耐的蹙起。
符敘驚了一下,腦子裏清醒了一瞬,她伸手撐住對方的胸膛想要站起來,卻是手腳發軟渾身無力,就連腦子裏最後那一點清醒的意識也迅速被醉意侵蝕,她醉醺醺的抬起頭,醉眼朦朧中,她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她嘴唇微微動了動,聲音幾不可聞。
然後在男人懷裏徹底醉暈過去。
也因此沒有感覺到男人瞬間僵硬的身體和眼中劃過的不敢置信。
“怎麼回事?”
房間內,項天歌起身走了過來,當看到醉倒在聞朝言懷裏滿臉緋紅的女人之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嫌惡,這個女人居然找他找到這裏來了,因為他的注意力被符敘吸引,所以並沒有發現聞朝言的異常。
“原來跑到這裏來了。”正在此時,項天歌聽到一道熟悉的“浪蕩”的聲音,轉頭一看,就看到一個賀荀正從不遠處走來。
“賀荀?”項天歌有些意外的看著他:“你怎麼在這兒?”
“吃飯。”賀荀矜貴的下巴沖著聞朝言懷裏的符敘抬了抬:“和她一起。”
等項天歌挑起眉,賀荀才揚起一個惡作劇般的微笑:“還有其他人。”
“那我就把人先帶走了。”賀荀說著從聞朝言的懷中把死狗一樣的符敘給接了過來,對著聞朝言說道:“小聞導,節哀順變。”圈裏人都知道聞朝言和符敘關係甚篤,然而賀荀的餘光掃過屋內正喝得熱鬧的一幫人,眼中閃過一絲譏削,所謂的相交甚篤看來也不過如此。
“先走了。”對項天歌招呼了一聲,然後就半摟著符敘走了,走出兩步又突然折回來,對項天歌說道:“對了,別擔心,她只是喝醉酒走錯房了。”他說著沖著牆上的門牌號抬了下下巴:“我們在206。”然後才攬著符敘的腰走了。
項天歌聞言側頭看向牆上的門牌號——209。
挑了挑眉,真的只是巧合?
“你認識她?”一直沒說話的聞朝言忽然問道。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關注娛樂新聞啊。”項天歌調侃道,他當然知道聞朝言問的不是賀荀,瞥了一眼那邊被賀荀半抱半摟帶走的符敘,語氣輕佻:“前女友。”
然後拍了拍聞朝言的肩,轉身回了包間。
聞朝言看著賀荀和符敘離開的方向,緩緩垂眸,剛剛應該是他喝多聽錯了,那個人現在已經化成了灰裝在冰冷的骨灰盒裏,不復存在了,他自失的一笑,抬眸時臉上的神情已然盡斂,面無表情的朝著走廊盡頭走去。
......
被攬著的符敘突然雙腿一軟倒了下去,賀荀一彎腰就把符敘打橫抱了起來,似乎有些訝異她的重量,又顛了顛,嘀咕了一聲:“這麼輕。”符敘貼在賀荀胸前,被賀荀顛的那一下有些不舒服的在賀荀的衣服上蹭了蹭,賀荀低頭看她一眼,她臉上已經燒得跟煮熟的蝦子沒什麼兩樣,賀荀輕笑了一聲,抱著她徑直走過206的包間繼續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大廳,有人突然從後面抓住了他的手臂。
賀荀隨之轉身,看到來人之後眉毛一揚,說道:“有事?”
盛放看了一眼賀荀懷中雙眼緊閉滿臉通紅的符敘皺了下眉,然後說道:“把她交給我吧,我送她回去。”
賀荀卻沒有把符敘交出去的意思,只是問他:“你和她是什麼關係?男女朋友?”
盛放有些不耐:“這似乎跟賀總沒什麼關係吧?”
賀荀揚唇一笑,目光看了一眼別處,然後說道:“你確定你方便送她回酒店?”
盛放的目光掃了一眼四周,才發現這時大廳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這裏了,如果他帶著不省人事的許白回去,可能明天就會出新聞。
“不放心的話,你大可跟著。”賀荀勾唇一笑,然後就抱著符敘大步往酒店外走去。
盛放一擰眉,目光不悅的掃了一眼大廳那些正在暗中窺伺的眼睛,跟著賀荀走出了大廳。
......
聽到敲門聲,安萌萌立刻跑去開門:“許白,你怎麼那麼早就......”打開門卻發現門外不是許白,而是一個長得挺好看的陌生男人,頓時警惕起來:“你是......啊!許白!她怎麼了?”她看到他懷中醉的不省人事的許白,頓時一雙圓眼瞪得更大了,對賀荀怒目而視。
“她喝醉了。”另一個聲音從賀荀身後響起。
“盛放?”安萌萌才發現站在賀荀身後的盛放,驚訝的叫了一聲之後反應過來連忙把門打開了些把人放了進來,等人都進來了還跟做賊似的往門外看了看,然後才關上門。
“她喝了多少酒啊?怎麼喝成這樣了?”安萌萌看著躺在床上渾身都發紅的符敘問道。
盛放:“......一杯。”
安萌萌:......
“你不回去了?”賀荀看著準備進門的盛放問道。
“早知道是這種場合,我一開始就不會去。”盛放冷淡說完,然後刷卡開門,對著賀荀微微一點頭之後就進屋了。
賀荀一挑眉,感歎:“年輕真好。”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符敘的房間門,嘖了一聲,然後意味不明的低頭笑了一下,心情莫名愉悅的走了。
......
早上六點,符敘被安萌萌從床上叫了起來。
符敘人生中第一次嘗到了宿醉的滋味。
頭昏腦漲的感覺可真不好受。
“先喝杯開水吧!”安萌萌遞過來一杯開水,然後小聲抱怨道:“你自己不能喝酒怎麼還硬喝呢?”
符敘端著杯子喝了一口,然後苦笑了一下,她要還是符敘,像昨晚那樣的場合她走到門口就不會再往裏走了,可誰讓她現在是“許白”。
喝下半杯溫開水,符敘坐在床上眯著眼睛問安萌萌:“我昨天怎麼回來的?”她的記憶只留在從洗手間走出來她走到了包間外,之後發生了什麼,她全然不記得了。
“是賀製片和盛放一起送你回來的。”安萌萌說著露出了一臉花癡的表情來:“我以前都沒見過賀製片!長得好帥啊!還特別有氣場!他抱著你站在門外我還嚇了一跳呢!”
符敘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現在連賀荀長什麼樣都忘了,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長得好看的男人,所以對於賀荀的長相她也沒多留意。
心想盛放總算沒辜負她的信任,總算還一起送她回來了,找上賀荀陪同應該是為了避嫌吧。不過符敘又有點奇怪,因為盛放看起來並不認識賀荀,怎麼會叫上賀荀一起陪同呢?
掀被子起床,符敘在浴室洗了個澡,把身上殘留的酒氣都給沖走了,總算覺得頭腦清醒了一些,只不過還是有點隱隱作痛。
順便看了一下今天的日程安排,今天是集中拍瓔珞公主大婚之後一個人在公主府的戲份。
出門的時候又正好撞上隔壁房間剛好出門的盛放和他的助理。
“早啊!”安萌萌熱情的說道。早就把昨天她對盛放的不滿忘至腦後。
盛放還是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聽到安萌萌打招呼也沒有回應的打算,眼神居高臨下的帶過符敘,然後就往電梯口走去只留給她們一個冰冷背影。
倒是他的助理小易滿面笑容的和她們打了個熱情的招呼:“早!”
符敘微微一笑對著他點了點頭。
然後一起走到電梯口等電梯。
符敘走到盛放身邊,目視前方,輕聲道:“昨天晚上,多謝關照。”
盛放面無表情,卻語帶嘲諷:“應該是我應該謝謝你的信任。”
符敘依舊目視前方,嘴角微揚:“謝謝你沒有辜負我的信任。”
盛放譏削的勾了勾嘴角。
小易站在他們身後聽到他們在那兒謝來謝去,對於昨晚上的情況毫不知情的他簡直一頭霧水。
盛放像是故意的,一出電梯就走的飛快,一下子就把符敘甩的遠遠的。
“盛放好像生氣了。”安萌萌看著盛放的背影有些疑惑的說道。
符敘也有點困惑,明明她是認真道謝,卻不知道他怎麼又突然生氣了。
盛放的脾氣還真是難以捉摸。
拍古裝劇最辛苦的除了天氣太熱,還有就是要比現代劇早起至少一兩個小時起來做造型,化妝組和造型組的人早就在化妝間了,符敘打著哈欠睡意朦朧的坐在椅子上立刻就有造型師上來給她做造型。
符敘順便和給她化妝的那個化妝師說了一下自己的要求,考慮到“許白”的地位,她的用詞可以說相當委婉了。
當下化妝師也沒說什麼。
符敘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化妝間裏已經沒人了,正準備起身出去,符敘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鏡子裏的自己依舊素面朝天沒有妝容。
正疑惑間,外面傳來了一陣爭吵聲。
“這是你的工作,你怎麼能這樣呢!”
符敘聽出來這是她的小助理安萌萌的聲音,聽聲音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急的,都帶了一絲哭腔。
只聽到一個充滿奚落的聲音說道:“我看昨天她自己化得那個妝就很好,而且她提的那些個要求我也滿足不了,乾脆以後她的妝就自己化,正好我們化妝組現在人手緊,還能給劇組減少壓力。”
“你怎麼能這樣呢!”很顯然安萌萌沒有吵架的經驗,翻來覆去就只是這幾句,半天才總算是冒出來一句新詞:“如果你這樣的話,我就只能去告訴導演了!”
那聲音越發尖銳:“哼。不過就是個小網紅,傍上個富二代就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我勸你還是多關注關注娛樂新聞,上個星期你“主子”的金主還帶了一個小明星去海邊度假。你“主子”很快就失寵了,她心靈那麼脆弱,你可得看緊了,別到時候又自殺,拖累劇組——”
符敘聽了幾句就知道是自己被人記恨上了,這劇組的勾心鬥角她看得多了,內心冷笑一聲,她提高了聲音:“安萌萌,進來。”
外面立刻安靜了下來。
然後安萌萌紅著眼憤憤不平的從門口走了進來:“她們太欺負人了!”
符敘倒淡定,一邊往臉上拍妝前乳一邊說道:“這有什麼,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安萌萌癟了癟嘴,有點不服氣,又有點替符敘委屈:“可是她們也太欺負人了!她們還這麼詆毀你......”
符敘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臉去看著安萌萌,說道:“在這個圈子裏,一向都是踩低捧高的。你要是不想被踩,就得往高處爬,只要你一直在比別人低的地方,你的自尊就不值一提,只會被人任意踐踏。只要你爬到金字塔的塔尖,才沒有人再能踐踏你的自尊,那些曾經嘲笑你、看低你、踐踏你的人也只能在塵埃中仰視你。”她說著重新面向鏡子,看著鏡子裏“許白”的臉,不知道是在對安萌萌說,還是在對自己說:“而現在,在爬到足夠高的位置之前,能忍則忍。不能忍的......也要忍。”
安萌萌也不知道是被符敘這番話震住了,還是因為符敘居然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而被震住了,又或者兩者皆有。
半晌,她才從這番話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她眼睛明亮的看著鏡子中的符敘,重重的嗯了一聲!
符敘從鏡子裏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然後就繼續給自己上妝了。
她也不是一出道就被捧的,也坐過一段時間的冷板凳,但是她的出身讓她不會任性,受到的那些刁鑽責難和無謂的指責,她只是默默承受,她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刻在骨子裏的永不放棄的堅韌。
然而也正是因為她的出身才讓她對愛那麼渴求,那麼奮不顧身。
這世上的事情,總是有得有失的。
不過她應該感謝老天,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而這一次,她會做出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