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挽秋不願再想,不過心裡已經下了決定,這次不管那秦家少爺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是要嫁過去的。
此生決不再因為自己的任性,害了爹娘,害了夏家。
「娘,你也不要太擔心。」夏挽秋微微垂眸,「他們都是好人,自會平安無事的,最重要的還是爹娘的身子,若是爹娘因為女兒的事情累著了,女兒……」
「說什麼傻話呢。」夏母聽的舒心,面上卻怪道,「娘就想你過的好。」
「有爹娘,女兒怎麼會過得不好。」夏挽秋嬌聲說道。
夏母想想也是,有他們在,誰也欺負不了自家的姑娘。
楊氏剛剛說話惹了事,此時也不敢亂說話,又想在夏母面前表現一番,眼珠子一轉,趁著夏母話說完,就開始說道,「小姑子身子剛好,吩咐了廚子做些清淡的,那些味重的等小姑好了再吃,晚上丫環們也注意點,可別讓小姑受了涼……我那還有些棗,雖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吃了最是開胃,一會給小姑送些來。」
夏母聽了點點頭,「二奶奶的話你們都記下了嗎?」
伺候夏挽秋的兩個大丫環趕緊回道,「都記下了。」
「只是這天畢竟熱,姑娘身子虛不好直接用冰,一會冰西瓜和酸梅湯來,給姑娘解解熱。」夏母思索了一下說道,「讓人多送些冰來,放到外間,晚上門開著,也不會熱著。」
「是。」山楂山藥齊聲道。
「婆婆說的是,小姑子要多保重。」甦氏笑著說道,「我一會就讓人把東西送來。」
夏母點點頭,看向夏挽秋說道,「那你再休息會,娘就在這裡陪著你。」
「婆婆,你去休息吧,我和燕巧輪流在這裡陪著小姑。」甦氏此時開口說道,她口中的燕巧正是楊氏的名字。
「就是婆婆,有我和大嫂呢,你要累壞了,小姑該心疼了。」楊氏也在一旁勸道。
夏挽秋此時巴不得獨處,好仔細思量下,「娘,大嫂二嫂,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有丫環在。」又笑了一下說道,「女兒要是不舒服了,馬上叫丫環去喊娘來。」
夏母想了一下,說道,「也好。」站起身,看著屋子裡的丫環,「你們伺候姑娘都給我仔細著點。」有交代了幾句,才帶著甦氏和楊氏離開。
等夏母和兩位嫂子都離開了,夏挽秋鬆了一口氣,許久才徹底平靜下來,把丫環們都支了下去後,揉了揉眉心。
站在屋子中間,看著裡面的一切,上輩子當她嫁到席家後,無數次想著這個院子。青碧窗屜,緋色帳幔,一切皆是精緻瑰麗。
她記得這些金貴難得的軟紗還是大哥專門為她尋來的,就連兩個嫂子那兒都沒有。
手指劃過梳妝台,首飾盒裡的東西幾乎要溢出來一般,就連那小小一盒胭脂,也是二嫂楊氏親手調製的,而楊家的胭脂都是送進宮的。
銅鏡中印出來的是才十四歲受盡寵愛的夏挽秋,而不是那個二十四歲飽受苦難的席家婦。
夏挽秋不知到底現在是在夢中,還是記憶裡的那些才是夢。
看著自己那雙白嫩細膩的手,夏挽秋閉上了眼楮,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沒了初時的迷茫。
不管到底是夢還是真的,她絕計不讓自己再落入那等情景。
席家……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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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母覺得自己女兒變了,說不上到底在哪裡,只是一種感覺而已,不過夏母也只當女兒病了一場,懂事了而已。
只是一直讓夏母憂心的是,秦家少爺至今還沒有找到,就連自家老爺的臉色也越發不好了。
夏挽秋重活一世如何看不出夏母的心思,略一思索就花了些功夫抄了一篇經文給了夏母,她的刺繡雖不好,字還是能看的,畢竟是夏父從小教導出來的,「娘,秦家哥哥定會平安歸來,也請秦伯父伯母保重身子。」
夏母拿著那手抄的經文,自己女兒雖沒明說,她也知道這是要送到秦家的,只是想到如今生日不明的秦家少爺,夏母又有些猶豫,看了自己女兒一眼,抿了下唇,柔聲說道,「還是你懂事。」
夏挽秋坐到夏母身邊,嬌聲說道,「那娘帶我去廟裡上香吧。」
夏母伸手戳了自家女兒額頭一下,「又是哪個丫環露了消息給你。」夏母是打算明日去上香祈福的,只是並沒準備帶著自家閨女,而且明日……那秦家也是要去人的。
「娘……」夏挽秋拉長聲音叫道。
「又有什麼事情難為你娘了?」隨著聲音進來的是一個大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
夏挽秋趕緊站起來,福身道,「給爹爹請安。」
夏母也起了身,讓丫環端了水給夏父淨手,夏挽秋接過布巾讓夏父擦手,又親手端了茶過去。
夏父喝了一口,點了點頭,「果然是秋兒懂事。」
夏母嗔道,「就是女兒端了黃連來,怕是你都要讚句甜。」
「當然夫人泡的更合口些。」夏父接口說道。
「母親,女兒知錯了,不該搶了母親的差事。」夏挽秋跟著打趣道。
「好啊,你們父女倆合起來欺負我。」夏母佯裝生氣。
「娘,女兒錯了。」夏挽秋趕緊到夏母身邊,拉著她衣袖說道,「就帶女兒去上香吧。」
夏母哪裡捨得生女兒的氣,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看向夏父,「老爺看看秋兒的字長進了沒有?」
銀杏捧著夏挽秋抄的經書給夏父,夏父拿到手裡仔細看了看,眼神微微一閃,「看著倒是沉穩了不少。」沉思了一下接著說道,「明日去上香,就帶著秋兒一起吧。」
夏母一聽,微微垂眸道,「那不若帶著思思錦兒一起,也好讓她們姐妹做個伴。」
夏思思和夏錦兒正是家中平姨娘所生的兩個庶女,若是上輩子的夏挽秋定會不高興,覺得母親去哪裡都想著那兩個人,不過如今的夏挽秋卻能聽出母親的意思。
夏母知道秦家少爺這麼久沒消息,怕那秦家少爺有個三長兩短,提前為自己打算。
帶著兩個庶女更是為自己避嫌而已。
夏挽秋都能看出來的,夏父如何看不出來,不過到底是心疼嫡女,總不能女兒還沒嫁出去就守了寡,名聲上雖好聽,卻到底是毀了女兒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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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母既然答應了女兒,就不會不作數,夏挽秋隨著夏母一輛馬車,而夏思思和夏錦兒二人一輛馬車。
夏母帶著她們去的並不是潯城香火最盛的萬佛寺,而是位置比較偏的雲隱寺,雲隱寺並不大,卻很悠久,院內的樹足有百年,就算是夏日也帶著幾分清涼。
而且雲隱寺最出名的就是白玉蘭,只可惜已經過了花期,所以來此處的人少了許多。
夏思思和夏錦兒二人是平姨娘所生,平姨娘原是已逝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在夏母懷第二子的時候,被老夫人做主給了夏父,雖只生了兩個女兒,可是在夏家還是有幾分體面。
而夏母又不是苛刻的人,夏思思和夏錦兒兩人在夏家不管是吃穿用都和夏挽秋沒什麼差別。
夏思思也已經定親,是工部主事家的,那家雖只是個正六品,可是與夏思思定親的是那家的嫡長子。
而且那家的老爺當初和夏父也有幾分情面在裡面,夏母為了這門親事也費了不少心思。
夏錦兒年紀尚小,但是已能看出樣貌秀美,帶著幾分嬌柔,夏挽秋微微抿唇,她可是記得,再過兩年這夏錦兒長的就越發出色了,就連……
「二姐姐。」夏錦兒穿著一身粉色的衣裙,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帶著小小的酒窩,看著格外可愛。
夏挽秋對夏錦兒又愧又恨,愧疚是自己當初弄得家破人亡,害的她被婆家休棄,恨她是因為在自己收留她後,竟爬上了自己丈夫的床。
不過夏挽秋也說不清如今到底是愧疚多些還是恨意多些了,畢竟如果夏家不毀,夏錦兒也不會被休,微微苦笑,只當那是自己得了報應。
可惜就算如此想,夏挽秋還是無法坦然面對她。
而夏思思,當初夏家遭難的時候,夏思思一次面也沒露過,在那之前,夏思思可是經常回府裡。
「大姐姐,三妹妹。」夏挽秋站在夏母身邊,柔聲說道。
「二妹妹。」夏思思笑了一下,她長得雖不如夏錦兒,卻也清秀可人,如今更是最好的年齡,更為其增了幾分顏色。
「二姐姐前幾日身子不適,姨娘怕我擾了二姐姐休息就沒放我出門,如今見到二姐姐身子好了,我心中也歡喜。」夏錦兒甜甜一笑,說道。
夏挽秋笑了下,卻沒再接話,只是對著夏母說道,「娘,我們去上香吧。」
「也好,等回去了你們姐妹三個再好好聊。」夏母捏了自己女兒手一下,笑道,「思思錦兒,我們一起進去吧。」
夏錦兒剛想開口,就被夏思思偷偷扯了一下,夏思思說道,「娘說的是。」
夏母來此自然有人接待,只是夏母是熟客,再說她這次來也不是為了聽方丈講禪,就沒讓小和尚跟著。
帶著夏挽秋她們三個上了香填了香油錢後,就去了後廂房。
說是廂房,其實是一個個小院子,並不大但是也乾淨,院內有不少樹和花草,環境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