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母這次是專門來見秦母的,就把夏思思和夏錦兒並著身邊的兩個大丫環留在了廂房,其實夏母就連夏挽秋都不想帶的,只是想到自家老爺的話,這才帶上了。
秦母住的廂房離夏家的並不遠,夏母和夏挽秋過去的時候,秦母已經等在門外了。
「你怎麼親自出來了。」夏母上前兩步,拉著秦母的手,嗔怪道。
秦母笑了一下,才說道,「這不是沒事嗎,挽秋都成大姑娘了。」
夏母眼神微微一閃,「還小不懂事著呢。」說著就看向夏挽秋,「不記得你秦伯母了嗎?」
「記得,秦伯母好。」夏挽秋福了福身說道,「伯母要多注意些身子。」
「好,是個好孩子。」秦母笑了下,「先進來再說吧。」
秦母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帶著幾分憔悴,其實夏挽秋已經記不得秦母以前的樣子了,在上輩子她雖見過秦母幾次,可是那時候年紀也小,自從解除婚約後,夏挽秋就沒再見過秦母。
只是記得當初秦母對她一直不錯。
「挽秋也十四了吧。」秦母拉著夏挽秋的手,「等你及笄的時候,伯母送你一份大禮。」
夏母心中一揪,秦母這話明著是等自家女兒及笄送禮,暗裡也是在敲定婚期,這麼說來……夏母看了眼自己的女兒,笑道,「瞧我這記性,來時專門給你帶了些開胃的棗子,也忘了拿過來了,挽秋你去把東西拿過來。」
「是。」夏挽秋知道這是自己母親與秦母有話要說。
「還是你有心。」秦母笑道。
等夏挽秋一離開,秦母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掩不住的疲憊讓同為母親的夏母看了也難受。
夏母抿了下唇,為了自己的女兒還是開口問道,「可有子儒的消息?」秦燁字子儒,正是與夏挽秋有婚約的那人。
秦母臉色一變,終是嘆了口氣,「找到了。」
「那……」夏母看秦母臉色,心中一驚。
秦母勉強一笑,「只是五皇子還沒找到,皇上不讓聲張。」
「可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秦老爺和我家老爺同科進士。」夏母只提秦父和夏父的交情,絲毫不提自己女兒。
秦母如何聽不出來,「燁兒……」她的聲音竟帶著哽咽,「毀容了。」
夏母面色一變,「很嚴重?宮中太醫怎麼說?」雖說男子沒有女子那麼在乎容貌,可是面容醜陋,身體殘缺者不能參加科舉,更不能為官。
而秦家就秦燁一個兒子,若是秦燁出事了,那麼秦家怕是要從外過繼子嗣了,自己的女兒嫁過去……怕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畢竟一個女子,出嫁前靠的是父母,出嫁後靠的就是丈夫了。若是丈夫沒有出息,那以後還能依靠誰。
最重要的是秦家老爺和夫人年歲也都不小了。
「燁兒的腿也殘廢了。」秦母也平靜了不少,「你放心,挽秋嫁過來後,我和老爺定不會虧待了她。」
夏母有些猶豫,不過那婚約畢竟是早就定下來的,如今也不好說,這事還是要回府與老爺商量,「可憐見的,怎麼受罪的都是孩子。」
「要是可以,我也願意用我的命換燁兒周全。」秦母忍不住哭了出來。
惹得夏母也落淚,她更多的是為自己女兒哭,本來好好的姻緣,如今竟成了這個樣子。
因為知道秦燁的事情,夏母精神頭並不好,在回府的路上忍不住拉著自己女兒的手,又落了淚。
「娘。」夏母雖沒有說,夏挽秋也知道夏母為何而哭,心中也是一酸,「可是……有什麼不好?」
「人找到了。」夏母此時也不禁有些怨懟,「我可憐的女兒。」
「既然找到了,那娘就別難受了。」夏挽秋輕輕靠在夏母身上,用帕子把夏母的臉擦淨,「娘,女兒有爹娘哥哥們的疼愛,就足夠了。」
回到夏府的時候,夏母就讓丫環把幾個姑娘送回了各自院中,而她直接去了書房找夏老爺。
「你說子儒毀容還殘疾了?」夏父聽後也是一驚,只是一瞬間就平靜了下來,「可惜了。」這話不假,秦燁的才華他是知道的,若是能參加這次的科舉,前三甲是絕對的。
「老爺,那秋兒……」夏母咬了下唇,才開口道,「秦家的意思怕是想等秋兒一及笄就娶過去。」
夏父抿了下唇,「這本就是定好的事情,開始給挽秋準備嫁妝吧。」
「老爺,我就那麼一個女兒。」夏母眼楮都紅了,淚水順著她臉落下。
夏父看了,心中一酸,起身走到旁邊,伸手拉著夏母的手,「我也就這麼一個女兒,你當我捨得嗎?」
他與夏母幾十年的感情,當初他本只是個偏房的兒子,夏母那時可謂是下嫁,為了他和這個家,就連嫁妝都賣出去了不少。
多少人指著背後說夏母傻,只有夏母一心支持自己。
那時候夏母在外不知受了多少氣,可還不得不出門應酬,等他們好不容易熬出頭了,唯一的女兒又遇上這種事情。
要是秦燁不出事,這門親事絕對是最好的,可是現在……
「春遲與我定下兒女親家的時候,正是我最……這麼多年來,他幫了我那麼多忙,此時他唯一的兒子出事,我如何能落井下石。」秦岳字春遲,正是秦燁的生父,當年他與夏父同年科舉,更是同榜進士,和夏父不同,秦岳是秦家嫡系,如今更是秦家的當家。
當初定下親事的時候,夏家可謂是高攀了,若不是秦父與夏父是至交好友,秦父也不會頂著那麼大的壓力定下這門親事,不過這也看出秦父眼光著實不錯,誰能想到當初一個沒有背景的人能站到如今的位置。
夏母正是知道這些,才更加難過,不禁拉著夏父的手低聲哭泣起來。
夏挽秋的嫁妝是從她剛出生的時候,夏母就開始攢下來的,當時她滿心歡喜,只想等女兒出嫁的時候十里紅妝風風光光的,決不讓別人小瞧了。
可是如今想來,只剩下滿腹辛酸。
不過這些夏挽秋卻不知道,她只是在努力回想當初到底什麼時候,她與秦家解除了婚約,她害怕自己父親一心為自己著想,再次走了老路。
只是直到夏挽秋被夏父叫到書房,她也沒看出夏父的打算。
夏父的書房很簡單,裡面並沒有多少書,甚至連字畫都極少,夏父見到女兒到來,就露出笑容。
夏挽秋福了福身,從丫環手裡接過食盒,打開後說道,「爹,聽娘說你近日晚上有些咳嗽,我給你熬了梨水。」
「還是秋兒懂事。」
等夏父喝完後,夏挽秋就收拾了空碗,讓丫環出去了,她心知夏父此次叫她前來是有事要說。
怕是說的事情,也和秦家有關了。
只是夏挽秋倒是猜錯了,夏父只是讓夏挽秋寫了張字,又指點了幾句後,就讓她回去了。
這一下弄得夏挽秋滿頭霧水,可是她卻不知,夏父本來叫她前來,確實是想問一下關於她的想法,畢竟夏挽秋陪著夏母去了雲隱寺一趟,不可能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只是不知為何,自己女兒這些日子表現的卻過於平靜,使得夏父心生疑惑,才想叫來詢問下。
可等夏挽秋來了,夏父就不想再問了,因為他看出自己的女兒變了,他心知自己的女兒當初被嬌養的有些過了,只是想著不管是他還是女兒以後嫁的秦家,都是能護著女兒的,讓女兒這麼天真下去也無妨。
夏父也是苦過的,兩個兒子他也管教的嚴,畢竟以後夏家要交給兒子的,可是女兒,就是完全的嬌養溺愛,他只想讓自己的女兒開心就好。
自己父親早亡,是靠著母親日日給人洗衣,夜夜刺繡才有銀子讓他去學堂,為了能讓自己有足夠的盤纏參加科考,妹妹瞞著自己嫁給比自己大二十多歲的富商當妾。
只是等他有足夠能力的讓家裡人過好的時候,妹妹已經早殤,母親的身體也毀了,沒過幾年也去世了。
這也是他為什麼這麼寵自己的嫡女,不僅僅是因為妻子的原因。
只是如今看他的女兒,眼底清明,明顯是知道自己要什麼的樣子,那麼不管最後女兒做出什麼決定,他都是會支持的。
夏挽秋可不知道夏父的想法,此時她正斜靠在窗邊,心中有些慌亂,她猛然記起,所有事情好像都提前了不少,上輩子自己母親也去了雲隱寺,只是當初自己沒有跟著。
然後沒過多久才傳出秦燁毀容殘疾的事情,緊跟著母親家遠方的親戚,她的表哥因為要參加科舉而到她家借住,外面人嘲弄的眼神和背後指指點點的話,再加上表哥的甜言蜜語,她每日哭哭啼啼求著自己父母,解除婚約。
本來父親是不同意的,只是不知為何後來秦家老爺來了一次,不知與父親說了什麼,父親只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了一夜後,主動去了秦府。
最後是秦府提出解除婚約的,她父親也同意了。
當初她只覺得是秦燁那人不願意耽誤她,如今看來怕是有什麼隱情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