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燁本以為自己的提議就這麼不了了之了,誰曾想峰迴路轉,皇上竟派人去錦平縣,甚至還在工部尚書面前提了秦燁一句。
所以秦燁就被工部尚書派出去了,隨行的其他人員中,竟是以秦燁為主。
這一點秦父不僅不高興,反而有些擔憂,「到時候多看少說。」要知道隨行的人中,也有比秦燁官職高的,可是工部尚書竟專門說了,要聽秦燁的,還不知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
如今最穩妥的,莫過於讓秦燁把這件事推了,可是別說秦燁,就是秦父也無法放棄這次的機會。
「兒子知道。」秦燁臉帶笑容,給秦父的杯中的茶水蓄到八分滿。
「一會去選幾個善水利、屯田、築城的謀士陪著你。」秦父思索了一下說道,這幾個人可以說是秦家最不可缺的人,要知道像秦家這樣的武將世家,這樣的人可不少,有些甚至是秦家培養出來的,所用的花費並不比一個進士所需的少。
而這個安排可謂是秦父能為兒子選的最好的,要知道一個好的武將,不僅要會攻城,更要會築城還要對水利等方面有研究。
可是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要全部精通是不可能的,所以有這方面才能的下屬,是不可或缺的。
秦家手下的這些人,更是一代代培養流傳下來的,甚至比一般的官員還厲害些。
「是。」秦燁也沒拒絕,「我去拜訪幾位先生。」
先生正是對那些人的尊稱。
「好。」秦父想了一下,站起身說道,「我與你一起去。」
這是明顯給那些人體面,只是為了自己兒子,秦父並不在乎這些面子上的事情。
秦燁如何不知父親的想法,更知道父親也是在內疚,因為這一路的艱難可想而知,但是秦父為了秦家也不能阻止,要是有可能,秦父寧願出去的是自己。
就是因為知道這些,所以對秦父的安排,秦燁一點都沒有拒絕,,「恐怕今年中秋,我回不來了。」
「嗯。」
秦燁走的事情,夏挽秋晚上就知道了,雖沒說什麼,心裡到底有幾分不捨,收拾東西的時候也格外仔細。
夏挽秋倒是沒有收拾太多雜物,就連衣物除了官服與見人所需的正裝外,僅備了幾身不打眼的常服,那些常服布料只是普通,可是裡衣都是上好的料子。
秦燁看了,只覺得夏挽秋所做處處貼心。
像是看到秦燁的眼神,夏挽秋疊衣服的手頓了一下,解釋道,「可是有什麼不對?」
「極好。」秦燁從伸手摟住夏挽秋的腰,「可有幸戴上夫人繡的香囊與荷包?」
夏挽秋臉一紅,嬌嗔道,「忙著呢。」
「是我的錯。」秦燁雖這麼說,卻沒有鬆開手,「夫人,我不在家,全靠你了。」
「會的。」夏挽秋看著秦燁的手,低聲說道。
秦燁拉著夏挽秋的手,往小書房走去,「昨日的畫還沒有畫好呢。」
「可是東西……」夏挽秋看著還沒有準備好的衣服,說道。
「明日再收拾可好?」秦燁的聲音溫潤有禮。
「少奶奶都找出來了,奴婢幫著疊好就是了。」山藥此時在一旁福身開口道。
夏挽秋看向秦燁,見其點頭了才說道,「去吧。」
「是。」
其實秦燁與夏挽秋畫的並不是什麼風景,而是續畫,兩個人分別畫一個背影,然後交換,另一個人在其畫上填上其它的,使其圖完整。
昨日夏挽秋使壞,在紙的中間位置畫了不少雜草,已經破壞了整體的圖意,而秦燁只是在左上角畫了紫藤花,深深淺淺的紫極漂亮。
看著那紫藤花,不知為何想到秦燁就要離開的事情,等夏挽秋回過神的時候,就見紫藤花下是長長的橋,根本看不見頭。
抿了下唇,夏挽秋又在橋邊畫了不少樹,整個圖除了紫色的藤花外,就剩下了墨色,幽靜而閒遠。
秦燁自然看出夏挽秋的畫中的意思,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示意她看自己的畫。
只見雜亂的草叢下,幾隻毛絨絨的小雞正在啄食嬉戲,上面有鳥兒飛過,最有趣的是一隻小雞仰著頭看著小鳥,然後搧動著自己的小翅膀。
與夏挽秋所畫的意境完全不同,更加生動有趣,像是整副話都活過來了一樣,「我又敗了。」夏挽秋嘟囔道。
「我倒是覺得各有風趣。」秦燁拿起夏挽秋的畫,「我都沒有想到可以這樣畫。」
看著秦燁的笑容,夏挽秋的心情忽然平靜了下來,其實對於秦燁的走,夏挽秋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就像是夏父所說,子儒不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秦家的現狀更不能讓他放心,他遲早會出去闖出屬於自己的天地。
是猛地知道秦燁要離開,夏挽秋心像是空了一下,少了一個……支柱一般。
「明日我交予張全,讓他把畫裱起來。」秦燁把畫仔細的收好,開口道。
夏挽秋笑笑並沒有吭聲。
只是第二日準備藥材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秦母看在眼裡也沒說什麼,反而很是理解。
等夏挽秋回過神了,秦母不動聲色地問道,「子儒的面具可備好了?」
「備好了。」夏挽秋開口道,「備了個銀的,一個皮的。」
「嗯。」秦母又拿著單子對了一遍小箱子的藥,「幫我看看,還少些什麼不,人老了記性就不好了。」
夏挽秋接過單子,看了一遍說道,「婆婆比我想的周到多了,只是……錦平縣畢竟剛剛發生完地動,那一片都受了災,不若備些防治疫病,雖然時隔了不少日子了,總歸有備無患,若是到了那兒礙事了,再扔掉就是了。」
「對。」秦母一聽,也覺得有禮,備下了總是好的。
「我再找了張伯伯配些香囊,給他們一行人戴上。」夏挽秋開口道。
「讓丫環多繡幾個好的。」秦母沉思了下說道,「到時候子儒也好送給同僚。」
「還是婆婆說的是。」夏挽秋柔聲說道。
秦燁從知道這件事到走,也就給了秦家三日的時間,秦家上下全動了起來,東西更是檢查了一遍又一遍,最終歸攏了兩個箱子,反正秦燁身子不好,是要坐馬車的,秦家又不缺好馬。
秦父雖有心阻止,可是看到妻子與兒媳甚至女兒忙碌的樣子,張了幾次口,到底什麼都沒說出來。
秦燁更是聽話的很,讓帶什麼就帶什麼。
看到妻子熬紅了眼給自己繡東西,心中更是暖暖的。
除了車伕外,秦燁只帶了張全,甚至連一個丫環都沒帶,而那些謀士並不與秦燁一道走,而是由秦家派人專門護送了去。
畢竟與秦燁一同出來的人,很多都看秦燁不順眼,他也不好太打眼了。
就算如此,到了城外集合的地方,那幾個貧寒人家出身的進士也是覺得秦燁過於奢華,甚至有人直言道,「不知員外郎是出門遊玩呢還是辦正事呢?」
「自然是辦正事。」秦燁並沒有動怒,反而笑道,「只是秦某腿腳不便,臉上也有傷,請各位原諒這個。」
有幾個人一愣,面色倒是緩和了不少,他們雖不服氣秦燁,一個武將出身,說不定還沒看過幾本書的人當他們之中主事的,可到底心不壞,秦燁的樣子也值得同情,更何況秦燁可是順寧大將軍獨子,他們就算再不舒服,也得罪不起,當下就有人開口道,「秦兄說什麼呢,我們都是同僚,自當互相體諒。」
「是。」秦燁笑言道。
雖還有人帶著臉色,可是也不再多說,有的上了自家的馬車,有的上了租來的,秦燁這輛馬車表面上雖只是一般,可是內裡佈置的極其舒服,秦燁上去後,就拿了一本書看了起來,張全在一邊煮茶,倒是悠閒的很。
茶香有時順著車窗傳了出去,被同行的人聞到,可是就是不見秦燁開口邀請一同品嚐,不禁心中覺得,這秦燁未免有些太自傲,不知為人了。
卻不知秦燁面上雖不顯,一派文雅溫潤,內裡自有傲氣,根本不可能開口邀請看不起自己的人同飲。
秦燁走後,夏挽秋倒是一切如常,只是晚上的時候不免覺得有些無聊孤單,畢竟秦燁在的時候,他們經常一起讀書下棋或者作畫彈琴,如今她晚上不管是看書還是畫畫,都不自覺的會看向旁邊。
秦母也開始忙碌起來秦晴的親事,最終還是選了秦父好友的嫡長子,秦父那好友也是一名武將,與秦父不同的是,他們一家都是鎮守邊關的。
那武將家有實權,而秦家有名望,兩人又是好友,可謂是互相有利。
不過夏挽秋卻覺得,秦父與秦母定也是捨不得讓女兒嫁那麼遠,只是這樣會比較安全,就算秦家出事了,那家人也能護住女兒,而且武將性格豪爽,說一不二,也不怕秦家出事,女兒被那家人嫌棄。
再說,秦晴遠嫁,秦家出事了,怕是皇帝也不會怪罪到秦晴身上。
只是秦晴有些不願,如今秦家正是多事之秋,她要是嫁在都城,還能幫上秦家的忙,要是嫁了那麼遠,來回一次都要好幾個月,到時候就算出事了,黃花菜也涼了。
秦燁的家書來了,倒是每個人都有,給夏挽秋的那封裡寫了不少沿途的趣事,還有一首小詩,夏挽秋仔細看了幾遍後,才把信收好,可是給秦燁的回信,卻猶豫了,秦燁可以寫沿途的事情,難不成讓她寫家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