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溫婉全身不自在。所有的人當著你的面,為著你默哀。這什麽感覺。換個人,都得別扭。
宋洛陽看著溫婉別扭的模樣,耐不住笑了出來。其他四個人側目。不知道宋洛陽在笑什麽。
也在這時候,彭老忍耐不住感歎道:“若郡主沒有拜老宋為師,我也想收了郡主為徒。其實以郡主的才學,足可以與弗溪公子齊名了。”這六首詩詞,徹底將彭老收服了。
金老卻是不讚同了:“郡主確實不同凡響,與弗溪公子齊名也當,不過,我還是覺得差了一點,差了那麽一點點。要真排名,也該稍稍微排後一些……”各人喜好不同,
眾人紛紛點頭。宋洛陽聽了哈哈大笑:“排什麽名啊,溫婉,來,給大家吹一曲……”
溫婉嘴角直抽搐:“老師……”
宋洛陽此時喝了酒,而且他真沒覺得有什麽好隱瞞的:“溫婉,告訴他們,告訴他們你是弗溪公子,讓天下人知道,你就是弗溪公子,名揚天下的弗溪公子。這樣,就再沒人懷疑你欺世盜名了。再無人敢如此汙蔑誹謗於你。”宋洛陽今天是真高興。他自己也沒想到,溫婉竟然如此給他長臉。而且,宋洛陽也在此想告訴在坐的四人。他收的一個學生,抵得過他們收的十幾二十號學生。
溫婉暈了,忍耐不住叫道:“老師……”聲音都提高了n倍。
其他四個,酒意立即消除了。一個一個目瞪口呆。金老使勁拍拍宋洛陽:“老宋,你喝醉了?胡言亂語什麽呢?”
宋洛陽端著酒杯哈哈直笑:“溫婉的字,是故去的大學士紀大人取的(紀大學士是在作幾人仰望敬佩的人)。典故出自‘浮兮若水‘。紀大人的意思,是說這個丫頭的性情婉約如溪水,取了諧音,為弗溪。這就是弗溪的出處。”
幾個人面色起疑,說得有板有眼。有根有據。狐疑地看著宋洛陽與溫婉:“郡主,可當真,是弗溪公子。”
夜色朦朧。如水波動。星河燦燦的光輝在靜夜裡越發分明,似乎是漫天傾滿了璀璨的碎鑽.那種明亮的光輝幾乎叫人驚歎。溫婉就立在明亮的月光之中。仿佛如玉人一般,出塵亮眼。
溫婉的沉默。讓四個人立即站了起來。如果說剛才宋洛陽的話。他們隻當是玩笑話。那現在溫婉的沉默,卻是他們心裡驚濤駭浪。仔細回量,天下如此俊才人物,哪裡一出幾個。
金老顫抖地問道:“敢問,郡主,郡主,真,真是弗溪公子?”
溫婉看著宋洛陽。苦笑一聲。到了這份上,還不證明,可不就讓人笑話了:“本想一輩子不說的。沒想到。卻是老師說出來了。確實,我就是弗溪。只是好久沒用了。都快忘記了這字了。”
四個人。饒是早就視功名於無物,視權勢為糞土,幾經多事。這時候也不禁萬分動容。但是,他們不敢因為溫婉的幾句話,就此相信。彭老率先問話:“敢問,郡主能以何為證?”
金老卻是道:“郡主,可否再吹一曲百鳥引,給老朽一聽。”
溫婉很抱歉地說道:“對不住,不是我不吹。而是我早沒有這種心境。就算吹了,也吹不出那等韻味。還不若,就將當初的那一幕,記在金老的心裡。”
金老默然,也沒反駁。他自己是這方面的高手。自然知道沒有心境,不能融入其中,吹出來的曲子,會大打折扣。意境會差很多。
張老一凝:“當年的弗溪公子,一手狂草,寫得龍飛鳳舞。不知道老朽幾人,可否一觀。”弗溪公子,可是左手寫字。
宋洛陽站在一側,沒聲響。溫婉一招手:“夏瑤,抬文案過來。”溫婉左手舉筆,蘸滿了墨汁,揮撒而下四個大字‘月光如水,水如天。’接著,又用正體字,寫了一句話。
左手,狂草,正體。符合弗溪的特性。
幾人對望,眼裡露出驚懼:“弗溪公子的一手畫,也無人能比其二。不知道,能否觀望一二。”
溫婉有些為難:“這個,需要的時間可能有些長。”
周老道:“不妨礙,我們等得。等得。郡主隻管畫。我們只在一邊觀望。一邊觀望即可。”
溫婉望向宋洛陽,宋洛陽笑得很猖狂,也很得意。溫婉無法,隻得吩咐道:“去把畫板取來。”
眾人聽到這話,就知道溫婉的畫技從來沒落下過了。取了畫板,就著景色。五個人也都站在那裡,卻是一動不動。咳嗽也無。溫婉將這景色,畫得很朦朧。
而且這種畫法,他們也只在那張畫上見過。如今手法比以往嫻熟多了,比五年前畫得更好了。眾人,基本已經確定,眼前的人,他們來之前還懷疑是欺世盜名之人,沒想到懷疑的人竟然是名揚天下的弗溪公子。
弗溪最讓人津津樂道,到現在還沒消散影響的是什麽?自然是一手精湛的,無幾人能比的棋藝。自然,這一環節,是不能去掉的。
五個人之中,以周老的棋藝最佳。溫婉見狀,也沒推脫,於是道:“幾位先生,入屋去吧。這裡太暗了。”
五個人,進了正堂。棋盤已經擺好了。周圍也放著瓜果糕茶水。可現在眾人,哪裡有心思喝茶吃糕點。
溫婉讓取的,自然是白玉玲瓏棋盤。看著棋子,能感受到,是經常被人摸在手裡的。溫婉笑著道:“請……”
宋洛陽很是自得地說道:“溫婉,別手下留情,以最快的速度,將老周贏下。給老師我出一口氣。”宋洛陽是彭老的手下敗將,基本是輸,贏的機會很少。
溫婉莞爾一笑:“自然是以最真實的水平,在周老這樣的高手面前。哪裡還需要我手下留情。我定然要全力以赴。”
兩人下棋,旁人觀看。在場的人,對棋藝都有著不同的造詣。隻下三手,多各自都數了。
兩人對弈了一個半時辰。溫婉以五子之數贏之。周老雖然輸了,卻是萬分的興奮:“痛快。好久沒下得這樣痛快了。”
到現在,眾人已經萬分確定,溫婉真就是弗溪公子。幾個人臉都漲紅了:“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金老乾脆捶了宋洛陽一拳:“老宋,你忒可惡了。看到我為弗溪公子過逝那麽傷心,那麽的難過。你竟然。竟然都不說一聲。”其他幾個人,也都紛紛譴責宋洛陽。
溫婉卻是朝幾個人一躬:“還溫婉請求幾位先生,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
彭老撫摩著白胡須,其他幾個也都默然。金老卻是有些不解釋:“這是為何?為何不讓傳揚出去?”
溫婉搖頭道:“傳不出傳出去,本也無關緊要。我也不是刻意隱瞞。只是因為一些個人原因,所以不方便對外公布。再者,我剛才說的話,並不是推脫之詞。棋畫等物對我來說。只是業余消遣。我最喜歡的,還是賺錢。”如果不是如此,這次的風波也不會如此之大。
宋洛陽早知道如此。沒吭聲。其他四位,卻是張口欲出。到底是什麽話都沒書出來,人各有志,其中幾人對望一眼。周老道:“郡主放心,我等不會說出去的。不過,也請郡主不要生疏怠慢了。”上天賦予了這等才學,卻偏偏不用在心上。若是用心於此,那必定是名留千古的任務。眾人又感歎,又遺憾。心情萬分複雜。帶著這種複雜的情緒離去。
溫婉每人送上家釀一壇。中午用餐的時候,他們可是交口稱讚的。對於這些大儒來說,送什麽財物值錢的,還不如送這些雅物討他們的喜歡。溫婉讓侍衛將他們安全送回家。
在宋洛陽的有心宣傳之下,溫婉的幾首詩立即在京城散播開來。四位大儒對惹來的疑問,親口承認(宋洛陽是溫婉的老師,不算),是當場考校溫婉郡主,是他們出的題,而且還做了限制。也都是當場看著溫婉作下的。而且,嚴厲訓斥了傳播溫婉欺世盜名的人。言語裡充滿了憤恨。如此有才學的人,竟然會被這樣誹謗,實在可恨。溫婉在幾位大儒帶有敬意的言語裡,名聲又上了一個台階。
沒人敢去懷疑這四位大儒的品性。況且新出的幾首詩,特別是竹中納涼與落花有感,確實是難得的佳作品。
再無人敢質疑溫婉的才學,更無人再敢說溫婉的品性。因為至於溫婉不贍養老父的傳聞。也在第一時間,把溫婉之前做下的事,全部傳揚了出去。眾人聽了,紛紛稱讚。
文人學子拜讀後紛紛讚揚溫婉郡主的才學。所有的人,多是交口稱讚。且都說,世乃曠世之作(溫婉暴汗,虛誇也不用誇到這地步)。
可以說,在京城讀書的人,要是沒有拜度溫婉郡主的大作,你,就已經徹底被淘汰了。而且,幾首詩作還以最快的速度,流傳出去。
不說別人,就連皇帝看了溫婉寫的六首詩詞,也不得不讚歎溫婉的才華。想著溫婉女扮男裝混得風聲水起。都過去五年了,至今還有人念念不忘。咳,難怪這個丫頭說要遊山玩水,那等日子,對他來說,確實是逍遙啊。可惜,卻要被拘泥與在京城裡,為自己籌謀劃策。
皇帝心有愧疚,下了聖旨,奇珍異寶嘩嘩地如流水一般流向郡主府裡。溫婉是見怪不怪了。
溫婉本來還想借次機會了了與平向熙那父女關系。可是得了消息,幾個番地上有異動。溫婉決定,還是暫時等等。這麽多年都過來了,還怕等這麽一點時間。
夏瑤這邊也查明白了,在背後做推手的人。有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其他的,只是順勢而為:“郡主,你如今已經十五了。再過一年,就該嫁了。這些人,肯定還有後續動作。”
溫婉微微歎氣。她對別人,可以用狠手。但是對皇家的人,她總有真或多或少的顧忌。雖然皇帝舅舅的兒女沒把她當成一家人,不喜歡她。但她。總不願意將他們當成自己的對手,甚至敵人來對待。
溫婉悶悶地跟夏瑤道:“夏瑤,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招人厭。”
夏瑤望向溫婉道:“郡主,有付出就有回報。只要你不做得過分。皇上,是不會怪罪於你的。”
溫婉卻是低著頭道:“可是我不想做讓皇帝舅舅難過的事。再怎麽樣,那都是他的親生兒女。我……” 因為太在乎。所以,才會害怕,才會小心翼翼。不敢去觸摸。可是。退讓。只會讓有些人以為她膽怯或者懦弱了。
夏瑤望向溫婉沉默了半天才道:“郡主,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一句話。你好記得嗎?”
溫婉搖頭,她說過很多話,哪裡記得是哪一句。
夏瑤輕聲道:“郡主對我說過,帝王之家無親情。郡主沒說錯,帝王之家只有權色,沒有親情。但我相信,郡主會是一個例外。郡主對皇上的孺慕愛戴之情。天下再無第二人。”
溫婉嘲笑道:“例外的人,下場都是很慘的。”
夏瑤一頓,原來如此“郡主。從頭到尾,你都犯了一個錯誤。你對皇上來說。不僅是外甥女,還是皇上的臂膀。皇上是九五之尊,但也是人。皇上再鐵石心腸,郡主為他所做的也夠多了。我相信,只要郡主不越了底線。皇上就不會舍棄郡主的。郡主不要憂慮於此。”
溫婉不吭聲。
夏瑤輕笑道:“如果郡主不相信,就讓我放開手腳去做。要是有事,皇上怪罪下來,我擔著。”
溫婉看著夏瑤道:“不要說這樣的話,你想做什麽就去做。我還沒無能到要你為我擔當責任的地步。”
溫婉的名聲正了以後。自然很多人嗔怪,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此有才學的人,怎麽會有這樣的傳聞傳出來。這到底什麽人作怪。
溫婉的閨秀梅兒出去應酬說起起此事,笑眯眯地說著溫婉平日裡懶得很,對寫詩詞不感興趣,不逼著死不寫。但每一首,必定是佳作。溫婉以前寫的作品,全部都被梅兒給翻出來了。不過梅兒加了幾句,說溫婉相比詩此之類,她更喜歡賺錢。詩詞對她來說,只是消遣。
文人士子垂手頓足,扼守斷腕。這還讓人活不活,有這等才學不用,不喜。他們想寫寫不出。老天對溫婉郡主太厚愛了。
也因為如此,溫婉的詩詞,全部被有心人匯編起來。再將之編冊成一本小小的詩集。以最快的速度問世,一推出來,當天銷售一空。
此人將所得利潤,悉數送往皇家慈善堂,言明此為出售書集所得之利,不敢專用。溫婉得了消息,只是一笑。並沒有見此人。想要走近路,也得看人去。她這裡,不接待走近路的人。
這本書集的問世,再一次讓溫婉名揚天下。也因為如此,有了天下第一才女的稱號。本來按照正常來說,閨閣之中的女子的詩作是不宜宣揚出去。不過,溫婉是特殊。也沒人挑此事來說。
與此同時,過逝的弗溪公子在次被提起。好事者,將兩人齊名,並稱為墨白雙玉(一個黑如碳,一個白如雪)。
溫婉盛名之下,立即就有傳聞,認為溫婉郡主欺世盜名,才要毀婚。從而,才會尚公主。
所有聰明人立即恍然大悟了。原來是長公主看上了駙馬,才有對溫婉郡的這些壞傳聞。思聰的名聲,頓時一落掃地。
思聰氣得要吐血。明明是溫婉自己說她不喜寫詩詞,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她只是讓人傳了她自己說的話。她有沒添由加醋。為什麽到頭來,把這事扯到她身上。還說自己想要尚曹頌為駙馬,栽贓陷害平溫婉。實在可惡,可惡之極。
思聰忍耐不住罵道:“平溫婉,你這個災星。”每次碰到溫婉,她都不得好。那就是個災星,從出來,就沒一次得好。
思涵對此卻甚為興奮。還想上門與溫婉進行討教。可惜,溫婉不接帖子。詩詞問世以後,一直龜縮在家裡。
此事要說最鬱悶的,當屬曹頌了。
曹頌拿著手裡詩,發愣。明明是溫婉自己說不喜好詩詞,明明去問了,去查了,所有的人,包括溫婉郡主的先生,都說她沒有才華。所有的證據都顯示溫婉郡主是個欺世盜名的人。為什麽一下就翻盤。
金老、周老、張老、彭老,都是當代大儒。名氣隻遜色於宋洛陽。但是他們各自在自己的領悟,都是頭腦人物。就是皇上,都不可能讓這四個人給溫婉郡主做假。
他要敢質疑五位大儒,非得被驅除出文壇不可。當然,他也沒腦抽到懷疑這幾首詩詞是被人代筆的。只是,他真的不相信。這幾首詩是溫婉所作的。這就好比,本來眼前的是一個金蘋果,你一直為之努力奮鬥想要得到它。結果,這個金蘋果卻是金玉其外 敗絮其中,已經潰爛只是表面光鮮。這樣的爛蘋果自然是要丟了。可是等他丟了以後才發現,才發現,蘋果是好的,一直都是好的。
這種得與失之間,讓他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