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正在畫畫。此時正是大雪融化之季。很寒冷。每天早上起來,山上都起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溫婉連畫了幾天,都沒畫出滿意的景色。剛調整好畫板。準備繼續開工。就看見夏瑤面色難看之極地走進來。
溫婉心裡一個咯噔。條件反射一般地從桌子上彈了起來:“京城裡出什麽事了?”說溫婉現在成為驚弓之鳥,那是一點都不為過。看見夏瑤得神情,溫婉就擔心著京城裡出了什麽變故。
夏瑤見著溫婉的這一表情,先是一愣。轉而想到肯定是自己這副神情嚇著了溫婉。對於溫婉的敏感很無奈。神醫都說了皇上的已經痊愈了。至於這麽大驚小怪,真的是。夏瑤平生第一次對溫婉生出了不滿:“郡主,你自己看吧!”
溫婉忙接過來看,看完後心裡極度不舒服,這家夥,早不納晚不納,正在自己猶豫著,甚至還在考慮著接納的時候。他卻納妾了。還真是會挑時間啊!
不過很快,溫婉也釋然了。有什麽好鬱悶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何苦為了這樣的男人心情不爽快。這個德性,現在不納妾將來也把持不住。找別的女人尋歡。幸好自己穩住了,真跟他表明了身份,表明態度,還不知道怎麽收場呢!這樣也好。
溫婉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抬頭望著夏瑤道:“不就是白世年要納妾嗎?而且納的還是邊關第一美人。天造地設的一對。你至於這麽大反應,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京城裡又出什麽變故了。”說完自我歎氣一番“咳。我現在就成了驚弓之鳥。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以後能不能不要一驚一乍,嚇得我魂都沒了。”想必剛才陡然一驚。與現在知道的事情。小巫見大巫。
夏瑤見著溫婉渾然不在意,微微一歎氣:“郡主,你對白將軍就一點感覺都沒有。他都為你做到這一步。為什麽你就不退一步。其實,冬青說得是對了。也就白世年能配得上郡主了。”
溫婉輕笑:“你還認為我嫁他很好嗎?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一旦嫁她,又跟不去邊關。必須在京城裡等著。嫁等於沒嫁,可得守活寡,而且這一受就得守一輩子。你讓我守一輩子活寡?”這確實是溫婉考慮的一個重點問題。夫妻分離,還可能是一輩子難見幾次。這家嫁人。還不如不嫁。
夏瑤一怔。這個。她確實一下沒想到。不說別人,就是戚元帥的結發妻子關氏。從十八歲,一直守到四十五歲過逝。死的時候都沒見上一面。要不是關氏命好。生了一兒一女,還都撫養長大。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年景。可以想象。自己在京城裡苦熬。丈夫卻在邊關另娶,嬌妻(邊關的戚夫人是平妻)在懷,自己卻要苦苦守著。
夏瑤沉默。不過很快就想起她嫁郡主人都沒嫁,都想著要守活寡,想得真的是很長遠。估計這幾天,都再想這個了。
溫婉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所想。但是白世年真不是良配。若我嫁了他,他也不可能為了我不當這個將軍,就算皇帝舅舅也不會答應。我自己守一輩子活寡,孩子。沒有孩子我就得如一活人墓,受著墓碑上的白夫人名號過一輩子。若是有孩子,對孩子來說也是不公平的。”
溫婉停頓了一下說道:“打仗犧牲,在所難免。我還得日夜提心吊膽,擔心他的性命。有了孩子,擔心可能孩子一輩子都見不到父親。就算僥幸不死,也得成年後才能見著他們爹。而且,有了孩子,就得我一個人帶著孩子,撫養孩子。沒有父親在一邊陪著,就是缺少了一份父愛。我就要給孩子雙份的愛。夏瑤,我是一個自私的人。雖然我知道你所想所慮,但我還是想擁有一個和和美美完完整整的家,我想過著老公孩子熱炕頭的日子。我不想當望夫石。我沒有那麽偉大,沒有甘願犧牲的精神。”
夏瑤長了幾次嘴,到底是一句都沒說。他不知道怎麽這麽說了。因為溫婉說得句句再理。
溫婉在此事之前,沒想過要嫁給白世年。雖然她知道白世年是很好,但是這個男人太強勢。鐵定是以女人為附屬品的大男人。一開始她就不願意。就算守個十年八年,僥幸他回京城了。那時候她也老了,男人誰不愛漂亮美貌的。以她的性子絕對容忍不了,到適合也和離不了,火星裝地球似的,天天家裡硝煙彌漫。沒孩子倒還好。有了孩子,孩子也會受影響。之前猶豫,是因為她心裡有著愧疚。現在他都好了,還能納沒妾,也沒啥內疚的。
夏瑤輕輕地說道:“說來說去,郡主還是不願意下嫁白將軍。說著這些,都只是借口。”因為心底沒這個男人,所以這些都是阻礙。如果心裡又這個男人。刀山火海都會踏。就好比當初與燕祈軒一樣。當初,明知道先皇不會答應,可是仍然想盡辦法,最後拿到賜婚的旨意。只是結果,徒留一場傷心。
溫婉輕笑道“你說對了,這些確實都是借口。不想嫁得借口。那你告訴我,我為什麽要嫁?不嫁得理由很多,要嫁得理由,卻沒一個。”
夏瑤有些不能理解溫婉的思維:“嫁得理由也很簡單啊,你跟白將軍,已經是夫妻了。”
溫婉一下被問住了,如果她是個正宗的古代女人,可能還會遵守從一而終,入了洞房就是夫妻的念頭。可惜她不是:“我沒跟他成親,都是他自己瞎囔囔的。”就只是一個遊戲而已,何必當真呢!
夏瑤啊了一聲。
溫婉低著頭,繼續畫著未完成的畫,還是不滿意,總覺得少了那麽點東西。總是不能找到感覺,畫不出那股味道出來。
夏瑤忍耐不住問道:“郡主,你心裡,真的就沒有將軍嗎?”
溫婉放下畫筆,望著夏瑤,很肯定地說道:“沒有。我對他有欣賞,沒有其他。”她又不是花癡,哪裡見過兩次面,就芳心暗許。
夏瑤鬱悶地問道:“那你前幾天……”那糾結的模樣,看得她都內疚不已。
溫婉想到這裡,手一滯。放下畫筆,望向天空。
夏瑤看不明白,為什麽郡主的眼神會如此的悲傷。那股悲傷,好像要把人席卷而去。
溫婉那幾天,是在猶豫,糾結,是因為她在想著白世年臨去邊關時候對她說的那句話:“我跟青兒彼此有著諾言。這輩子,我隻愛她一人,一生一世永不會變,她也會愛我一生一世,一輩子對我好。我們夫妻要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溫婉一直相信,只有信守諾言的人才是真正靠得住的。對自己的誓言都能背棄,這樣的人,她不屑一顧。她對燕祈軒的誓言,做到了。是燕祈軒自己背棄了曾經的誓言。
白世年說的話,她並不記得。但是她相信,白世年沒有騙她,也不需要騙她。她那幾天在糾結,當時甚至有想過,等她身體痊愈了,他還在堅持,她想著之前兩人的相處,想著他的話,想著他的堅持。也因為如此,所以她甚至有過粘土,若是這個男人能堅持,她可以將之前所顧忌的事情拋卻,她願意嫁給他。因為,能碰上這樣一個男人,是福氣,也是運氣。
可惜,男人的話,終究是說得好聽。做不到。以往的糾結自然也就不複存在了。
夏瑤最後還是沒有再多勸了。
溫婉對夏瑤不放心:“我告訴你,不準將消息外泄。如果命裡是我的姻緣,也逃脫不了。不是,也強求不來。所以,你不要去做那些無謂的事。守好你的本職。 你是護衛,不是媒婆。”
夏瑤語結。
皇帝也一樣得了白世年要納妾的消息,不過,皇帝的消息可比溫婉的更全面。皇帝看著暗消息,琢磨著白世年說的他媳婦到底是什麽人。怎麽就會消失了,還找不到骸骨。如果這個女人沒死,能找到這個女人,以白世年對這個女人的深情,控制這個女人也相當與鉗製住了白世年了。皇帝吩咐人,去查這事到底真相如何。
先皇帝讓人將一切尾巴掃乾淨(溫婉不知道)。白世年也不可能再上一次折子。所以皇帝,是注定什麽都查不到的。
這事,就如一顆石頭,落入池水之中。
還在溫泉狀子上的溫婉,知道思涵公主要嫁人,因為是在遠地,所以要提前出京城。溫婉讓人送了厚禮。人卻並沒到。
溫婉已經成了京城裡貴族圈子裡的異類。京城裡只要有什麽大事,八成都與她有份。京城有什麽大型的宴會或者什麽好事,能聽到名字,卻見不著人。不由地讓人想起一句話:神龍見首不見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