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在屋子裡聽余管事說:“未時末趙家大太太才從宮裡出來。”
巳時進的宮,未時末才從宮裡出來,就算逢節日接見外命婦也不過如此,趙大太太還真在宮裡坐了不少時候。
容華道:“趙大太太回去之後怎麽樣?”
余管事道:“和每次進宮差不多,趙家大門緊閉,趙家人沒有誰出府。”
趙家自從搬離義承侯府,遣走了不少奴仆,門房也不如往昔那麽嚴緊,從宮裡回來卻又掣手掣腳起來,不這樣小心謹慎還好,一下子這樣起來,趙家人可能沒有察覺,卻在間接地告訴別人,趙大太太這次入宮一定從華妃口中得知了什麽消息。
說完話余管事從南院裡退出去。
容華看向矮桌上雕著的荷花紋,老夫人叫她過去說話,是想要提醒她華妃的事,其實她也並不敢大意,主動要求搬到南院來,老夫人應該知曉她真正用意吧,否則也不會在這時候提起修葺院子的事。
她除了要顧及肚子裡的孩子,還有要避開任家的意思。畢竟目前看來任家似是偏著莊親王這邊,凡事沒弄清楚之前,她最好和任家保持一定的距離。自從上次安親王命人破門而入後,她就更加了一份謹慎,南院的環境好,又有小門通出去,讓人悄悄來回話也方便。
容華在屋子裡思量,錦秀用了荷花盤端了糕點上來。
容華不由地抿嘴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的關系,每次稍一思量就想要吃些甜食,錦秀幾個已經摸透了她的習慣。
容華拿起一塊來看,上面刻著一朵薔薇,再看下面的糕點上皆有花,各個不同。
錦秀道:“春堯姐想出來的法子,怕少夫人吃膩了,乾脆在外面下功夫,”說著還振振有詞,“整整十二塊,算得上是十二花仙了……”
容華笑著看向眉飛色舞的錦秀。
能得來今天這樣愜意的日子不容易。尤其是皇位爭奪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任誰都會傾盡全力,這京裡不知道有多少宗親、勳貴要被卷進去,只要不站在同一個立場上就是敵人。
容華吃了一塊點心,錦秀和春堯對視一眼,春堯拿著笸籮去門外坐了,錦秀這才上前道:“三奶奶要在外面開酒樓,拉了二太太和大奶奶一起湊錢,還向府裡打聽少夫人管的那兩個莊子如何。”
任靜初是想要和她在銀錢上比個高下了?那可是太抬舉她了,她嫁過來時嫁妝不多不說,就算祖母留了些細軟給她,那筆錢不到關鍵時刻也不能動,祖母留下的都是陶家的銀錢,就算她要隨便使用,薛明睿也不會同意的,臨時動用了,將來也是要給弘哥補上的。任靜初嫁進來有多少嫁妝大家都看在眼裡,就算任靜初坐吃山空什麽也不做,她大概也永遠及不上。
薛明睿不是一心看上錢財的人,那些來錢的渠道恐不及任家人一個小指頭,容華想起那件金縷衣來,臉上不自主地露出笑意,寬寬大大的金縷衣明明是要給男人上陣打仗時護身用的,薛明睿看了金縷衣第一時間想到她來。
容華收起思緒,“三奶奶要開酒樓是什麽時候的事?”
錦秀道:“聽說是昨日。”
剛從娘家回來就有了主意,任靜初不是那種頭腦敏捷的人,開酒樓生意的事八成是任家給出的主意。既然出了這樣的主意,這筆買賣必定穩賺不賠。
薛二太太和任家結下這門親,還不是為的有今天的局面,面對這樣一大筆收益,恐怕連訓斥媳婦都會草草帶過了。任家怕任靜初在薛家受苦,真是煞費苦心。容華目光一閃,“大奶奶也答應了?”
錦秀搖搖頭,“也不大清楚,似是拒絕了。可是又拿不準。”
莫說她早就知會人留意二房,就算她沒有刻意打聽……這種大事也會傳的滿府皆是,尤其是三太太早就有了一腦子的生意經,怎麽能不想盡辦法從二房那裡聽消息,也好分一杯羹。所以,打聽出來的拿不準,就真的是拿不準了。錢氏必定是說過拒絕的話,但是任靜初那裡不一定會堅決表態。表面上錢氏不會拿一分錢,可是並不代表任靜初就不會想方設法地讓薛明柏和錢氏得了便宜。容華看向袖口的暗繡,凡事不能看表面,要仔細體會才能周全。
錢氏好不容易拿了鑰匙暫時理家,怎麽會在表面上被人拿了錯處。任靜初並不是個十分精明的人,第一次薛家和任家施米的時候,大家就都知曉了。任靜初手裡有銀子,又一點不吝嗇,這樣的金主實在不多。
對錢氏只能仔細從旁邊看著,聰明人不會讓人看出她心裡的想法,想要達到目的卻又能事事周全,至少她現在看來錢氏是這樣的人。錢氏娘家不得靠,薛明柏的俸祿又不高,銀子對錢氏來說很重要。
錢氏這樣照顧任靜初,是真情還是假意,就看會不會迫不及待地從任靜初手裡取錢財。
“大爺房裡的戴姨娘怎麽樣?”
錦秀道:“還不是那個樣子,到處打聽生子的方子,大爺經常去她哪裡卻不見她有什麽動靜,昨日又找了個姑子要在送子娘娘供香火呢,”說到這裡錦秀皺起眉頭,“因這個,府裡人人都說,大奶奶太和善了。”
“瓏真和瓏岫都是大奶奶從娘家帶來的?”
錦秀搖搖頭,“不是,瓏岫原名叫闌珊的,衝了二太太的名諱,所以改名叫了瓏岫,瓏真是府裡的丫頭選上來的,大奶奶覺得瓏真模樣乾淨,很小的時候就收在了身邊。這些年大奶奶的陪房丫頭大多都放了出去,身邊的就只有瓏真、瓏岫。”
本來瓏真、瓏岫是最得力的大丫鬟,現在瓏真提了姨娘,錢氏身邊自然而然就只剩下貼心的人。
“瓏真是什麽時候做的通房?”
這個也不難打聽,但凡這種事府裡知曉的人都不少。
只要府裡粗使的婆子吃些酒就能說出來。
“是在大奶奶生了潤哥之後。”
容華眼睛一亮,那就奇怪了,按理說生下了孩子,也就能妥當照顧夫君了,怎麽會這時候反而要設通房呢。
不是錢氏的做法有問題,只是讓她覺得錢氏次次都做的恰到好處。她進門之後二太太處處提防著她,生怕她搶走了持家大權,結果到頭來她卻懷了身孕,管家的事就落在了錢氏頭上。
這樣的巧合,之前就沒有半點的準備?連廖氏都知道,剛進門這幾個月極容易有身孕。
上次她在老夫人房裡目睹和薛二太太的慘狀,錢氏就沒敢進屋一直等在門外,多麽聰明的做法。她和任靜初前後進門,錢氏表現的不一樣,她第一次見錢氏,錢氏向她示弱。任靜初進府,錢氏果斷地向任靜初示好。
這還不算什麽,性格聰穎並不是問題,只是錢氏表現出來的治家之才和人前顯露的懦弱性格那麽相悖。
錦秀小心翼翼地問,“要不要多找幾個人去那邊看著。”
容華搖搖頭,“不用。只是那邊送來的東西都要看清楚,能不用的就不用。”
錦秀道:“大奶奶今天才讓人送了新鮮的蔬菜來,還有補品,囑咐廚房燉給少夫人吃呢。”
容華微微一笑,“這倒不礙事。只要不是做好的東西,一般不會有問題,”說著頓了頓,“下次告訴大奶奶遣來的人,補品就不用再送了,我胃口不好,那些東西也吃不下。”
錦秀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不是她多心,她還是喜歡信得過的人出去采買。
“那酒樓的事還要不要注意?”
容華搖搖頭,這是二房的事,哪輪的到她說話,她如果說了什麽話,豈不是擋了人家的財路,“三奶奶做事向來動靜不小。”
錦秀抿嘴一笑,少夫人的意思是,根本用不著打聽,只要坐等著聽聲兒就是了。
春堯收拾了笸籮剛準備進屋,抬起頭就看到了四太太。
四太太帶著丫鬟進了門,容華笑著迎出來。
四太太拉著容華說了幾句家常,將袖子裡的帕子掏出來遞給容華,“隆正平回來了。”
容華接過手帕,抬起頭看著四太太,“有沒有消息?”
四太太遲疑了一下,看到春堯不在屋裡就小聲道:“也不算沒有消息,這帕子的做法偏巧江南少數地方知曉,也巧了,丟過孩子的又像春堯這般年紀的只有一家,隆正平原本去問,只是那戶人家是讀過書的,問了問隆正平春堯的情形,第二日說什麽也不肯出來見面了。”
四太太話音剛落只聽得外面清脆地碎瓷聲響,容華擔憂地看向外面,錦秀忙出了屋子。
四太太頓了頓,歎口氣,“這麽多年了,也不好找,我看這件事盡力也就算了,”說著又道,“隆正平還說,南方今年年景不好,遭了災,如今又有了瘟病……”
容華睜大了眼睛,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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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